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春末夏初，大离风光无边，人群摩肩接踵，花甲老人、垂髫小儿、挥着汗的男人和背着篓的女人，各有各的收获。
这里是大离，所有人都是盛世人，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亦可昼伏夜出日月不顾。
男女平等自由，老少贵贱可齐聚一堂欢饮达旦，诗词歌赋百花齐发，士农工商各司其职。
一切都井井有条，风中裹挟的是自在，一呼一吸都舒坦。
被后世盛口夸赞的大唐大抵如此。
顾楚头戴幂篱穿梭其间。她一身白衣；腰挂无常令，走起路来铛铛作响；背上竹篓里装的是全新的黄符纸，手里提着一篮纸钱。
这打扮是做死人生意的，行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顾师。”一个扎着冲天揪的黄毛孩子裹得严严实实，高举起一串糖葫芦塞到顾楚手中。
那孩子一溜烟儿跑了，只在风中留下一句：“谢谢顾师安葬我父亲。”
顾楚笑笑，捏着糖葫芦回到明器店。
店内有一拄拐老人拎起一篮纸元宝，正要离开。
“顾师。”老人面带悲伤还是客客气气道：“今日是我儿忌日，有劳顾师。”
顾楚不说话，点头算作应答。
两人擦肩过，顾楚进店闻到浓浓的饭菜香气。
是老人留下的。
顾楚摘下幂篱，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杏眼薄唇，眼珠大而黑，身上带着淡淡的鬼气。
她突然嘿嘿一笑，似鬼附身般，嘴角扬起与相貌截然不符的猥琐弧度，享受百姓厚爱。
顾楚原是二十一世纪的社畜一只，为了赚点窝囊费猝死在工位上，不知为何穿越到了才断气的相府千金“古初”身上，意外复活了。
她曾设想：等自己发达了，有钱又有闲的时候，就开一家明器店。
在包办婚姻的催促下，贵为相府千金的顾楚带上两颗蛋和几车金条跑到霖县做起了生意，如愿以偿拥有了自己的明器店。
按理来说，在古代，做这行的一般低人一等，不过大离习俗独特，百姓看不起开明器店的，却害怕他们背后的鬼神。何况最近死人太多，顾楚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
虽说背后不免有嚼舌根的，但至少明面上不会表现出来，毕竟顾楚是做死人生意的，不可不敬。
说来奇怪，这里的所有人都对死亡有种天生的敬畏，进明器店前必两拜一扣；连日益猖狂的贼寇盗匪知道顾楚身份后都不敢乱来，提着刀剑的壮硕汉子扑通扑通跪了一地，无比虔诚，事后好生将顾楚送回了明器店。
华夏是自古崇尚这些，但是古人对死亡真的顶礼膜拜到这种地步吗？
顾楚是个金钱脑袋，她自小只在乎赚钱，人生三起三落，直到猝死还放不下那三瓜两枣，因而对古代习俗的了解不深刻，囫囵知道个唐宋元明清，什么婚嫁娶通通不懂，丧事了解得倒是稍微多点，但终归有限。
浅薄如她，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这般盛世，恐怕连赫赫有名的大唐都要甘拜下风，为何此前从没听说过大离朝呢？
总之既来之则安之，顾楚愉快地融入了大离。
然而很可惜，她天生就是个劳碌命，都穿成相府千金金银成山了还是想赚钱。
明器店暗室里藏着她胡吃海喝一辈子才能勉强败光的钱财，她还是来者不拒，任何单子有钱就接。
门外铃响，有一黑衣女子推门而入。
她未带金贵饰物，但从飘逸的衣服面料可以看出两个字：有钱。
顾楚赶忙带上幂笠遮住自己——这是大离朝的规矩：做死人生意的的，不可直接面见生人，最好不要跟生人交谈。
来人带个方相面具，声音嘶哑低沉，吐字不清，她笨而缓地说：“一锭金，一篮元宝，今夜你去西郊外荒坡的歪脖子树下烧了，这生意，做吗？”
顾楚点头。
“很好。”黑衣女子似是愉悦起来，从袖中取出两块金锭丢在桌上扬长而去。
