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去了,西城的铺子逐渐有了些名声。

    走街串巷的人都知道,西城有家茶点铺子,也卖些果脯和果酱,味道不错,只是店铺至今都没有名字。

    这日江熠来小院,刚好江星遥也在家,江星遥便喊江熠一起喝牛乳茶。

    牛乳配着茶香,江熠只觉得暖心。他边喝茶边看江星遥递给他的账目,一个月,净利二十两,还不错,他很是意外,之前他以为江星遥之事想找些事做,想着这铺面她开不起来的。

    这些时日他的手下也时有来江星遥铺子里买糕点的,会带去与同僚们一起分食。江熠作为上级,自然也有人孝敬过。样式不多,口味却好,只听得同僚们谈起来,只说店铺在西城,还没有起名字。

    于是他问到:“你店铺名字想好了吗?”

    “嗯,有想好的,只是我头次做生意,没经验,怕选不好。”江星遥如实回答。

    “说来听听。”江熠有些好奇,她会起什么名字。

    “我想了两个:四时欢和七里香。”江星遥说,“这两个我都喜欢,七里香对我来说有些特别的意义,我拿不好主意了。”

    “你的店铺,选对你有意义的那一个不就好了。”江熠说道,“于你而言,有意义也会更有动力。”

    “是了,你说的也是我想的。”江星遥点点头说,“不如你来帮我写个牌匾呗?江大人的字,定能成为我的活招牌呢。”

    “我的字可不便宜,你想好了?”江熠挑挑眉,眼里含笑地看着江星遥。

    “你还收费?那我这杯乳茶也不便宜,算作报酬两两抵消了。”江星遥耍赖地说。

    西城铺子有名字了。

    七里香。

    最初人们觉得这名字也不怎么样,可架不住名字好记,都是平头百姓,好记便是好的。又听说这铺子的牌匾,是江府江二爷写的,一时间,那些想要结交江二爷的人都跑来凑热闹,让江星遥的铺子又火了一把。

    依仗江熠的名头,其他竞争对手倒是不敢来找事,日子过得还算顺畅。这些日子江星遥忙忙碌碌,每天很早就起来,与千儿和灵乡赶去铺子里做活,千儿的手艺越来越好,承担了铺子里大多数的点心制作。

    只是需求量变大,江星遥不得不做些饥饿营销的把戏,然后和灵乡二人商量如何能扩大产能。

    “我还能想出很多花样,单靠我们三人是做不完的。”江星遥道,“千儿一人从早忙到晚,还要靠着饥饿营销的把戏才能勉强维持,可是我们的铺子也不能总搞这种噱头,时间长了,人缘就该散了。”

    “姑娘,我们多雇些人吧,”灵乡道,“我不懂账目,但感觉客人这么多,我们也是赚了些银钱的,想来多些人手,待茶点售卖出去,也能支撑雇人的开销。”

    “嗯,是这个理,这件事交由你来做吧。你机灵些,盘问人的时候,注意对家的探子,别掺进来坏了事。”

    说完,江星遥转身从匣子里拿出了一封信和几张她画的扇面,对灵乡说:“我差人去苏州城寻你阿娘,有回应了。这封信是你阿娘托人给你的,你阿娘也愿意来投奔你。

    “这几张扇面,是我画的。我听说下下月初,宫中有贵人要庆祝生辰。那贵人最喜藏扇,若你阿娘能将我画的几张扇面绣好,或许我们能去博个机会。”

    灵乡颤抖的接过江星遥递给她的信和扇面,将扇面放好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信看了,泪水涟涟的向江星遥道谢。

    “你不必谢我,我们是一起的,我自然要帮你的。况你阿娘来了,我们的绣坊才有可能开业。只依靠西城这家铺子,我们是付不清江熠的钱的。”江星遥苦笑着说。

    这个月江星遥的茶点铺赚了七十两,她们很开心。她先将六成利放好,随后拿出六两银钱,对灵乡和千儿说,:“现下我只能给你们分这么多,店铺里千儿出力最多,这四两银钱是给你的。

    “灵乡,这二两银子给你,别嫌少,剩下的钱,我们除了要寻些人手来,我还答应苏州城的那位妈妈,要孝敬她一些,才能将东西递在你阿娘手上。日后铺子大了,我们再重新调整分账。”

    千儿激动的脸都红了,她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竟能一个月便赚的这么多银钱,开心的道谢后,拿着银钱跑去找她阿娘了。

    灵乡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分得钱,她推辞不要,说已受姑娘大恩,不敢再奢求。

    江星遥拉着她说:“绣品铺子快开张了,你的事情也会变多。现下主要苏州城的那位妈妈要价高,想让你阿娘回来,我们还得尽快。拿着吧,若你阿娘回来了,你也可以给她买些细碎物件。”

    这天,江星遥刚从院子里出来,就跟鬼鬼祟祟的灵乡撞了个满怀。

    “你干嘛呢,大白天鬼鬼祟祟的。”江星遥疑惑的问。

    灵乡看四下没人,赶紧拉着江星遥进屋,关好门后又四处看了看,才低声对江星遥说道:“我刚从街上的成衣铺子回来,正撞见了主母的马车。以前一个跟我关系还不错的丫鬟,如今在主母院中做事,我便与她攀谈起来。她与我说,”灵乡停下来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压低声音说:“她与我说,前些日子江家闹贼了。”

    “闹贼?怎么会呢?江家可有不少签了死契的下人呢,况大哥是武将,父亲与二哥也都是朝中重臣,家里自然是戒备森严,怎会闹贼呢?”江星遥有些不可思议。

    “说的就是呀,我开始不信,可那女使跟我说的有模有样的,说是夜里,老爷在柳姨娘的院子里摔了。柳姨娘是谁啊,那老爷都是放在心尖上的人。况她无儿无女,也不会有人去害她。只是好好的院子,怎会走着走着就摔了呢。“听说老爷刚要起来,就看见一个黑影飞过去,一脚踹在了老爷的肩膀上,胳膊都脱臼了!”

