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子殿下是何意？”
罗高岑愣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最终疑惑地看向父亲，但父亲眼里也是明晃晃的困惑。
“别人弯弯绕绕都是些旁杂。”罗母攥着女儿的手缓声问，“最要紧的是，曦儿还想不想要嫁给太子？”
罗敏曦抿着嘴唇抬起头来，脸上的泪痕还没完全干掉，但说出的话却很是决断：“我是要嫁给太子的。”
“也对，婚约也未取消，太子又有情有义，是该嫁。”永安王顺着女儿搭腔圆场。
但罗母是常在后宅的妇道人家，比男人更能察觉其中难处：
“皇后娘娘到底已起了不满之心，你以后是要常进宫侍奉的，难免被人一辈子抓着这错处。
若是避避风头，等这阵子流言过去，再议亲也不迟。”
“可这流言还能过去吗？”罗敏曦轻轻地摇了摇头，苍白的嘴唇被抿得发青。
上辈子太子并未执意求娶，反而还高兴婚约被取消，没多久就与心仪的女子成婚。
这是她重生以来遇着的第一个变数，或许她该果断地牢牢地抓住。此生不求和太子举案齐眉，只愿相敬如宾，把自己和家人拖拽出泥潭。
“胡言些什么？你是被人瞧去容貌而已，说大也不是大事，别说这样妄自菲薄的话。”
永安王看不得女儿身上的悲戚，紧皱着眉头接着罗母的话说，
“你母亲说的也对，等几年也未尝不可，咱们永安王府还怕没有亲家吗？”
“我，咳咳心意已决，咳咳……”
罗敏曦话说得太急不由咳嗽起来，胸口被震得嗡嗡空响，脸颊上不自觉显出两团潮红。
润璧急忙端了杯水递过来，罗母心疼地给女儿顺背：
“好好，别急，你自小是个有主意的，既然你心意已定，咱们永安王府也不会拒婚的。”
说话间，清钗拿着拜帖从屏风后绕出来，朝着罗母的放心行了个礼：“王妃，宫里的人送来的帖子。”
罗母伸手把绯红色的帖子，打开细读片刻，脸上尽是犹豫发愁的样子。
“宫里有宴席竟还要请我们家？”罗高岑感觉屋里太过安静，忍不住插话道，但刚说完就被爹爹打了头。
“爹——”
“你少说两句吧。”
罗母终于敛了信纸抬起头：“皇后娘娘借着赏花的名义，邀京中贵女到宫里赏花。”
“是想要物色儿媳？”永安王紧皱着眉头。
“倒也不至于，如若物色儿媳，也不会把帖子送到我们王府。”罗母解释说，“只是邀京中所有贵女，怕不是想要给我们个下马威。”
“太子殿下如今急哄哄地求娶，她要敲打我也是常事。”罗敏曦摸着杯沿自嘲道。她勉强想要笑笑，眼里却没半分笑意。
“妹妹不用如此难过，就算是皇后有相看的意思又如何？她还能明目张胆地和王府撕破脸！”
罗高岑横眉冷竖，若是手里有把长刀，都能直接去叫阵了。
“越说越离谱，叫旁人听着，成什么样子。”永安王呵斥道。
“你们两个到前院儿去吧，这些事你们掺和不透，到是尽来捣乱。”
罗母朝两个男人摆了摆手，“曦儿也刚醒来，也好早些喝了药歇息。”
“那这宴会你们怎么想？”永安王闻言听话地站起身来，却不放心地问。
“曦儿打算嫁，那自然得去。若是曦儿身体不济，我替她也好。”
罗敏曦急忙接着母亲的话，手指在被子上攥出细微的褶皱：“不，母亲，我要去的。”
她不忍让母亲独自面对旁人奚落，也想瞧瞧皇后内里真实的意思。
“也好，端王府的二姑娘想必也在，你出去也能散散心。”
