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见过的小童僧,现在被汤敬城五花大绑的绑在后殿的柱子上,嘴里被塞得严严实实,整张小脸被气得通红,呜呜直叫。

    汤敬城解释道:“这小孩刚刚发现了我们,我怕这小子去通风报信就先绑在这里,这小孩子真结实,浑身都是劲,费了我老大力气,还好有宝贝徒弟在,我才能降服这小儿”说完颇有些欣慰地拍了拍孙觉的肩膀:“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孙觉:......

    宁繁音见到孙觉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的脸色,生怕现在再起事端,急忙说道:“那...不知你们到这里来的原因是?”

    汤敬城抬手撩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故作玄虚道:“这个说起来就比较话长——这这还要从数十年前说起...”

    孙觉打断道:“我们查到颜义此前曾到过普济寺许愿,许愿的时间比较微妙,所以我们先行来探查一番。”

    宁繁音问道:“什么时候?”

    孙觉视线对上宁繁音:“被沈家驱赶之后。”

    周继驰轻笑一声:“那真是很巧!”

    宁繁音点点头,确实很巧,一个刚刚被断了财路的流浪汉,要么破釜沉舟一心缠着沈家,要么拿着沈家的钱有多远走多远,怎么会有心思来一个寺庙烧香祈愿?

    周继驰继续道:“我们前脚到了普济寺,你们后脚就到,前前后后这么多天,孙公子,我很难相信。”

    宁繁音:......你的好巧我的好巧好像不一样。

    “况且——孙公子,普济寺向来只对皇清国戚,若无邀约,绝不可能随随便便放人进入,还有——”

    后面的话周继驰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冷冷看了孙觉和汤敬城一眼。

    周继驰其实真不怎么怀疑孙觉,只是觉得孙觉此刻出现的非常!非常!不合时宜!

    况且还有之前释心大师的断言——

    “孙觉,你竟然敢闯普济寺,胆子当真是不小!”

    孙觉闻言,瞬间黑脸,闭口不言。

    汤敬城摸着脑袋,搞不清楚这两个年轻人怎么又斗起来了,“这个好说,那个...后面有个狗洞。”

    说到这个,周继驰突然也像是反应过来了,与孙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闭上了嘴巴。

    宁修齐好奇道:“那孙公子怎么知道的?既然知道,为什么又不告知普济寺的僧人?”

    孙觉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嗫嚅道:“这...这...这个说起来就比较话长。”

    汤敬城嘿嘿一笑,搂过孙觉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宝贝徒弟,你已学得本师三分真传!说来话长,说来话长也!”

    众人这才发现,孙觉刚刚这话竟然与汤京城的话如出一辙。

    宁修齐还想追问,但却出人意料被周继驰打断:“既然说来话长就不要再说了。”

    气氛微滞,一时之间,众人中间只剩下被绑住的童僧还在呜呜嚎叫。

    汤敬城一巴掌拍在小童僧光秃秃的脑袋上,笑嘻嘻道:“小屁孩,我告诉你哦,现在不是闹小脾气的时候,你要是乖乖告诉我们普济寺存放祈愿纸的地方,哥哥我呢,可以温柔给你讲个恐怖小故事。”

    汤敬城一脸童真模样,微微躬身,那张胡子拉碴的脸在笑童僧面前渐渐放大:“你要是不说呢,就是那个站在我后面的大哥哥”汤敬城指了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孙觉,边说边比划:“他有一院子的马,到时候让把你蜷成一团,给这些哥哥们当球踢哦!”

    那小童僧圆溜溜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惊恐,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抽抽噎噎发出细微的哭声。

    汤敬城满意地点点头,自豪道:“看来这位小朋友非常希望帮我们。”

    宁繁音温声安慰了几句被汤敬城吓的眼泪直掉的小童僧,道:“若是要查祈愿纸,找僧人去问就好,何必绑住这个小小的孩子?”

