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遥想过找安阳套话或许不难,却没想过她会竹筒倒豆子般一下全说出来。

    “公主为何这样说?我看那萧大人并未有何特别之处啊。”

    “因为我一直怀疑那别院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九皇子。你想啊,寻常人若惹父皇大怒,直接贬为庶人也是有的。既然父皇留着我那九哥的皇子的头衔,就不可能对其不闻不问。”

    “我如今都几岁了,这么多年宫内大小节日那么多,我可从未见过那个九皇子,也未曾听人提起过,包括我四哥和母妃。”

    “可自从萧峰出现后,我四哥总会有意无意便提起九哥的事,连母妃也直说萧峰看着很熟悉。我自己暗中观察过萧峰,说句心里话,我觉得萧峰与我四哥和我,也说不上是哪里,竟长得有些像呢。你说,萧峰会不会是我九哥?”

    安阳这话仿佛在同江星遥讨论晚饭吃什么一样随意,江星遥却听得心惊胆战,她心想我等着问你,你又来问我,这我如何知道。

    但想归想,她还是顺着安阳说,“公主这么一说,我似乎也觉得萧大人和你似乎是有些肖像。可如今这诸多想法,也只是猜测,还缺乏证据,你不是也说出生后并未见过此人吗?若他真是你九哥,怎会去侯官府当暗卫,那可是刀尖舔血的营生,圣上也不会同意吧?”

    “不知道,我从前烦他烦的紧,才没心思想这些事。不过今日你我二人说起,我现下倒是很有些好奇了,细想来,自他出现后,我母妃和四哥都怪怪的。”

    “回头我去问问身边的老嬷嬷,看有没有人知道此事。”安阳看起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是江星遥在同她扯闲,她倒是更想听江熠的事。

    一直到竹亭进门说席面准备好了,安阳和江星遥才从床上起来。

    安阳急火火地要江星遥快点收拾,“哎呀你不用梳那么整齐的发髻,等下吃完回来我让竹亭给你梳个更好看的头,快点穿衣去吃饭,去的晚了江熠该走了。”

    “他昨日未宿在这里啊。”江星遥紧忙活着。

    “我知道,他今晨来了,我都派人盯着呢。”安阳站在门口焦急地踱步。

    “他当值的日子我都记得,每日宿在哪里我也总打听着,我昨日便知他今晨要来小院。不然我怎么会天还未亮便起床来寻你。”

    江星遥心想你这行为不妥妥的私生饭么,可见安阳如此着急,她也不想耽搁,只套了衣服,随意抓了马尾,又匆匆洗漱后,跟着她去了前厅。

    江星遥本想同安阳说,你别着急了,江熠知道你在,定不会在家逗留,可她们到了前厅,发现江熠竟坐在桌前慢慢吃着早饭。

    这下换江星遥意外了。

    “江大人万福。”还未等江熠起身,安阳便夹着嗓子,一脸娇羞地对江熠行礼请安,江星遥站在旁边,看着险些被呛到的江熠,低头憋笑。

    “微臣拜见公主。”江熠无奈地擦了擦嘴,起身对安阳行礼。而后阴着脸,对江星遥说,“公主来了为何不差人来报一声?”

    “我临时决定要来看星遥的。”安阳赶紧接话,“我出来的早,现在肚子饿了,江大人介意我在府上用膳吗?”

    “公主说笑了,来人,给公主备菜,”江熠招呼女使后,转头对江星遥说,“坐下吃饭。”

    江星遥无语地坐下,心想您老人家真是拿我当出气筒了,每每见了安阳就跟我发癫。

    “江大人,我听四哥说,此次南下的采福礼是你主持,早知江大人文采斐然,又听说采福当日热闹非凡,我还从未亲自见过此番热闹场景,故而央求四哥允我与你同去。”安阳学着那些贵女们的样子,别别扭扭说着文绉绉的话。

