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认错？”
“姑娘嘴硬，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
“那就继续审，总会有她愿意开口的一天。”
寒冷的，阴暗的，疼痛的。
宋清欢猛地从旧梦中醒过来，身体颤动了一下，周围便响起金属沉重的撞击声。
她勉强睁开眼，气若游丝地看着周遭的环境。
竟是一个水牢，她被人用铁索半吊在水中，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伤口糜烂，看起来十分狼狈。
台阶上站了两人，逆着光，宋清欢看不清脸，只能勉强看清轮廓。
其中一人身着玄色大袖袍，衿贵慵懒，身形颀长挺拔，冷漠地俯瞰她，气势犹如草原上的雄狮，叫人不寒而栗。
旁边一人穿着利落的深蓝色短衫，作点头哈腰状，似是狱卒。
方才交谈的便是他们二人吧。
宋清欢嘴唇轻颤，勉强开口，“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里？”
微弱嘶哑的嗓音吸引了台阶上的两人。
为首那人轻笑了一声，冷硬的嗓音里尽是漠然，“你不认识朕？宋清欢，事到如今，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朕？什么年代了还用皇帝自称？
他似乎极其恨她，喊她的名字时语气里充满了厌恶。
但她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倒霉被撞的女大学生，如何会惹上这样的人物？
等等，他们身上穿的好像是古装，此地又是水牢。
她该不会是穿越成了什么虐文中的人物吧？
宋清欢被自己的猜测惊出了一身冷汗，头脑昏沉，眼皮越来越重，手指用力扣住手心才勉强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你到底是谁……我不认识你，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想用一句什么都不记得就揭过你曾经做过的那些恶事吗？朕竟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此等好事？”
宋清欢内心覆上一层绝望，“那你想怎么样？”
“李长青就关在你隔壁，你不是宣称自己很爱他吗？只要你肯亲手杀了他，朕就放你出来。”
分明是冰冷至极的话语，却覆着一层薄薄的笑意。
让她杀人？！
她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
宋清欢寒毛都立起来了。
“我做不到！”
对面那人似乎顿了一下，语气淡了许多，“就这么爱他？”
宋清欢觉得很荒谬，挣扎着晃动铁索，“我都不知道他是谁，如何谈得上爱不爱？总之，让我杀人，我做不到！”
他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拂袖离去。
“既然你这么不想出来，就好好待在这里吧！”
显然是不信她的说辞。
宋清欢着急地想留住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力气再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绝望地看着他逆光而去的背影。
“咳咳。”
轻咳声响起，宋清欢才想起水牢中还有另外一人。
是那名狱卒装扮的男子。
吕顺叹了口气，似有几分悲悯之意，“姑娘，值得吗？为了这么个男人跟陛下犟，你明知道陛下最忌背叛。”
宋清欢已经无力思考他说的话，脑袋垂下来，意识不清地昏了过去。
吕顺摇了摇头。
……
水牢外，赵扶稷还没走。
吕顺出来看到他愣了一下，连忙行了个礼。
“陛下。”
赵扶稷看着墙上跳跃的烛火，俊美的侧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衿贵，“她方才说自己失忆了，吕顺，你信吗？”
吕顺低着头，恭敬回道：“属下不知真假，但属下掌管尚虞司多年，见过几例受到极端刺激而失忆的人。太医院令同属下解释，人是会自我保护的，极端情况下会强制让自己忘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赵扶稷若有所思。
“看好她，别让她死了。”
“是。”
有皇帝这句话，吕顺也是松了口气。
宋清欢的身体如今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如若再行刑下去，必死无疑。吕顺将她转入普通牢房，再请来御医医治，才勉强稳住了病情。
……
宋清欢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在梦中跟父母告别，说自己回不去了，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
他们想拉住她的手将她留下来，却怎么也拉不到她。
宋清欢睁开眼，抬手摸到眼角的湿润，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她仍在牢房里，只是比起水牢要温暖舒服得多。