顾楚注意到那女子的手枯槁畸形，身形罗锅，走路颠簸，还有声音，不像是先天的，倒像是……后天虐待而成。
罢了罢了，与我何干呢？
顾楚等人离开，一把掀飞幂笠，捧起两块金锭“唉呀妈呀”地叫：“发达了发达了！这美人真大气！”
顾楚不是个肤浅的人，她看人从不为皮相惑，在她的审美里：有钱就是大美人！没有钱……就是个人，好不好看没有区别，秉性好坏也不用深究到底，反正最后都与她无关。
她是真情实意地夸赞那位黑衣女子的。
其实她本来足够富有了，但是只要能赚到，再小的金额都能让她心花怒发。
她宁愿承认自己没出息，也不克制自己对财物的贪婪。
西郊荒坡？那不是乱葬岗吗？顾楚多次接到过这种生意，一般是善人花钱给乱葬岗的孤魂野鬼烧些金元宝积德，不过善人可不会亲自去，都是拿钱找人办事。
顾楚懒得多想，坐在桌前开始折金元宝。
这个朝代的人对金元宝有种近乎狂热的追求。不仅棺材里要塞满金元宝，就连祭奠都只烧金元宝；市面上可见的所有明器店几乎只卖金元宝，篮装的、盆装的、箱装的……通通都是金元宝，纸钱都极少，不似现代有那么多花样。
顾楚一开始有意多做些花样吸引生意，只是明器店生意不景气，这半年才好起来。之前做的那些花里胡哨的费时费力，顾楚试过一段时间：收益不佳，放弃了。
“生意好起来了，可以做点创新了。”顾楚自言自语。
大离朝做丧葬生意的规矩不少，有许多行话。
“今夜”特指子时初，也就是夜间十一点后那段时间。
顾楚收拾好所用器具，先行回房休息了。
半梦半醒间，顾楚听到了沉重的脚步拖沓声。
这是正常的。
霖县靠近边境，约摸半年前，皇帝将边境五城“赏”给蛮夷，城中百姓流离，四散逃亡，致使原本安居乐业的霖县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流寇是从那时出现的，明器店生意也是从那时好起来的。
明器店夜间不住人，这是大离朝规矩。因此到了夜间，偶尔有逃命之人会躲进明器店，顾楚对此视若无睹。
一是她的曾祖父——抗日战争的参与者，被日本人追杀的过程中，两次躲进明器店化险为夷，连遗骸都在机缘巧合下由一位明器店老板入土。这是她自小就对明器店执着的原因。
二是大离朝人不敢在明器店放肆。在外杀人放火不眨眼，在明器店里碰掉一个纸折的金元宝都要跪下赔罪。
明器店其实有两层，下层经营，上层休息，只是上楼的途径不在明器店内，楼梯修在明器店外墙上，有两条，入口在后院，一个东南角一个西南角，都隐秘非常，除了顾楚无人知晓。
所以顾楚监视明器店很容易，也不怕被人发现。她扣开一块木板，透过缝隙隐隐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桌下爬出离开了明器店。
人走了，顾楚安心睡下，迷迷糊糊地想：乱起来了，我看大离寿数将尽，以后百姓消费力降级我赚不到钱怎么办？哎！
霖县乱了，大多数人没有察觉到这点。白日欢歌，夜间笙箫，一切都隐藏在繁华的表象下。
顾楚开明器店，除却一年到头那几个特殊日子，她生意好就证明百姓不好。
算算时辰，顾楚提灯出发。
虽说西郊荒坡是乱葬岗，但先前治安一向不错，坡上白骨多是前朝之人，五个多月前顾楚还来过，这里没有新鲜尸体。
如今却是尸横遍野，银盔叠覆。
银盔长枪是大离军中配备，头盔上红缨飘扬的是皇室护卫，看样子，是军人与护卫自相残杀。
怪异！
顾楚拿钱办事，不欲横生枝节，绕开尸骨到歪脖子树下燃香点元宝。
大离朝信奉这一套，认为沾了香火的金元宝才能贯通阴阳，供阴间人使用。
顾楚是新中国的人，经过九年义务教育成了个唯物主义分子，即使魂穿到古代仍觉得是某种强大磁场导致了这一切，所以她不信鬼神。
不过入乡随俗嘛，她又是做这一行的，凡事都得按照大离的规矩来。
两声凄厉的鸟啼陡然响彻，是她的宠物在报信。
顾楚心中不安，熄了灯盏与元宝藏身树后。
马蹄哒哒而来，有两人持刀下马。
一高一矮。
“他真死了吗？”矮的问。