罗母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发髻，瞧着女儿精神仍显憔悴的面容，心里不免忧心难过，思量片刻又转头和润璧说，
“去把小姐的梅花纹织锦斗篷预备出来，虽是春日也不能着凉才是。”
父母和兄长又说了会儿话，罗敏曦靠在软枕上有些困顿，约摸也是在家里安心放松，竟然真的不知不自觉睡过去，也不知道父兄是何时离开的。
——
第二日午后，宫里御花园别是番热闹，早樱桃花独有浅粉色的芳菲，桃花颜色灼人地灿烂绯红，就连柳枝的新出的翠芽也分外惹人喜欢，而树下三三两两的名门贵女们泼茶玩笑，更是鲜活美景。
在这众人玩闹之间，难免有不少人议论近来的时事，最为沸沸扬扬的还是永安王府嫡女。
贵女们咬着耳朵说小话，话音未落，脸上便先透出羞赧的红晕，手帕掩着嘴角偷偷地笑起来。
这宴会是请了永安王府的，有人想皇后会故意嘲弄永安王府，笑她家姑娘被损了名节，还巴巴地要攀太子的枝儿。
但也有年轻的姑娘听说昨儿太子求娶的事，他们当作话本里的鸳鸯人物，想要接着听听这宫里的旷世爱恋。
罗敏曦随着母亲刚进御花园，还没与看热闹的众人撞上，远远看见端王府家次女祁嘉禾。
祁嘉禾自幼和罗敏曦闺中交好，这次罗敏曦病倒后还曾来探望过。
罗母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你且去和她玩罢，许久没见也该说说体己话。”
“我先和母亲去拜见皇后娘娘。”罗敏曦没有松开母亲。
“这都是长辈的事情，当着姑娘家的面反而不好说。”
说话间，祁嘉禾已经朝她们走过来，先笑着向罗母行了一礼：“王妃安。敏曦身子可大好了？前几日可急死我了。”
她身穿活泼的百蝶穿花云缎裙，少女娇俏的笑容格外的耀眼，仿佛真是从御花园百花中飞出来似的。
前世祁嘉禾早早难产而亡，罗敏曦时隔许多年见着她，心里不由得发堵酸软。
“太医说且得将养着呢。”罗母热络亲近地同她说，“你可要帮婶婶看着些，不能让她随便脱了斗篷。”
“那是自然，小的领命。”祁嘉禾说笑着行了个男子的礼。
罗敏曦朝她浅浅地笑了笑，又看了母亲一眼，瞧着罗母同她点了点头，才随着祁嘉禾一同向北边走了。
她们俩把侍女都遣到外头去，寻了处偏远的水榭亭子里，偷偷躲着清净说话，也免得被人当做猴子观赏。
祁嘉禾见罗敏曦神情始终是郁郁的，只当她是委屈难受，忙牵着她的手安慰说：
“你且别这么难过，当心身子受不住。昨个太子不是去殿前跪求了吗？他还是钟情于你的。”
“这事终究是小事化了，你过两年嫁入东宫，闲言碎语也就散了。”
罗敏曦不想再和姐妹说这等事，回握住她的手勉强笑笑：
“都偷跑到这儿来了，不就是为躲着议论嘛？还说它做什么，合该说笑些别的。”
“你都被折磨成这模样了，我哪里还有心情说笑？瞧瞧才几天就病得瘦了这么些，小嘴都是发青的。”
祁嘉禾说着心疼地帮她理理斗篷。
“生病总要消瘦些的，也省得吃胖了穿不下春衣……”
罗敏曦岔开话头想说点轻松的话，只是前世的悲戚已然入骨，说笑也显得凄凄然不成样子。
“你若是能胖到穿不下春衣，永安王府非得大摆宴席不可。”
祁嘉禾也是故意说得夸张逗她开心，却不知道这水榭旁边的回廊后面，正躲着个模样清贵俊秀的公子。
罗敏曦没被逗得心情松快，他倒是先忍不住抿嘴笑了。
那公子并非经常偷听人讲话的，欠身挨在花窗上甚是局促，但偏偏听得倒是认真，像是对待圣贤国事一般。