    江星遥打定主意不抬头看桌上这二位,她只低头吃着面前的小菜,朱红的腌菜当真一绝,每次吃都觉自己还能再吃下两碗粥。

    “公主过誉了,朝中可主持采福礼者大有人在,此次南下,实是承蒙圣上恩典,赐臣学习的机会,江某断不敢以文采斐然自居。”江熠客气疏离,并未打算同安阳多说。

    “江大人何须自谦,朝中谁人不知你是状元之才,只是因着外形出众,才被父皇点了探花。”安阳根本没听出江熠不愿接话,还在叽叽喳喳,自顾自说着。

    江熠快速吃完饭,起身打断安阳道,“安阳公主,恕微臣无礼,只因明日要出行,有些公务要交代同僚。”

    “臣府中的厨娘手艺不错,让小妹陪着公主多进些,臣先行告退。”说完他规规矩矩地同安阳行礼,而后转身出去了。

    安阳天之骄女,平日里被宠的尾巴都翘到天上了,她若开口说话,连圣上都不会轻易打断她,江熠今日可算是让江星遥见识到什么叫硬刚了。

    江熠刚走到门口,安阳身边的侍女竹亭便挡在门口,语气不满地对江熠说:“江大人好生无礼!平日里便是贵妃和圣上,都不曾轻易打断公主说话,今日公主清早冒着严寒来江大人院中,可不是来看江大人脸色的。”

    好家伙,这还有个更刚的!

    江星遥一时不知是抬头劝阻还是继续低头装傻。

    她放下筷子,走到安阳身边,刚想要说些什么,便听安阳道:“竹亭,不得无礼!江大人身居要职,自然要以公事为重。我今日来,原是寻江家姑娘的,江大人若忙便先走吧。”

    安阳故作轻松,可声音却是哽咽的,江星遥分明看到她眼中的泪在打转,也看到江熠在听到安阳哽咽的声音时,身子微微颤动。

    她夹在中间,真替他二人着急,只一层窗户纸,捅破便是,何苦让误会越来越深。

    江熠微微站了站,并未开口,而是径直走了出去。江星遥坐在安阳身边,轻轻顺着她的背,安阳还在吃着饭,眼泪却如断线玉珠般,接连不断地砸在了粥碗里。

    她心中定是难过的要命,面上还要故作镇静。竹亭站在门口气的直喘粗气,江星遥让灵乡将竹亭带出去。

    屋内无人,只有江星遥陪在安阳身边。安阳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要消化这样冷暴力的情绪大概很难吧。

    半晌后,安阳吸了吸鼻子,苦笑着说:“原以为江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可今日他有句话说的不对。他说府中的厨娘手艺好,此话不真。这碗粥苦涩的要死,当真是难吃。”

    江星遥知江熠有苦衷,可安阳率真可爱,从未依仗自己的出身去欺压他人,不然宴席上,江青月和魏婧儿让她下不来台,安阳若想敲打她二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这么好的姑娘,三番五次被江熠惹哭,江星遥都看不下去了。

    眼见着安阳还是满面愁容,江星遥想着哄哄小姑娘。

    吃过饭,她带着安阳去看自己做的首饰和胭脂水粉,之前她送了安阳小瓶装的口脂膏,安阳喜欢的紧,她屋内还有之前做好的其他颜色,今日一并带着安阳去试试,女孩子都是爱美的,没有什么比用彩妆和首饰来装扮自己更让人心情愉悦。

    安阳到底是少女心性,跟着江星遥玩了会,心情好了不少。

    午后,她同江星遥在屋内点茶,江星遥说要给她做个拉花,安阳看着江星遥在给牛乳打沫,对她说,“真羡慕你,什么都会做。若我像你一般的性子,他也不会如此烦我。”

    “公主此言差矣,他并不烦你。”江星遥决定帮她一把,她想了想,对安阳说:“他跟随毅王做事,除了官身所授,自有他的道理。毅王视你如掌上明珠,想来日后为你做些变革,也未尝不可。我那哥哥,不知是否也做此想,公主不妨静待其变。”

    她还想说再多已是不能了。安阳顿了顿道:“我根本不敢有此奢望,可我又真心希望你的话可以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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