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米奇知道,艾德琳第一次拿着棒球棍打到他家,是真的手下留情了。

    艾德琳负责刑讯,米奇负责逼供,“她已经没多少耐心了,在她把你扔出去冻成冰棍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艾德琳把伊莎贝拉·阿隆索捆在一张椅子上,“我一直非常遵纪守法,也一直觉得,审判这样追求最大公平的事情,不应该停留在个人手里。但是,总有人让我破例,你胆子可真大,居然想让我沾染上违禁品。”

    “少在这里道貌岸然——”伊莎贝拉·阿隆索刚开口,艾德琳的一巴掌就招呼过来。

    她说,“你这样的,就应该直接枪毙。”

    ***

    利普有时候说的,不完全对,细节依旧很重要。

    比如,她记得伊莎贝拉·阿隆索给自己注射了多少剂量的麻醉。这个剂量,要大于医院里的记录。

    多出来的那些,是什么呢?

    顾先生送去实验室的材料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很好,同样有一些很吸引人的成分在。

    这世界上有着斩也斩不断的、最要命的强制吸引的,只有一种东西——毒品。

    顺着查下去,阿隆索大夫居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提前归还一部分助学贷款,而她曾经在大学里获得过一项奖学金计划,出资人姓舒。

    从伊莎贝拉·阿隆索的履历看,她同样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个不起眼的小城镇医院,美其名曰自己更喜欢小地方。

    但是她的搬家地点,完美地符合了舒家堂叔参与的“竞拍”活动地图。而每次搬家的时间,也同舒家堂兄的经济上的异常支出节点卡上了。

    “你觉得你很聪明,只和那些你认为很安全的罪犯交易,当他们从一种巨大的满足中回归枯燥的平静的时候,你再用另一种东西让他们重归满足,是吗?只是,她知道你背着她,和她堂弟以外的人交易吗?”艾德琳从厨房里找出一把刀,用酒精擦拭伊莎贝拉·阿隆索的手腕,刀尖停留在上面,“我不是来问你答案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觉得可惜,一个西班牙小镇里走出的贫困女孩,不应该被毁掉自己的生存技能。”

    “你想要什么?”伊莎贝拉·阿隆索在小镇医院里,简单替那几位被挑断手筋的人处理过伤口。她可以失去一切,但是她历经辛苦好不容易得来的那双外科大夫的手,不能被毁灭,那是她所有骄傲、所有希望所在。

    “真是荒诞。”艾德琳收起刀,“四十二分钟后,小镇送牛奶的工人会过来,他没有看到你家的狗,你的房门也打开了。他走进来,发现你被绑在这张椅子上,然后他报警。警察帮你做笔录的时候,你自首,告诉他们,你被黑吃黑,告诉他们你是个毒贩,供出你的上下游,一个也不要少,少一个就是一根手指头。当然,你的初始投资人,舒女士,她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得单独和她聊聊。”

    “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伊莎贝拉·阿隆索看着艾德琳的眼神中,居然还有了点同情。

    艾德琳看着米奇,米奇把拐杖递给她,“别打断了,我就一根。”

    艾德琳没好气地说,“车钥匙!”

    她把车钥匙拿给伊莎贝拉·阿隆索看,“这款车,眼熟吗?你的枪法其实挺不错的。”

    这一次,伊莎贝拉·阿隆索的脸上彻底地看不见血色,“你,你居然——”

    艾德琳在打晕她之前说,“我也很好奇,我面对的是什么。不过你们运气要好得多,你们,面对的是我。”

    ***

    米奇离开房间后,艾德琳处理干净他们两个人留下的痕迹。回程的路上,米奇问,“她就是那个开车撞你没成功,又开枪杀你没成功的废物?”

    “人不可貌相,她就是过分爱惜羽毛了。”

    艾德琳同米奇解释,伊莎贝拉·阿隆索是唯一一个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的人,顺着她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的身份、履历、家人、病患、宠物等等所有的信息都是真实可查的,如果不是已经知道异常,想在她身上挖出点什么,的确很难。

    而艾德琳想不明白的是,一个从小镇里费尽千辛万苦走出来的贫困女人,为什么突然就放弃顶级医院的工作,甘于平淡的小镇生活。

    然后就是顺着她的财务状况,找到了唯一一笔明确和舒家产生关联的交易,那笔奖学金。

    再追着那笔奖学金,出资人居然是,舒家的那位人渣。

    “可你说的,明明是舒家的那位姑妈?”米奇听到这里也觉得云里雾里。

    是的,当艾德琳提到“她”时,伊莎贝拉·阿隆索虽然没有直接承认或者否认,但几乎等同于确认了自己背后的人是舒津南。

    一位以虐//杀女性来取乐的人渣,怎么会共情另一个贫困女性的难处,还资助她上学?

