此时王守德已经人妖难辨,元秀秀只见黑暗中一个影子朝自己抓来,来不及躲避,眼看就要被对方尖锐的指甲刮破喉咙——

    胸前什么东西突然发亮,王守德的爪子刚蹭到她的衣服,元秀秀就看见眼前劈过一道耀眼的白光,随后被一股巨大的推力推开。

    “——啊!”她向后飞了出去,摔倒在地。

    木牢里的人已经被冲天的火光包裹,片刻功夫,王守德,连带着整间木牢,都在惨叫中化为灰烬。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须臾,剩下的木屑燃烧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元秀秀瞪着眼,茫然看着满地的残骸,噤若寒蝉。

    空中传来一声女子的断喝:“大胆妖孽!”

    元秀秀刚回头,就见破空一道金光狠狠抽在胸口。她眼前一黑,被抽的滚到在地,喉头翻起巨大的腥甜,“噗”地呕出一口血。

    “——明光仙子息怒!”朱角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匆匆的脚步声,马大娘跟荷包也闻声而来,赶紧把元秀秀扶了起来。

    那一鞭真是厉害,元秀秀仿佛觉得自己被劈成两半,胸口疼的翻江倒海,连气都喘不上来,憋得脸色通红。马大娘吓白了脸,拼命在一旁帮她顺气。

    朱角跪在地上,朝眼前人诚惶诚恐地解释道:“仙子,这位姑娘不是妖人,是我前日收天尊法器时顺手救下的孤女,仙子明鉴!”

    元秀秀稍稍从剧痛中恢复几分意识,才看清自己面前是一名黄衣女子,黑发在两侧绾了双环髻,眉心点着一枚朱砂,面容冷艳,神色肃杀。黄衣女子手握一柄赤黑长鞭,应该就是刚才袭击她的凶器。

    元秀秀只觉得不寒而栗,伤口痛的厉害,连忙颤声道:“我不是……不是妖怪……是他要害我……”

    “还敢狡辩!”明光仙子向前一步,用鞭子指着她厉声道:“我分明看见你使了妖法,将那木牢中人立时焚为灰烬,还敢当着我的面胡说!”

    “我没有!没有!”元秀秀看见那条鞭子又怼到自己脸上,瑟缩着直往马大娘怀里退,满脸泪水,边摇手边哭:“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烧起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在哭求的时候,怀中的物件又在隐约发热,好像在帮她疗伤一样,剧痛都减轻了不少。

    明光仙子视线凝聚,察觉到元秀秀身上的异常,毫不犹豫地伸手探入她怀中——摸出了一根尺余长的洁白翎羽,散发出莹莹的圣光。

    明光仙子脸色微变,将那根羽毛细细端详片刻,质问元秀秀:“这是你从哪里得到的?”

    元秀秀观察着她的脸色,小声说:“……我捡的。”

    黄衣仙子面色稍平,手腕轻转,那根长鞭便如灵蛇一般没入黑暗消失。

    朱角小心翼翼地问:“仙子,可有什么问题?”

    明光仙子托着那根轻柔的羽毛,淡淡道:“我天枢宫有一只神鸟长青,通身雪白,头顶丹红,尾黑如墨,可镇百妖,可驱百邪。想来是前日神鸟出巡的时候掉落的翎羽,被她捡到,因此得了几分仙缘。木牢中那人,应是心术不正,触碰到神鸟的翎羽,遭此因果。”

    元秀秀蜷缩在马大娘怀中,听那仙子将此事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对鞭打自己竟毫无歉意,不由怒从心头起。失了仙鹤的羽毛,胸前的伤口又开始剧痛,她挣扎着撑起身体,对黄衣仙子伸出手,生气地说:“你还……还给我……”

    明光仙子瞥了她一眼,反将手指轻抬,那根洁白的羽毛悠悠上浮,忽地消失于黑暗中。

    “——还给我!”元秀秀怒道,口中一片腥甜。

    明光仙子轻挑眉,冷漠道:“长青是上古神鸟,可祈福辟邪,治病疗伤,连叫声都可屏退妖畜。这根翎羽既是南天门之物,自当交还徐明真人。你怀藏圣物这么多天,已经得了额外的福报,还妄想一直占有吗?”

