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采买
元秀秀：“……”
长青伸长脖子，扇动翅膀，嘎嘎大笑起来，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怪不得它今天那么好心一直跟着，估计就在等这一刻。
松松气的跳起来，只能打到打长青的腿，奶声奶气地骂道：“臭鸟！不许笑！不许笑！”
元秀秀：“噗。”
她知道不应该笑，可是这个画面实在太好笑了，忍不住。
“你也不许笑！——”松松又转向她，瞪着一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毫无威慑力地说：“还不是你，今天在水里大惊小怪，害我又被责罚！”
元秀秀这才看见，他的脖子上套着一个金环，有点像山下人栓牛马的那种。
“真是对不住了，是我连累了你。”哪怕猜到松松的本体就是水中那只巨龟，元秀秀对他现在这副尊容也敬畏不起来，只想笑着捏他肉乎乎的脸蛋——“松松。”
这个毫无威慑力的本名一喊出来，松松更是泄气，抱着小短腿又坐回溪边自闭去了。
“松松秉性顽劣，我多次教导不管在水里还是陆上，都要小心行事，不可惊到旁人。今天害你差点溺水，是它的过失，该罚。”徐明真人淡淡道，这“该罚”两个字，想来便是松松脖上那只金环的来历了。
元秀秀倒觉得是自己冒失，松松不过是在水里游泳，是她先闯进别人家里，蓦然见了这么大一只龟，才吓得呛水，“真人，那我是不是也要一起罚？”
“罚你？”徐明奇怪地看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抓到鱼了吗？”
元秀秀已经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徐明真人一开口，才想起自己昨天的豪言壮语。行吧，愿赌服输，她老老实实道：“没抓到。真人，我输了，你罚我吧。”
原本以为对方要提出什么大赌注，谁知徐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此事做不得数。其实金雀山的鱼一早已被松松吃光了，别说鱼，连小虾米都不剩一只。这贪吃玩意儿肚子能通海，多少鱼虾填下去，都填不满它的饕餮胃。”
松松抱着小肉脸在旁边瞪他，显然是想骂又不敢骂。
“不过确实是你惊扰它在先。”徐明真人沉思片刻，道：“松松这阵子要从山下买鱼吃，左右你也要采买，不如你们就结伴而行吧，盯着它少生点祸端。”
“真的吗？！”听到能下山，元秀秀立刻高兴起来，“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不着急。”徐明真人笑着从手中化出三个骰子，“等你完成功课，再择日出发。”
……赌神附体。
徐明真人说的“完成功课”，可不是随便乱投投就可以的，虽然不要三个六点，至少总点数不能低于九。
元秀秀也渐渐发现，骰子掷出多少，和她怎么扔并无关系，一开始她次次掷出三个一点，甚至丢进水里，现在不管她站着扔、坐着扔、闭眼扔，都再也没出现过二点以下的数字。
她心里对这三个骰子隐隐有些猜测，但真人不开口，她不能妄加议论。
金雀山所有水路都是松松的地盘，听泉瀑布也不例外。有时候元秀秀晚上睡前，还会和这小童聊聊天，看一会儿天上的星星，听着轰鸣的水声，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松松看着粉色流光的莲瓣升起，便化为巨龟，缓缓沉入瀑布下的深潭。
一夜沉静。
终于某一日，元秀秀随手掷出的骰子，在巨大的荷叶上旋转了一会儿，居然停留在了三个六点上。
“——真人！”她惊喜地大叫起来，指着荷叶上的骰子，“真人真人！你看啊！”
徐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笑着点点头：“看来你已经掷得很好了。”
“那我可以下山了吗？”元秀秀兴奋得很，南天门景色虽好，看多了也觉得无聊，还是山下人多热闹些。
“可以，正好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和碧螺仙子也有些事要商谈。”
元秀秀顿生疑惑，有什么事情要特意支开她和碧螺仙子商谈——难道又要把她赶到北天门去？？