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但还是很疼很疼。
一阵铁索碰撞的声音突然响起，宋清欢转头看过去。
认出来人是那天在水牢里劝说她服软的人。
吕顺将牢门打开，从食盒里拿出来饭菜，一一摆在了牢房里唯一一张木桌上。
宋清欢突然出声。
“你叫什么？”
吕顺恭敬地回答：“卑职吕顺，是负责照顾姑娘的一名小小狱卒。”
“照顾？”宋清欢的语气有些讽刺，“是不是还包括行刑？”
吕顺也不否认，“姑娘聪慧，卑职职责所在，还望姑娘原谅。”
他的态度很好，好似她是什么他得罪不起的人。
饭菜已经摆好，宋清欢却躺在草席上不想动，懒洋洋地问：“我只是个阶下囚，你对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姑娘若只是普通的阶下囚，陛下可不会亲自来看您。”
“呵……”
真是个人精。
宋清欢闭了闭眼，“我失忆了，不知道自己如何惹到了他，更不知道除了杀人我还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不知吕大人有何高见？”
“姑娘一向得陛下宠爱，您若想离开，方法自有千百种。”
“宠爱？！”宋清欢难以置信地睁眼看他，“他都这样对我了你居然说他宠爱我？”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包括她现在仍在高烧中，还不都是拜那人所赐。
如果这也算宠爱，那她可真是无福消受。
原主只怕就是死于这样的折磨之中，她才会从异界穿越过来取代了原主。
“姑娘和陛下定亲一年，陛下的确对您宠爱有加，只是一月前……您的父亲姜相叛国，陛下为您力排众议保住姜家上下性命。您却想不开，五日前同李家公子私通，闹得满城皆知，陛下脾气本就不好，如此一来更是气上加气。”
言下之意，就是原主自找的。
宋清欢狠狠愣住了。
好小众的经历……她也只在小说里见过这么曲折的。
如此说来，那狗皇帝倒真的像是对原主留情了？
“姑娘，饭菜已经备好了，卑职就先出去了。”
宋清欢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吕顺回头，不解地看着她。
“我想见陛下，还请吕大人帮忙转达。”
……
“听说你想要见朕？”
冷淡却极富磁性的嗓音在牢房外响起。
宋清欢原本在小憩，听到声音便睁开眼看了过去。
入眼的是一张极其惊艳的脸，剑眉上扬，凤眸深邃，鼻梁高挺，唇形偏薄，面部轮廓流畅。身着黑色华丽长袍，上面绣着象征权力的金色纹路，腰间束着一条镶满宝石的腰带，气质慵懒而阴冷，彰显出他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出身好的人，就连外形都这么得天独厚么？
宋清欢强撑着力气从草席上起身，跌跌撞撞朝着他走了过去。
隔着牢栅，两人的距离不过一米左右，能清楚地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她不带一丝犹豫地开口：“我认错。”
看着那张莹白虚弱的脸，赵扶稷蓦地笑了。
“失忆了，骨头也跟着软了？”
“我想了想，跟你死犟没什么好处，便认了。况且吕大人已经跟我说了以前发生的事，听起来我的确大错特错。”
宋清欢嘴上认错，但面色坦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并非真心悔过。
赵扶稷淡淡地看着她，“可这不是你一句轻飘飘认错就能过去的事。”
“陛下让我杀人，我的确下不了手，不是因为感情，而是我作为人，有基本的良知，无法对同类下杀手。陛下所愿，我无法达成，可陛下又不想杀我，不如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愿当奴为婢，任陛下差遣解气。”
“当奴为婢？”他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忽然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一般，兴致勃勃地问：“怎样都可以？”
他的目光太过深邃有压迫感，让她平生出几分退缩之意。
总觉得这是个深坑，跳下去就上不来了的那种。
宋清欢被看得心里发毛，却还是坚定地点头，“只要陛下开心。”
无论如何，先离开牢房这种鬼地方为上。
“好，你可以不用亲自动手杀人。可是李长青胆大包天玷污了朕的女人，害朕被举国耻笑，实在是怒意难平，不如你来给他选一种死法吧，凌迟或是车裂？”
摇曳的烛火之下，赵扶稷的脸上有一种平静的疯感。
两种都是极刑，人死之前还要遭受极大的折磨，光听着就十分残忍。
宋清欢并非圣母，但听他如此平静地决定一个人的死法，仍是觉得不适。
“奴婢不懂刑罚，陛下决定便好。”
“你改口得倒是快，那就凌迟好了。”
赵扶稷心情颇好地离开了。
冰冷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宋清欢猛地跌坐在地上，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在发抖，用手臂缓缓抱住自己，努力平复心情。