    黑色、齐耳短发,那是舒津南保持了至少十年的发型。

    舒家那位人渣堂兄,真正想反抗却没有任何办法反抗的人,是舒津南。

    “你是怎么把这一切绕到舒津南头上的,虽然猴子是他们家的,但是,难道不应该首先怀疑那个舒念安吗?他看上去才是说了算的人。”米奇还是不明白。

    “按照利普说的,跳出所有的细节,看着最终的受益人是谁。”艾德琳真得好好感谢利普帮她梳理了新的思路。

    舒家老爷子溺爱自己的幼弟,在A国的产业几乎都是这位弟弟来管理,伊莎贝拉·阿隆索也只不过是舒津南用来拿捏自己这位堂亲的工具人,而那位堂亲也不过是她的另一个工具人罢了。

    舒念安的忧虑不会是空穴来风,他已经隐隐地察觉出了一些不妥,并且只能求助于外援。

    只是偏偏他提供的那份舒家在A国的人员名单里,没有他那位温和有礼、不沾染任何家族生意的亲姑妈。

    “好吧,有钱人的游戏。”米奇只要知道艾德琳能把那些人找到,不让自己在处于危险中就满足了,“不过,你确定这起事件查不到我们两个人身上?这不是回去的路,我们去哪里?”

    “以后这些事情,要在事前考虑好,如果真需要我们两个人的不在场证明的话,我找特里做好了,一人一千五,你爸居然收你的钱也不打折?你们这些错乱的家庭关系。”艾德琳抱怨着,“我们现在去机场,去接另一个错乱家庭受害者。”

    “生意是生意,家人是家人,这本来就是两码事。”反正米奇不会掏也掏不出一千五。

    ***

    舒念安从飞机上下来收到的第一条信息是,自家老二已经被姑妈接出来了。

    知道老二被关在哪里的,除了自己只有艾德琳,他看着在接机口等他的一身黑衣的女孩,“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米奇用拐杖拦着明显处于生气状态的舒念安,“我虽然听不懂,但是我看得出来,你需要冷静冷静。”

    “走吧,先上车。”艾德琳看了看舒念安的身后,“你就一个人过来了?”

    “你的消息太突然了,其他人后面几天陆续会到。”舒念安也觉得刚刚有些失礼。

    上车后,艾德琳把一份文件和一支打火机递给舒念安,“我开慢点,你在车上看。我知道你不抽烟,看完以后,把它烧了。”

    舒念安看着厚厚的文件和一支打火机,他决定暂时不研究在车里纵火这件事情。

    米奇从后视镜里看着脸色越来越沉重的舒念安,他对艾德琳提议,“这些危险的事情,你们用华文说,我不想听。”

    “米奇,未知才是风险。”艾德琳也看了一眼舒念安,考验他心理承受能力的时候到了。

    艾德琳把车开回了南区加拉格家,刚刚停好车,一位工作人员就接过钥匙把车开走了。

    她开门,邀请米奇和舒念安,主要是邀请舒念安,“请进,我平常都住这里。”

    米奇虽然没来过加拉格家,但是南区的空气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高质量空气,艾德琳让他去楼上伊恩的房间休息,“你还在养伤,注意休息,走的时候我来叫你。”

    舒念安看着脏乱破旧的房间,他连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他问,“要换鞋吗?”

    米奇开啤酒的手都停了,看着他,“换鞋?和谁换鞋?我不穿别人的鞋。”

    艾德琳先把沙发收拾出来,“你先坐这里,把材料看完,不懂的就问,我得收拾一下家里,适当的家务可以净化我的心灵。”

    舒念安就这样坐在加拉格家的沙发上,听着洗碗刷锅的声音,又看了一遍,关于自己家族,关于他的姑妈,不为人知的一面。

    林子大了,自然是物种丰富。

    舒家几代下来,尤其是老早以前留在A国的这支,思想上受到腐蚀很正常。能被那些肤浅的酒色腐蚀的人,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发现了,就像洗菜的时候发现菜叶上有一个虫子,扔了就行。

    但真正触目惊心的,在于他现在已经不敢说是“认识”的姑妈,那个陪伴自己长大的,像半个母亲、半个姐姐一样的,亲姑妈。

    简单来说,姑妈通过伊莎贝拉·阿隆索那样的中间人,拿捏住亲戚们的命穴所在,几乎控制了舒家在A国的所有产业。

    他想到了自己临走前,办公桌上搁置的那份激进的“出海”计划。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如果不是自己极力阻拦,舒家会陆续将资产重心转移到A国,然后呢?

    艾德琳收好房间后,天已经亮了,她把心神不定的舒念安领到后院,给他拿了个盆,“看完就烧了,那只是一份报告,很多东西只是推测,在司法实践中毫无用处。对了,你猜加拉格家的姑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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