高的答：“你看此处惨状，他当日若率亲卫来此，断无生还可能。”
矮的哈哈大笑起来，“干得好，我等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啪嗒！
枯枝断裂声响起，这一声异常突兀。
高的矮的都不笑了，警惕提刀上前查看情况。
顾楚回头看音源，隐隐看到草丛中有个人形轮廓。
他是谁？难道是这两个人要针对的人吗？或者只是侥幸生还的军人或护卫？
顾楚爱财，也惜命，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倒霉悲催的！得亏是遇上我了。
顾楚燃灯，带着丧葬之物畏畏缩缩迎上两人。
“做死人生意的？”高的下意识发问。
“是。”顾楚答。
两人一瞬间被刺激到了般，惊叫道：“不许答话！”
大离朝认为做死人生意的不干净，音容笑貌皆是冥府来信，所以忌惮。
他们怕冥府的鬼，与此同时，他们打心底里看不起做这行的人，若非走投无路，不会有人选择以此营生。
这种复杂而矛盾的情感让大离朝百姓别别扭扭的敬重顾楚。
两人交换眼神，各自扫了顾楚一眼飞快挪开眼神，生怕损了自己阳寿。
见顾楚抖得跟筛糠似的，当是误入此地，两人心不在焉朝顾楚拜了拜，赶忙离去。
矮的低叱一声：“晦气！”
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站定朝顾楚恭敬一拜，上马离去。
待人走远，顾楚蹲身查看那人伤势，伤得倒是不重，皮肉伤看着吓人，但没伤到内里。
顾楚暂且搁下那人，回到歪鼻子树下燃香烧金元宝——那可是两块金锭的活！
大离不禁夜，夜市繁华，顾楚挑了个人少的小路将男人背进明器店帮忙处理伤势。
顾楚手上的药多是治跌打损伤的，且量少。
“等着吧。姑奶奶我给你买药去。嘶，这么多伤，得买多少药花多少钱啊？”顾楚牙酸，心疼自己的钱。
不过人命关天，顾楚一咬牙，拿钱买药去了。
本来昏睡不醒的男人在顾楚走后当即睁眼打量四周，眼神镇静，一看就是早早清醒过来的。
这里是大离，所有人都是盛世人，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亦可昼伏夜出日月不顾。
男女平等自由，老少贵贱可齐聚一堂欢饮达旦，诗词歌赋百花齐发，士农工商各司其职。
一切都井井有条，风中裹挟的是自在，一呼一吸都舒坦。
被后世盛口夸赞的大唐大抵如此。
顾楚头戴幂篱穿梭其间。她一身白衣；腰挂无常令，走起路来铛铛作响；背上竹篓里装的是全新的黄符纸，手里提着一篮纸钱。
这打扮是做死人生意的，行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顾师。”一个扎着冲天揪的黄毛孩子裹得严严实实，高举起一串糖葫芦塞到顾楚手中。
那孩子一溜烟儿跑了，只在风中留下一句：“谢谢顾师安葬我父亲。”
顾楚笑笑，捏着糖葫芦回到明器店。
店内有一拄拐老人拎起一篮纸元宝，正要离开。
“顾师。”老人面带悲伤还是客客气气道：“今日是我儿忌日，有劳顾师。”
顾楚不说话，点头算作应答。
两人擦肩过，顾楚进店闻到浓浓的饭菜香气。
是老人留下的。
顾楚摘下幂篱，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杏眼薄唇，眼珠大而黑，身上带着淡淡的鬼气。
她突然嘿嘿一笑，似鬼附身般，嘴角扬起与相貌截然不符的猥琐弧度，享受百姓厚爱。
顾楚原是二十一世纪的社畜一只，为了赚点窝囊费猝死在工位上，不知为何穿越到了才断气的相府千金“古初”身上，意外复活了。
她曾设想：等自己发达了，有钱又有闲的时候，就开一家明器店。
在包办婚姻的催促下，贵为相府千金的顾楚带上两颗蛋和几车金条跑到霖县做起了生意，如愿以偿拥有了自己的明器店。