    孙觉轻声咳嗽了几声,说道:“普济寺此前本是京城里一座颇有名声的寺庙,京城里许多百姓都会到此祈福许愿,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些传闻:只要能到普济寺里完成寺院里特殊的祈福仪式就能实现所许的愿望,因此,曾经的普济寺成为了所有人向往的地方,需要完成的祈福仪式也是五花八门,最重要的是,有传闻这些祈愿纸如果被人随意翻阅......”

    孙觉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神色一顿,道:“就会遭到反噬。”

    汤敬城瞬间窜出几步远,惊恐道:“这、、、这、、、”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眼睛四下瞟了瞟,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现在算不算冒犯?”

    周继驰双手前抱,玩世不恭道:“当然啦,所以普济寺现在变成了皇家寺院,正所谓天威不可冒犯,你们来...你们来路不明,又挟持释心大师坐下最受宠的小弟子,建寺至今,没有比这更加冒犯的了。”

    周继驰说得一本正经,丝毫不像是诓人的话。

    汤敬城脸上瞬间已是惨白,当即一个跪地,拜天拜地,嘴里念念有词:“无意冒犯,无意冒犯,来日我必定为活佛神仙大兴香火,求您放过,求您放过......”

    说罢,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孙觉念叨道:“我说,你好歹是我的徒弟,做这种坑为师的事情前能不能提前通知一下?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被你搞没了.....”

    沉默许久的宁修齐此刻开了口:“你们要查看祈愿纸向主持说明来意难道不行吗?非要这么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吗?”

    周继驰:“这里现在是皇家寺院,上至圣上太子,下至黎明百姓,全部祈福纸都被封存起来。”说到一半,周继驰话音一转,说道:“不过虽然如此,顶着清鸿院的名声,普济寺多少还是给点面子,说不定当真让你们查查。”

    说完周继驰像是想到了什么,视线落在了孙觉的身上。

    宁繁音:“可是找一张数十年前的祈愿纸如同大海捞针,尤其是现在...”

    现在谢清灵还在偏殿里,宁家,韩家都在,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去翻数以万计的祈福纸,稍微不慎被发现的话...

    难保不会给周家扣上一顶别有用心的帽子。

    宁繁音悄悄看向周继驰,见他眉头微皱,若有所思。想来也是如此,这本就是宁家的事,周继驰心有顾虑再正常不过,不如改日从长计议。

    正要出声阻止,见孙觉蹲下身来,带着歉意对被牢牢绑住的小童僧说道:“我们并不是想要伤害你,只是有些疑惑,我们需要一个答案。”

    小童僧脸蛋上还挂着眼泪,眼睛在几个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弱弱道:“可以...但是你们不能告诉我师傅。”

    孙觉应下,起身对着汤敬城说道:“老师,学生有事相求。”

    汤敬城一听,这犟小子这般正经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竖起耳朵,“什么?求我什么?”

    “麻烦老师在门口守着,以免被人发现。”说罢,孙觉还郑重地行了一个礼。

    等不及汤敬城跳脚,众人便紧紧跟着小童僧进了祈愿寺。

    徒留汤敬城在门口大骂:“老夫我怎么不能进去了?就你们有事要办?老子还要许愿呢,升官发财,美女相伴,你们赔得起吗?没良心的不肖徒弟,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一行人跟着小童僧穿过几扇大门,终于到了祈愿寺门口,“祈愿”两个大字金光闪闪,威严万丈。

    不过,倒是有些奇怪,本该严加看管的祈愿寺竟然无一人看守,甚至门上都没有一把锁。

    小童僧站住,吸溜了一下鼻子,泪水还挂在眼角:“你们要找祈愿寺就是这个了,所有的祈愿纸都放在这里,你们要是想进去就进去吧,翻出什么来,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孙觉回道:“这是自然。”

    小童僧点点头,侧身站至一侧:“你们现在可以进去了。”

    闻言,宁繁音正准备伸手推门,周继驰却突然出声打断道:“这祈愿寺如此之重要怎么也不上把锁?”

    小童僧小声嘟囔道:“要是有锁,你们还能进去吗?!笨蛋!”