    灵乡说着,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接着说:“我问她可是真的,那女使说是真的。老爷好多天都没上朝了,说胳膊抬不起来了。

    “想是那贼人要跑,也没看清摔的人是谁,借着老爷肩膀的助力跳出了院子。那女使说,夫人知道此事,咬定那柳姨娘与人有染,立刻就差人绑了那柳姨娘,要送官呢。”

    “送官不好吧?万一真是她与人有染,那岂非叫人笑掉大牙,父亲这得给自己惹一身腥啊。”江星遥也跟着八卦起来。

    “谁说不是呢,老爷也是生气,叫人打了柳姨娘的板子,把她扔到柴房里了。柳姨娘日日在家里哭,也无人去看,结果没两天,竟死在了那柴房中。”

    灵乡说着,又扭头四下看了看,然后神神秘秘地说:“然后才是最吓人的部分。那柳姨娘死在后,夫人觉得晦气,本就不喜欢她那狐媚样,死了更懒得做面子功夫了,随便叫下人们给她裹了席子扔到乱葬岗了。

    “本来这事已经了了,可是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江星遥赶紧问。

    “夜里,后院里的女使婆子们在睡梦中被人给打了!黑灯瞎火的,几个人躺在通铺上动不得,只感觉有人在扇自己的脸,后有人拼死爬起来掌灯,发现一个长发白影从窗户跳出去了。

    几个女使婆子受了惊,脸又被扇的血肉模糊,第二日他们就去找夫人辞工,说是钱也不要了,柳姨娘来索命了!那女使说,那帮婆子力大无比,便是在后院干粗活时常有怨怼,每每夫人要教训人,便差人去后院喊她们来,她们就借着夫人的名头,发泄自己的不满。

    “上次姑娘不是也见识过她们的厉害吗。听说这次打板子是老爷叫的,可夫人看到柳姨娘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又私下叫人去喊那帮婆子,扇柳姨娘的脸呢!府中下人们都说,柳姨娘被抬出去时,头上单独裹了布套着,就是怕人发现她的脸烂了。

    “所以那帮女使婆子们被人打烂了脸,又看到那长发白影,立刻就吓瘫了,一口咬定绝对是柳姨娘来索命了。”

    “那主母出来干嘛?”江星遥问道,“她不该在家里主持大局吗?”

    “主持什么大局啊,家里现在下人们都吓死了,主君和二爷也派了人加强防范,可是依旧有人说夜半三更听到柳姨娘在家里哭。那女使跟我说,今日主母便是出门去城外道观里去请师傅做法的!”

    江星遥听到这里点点头,若有所思,然后问:“这管用吗?父亲和二哥也信这些?”

    “这就不知道了,感觉主君是信的,当年姑娘之事,也是主母害怕,找人来做法,主君可并没有拦着呢。”

    “那个丫鬟还跟我说,姑娘离开江家第二天,三姑娘就回宋府了,对外只道是姑爷体恤,让她回娘家陪陪父母的。但是前些时日发生次事后,三姑娘又偷着回来了。三姑娘走后,主母的院子里多了一把宝剑。

    “那丫鬟听主母身边的妈妈说,宝剑是大爷在外征战时,砍杀过人的。想来是三姑娘在宋府也知晓了此事,传信给大爷,大爷从边关托人带回来的。”

    “大哥也知道这件事,那看起来动静不小呢。怪不得有些时日没见到江熠了。”江星遥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挺着怪骇人的,咱们自己知道就好。这段时日我们便不寻二哥来了。”

    说完,又感慨:“只是这柳姨娘死的实在是冤。父亲有五个姨娘,陈姨娘和柳姨娘是跟着父亲最久的两个姨娘了。陈姨娘尚且有为官的儿子傍身,虽不得父亲的宠爱,这些年在府里,到底也过得不错。

    “那柳姨娘可是父亲心尖儿上的人,这么多年都没有一儿半女,出这事之前,父亲也是最疼爱柳姨娘的,连这两年新入府的年轻姨娘都比不上。如今因为一个不知晓身份的贼人,连细查都没有,直接就定罪打死了。也真是可怜。”

    “是了,说来也奇怪,我来江家这几年,也兜兜转转在各个地方都做过些活计,有件事始终是想不明白,”

    “照理说陈姨娘和柳姨娘来府里的时间最久,也没听说过二人有过什么龃龉,就算互相不喜欢,想来也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柳姨娘死了,连主母这个害她的人都心有余悸,更别说其他几个素日里胆子小的姨娘们了。

    “可我听主母的丫鬟说,柳姨娘刚不在,陈姨娘就开心的在院子里弹琴哼曲,老爷气的让二爷去陈姨娘院里亲自训斥她呢。”

    “父亲竟让江熠这样做?看来真是气的狠了。”江星遥无奈地摇摇头。她知道陈氏是个沉不住气的,除了事关江熠,其他事都经不起别人的激。江星遥当初也是知道了她的脾性,才敢算计她去套她的话。

    柳姨娘死了,府内谣传闹鬼,连江烨和江熠都很是将此事放在心上,哪怕陈氏和柳姨娘之前有过些不为人知的不和睦,此时看在江熠的面上,陈氏也合该是规规矩矩不出头的。这次怎的没忍住,竟在院子里庆祝起来了。

    江星遥想不通,也懒得花心思在这件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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