按理来说，在古代，做这行的一般低人一等，不过大离习俗独特，百姓看不起开明器店的，却害怕他们背后的鬼神。何况最近死人太多，顾楚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
虽说背后不免有嚼舌根的，但至少明面上不会表现出来，毕竟顾楚是做死人生意的，不可不敬。
说来奇怪，这里的所有人都对死亡有种天生的敬畏，进明器店前必两拜一扣；连日益猖狂的贼寇盗匪知道顾楚身份后都不敢乱来，提着刀剑的壮硕汉子扑通扑通跪了一地，无比虔诚，事后好生将顾楚送回了明器店。
华夏是自古崇尚这些，但是古人对死亡真的顶礼膜拜到这种地步吗？
顾楚是个金钱脑袋，她自小只在乎赚钱，人生三起三落，直到猝死还放不下那三瓜两枣，因而对古代习俗的了解不深刻，囫囵知道个唐宋元明清，什么婚嫁娶通通不懂，丧事了解得倒是稍微多点，但终归有限。
浅薄如她，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这般盛世，恐怕连赫赫有名的大唐都要甘拜下风，为何此前从没听说过大离朝呢？
总之既来之则安之，顾楚愉快地融入了大离。
然而很可惜，她天生就是个劳碌命，都穿成相府千金金银成山了还是想赚钱。
明器店暗室里藏着她胡吃海喝一辈子才能勉强败光的钱财，她还是来者不拒，任何单子有钱就接。
门外铃响，有一黑衣女子推门而入。
她未带金贵饰物，但从飘逸的衣服面料可以看出两个字：有钱。
顾楚赶忙带上幂笠遮住自己——这是大离朝的规矩：做死人生意的的，不可直接面见生人，最好不要跟生人交谈。
来人带个方相面具，声音嘶哑低沉，吐字不清，她笨而缓地说：“一锭金，一篮元宝，今夜你去西郊外荒坡的歪脖子树下烧了，这生意，做吗？”
顾楚点头。
“很好。”黑衣女子似是愉悦起来，从袖中取出两块金锭丢在桌上扬长而去。
顾楚注意到那女子的手枯槁畸形，身形罗锅，走路颠簸，还有声音，不像是先天的，倒像是……后天虐待而成。
罢了罢了，与我何干呢？
顾楚等人离开，一把掀飞幂笠，捧起两块金锭“唉呀妈呀”地叫：“发达了发达了！这美人真大气！”
顾楚不是个肤浅的人，她看人从不为皮相惑，在她的审美里：有钱就是大美人！没有钱……就是个人，好不好看没有区别，秉性好坏也不用深究到底，反正最后都与她无关。
她是真情实意地夸赞那位黑衣女子的。
其实她本来足够富有了，但是只要能赚到，再小的金额都能让她心花怒发。
她宁愿承认自己没出息，也不克制自己对财物的贪婪。
西郊荒坡？那不是乱葬岗吗？顾楚多次接到过这种生意，一般是善人花钱给乱葬岗的孤魂野鬼烧些金元宝积德，不过善人可不会亲自去，都是拿钱找人办事。
顾楚懒得多想，坐在桌前开始折金元宝。
这个朝代的人对金元宝有种近乎狂热的追求。不仅棺材里要塞满金元宝，就连祭奠都只烧金元宝；市面上可见的所有明器店几乎只卖金元宝，篮装的、盆装的、箱装的……通通都是金元宝，纸钱都极少，不似现代有那么多花样。
顾楚一开始有意多做些花样吸引生意，只是明器店生意不景气，这半年才好起来。之前做的那些花里胡哨的费时费力，顾楚试过一段时间：收益不佳，放弃了。
“生意好起来了，可以做点创新了。”顾楚自言自语。
大离朝做丧葬生意的规矩不少，有许多行话。
“今夜”特指子时初，也就是夜间十一点后那段时间。
顾楚收拾好所用器具，先行回房休息了。
半梦半醒间，顾楚听到了沉重的脚步拖沓声。
这是正常的。
霖县靠近边境，约摸半年前，皇帝将边境五城“赏”给蛮夷，城中百姓流离，四散逃亡，致使原本安居乐业的霖县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流寇是从那时出现的，明器店生意也是从那时好起来的。
明器店夜间不住人，这是大离朝规矩。因此到了夜间，偶尔有逃命之人会躲进明器店，顾楚对此视若无睹。
一是她的曾祖父——抗日战争的参与者，被日本人追杀的过程中，两次躲进明器店化险为夷，连遗骸都在机缘巧合下由一位明器店老板入土。这是她自小就对明器店执着的原因。