    宁繁音心下正疑惑,站在宁繁音身侧的孙觉已抢先一步一手撑住了门,微微一用力,瞬间,整个祈福寺便展现在众人眼前了。

    还是熟悉的感觉:外面是金光万丈,里面是朴素异常,朴素到甚至连神像都没有了,只有一排排书架,上面堆叠着密密麻麻的信封。

    这与其说是祈愿寺,不如说是间库房——存放祈福纸的库房。

    众人跟随孙觉,进入了祈愿寺,身处中间,抬头向上看,上不见顶,一层又一层,众人心里一沉:这么多祈愿纸,要查到什么时候。

    低头向下看,众人心中却是一松,还好,不过三层而已。

    不过短短时间内,查一层已是来不及了,更何况这么多?

    还是周继驰反应快,回到祈愿寺门口,迈出一只脚,伸手拎住准备逃跑地小童僧,嘴里笑道:“小家伙,还需要你帮个忙。”

    小童僧被周继驰揪住衣领,悬在空中,两只小腿蹬了几下,一脸委屈,却不见周继驰半点怜惜,只好抓紧时间挤出几滴眼泪,一见到众人便又开始呜呜抽泣:“啊啊啊啊,又欺负我!”

    众人视线定在周继驰身上——

    周继驰猛然松手,摊手解释:“我什么都没有干,抓他帮个忙而已。”

    小童僧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乱蹬,哇哇大哭,周继驰气不过,一巴掌拍在小童僧光滑锃亮的脑门上,低声警告道:“好好说话!”

    哪知那小童僧一下子站起来,抹了摸眼泪,仍旧委屈巴巴:“你们要查什么?”

    周继驰一脸沉冤昭雪的模样道:“看吧,我都没欺负他!”

    小童僧眼泪巴巴,吸溜了一下鼻涕,故作坚强点点头。

    众人:......

    孙觉:“我们想查一下数十年前有一位叫颜义的人到普济寺的祈愿纸。”

    小童僧略微思索,抬手指着楼上第五层:“颜义我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你们可以去楼上看看,楼上五层以内都是十年前的。”

    小童僧摸摸下巴,继续补充道:“大概第五层吧,不过第十层往上就不要去了,那里连我的师傅都不让我进。”

    行至第五层,众人分散开来,满屋子翻找当年颜义的祈愿纸。

    周继驰在一个书架前站定,刚刚抽出一个信封查看,隔着一个书架的宁繁音刚刚看完一个信封,抬眼看见周继驰,心下一动,将手中的信封放在周继驰刚刚抽出信纸的地方。

    “周公子”宁繁音轻声唤了一句,周继驰眼角已然瞥见宁繁音伸过来的一截手臂,佯装未见,眼睛盯着手上的祈愿纸,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孙觉听见这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视线看了过来,宁繁音此刻话已是难以问出口,便打算收回手,不料却被周继驰一把抓住。

    “宁小姐,什么事?”

    宁繁音低头,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让宁繁音莫名的羞赧,手心虚握成拳,贴在陈年的信封之上,半截手腕以及大半个手背被周继驰握住,压在信封之上,半点不容宁繁音挣脱。

    “既然叫了我,自然是事要问。”周继驰一手放下祈愿纸,一手松开了宁繁音,“问吧。”

    宁繁音收回手,急忙将手藏在衣袖之下,神色之间已有慌张,悄悄看向四周,发现孙觉的视线已经错开,重新回到了书架上的祈愿纸之上,才稍稍心定。

    “婚约一事本已作废,周夫人怎么还...”宁繁音垂下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怎么还下了请帖到宁家?”

    “你怎么没有拦一下周夫人?”

    周继驰挑了一下眉,下意识道:“不过是祈福而已,我做事自然有我的......”

    周继驰话还未完,便看见宁繁音抬眼看向自己,漆黑的眸子里倒影着自己的面孔。

    一下子,周继驰噤了声,鬼使神差地说道:“宁繁音,是我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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