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曾指责过黎殷桐的一位宾客凑上前来看了一会,立马行礼赔罪道:“刚才是在下眼拙,竟口不择言污蔑了小姐,望小姐海涵。”

    先道歉的这人是位小有名气的画师,其他人见状也都开始向黎殷桐赔罪。

    黎殷桐淡然一笑:“不碍事。”

    见黎殷桐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众人更是羞愧。

    明明是黎二小姐费尽心血为父亲作画当贺礼,却在被姐姐偷走后还反被自己家人倒打一耙,怎么看怎么委屈。

    可黎二小姐却对他们这些帮凶轻而易举的原谅,如此胸襟,实属难得。

    而之前指责过黎殷桐的这群人,现在开始加倍的将矛头指向黎殷宁。

    黎殷宁脸颊涨的通红,她不敢再抬头直视任何一个人,最终实在忍耐不了众人的指指点点,匆匆逃离现场。

    “宁儿!”张芸叫了她一声,可对方却是头也不回。

    张芸怒瞪着黎殷桐,“你把你姐姐气走了,这下满意了吧!”

    黎殷桐还没说话,便自有看不下去的人出声帮她。

    “我说黎二夫人,你刚才可还说了亲眼见到画是黎大小姐所作,可事实我们也看到了……”

    “你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护着也便罢了,怎么还冤枉人家?”

    张芸只顾得担心黎殷宁了,现在被人提起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当众做了假证。

    可总有人是不愿放过她的:“是啊二夫人,若此事真是大小姐受了委屈,我们尚可赞您一句不偏不倚,可现在这……唉,你让我们说什么好啊。”

    二夫人一时羞红了脸。

    黎殷桐见状笑了出来,饶有兴趣的欣赏张芸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样子。

    “二夫人一会儿不会也像姐姐那样落荒而逃吧?”

    周围响起肆无忌惮的嘲笑声,但也有看不惯黎殷桐对二夫人的态度,从而说她不孝的微弱指责声。

    当然她都不是很在意便是了。

    从前黎殷桐以为张芸才是她的生母,因此无论被怎样对待,心中始终会对她留有一份敬意。

    而现在心中却只剩下烈火般的恨。

    “全都住口!”一直作为旁观者的黎元书终于出口。

    他本觉得这件事只要自己表态站在黎殷宁这边就能很快解决。

    可眼见事情已经脱离自己掌控了,他两个女儿的矛盾甚至代替他这个寿星成了整个宴会的焦点。

    若再不站出来,明天他的家丑怕是会传遍云州。

    届时,他黎元书岂不成了全云州的笑柄

    “有什么事你不能回去说,非要让所有客人都看着吗?”黎元书眉头死皱的看着黎殷桐,不怒自威。

    “回去说?”黎殷桐冷哼一声,反问道,“如若回去了,你们还会给我说的机会吗?”

    黎殷桐这话若放在以前只会被人质问一句“是何居心?”。

    但联想到刚才的事,大家便觉得眼前的无辜少女定是在黎家受了许多委屈。

    “你放肆!”黎元书神色愤怒,他没找到一向乖巧隐忍的二女儿这次连他的话都不听。

    黎殷桐正色道:“是我放肆,还是你故意颠倒黑白呢爹爹?”

    在场都安静了下来,屋内静的像是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宾客中终于有人受不了这样沉默的气氛,出来打圆场道:“我说今日本是黎老爷的寿宴,既然误会都已经说开了,那不如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闻言,众人皆“是啊是啊”的附和。

    黎元书从未被自己女儿顶撞过,更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这次终究是他理亏,有人递来台阶也顺势接了。

    但黎殷桐哪会允许,她当场便用力将手中的画撕成两半:“我觉得爹爹或许不太希望这画是我画的,那便别要了吧。”

    人群中有爱画人士一脸痛心的捂着胸口。

    对他们而言,这画的程度都是可以拿来当传家宝,让后世观摩的啊!

    可他们不会将怨气撒在令他们钦佩的画师身上,反而更加愤怒的看着黎元书。

    都怪这个老匹夫!

    不等黎元书再说什么训斥的话,某个逆女又道:“我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空手来参加爹爹寿宴蛮不好的,而且爹爹看上去应该也不太想见到我……”

    “那就有缘再见吧。”

    黎殷桐毫不犹豫的就要离开。

    青云见她真要走,也连忙跟上。

    在路过张芸的桌前时,黎殷桐停了一下,眼中没什么温度的侧脸瞧她:“至于你……”

    “二夫人说见过嫡姐画了那幅图。”她轻笑一下,想了半天才为张芸想出个理由:“那想必二夫人一定是做梦了吧。”

    “毕竟您可是我亲娘,怎么会坑我呢?”