“只是一些寻常事而已。”徐明笑道，“你们明日下山，早去早回，回来还有功课。”
听到新功课，元秀秀竖起耳朵，问：“是什么？”
徐明真人随手折下一根柳枝，头尾相接系成一个圆环，笑道——“套圈。”
元秀秀：“……”
他以前莫不是庙会上摆摊的吧？？
看到元秀秀来找它，松松眼睛都亮了，立刻跳起来，又愤怒地指责她：“都是你！一个破骰子都扔不好！白耽搁这么多天！”
元秀秀只当耳旁风。她不知道松松一顿要吃多少，但如果真按照“肚子通海”的食量，怎么喂都是不够它吃的，之前也没见到有人送鱼上来，这只老龟必然有在金雀山觅食的法子。
她想的没错。松松平日可以顺着水路游进海里，满把鱼虾一口吸。不过这几日它被徐明真人关了禁闭，就只能在金雀山找些野果小虫果腹。这些小东西塞牙缝都不够，老龟饿极了，把沿岸的苔藓都啃秃了一大片。
自文灵天尊飞升以后，天枢宫一直没有下一任宫主，目前的掌教是丁慧真人，日常事务则是碧螺仙子负责，像个大管家，所有采买都要找她拿钱。
“金雀山脚下的店铺，你们尽管拿，每个月末我会派人和他们结账。”碧螺说着，又拿出一小袋散碎银子：“要是你觉得麻烦，看上了什么喜欢的小东西，直接买也可以。”
元秀秀反倒不好意思：“这些钱，我以后要还你吗？”
她没拜过师傅，从前听说徒弟是要给师傅干活做工的，北天门的弟子除了打坐诵经练武，确实也要做些耕种木造的活。但是这些南天门都不需要。
“不用还，”碧螺很温柔地笑道，“天枢宫有民间捐的功德，朝廷的赏银，斋醮科仪、年岁祈福的收入。两位真人还有官职俸禄。北天门弟子多开销也大，南天门从未收过弟子，徐明真人又不花钱，这份银子就一直攒着了。”
“哦……”元秀秀半懂不懂，掂了掂手里的袋子，“那，我能用多少啊？”
从前元九鼎和白香儿算帐，他们一家三口零碎开销，一年也不过几两银子，碧螺仙子这一袋估摸就有好几十两。要是她一口气把师父的积蓄都花光，也太不懂事了。
碧螺倒没想过这个问题，歪头粗一思考：徐明真人的俸禄、赏银、受的功德、民间的香火捐赠，攒了三百年……
太多了，算不清。
她郁闷地摇摇头：“你随便用吧，反正用不完。”
松松直接把银子抢过去，开心地又蹦又跳：“欧~~~下山买鱼吃咯~~~~~”
当初碧螺仙子要他们半日内登上39999级台阶，简直是强人所难，可是现在，元秀秀带着松松一个幼童，看它在前面连蹦带跳，不过半个时辰，就走到了山下。
她在山脚回头望去，除了山口那短短一段，走过的路大半都笼罩在了云雾中，亦真亦幻，是不是真的39999级台阶，也是未知。
碧螺仙子上南天门了，跟着她们的又是一个傀儡，说自己叫竹一千三百七十六。
这名字起的真是随便呢。
元秀秀看它脸上的竹篾，好像是比竹九和竹十二新鲜些，便问：“你是新编的吗？”
竹一千三百七十六小心谨慎地说：“是，小人刚来不久，做事比不得别人精细，仙子先让我干些粗活，长长见识。”
意思是帮他们打杂的。元秀秀心领神会。
金雀山脚下的小镇不大，除了当初她们住的神仙安居，还有零零散散十几家铺子，卖些日常杂货，主要是吃的用的，衣服鞋袜，笔墨纸砚，别的花里胡哨的东西也没有，毕竟是清修圣地。
因为当初在神仙安居，竹九只给她吃水煮素菜，元秀秀便一直以为天枢宫的人只能吃素，后来去北天门蹭了几次饭才发现，他们也能吃荤，只是吃的少些，清淡些。看来并不是要弟子严格斋戒，只是要他们收心养性、不能沉溺于口腹之欲罢了。
松松下了山，就迈开小短腿，目标明确一路狂奔，元秀秀和傀儡跟在他后面追的辛苦，没多久，就闻到扑面而来一股鱼腥味儿。
“哎呀！终于到啦！”松松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在鱼鲜市场里快速扫视一圈，颐指气使道：“这、这、还有这，这三种不要，其他的都给我打包，送上南天门去！”
卖鱼的摊贩们面面相觑，心想这是哪家的熊孩子，旁边的女孩儿更是一张完全的生面孔。
幸好碧螺仙子的傀儡，这里的人都认识，竹一千三百七十六走上去，吩咐道：“就照他说的做吧，月底和其他账目一起结算。”
摊主们这才喜笑颜开地开始装鱼。
“我来付账吧。”元秀秀拿出那兜碎银子，本来就是为了给松松赔罪才跟它下山，这笔钱不好再算到官账上。
傀儡不懂人情世故，只会遵守命令，看见元秀秀要付钱，也不知道客套，笑嘻嘻道：“仙姑请便。”
松松笑眯眯摸着脖子上的金环，看起来对这个赔罪方式很受用。
不过这样一来，碧螺仙子给的碎银子就所剩无几了。