    元秀秀胸口升起一股恶气,脑中轰的一声,突然意识全无,彻底昏了过去。

    那枚羽毛,在明光仙子的法力指引下,穿越两界,落入金雀山之巅,飘过层峦叠嶂般的云雾,重回光明灿烂的仙宫。

    有一枚娇娥的手抬起,腕间佩着一只叮当碧玉镯,纤柔的手指托起洁白的翎羽,放入幽沉的乌木托盘。

    绿衣道姑手托乌木盘,款步走出北天门,沿途遇到天枢宫低阶弟子,纷纷向她拱手,恭敬行礼,口称“碧螺仙子”。

    行不多时,便见到前方一座高大的白玉石牌坊,上书清雅隽秀的“南天门”三字,周围有金光彩霞,祥云袅袅,环绕左右。

    碧螺仙子入了南天门境,便像进了一座华美的花园般,入眼皆是各种奇花异草,珍禽灵兽,就算是她,也只能偶尔叫出一两种的名字。

    北天门弟子众多,宫规森严,各种清规戒律林林总总,列了一千多条。丁慧真人每每提到这个南天门真人,都是当作反面教材痛斥三千字,要弟子引以为戒,不可效法。

    碧螺仙子牢记掌教师姐教诲,低头行路,并没有多看一眼身边的风景。

    行至一处水榭,水中央停着一枚巨大的莲叶。突然,三枚莹白色的骰子从亭中飞出,落在莲叶上骨碌碌翻滚了一会儿,停在三个六点上。

    碧螺仙子见怪不怪,目不斜视走入亭中,将乌木盘放在青石案上,温声道:“长青圣物,交还真人。”

    倚在水边丢骰子玩的少年低头看了一眼,笑道:“长青是只鸟,掉毛再正常没有,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碧螺仙子依旧温声道:“长青是上古神鸟,却仍野性未驯,掌教师姐传话,希望真人严加管束门人,在人间行走时小心行事,不要坏了神宫名声。”

    少年挑挑眉:“它此刻就在鹤苑,不然你们去把它的毛剃光吧,我管不了。”

    碧螺仙子:“……”

    亏她是个温柔好脾气的,换了明光仙子,来十次要跟徐明真人怼九次。

    “掌教师姐传话,请真人谨言慎行。”碧螺仙子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鹤苑处,远远传来仙鹤尖锐的鸣叫。

    少年纤长的食指抬起一勾,那片尺余长的羽毛便悠悠飘起,在空中化为点点灵光,消失不见。

    “啪——”水边的亭里又飞出三个骰子,重新在莲叶上旋转起来。

    元秀秀从一片浓重的黑暗中苏醒,胸口还在剧烈疼痛,她躺在马大娘的卧榻上,耳中听到朱捕快和明光仙子在屋外的交谈。

    “金秤落在心术不正之人的手上,法力已经大为削减,不可作数。”

    “小人明白,只是元秀秀的几根发丝真的压下了天尊仙骨——这本是流于传说的故事,现在小人却亲眼所见,实在是……”

    “她身上带着长青尊者的仙羽,或许沾染了些灵性也未可知。”明光仙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我始终觉得这个女孩古怪,先是得了仙羽,又碰巧遇到持金秤之人,秤了仙骨,再被你所救,为我所伤……与其说机缘巧合,倒更像刻意安排。”

    元秀秀已经爬了起来,扶着墙往外走,每走一步,胸前的伤口便痛的冷汗涔涔。她咬紧牙,一步步摸到门口,正听到明光仙子那句“刻意安排”。

    元秀秀胸口又是一痛,没想到这仙子不分青红皂白打人,居然还有脸倒打一耙。

    “——我没有刻意安排什么。”她忍不了这样的污蔑,主动插话道。

    门外的两人同时看过来。朱角立刻脸青一阵白一阵,明光仙子倒神色如常,转向她道:“好,你既然有自信,敢不敢当着我的面,再验一次?”

    元秀秀的脸苍白的一丝血色也没有,乌黑的发丝被冷汗浸透贴在额上,可是毫无惧色,坦然张开双臂道:“来啊,想怎么验,就算真要砍下我的手,抽出我的骨头,也随你处置。”

    明光仙子冷笑,抛出那枚金秤,双手结印催动法咒。霎时金光大闪,照亮夜空,原本灰蒙蒙生锈一般的器物变得通体流光,熠熠生辉,尺寸也从拿在手上的大小,变成了丈余长、比人还高的模样。

    朱角目不转睛地看着,眼神根本无法移开分毫,原来这才是天尊法器原本的样子。

    明光仙子恭敬念诵了一句诰文,便将手中的仙骨放进了右边的秤盘里。石子大小的骨头放在巨大的金盘上,几乎找都找不到,可是却压得右边的秤盘快速沉了下去,左边的秤盘高高翘起。

    元秀秀胸中仿佛被抽干了空气,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明光仙子化出赤黑长鞭,对元秀秀冷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把左边的秤盘压下去,我便认可你是有缘之人,还会带你回神宫修行;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怪我认为你在装神弄鬼,这杆乌金鞭,便是专为心术不正之人准备。”

    朱角吓坏了,连忙跪下求情:“仙子!元秀秀真的只是一个孤女,被人拐到王守德的铺子,不知为何让金秤起了异象。她不想修仙更不敢冒犯神宫,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明光仙子冷冷看着元秀秀,像是等待她的回复。

    元秀秀胸口闷痛不已。她可以像朱捕快说的,做出楚楚可怜一无所知的样子,也许这位不讲理的仙子就会放过她;可是脑中却像有一口大钟嗡嗡作响,让她咽不下这口被诬陷的怨气。

    “好。”元秀秀握紧拳头,咬牙瞪着明光仙子冷漠的脸:“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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