    张芸低着头不说话,内心怒骂。

    “不过梦都是反的,下次要记住哦。”

    说罢,黎殷桐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次她依旧走的很快,只是没再等会在她身后小跑的人。

    前世青云劈晕她的那一记手刀可没她表面出的那么柔弱,至少应该是习过武的。

    可每次她稍走快点便累的气喘吁吁的,黎殷桐猜她八成是演过头了。

    亏她曾经以为青云身子不好,私下不知塞了多少珍贵补品。

    现在想想,不如喂猪。

    等到了屋门口的时候,黎殷桐自己将门推开,反手把青云关在了外面。

    青云睁大了眼睛,反应过后不断拍着门:“小姐,小姐!”

    黎殷桐薄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语气微微不满:“吵死了。”

    门外青云敲门的手放了下来,委委屈屈:“小姐,您为什么不让奴婢进去啊。”

    黎殷桐打了个哈欠,仿佛她问了个什么愚蠢的问题:“宴会之前不就告诉过你了……”

    “我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

    黎殷桐语气轻软懒散,仿佛陈述着一件不值得她上心的事。

    “现在我就觉得你碍我眼了,想让你滚,不行吗?”

    青云手心紧攥。

    不一会儿,黎殷桐看见门口的阴影消失不见,也没再听见外面有什么声音。

    她起身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红裙。

    前世她便穿过红衣,与她相熟的几位好友都说红色很衬她,她自己心中也甚是喜爱。

    只是后来因为颜色太艳,张芸便不许她再穿,却会在林凡下聘那天允许黎殷宁穿上。

    现在,黎殷桐看到红色愈发欢喜。

    这是火的颜色。

    黎殷桐坐在铜镜前,眼前的少女肤色白腻,柳眉弯弯,眉目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妩媚,似枝头灼灼桃华般明艳。

    镜中女子轻轻勾起一个浅淡的笑,脸颊两边的酒窝若隐若现,煞是好看。

    她换好了衣服便轻轻将打开门,见周围只有几个打扫的下人便放下心来。

    黎殷桐的住处比较偏,要走好远才能到大门。

    大门的侍卫们见她一个人便直接拦住她。

    黎殷桐没什么表情的看他们一眼,道:“爹爹让我去向张员外取一样重要的东西,晚了你们承担不起。”

    侍卫们互相看了一眼:“请二小姐稍等片刻,我等去向老爷求证一番。”

    黎殷桐不满的皱起眉:“爹爹正在招待宾客,你若过去把公事禀告给他,岂不扰人兴致?”

    “到时爹爹发了火,怪你还是怪我?”

    “这……”其中一个侍卫神色有些为难。

    另一个侍卫撞了他一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放人。那人点点头,行礼恭送道:“二小姐请。”

    黎殷桐不急不慢的走了出去。

    大街上很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火把高高举起。商贩们摆出琳琅满目的商品,叫卖声此起彼伏。

    云州的很多生意黎元书或多或少都有所涉及,连她这个黎家二小姐都没法将自家门店完全认出,因此要躲开他们并不容易。

    黎殷桐漫无目的的逛了很久,最终在一个比较偏的林子里找到一家能确定与黎家无关的客栈。

    这家客栈不大,位置也很容易被人忽略。

    黎殷桐能看到是因为门口停放着一辆马车,没有过多装饰,却散发着高贵典雅的气息。

    她走进一看,门口摆放着一块有些灰扑扑的牌匾。

    黎殷桐眯了眯眼,仔细辨认着上面歪歪扭扭,如同三岁小儿拿着笔乱画一般的字。

    山外客栈。

    黎殷桐再次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这烂字,心中更加确定这家客栈与黎家毫无关系。

    或许因为客人不多,店里没有忙碌的伙计,只有柜台后趴着睡觉的掌柜和坐在木桌前的一个身着华贵玄色锦服男子,应该是马车的主人没错。

    男子乌黑的长发半束半披,束的部分用一简单的红绳绑起,。此时侧着身子,正百无聊赖的托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见有人进来,男子懒洋洋的往门口瞥了一眼。

    黎殷桐这才看清他的正脸。

    此人五官生的极好,高鼻薄唇,眉目深邃,双眼如黑曜石般黑亮,里面尽是妖冶和慵懒,看上去多情又无情。

    他清楚的看到,眼前的男人在看到她后表情明显变了一下。

    她有些奇怪,见男人还盯着她,有些疑惑的问道:“您认识我?”

    玄衣男子被她的问话唤回神来,淡声回道:“不认识。”

    他的声音既轻且微,像是怕惊动什么一般。

    黎殷桐心道奇怪便不再看他,转身将睡着了的掌柜轻轻拍醒。

    掌柜是个看着很老实敦厚的中年男子,此时睡眼朦胧的看向她,嗓音粗哑:“吃饭还是住店?”

    黎殷桐摇摇头,问他:“能送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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