与虎谋皮，有朝一日她是否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姑娘嘴硬，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
“那就继续审，总会有她愿意开口的一天。”
寒冷的，阴暗的，疼痛的。
宋清欢猛地从旧梦中醒过来，身体颤动了一下，周围便响起金属沉重的撞击声。
她勉强睁开眼，气若游丝地看着周遭的环境。
竟是一个水牢，她被人用铁索半吊在水中，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伤口糜烂，看起来十分狼狈。
台阶上站了两人，逆着光，宋清欢看不清脸，只能勉强看清轮廓。
其中一人身着玄色大袖袍，衿贵慵懒，身形颀长挺拔，冷漠地俯瞰她，气势犹如草原上的雄狮，叫人不寒而栗。
旁边一人穿着利落的深蓝色短衫，作点头哈腰状，似是狱卒。
方才交谈的便是他们二人吧。
宋清欢嘴唇轻颤，勉强开口，“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里？”
微弱嘶哑的嗓音吸引了台阶上的两人。
为首那人轻笑了一声，冷硬的嗓音里尽是漠然，“你不认识朕？宋清欢，事到如今，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朕？什么年代了还用皇帝自称？
他似乎极其恨她，喊她的名字时语气里充满了厌恶。
但她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倒霉被撞的女大学生，如何会惹上这样的人物？
等等，他们身上穿的好像是古装，此地又是水牢。
她该不会是穿越成了什么虐文中的人物吧？
宋清欢被自己的猜测惊出了一身冷汗，头脑昏沉，眼皮越来越重，手指用力扣住手心才勉强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你到底是谁……我不认识你，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想用一句什么都不记得就揭过你曾经做过的那些恶事吗？朕竟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此等好事？”
宋清欢内心覆上一层绝望，“那你想怎么样？”
“李长青就关在你隔壁，你不是宣称自己很爱他吗？只要你肯亲手杀了他，朕就放你出来。”
分明是冰冷至极的话语，却覆着一层薄薄的笑意。
让她杀人？！
她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
宋清欢寒毛都立起来了。
“我做不到！”
对面那人似乎顿了一下，语气淡了许多，“就这么爱他？”
宋清欢觉得很荒谬，挣扎着晃动铁索，“我都不知道他是谁，如何谈得上爱不爱？总之，让我杀人，我做不到！”
他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拂袖离去。
“既然你这么不想出来，就好好待在这里吧！”
显然是不信她的说辞。
宋清欢着急地想留住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力气再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绝望地看着他逆光而去的背影。
“咳咳。”
轻咳声响起，宋清欢才想起水牢中还有另外一人。
是那名狱卒装扮的男子。
吕顺叹了口气，似有几分悲悯之意，“姑娘，值得吗？为了这么个男人跟陛下犟，你明知道陛下最忌背叛。”
宋清欢已经无力思考他说的话，脑袋垂下来，意识不清地昏了过去。
吕顺摇了摇头。
……
水牢外，赵扶稷还没走。
吕顺出来看到他愣了一下，连忙行了个礼。
“陛下。”
赵扶稷看着墙上跳跃的烛火，俊美的侧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衿贵，“她方才说自己失忆了，吕顺，你信吗？”
吕顺低着头，恭敬回道：“属下不知真假，但属下掌管尚虞司多年，见过几例受到极端刺激而失忆的人。太医院令同属下解释，人是会自我保护的，极端情况下会强制让自己忘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赵扶稷若有所思。
“看好她，别让她死了。”
“是。”
有皇帝这句话，吕顺也是松了口气。
宋清欢的身体如今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如若再行刑下去，必死无疑。吕顺将她转入普通牢房，再请来御医医治，才勉强稳住了病情。
……
宋清欢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在梦中跟父母告别，说自己回不去了，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
他们想拉住她的手将她留下来，却怎么也拉不到她。
宋清欢睁开眼，抬手摸到眼角的湿润，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她仍在牢房里，只是比起水牢要温暖舒服得多。
