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卡班上空常年笼罩着灰沉的阴影,铁栏杆内的柳树呈现出一种焦黑的质感,寒风呼啸,枝叶在金属上抽出沉闷的响声。

    “这儿真的糟透了,先生,”福吉吸了吸鼻子,随后,他似乎又察觉到这样的抱怨对魔法部部长而言是不得体的,补充道:“但是很有效,没有任何罪犯能逃出来。”

    “我们都希望是这样,康奈利。”邓布利多温和的说。

    对于像邓布利多这样的巫师而言,前往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是非常简单的,他可以施展一个长距离的幻影移形,然后用高明的幻身咒隐藏自己的身形,也可以换上麻瓜的装束,乘飞机到夏威夷,在沙滩往自己的鼻子上涂防晒油,但今天,他选择了一个不那么令人愉快的目的地。

    囚室里阴暗而潮湿,犯人们大多坐在那里,在摄魂怪无形的凝视中对自己嘟嘟囔囔,他们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某种程度上,邓布利多去年救了他们所有人一命,他排除了莱妮丝·阿奇佐尔缇派人混入物资中的氰/化物和不可检测毒药,不只是为这些人已经受到该有的惩罚,更因为他不希望杀戮污染这个女孩的灵魂……当然,伏地魔无法忍受永远潜伏在暗处,他总有一天会站回台前,到那时候,如果他身边簇拥着的是一群凤凰社早已打败过的敌人,这对大局而言也很有好处。

    从埃尔梅罗到马尔福,越来越多的人随着涌动的暗流把目光投向这里,他有必要来看一看……他不认为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会通晓魂器的信息,伏地魔的权威来自神秘与恐吓,他不会与仆人分享永生的秘密,更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弱点——然而那弱点却那么明显,“Lord Voldemort”,飞离死亡。

    看到那本日记的瞬间,他的心情不比埃尔梅罗的兄妹更轻松,邓布利多几乎是在瞬间就知道了他将来要做什么——他要亲手推坚强的、活泼的、爱冒险的救世主哈利·波特心甘情愿地去死。

    贝拉特克里斯看到他的身影,低吼着扑了上来,因为消瘦而更显巨大的眼球在栏杆后盛满愤恨和疯狂;罗道夫斯的忠心不足以支持他再动一动,灰败而虚弱地在墙角蜷伏着,偶尔发出两声不成调子的呻吟……然后是小天狼星·布莱克,所有囚犯中他最熟悉的那个,也最出乎意料的那个。

    他看上去平静而无聊,背靠墙壁,双腿交叠搭在室内唯一的一张矮几上,似乎摄魂怪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如果一个人能用自己的整个青春,生命中最精彩繁华的几年完成一场天衣无缝的潜伏,那么这样的神情是理所当然的。

    小天狼星就像没看到他似的,缓慢的把眼珠转向了福吉,问:“你的报纸看完了吗?我想做上面的纵横填字游戏。”

    福吉大吃一惊,左看右看,就像摄魂怪们能给他什么反应似的,把报纸丢了进去。

    他毫不在意地把报纸捡起、展平,枯瘦的手指压在边缘,先翻到头版——然后他停住了,突然抬头,用一种恐怖的眼神盯着邓布利多。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邓布利多问。

    ***

    “普通解药,三十毫升;补血剂,十毫升;活力滋补剂,二十……”

    虚弱的客人被紧急转移到床上,特里姆玛乌撬开他的嘴,一丝不苟地向其中倾倒乱七八糟的魔药,液体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淡绿色的线,伴随着她严谨的播报,伊瓦因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了什么人体炼金现场。

    骨肉在皮肤之下苏生涌动,那张蜡黄的面孔逐渐变得平整,青与白透出,昏迷时也未得安稳,他眉头紧皱,呈现出一种在与某种存在对抗的状态,特里姆玛乌又加了半瓶缓和剂。

    伊瓦因坐在床的另一边,仔细端详这张疲惫而消瘦的面孔——彼时如日中天的伏地魔不会在意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但阿奇博尔德的遗孤记得每一张食死徒的脸——小天狼星·奥赖恩·布莱克,她记得他,不算小人物,卧底、背叛、袭击、认罪,这个男人的犯罪历程堪称轰轰烈烈,主子死了都还要拉上二十个普通人……

    冷静,冷静下来,邓布利多不会再给败类机会,多半另有隐情,她告诉自己。

    “检测到敌意反应,小姐,要动手吗?”

    水银女仆动作微停,伊瓦因收拾好思绪,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是我们的客……”

    本该在昏迷中的男人遽然暴起,那双猛然逼近她的淡色眼瞳冷的发亮,从中看不出一点犹疑和试探,他大概早已习惯了没有魔杖的生活,试图直接钳住她的脖子——

    伊瓦因没有动,月灵髓液霎时凝成刀兵,对方的动作被定格在这短短半秒,凉而滑的水银漫上那只手与她颈项间的皮肤,完美而有效的隔绝。

    “还记得自己在哪吗,布莱克先生?”伊瓦因心平气和地问,说实在的,她主观上不想和一个大概蒙冤十二年的人生气,就算他的敌意连特里姆玛乌都感觉到了。

    “……是邓布利多带我来的。”他回答,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个年轻人,自信,平静,态度坦然,几乎让人以为她不知道自己在与一个罪犯对话,也从未想过让女仆直接杀了他。

    “好吧——日安,我是伊瓦因·埃尔梅罗·阿奇博尔德,当主埃尔梅罗二世的义妹,这里是阿奇博尔德的祖宅。此番邀请是想请您协助我们解决灵墓异动事件,邓布利多先生是我们的介绍人,很高兴认识您。”

    布莱克目光短暂上移,仿佛陷入了久远的思绪当中,稍后,在月灵髓液的压制下点了点头:“我还记得……在法律执行司,阿奇博尔德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那是我伯父,他向来看不惯伏地魔的所作所为,”伊瓦因笑了一下,任由瞬间的怅然从心中流走,“好了,特里姆玛乌,麻烦给我们泡一壶茶——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自我介绍了,布莱克先生?”

    他要怎么介绍自己?叛逆的儿子,害死兄弟的凶手,还是被邓布利多施舍机会的囚徒?想到邓布利多,他心中燃起一簇急躁的火——对方说在这件事解决之后他就能看到哈利,他现在安全吗?虫尾巴潜伏了这么久,他会不会已经找到了把哈利交给伏地魔的办法,邓布利多真的能抓住他吗?他能安心把这件事交给任何一个人吗?

    最后,他只是回答:

    “我是小天狼星·布莱克。”

    “好的,布莱克先生,”伊瓦因不置可否,二人回到了一个距离很远的姿势,也方便她更仔细的端详这个男人,“……你真的没有感觉吗?”

    “什么?”小天狼星问。

    “我是说……水银有毒啊。”她委婉示意对方看看他自己发乌的双手。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晕眩,十二年来每日都在经历空虚的痛苦,他对这点异常的感受早就难以辨别。眼皮逐渐沉重,在彻底晕倒前,他问:“女士,难道你就免疫吗?”

    “……”她沉默片刻,对着看起来又变回尸体的布莱克回答:“你说得对。”

    伊瓦因软软的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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