二是大离朝人不敢在明器店放肆。在外杀人放火不眨眼，在明器店里碰掉一个纸折的金元宝都要跪下赔罪。
明器店其实有两层，下层经营，上层休息，只是上楼的途径不在明器店内，楼梯修在明器店外墙上，有两条，入口在后院，一个东南角一个西南角，都隐秘非常，除了顾楚无人知晓。
所以顾楚监视明器店很容易，也不怕被人发现。她扣开一块木板，透过缝隙隐隐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桌下爬出离开了明器店。
人走了，顾楚安心睡下，迷迷糊糊地想：乱起来了，我看大离寿数将尽，以后百姓消费力降级我赚不到钱怎么办？哎！
霖县乱了，大多数人没有察觉到这点。白日欢歌，夜间笙箫，一切都隐藏在繁华的表象下。
顾楚开明器店，除却一年到头那几个特殊日子，她生意好就证明百姓不好。
算算时辰，顾楚提灯出发。
虽说西郊荒坡是乱葬岗，但先前治安一向不错，坡上白骨多是前朝之人，五个多月前顾楚还来过，这里没有新鲜尸体。
如今却是尸横遍野，银盔叠覆。
银盔长枪是大离军中配备，头盔上红缨飘扬的是皇室护卫，看样子，是军人与护卫自相残杀。
怪异！
顾楚拿钱办事，不欲横生枝节，绕开尸骨到歪脖子树下燃香点元宝。
大离朝信奉这一套，认为沾了香火的金元宝才能贯通阴阳，供阴间人使用。
顾楚是新中国的人，经过九年义务教育成了个唯物主义分子，即使魂穿到古代仍觉得是某种强大磁场导致了这一切，所以她不信鬼神。
不过入乡随俗嘛，她又是做这一行的，凡事都得按照大离的规矩来。
两声凄厉的鸟啼陡然响彻，是她的宠物在报信。
顾楚心中不安，熄了灯盏与元宝藏身树后。
马蹄哒哒而来，有两人持刀下马。
一高一矮。
“他真死了吗？”矮的问。
高的答：“你看此处惨状，他当日若率亲卫来此，断无生还可能。”
矮的哈哈大笑起来，“干得好，我等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啪嗒！
枯枝断裂声响起，这一声异常突兀。
高的矮的都不笑了，警惕提刀上前查看情况。
顾楚回头看音源，隐隐看到草丛中有个人形轮廓。
他是谁？难道是这两个人要针对的人吗？或者只是侥幸生还的军人或护卫？
顾楚爱财，也惜命，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倒霉悲催的！得亏是遇上我了。
顾楚燃灯，带着丧葬之物畏畏缩缩迎上两人。
“做死人生意的？”高的下意识发问。
“是。”顾楚答。
两人一瞬间被刺激到了般，惊叫道：“不许答话！”
大离朝认为做死人生意的不干净，音容笑貌皆是冥府来信，所以忌惮。
他们怕冥府的鬼，与此同时，他们打心底里看不起做这行的人，若非走投无路，不会有人选择以此营生。
这种复杂而矛盾的情感让大离朝百姓别别扭扭的敬重顾楚。
两人交换眼神，各自扫了顾楚一眼飞快挪开眼神，生怕损了自己阳寿。
见顾楚抖得跟筛糠似的，当是误入此地，两人心不在焉朝顾楚拜了拜，赶忙离去。
矮的低叱一声：“晦气！”
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站定朝顾楚恭敬一拜，上马离去。
待人走远，顾楚蹲身查看那人伤势，伤得倒是不重，皮肉伤看着吓人，但没伤到内里。
顾楚暂且搁下那人，回到歪鼻子树下燃香烧金元宝——那可是两块金锭的活！
大离不禁夜，夜市繁华，顾楚挑了个人少的小路将男人背进明器店帮忙处理伤势。
顾楚手上的药多是治跌打损伤的，且量少。
“等着吧。姑奶奶我给你买药去。嘶，这么多伤，得买多少药花多少钱啊？”顾楚牙酸，心疼自己的钱。
不过人命关天，顾楚一咬牙，拿钱买药去了。
本来昏睡不醒的男人在顾楚走后当即睁眼打量四周，眼神镇静，一看就是早早清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