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但还是很疼很疼。
一阵铁索碰撞的声音突然响起，宋清欢转头看过去。
认出来人是那天在水牢里劝说她服软的人。
吕顺将牢门打开，从食盒里拿出来饭菜，一一摆在了牢房里唯一一张木桌上。
宋清欢突然出声。
“你叫什么？”
吕顺恭敬地回答：“卑职吕顺，是负责照顾姑娘的一名小小狱卒。”
“照顾？”宋清欢的语气有些讽刺，“是不是还包括行刑？”
吕顺也不否认，“姑娘聪慧，卑职职责所在，还望姑娘原谅。”
他的态度很好，好似她是什么他得罪不起的人。
饭菜已经摆好，宋清欢却躺在草席上不想动，懒洋洋地问：“我只是个阶下囚，你对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姑娘若只是普通的阶下囚，陛下可不会亲自来看您。”
“呵……”
真是个人精。
宋清欢闭了闭眼，“我失忆了，不知道自己如何惹到了他，更不知道除了杀人我还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不知吕大人有何高见？”
“姑娘一向得陛下宠爱，您若想离开，方法自有千百种。”
“宠爱？！”宋清欢难以置信地睁眼看他，“他都这样对我了你居然说他宠爱我？”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包括她现在仍在高烧中，还不都是拜那人所赐。
如果这也算宠爱，那她可真是无福消受。
原主只怕就是死于这样的折磨之中，她才会从异界穿越过来取代了原主。
“姑娘和陛下定亲一年，陛下的确对您宠爱有加，只是一月前……您的父亲姜相叛国，陛下为您力排众议保住姜家上下性命。您却想不开，五日前同李家公子私通，闹得满城皆知，陛下脾气本就不好，如此一来更是气上加气。”
言下之意，就是原主自找的。
宋清欢狠狠愣住了。
好小众的经历……她也只在小说里见过这么曲折的。
如此说来，那狗皇帝倒真的像是对原主留情了？
“姑娘，饭菜已经备好了，卑职就先出去了。”
宋清欢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吕顺回头，不解地看着她。
“我想见陛下，还请吕大人帮忙转达。”
……
“听说你想要见朕？”
冷淡却极富磁性的嗓音在牢房外响起。
宋清欢原本在小憩，听到声音便睁开眼看了过去。
入眼的是一张极其惊艳的脸，剑眉上扬，凤眸深邃，鼻梁高挺，唇形偏薄，面部轮廓流畅。身着黑色华丽长袍，上面绣着象征权力的金色纹路，腰间束着一条镶满宝石的腰带，气质慵懒而阴冷，彰显出他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出身好的人，就连外形都这么得天独厚么？
宋清欢强撑着力气从草席上起身，跌跌撞撞朝着他走了过去。
隔着牢栅，两人的距离不过一米左右，能清楚地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她不带一丝犹豫地开口：“我认错。”
看着那张莹白虚弱的脸，赵扶稷蓦地笑了。
“失忆了，骨头也跟着软了？”
“我想了想，跟你死犟没什么好处，便认了。况且吕大人已经跟我说了以前发生的事，听起来我的确大错特错。”
宋清欢嘴上认错，但面色坦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并非真心悔过。
赵扶稷淡淡地看着她，“可这不是你一句轻飘飘认错就能过去的事。”
“陛下让我杀人，我的确下不了手，不是因为感情，而是我作为人，有基本的良知，无法对同类下杀手。陛下所愿，我无法达成，可陛下又不想杀我，不如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愿当奴为婢，任陛下差遣解气。”
“当奴为婢？”他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忽然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一般，兴致勃勃地问：“怎样都可以？”
他的目光太过深邃有压迫感，让她平生出几分退缩之意。
总觉得这是个深坑，跳下去就上不来了的那种。
宋清欢被看得心里发毛，却还是坚定地点头，“只要陛下开心。”
无论如何，先离开牢房这种鬼地方为上。
“好，你可以不用亲自动手杀人。可是李长青胆大包天玷污了朕的女人，害朕被举国耻笑，实在是怒意难平，不如你来给他选一种死法吧，凌迟或是车裂？”
摇曳的烛火之下，赵扶稷的脸上有一种平静的疯感。
两种都是极刑，人死之前还要遭受极大的折磨，光听着就十分残忍。
宋清欢并非圣母，但听他如此平静地决定一个人的死法，仍是觉得不适。
“奴婢不懂刑罚，陛下决定便好。”
“你改口得倒是快，那就凌迟好了。”
赵扶稷心情颇好地离开了。
冰冷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宋清欢猛地跌坐在地上，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在发抖，用手臂缓缓抱住自己，努力平复心情。
与虎谋皮，有朝一日她是否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