长青伸长脖子，扇动翅膀，嘎嘎大笑起来，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怪不得它今天那么好心一直跟着，估计就在等这一刻。
松松气的跳起来，只能打到打长青的腿，奶声奶气地骂道：“臭鸟！不许笑！不许笑！”
元秀秀：“噗。”
她知道不应该笑，可是这个画面实在太好笑了，忍不住。
“你也不许笑！——”松松又转向她，瞪着一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毫无威慑力地说：“还不是你，今天在水里大惊小怪，害我又被责罚！”
元秀秀这才看见，他的脖子上套着一个金环，有点像山下人栓牛马的那种。
“真是对不住了，是我连累了你。”哪怕猜到松松的本体就是水中那只巨龟，元秀秀对他现在这副尊容也敬畏不起来，只想笑着捏他肉乎乎的脸蛋——“松松。”
这个毫无威慑力的本名一喊出来，松松更是泄气，抱着小短腿又坐回溪边自闭去了。
“松松秉性顽劣，我多次教导不管在水里还是陆上，都要小心行事，不可惊到旁人。今天害你差点溺水，是它的过失，该罚。”徐明真人淡淡道，这“该罚”两个字，想来便是松松脖上那只金环的来历了。
元秀秀倒觉得是自己冒失，松松不过是在水里游泳，是她先闯进别人家里，蓦然见了这么大一只龟，才吓得呛水，“真人，那我是不是也要一起罚？”
“罚你？”徐明奇怪地看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抓到鱼了吗？”
元秀秀已经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徐明真人一开口，才想起自己昨天的豪言壮语。行吧，愿赌服输，她老老实实道：“没抓到。真人，我输了，你罚我吧。”
原本以为对方要提出什么大赌注，谁知徐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此事做不得数。其实金雀山的鱼一早已被松松吃光了，别说鱼，连小虾米都不剩一只。这贪吃玩意儿肚子能通海，多少鱼虾填下去，都填不满它的饕餮胃。”
松松抱着小肉脸在旁边瞪他，显然是想骂又不敢骂。
“不过确实是你惊扰它在先。”徐明真人沉思片刻，道：“松松这阵子要从山下买鱼吃，左右你也要采买，不如你们就结伴而行吧，盯着它少生点祸端。”
“真的吗？！”听到能下山，元秀秀立刻高兴起来，“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不着急。”徐明真人笑着从手中化出三个骰子，“等你完成功课，再择日出发。”
……赌神附体。
徐明真人说的“完成功课”，可不是随便乱投投就可以的，虽然不要三个六点，至少总点数不能低于九。
元秀秀也渐渐发现，骰子掷出多少，和她怎么扔并无关系，一开始她次次掷出三个一点，甚至丢进水里，现在不管她站着扔、坐着扔、闭眼扔，都再也没出现过二点以下的数字。
她心里对这三个骰子隐隐有些猜测，但真人不开口，她不能妄加议论。
金雀山所有水路都是松松的地盘，听泉瀑布也不例外。有时候元秀秀晚上睡前，还会和这小童聊聊天，看一会儿天上的星星，听着轰鸣的水声，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松松看着粉色流光的莲瓣升起，便化为巨龟，缓缓沉入瀑布下的深潭。
一夜沉静。
终于某一日，元秀秀随手掷出的骰子，在巨大的荷叶上旋转了一会儿，居然停留在了三个六点上。
“——真人！”她惊喜地大叫起来，指着荷叶上的骰子，“真人真人！你看啊！”
徐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笑着点点头：“看来你已经掷得很好了。”
“那我可以下山了吗？”元秀秀兴奋得很，南天门景色虽好，看多了也觉得无聊，还是山下人多热闹些。
“可以，正好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和碧螺仙子也有些事要商谈。”
元秀秀顿生疑惑，有什么事情要特意支开她和碧螺仙子商谈——难道又要把她赶到北天门去？？
“只是一些寻常事而已。”徐明笑道，“你们明日下山，早去早回，回来还有功课。”
听到新功课，元秀秀竖起耳朵，问：“是什么？”
徐明真人随手折下一根柳枝，头尾相接系成一个圆环，笑道——“套圈。”
元秀秀：“……”
他以前莫不是庙会上摆摊的吧？？
看到元秀秀来找它，松松眼睛都亮了，立刻跳起来，又愤怒地指责她：“都是你！一个破骰子都扔不好！白耽搁这么多天！”
元秀秀只当耳旁风。她不知道松松一顿要吃多少，但如果真按照“肚子通海”的食量，怎么喂都是不够它吃的，之前也没见到有人送鱼上来，这只老龟必然有在金雀山觅食的法子。
她想的没错。松松平日可以顺着水路游进海里，满把鱼虾一口吸。不过这几日它被徐明真人关了禁闭，就只能在金雀山找些野果小虫果腹。这些小东西塞牙缝都不够，老龟饿极了，把沿岸的苔藓都啃秃了一大片。
自文灵天尊飞升以后，天枢宫一直没有下一任宫主，目前的掌教是丁慧真人，日常事务则是碧螺仙子负责，像个大管家，所有采买都要找她拿钱。
“金雀山脚下的店铺，你们尽管拿，每个月末我会派人和他们结账。”碧螺说着，又拿出一小袋散碎银子：“要是你觉得麻烦，看上了什么喜欢的小东西，直接买也可以。”
元秀秀反倒不好意思：“这些钱，我以后要还你吗？”
她没拜过师傅，从前听说徒弟是要给师傅干活做工的，北天门的弟子除了打坐诵经练武，确实也要做些耕种木造的活。但是这些南天门都不需要。
“不用还，”碧螺很温柔地笑道，“天枢宫有民间捐的功德，朝廷的赏银，斋醮科仪、年岁祈福的收入。两位真人还有官职俸禄。北天门弟子多开销也大，南天门从未收过弟子，徐明真人又不花钱，这份银子就一直攒着了。”
“哦……”元秀秀半懂不懂，掂了掂手里的袋子，“那，我能用多少啊？”
从前元九鼎和白香儿算帐，他们一家三口零碎开销，一年也不过几两银子，碧螺仙子这一袋估摸就有好几十两。要是她一口气把师父的积蓄都花光，也太不懂事了。
碧螺倒没想过这个问题，歪头粗一思考：徐明真人的俸禄、赏银、受的功德、民间的香火捐赠，攒了三百年……
太多了，算不清。
她郁闷地摇摇头：“你随便用吧，反正用不完。”
松松直接把银子抢过去，开心地又蹦又跳：“欧~~~下山买鱼吃咯~~~~~”
当初碧螺仙子要他们半日内登上39999级台阶，简直是强人所难，可是现在，元秀秀带着松松一个幼童，看它在前面连蹦带跳，不过半个时辰，就走到了山下。
她在山脚回头望去，除了山口那短短一段，走过的路大半都笼罩在了云雾中，亦真亦幻，是不是真的39999级台阶，也是未知。
碧螺仙子上南天门了，跟着她们的又是一个傀儡，说自己叫竹一千三百七十六。
这名字起的真是随便呢。
元秀秀看它脸上的竹篾，好像是比竹九和竹十二新鲜些，便问：“你是新编的吗？”
竹一千三百七十六小心谨慎地说：“是，小人刚来不久，做事比不得别人精细，仙子先让我干些粗活，长长见识。”
意思是帮他们打杂的。元秀秀心领神会。
金雀山脚下的小镇不大，除了当初她们住的神仙安居，还有零零散散十几家铺子，卖些日常杂货，主要是吃的用的，衣服鞋袜，笔墨纸砚，别的花里胡哨的东西也没有，毕竟是清修圣地。
因为当初在神仙安居，竹九只给她吃水煮素菜，元秀秀便一直以为天枢宫的人只能吃素，后来去北天门蹭了几次饭才发现，他们也能吃荤，只是吃的少些，清淡些。看来并不是要弟子严格斋戒，只是要他们收心养性、不能沉溺于口腹之欲罢了。
松松下了山，就迈开小短腿，目标明确一路狂奔，元秀秀和傀儡跟在他后面追的辛苦，没多久，就闻到扑面而来一股鱼腥味儿。
“哎呀！终于到啦！”松松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在鱼鲜市场里快速扫视一圈，颐指气使道：“这、这、还有这，这三种不要，其他的都给我打包，送上南天门去！”
卖鱼的摊贩们面面相觑，心想这是哪家的熊孩子，旁边的女孩儿更是一张完全的生面孔。
幸好碧螺仙子的傀儡，这里的人都认识，竹一千三百七十六走上去，吩咐道：“就照他说的做吧，月底和其他账目一起结算。”
摊主们这才喜笑颜开地开始装鱼。
“我来付账吧。”元秀秀拿出那兜碎银子，本来就是为了给松松赔罪才跟它下山，这笔钱不好再算到官账上。
傀儡不懂人情世故，只会遵守命令，看见元秀秀要付钱，也不知道客套，笑嘻嘻道：“仙姑请便。”
松松笑眯眯摸着脖子上的金环，看起来对这个赔罪方式很受用。
不过这样一来，碧螺仙子给的碎银子就所剩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