白玉发冠都被墙蹭得歪过去，仪态尽失且不说，玄衣上也被蹭上片狼狈的白灰。
接着两个人又笑闹了几句，罗敏曦问起祁嘉禾相看的婚事，试图要暗示提点两句，不想让好友再走前世的旧路，但祁嘉禾显然更关心她的事：
“那你呢？你怎么想自己的婚事？”
“我……自然还是要嫁于太子的。”罗敏曦犹豫片刻，还是和祁嘉禾说了真话。
墙后的公子高兴地悄悄以拳捶墙，仿佛是把顶天的大事定下来，星眸微转间闪出少年人欣喜。和这满园满城的春色糅合，沁得整个人都鲜亮明媚。
兴奋之余，他犹豫地想要透过花窗瞧一眼，却又生生忍住没有挪步，嘴角的笑意是掩都掩不住的。
“我听说太子殿下端庄守礼，想来相敬如宾并不算难。”罗敏曦补充说。
“旁人说，太子此番简直像话本里的郎君。怎么到你嘴里，这般冷冰冰的。”
罗敏曦已然经受过家破人亡的凄惨，怎么可能再奢望所谓情爱。她沉默地摇了摇头，垂下的眼睫敛尽所有神色。
“你这次生病之后真是与往常不同，憔悴许多也安静许多。”祁嘉禾轻轻蹙起秀气的眉头，小大人似的做出忧心的模样，“真是叫人放心不下。”
罗敏曦这下子被她逗得噗嗤笑出来，亲昵地给她理理前额的碎发：
“你自己的婚事也该多加操心，总要嫁个家里清净些的。”
前世祁嘉禾嫁给忠顺侯府的二子，老侯爷本就是不检点的，他的儿子更是个个豢养婢妾。
她总觉得祁嘉禾的死与此有关，只是当年也无力去查证罢了。
“你且安心罢。”
两人正说着话，远远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嬷嬷走过来，拜见请安道：
“两位姑娘妆安，皇后娘娘、端王妃与永安王妃在隔水亭子里闲话，那处观花看景最是相宜，特地让奴婢过来引两位姑娘过去。”
罗敏曦和祁嘉禾知道是长辈传唤，连忙站起身来答应着：“谢皇后娘娘想着我们，那就劳烦嬷嬷带路了。”
偷听的公子等外头的人都走远，堪堪收敛起眼睛里的欣喜，直起身来拍打干净肩膀的白灰，扶正自己歪斜松散的发冠。
他身上素有的清贵气质很能唬人，配上沉静内敛的神色，顷刻间变回矜贵的太子殿下。
太子踱步到罗敏曦刚刚坐的水榭亭子里，静静地思索着她们刚才的话，忍不住又想要咧着嘴傻笑，用拳头抵着嘴唇才硬是忍住。
罗敏曦也是因他端庄守礼，才如此爽快地愿意嫁给他的。他万般不能让人瞧见如此失态的模样。
但干坐着也是无聊，他转头打量起水榭外的春树，却意外瞧见旁边梨花树上挂着素帕，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摘下来，细看角儿上绣着靛蓝色的“罗”字。
这永安王府的姑娘也太不小心，不过他有了这般亲密的信物，想必罗姑娘也会真心待他。
太子内心雀跃地将帕子攥在手里，又生怕弄破似的急忙展开，细致地叠好放进衣兜里去。
“我的爷，您怎么跑这儿坐着来了？可叫我找的好苦。”
他的侍从匆匆从小路上跑进水榭，囫囵行了个礼急忙说，“皇后娘娘找呢，让您到身边说说话。”
“何必如此慌张？”太子稳稳地站起身来，又忍不住高兴要和人诉说，“我刚才办成件大事，从此以后多半是无虞了。”
“啊？”侍从小黄觉得莫名其妙。
太子也不理他是否听明白，心满意足地朝前迈步：“好了！走，咱们去见母后。”
罗高岑愣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最终疑惑地看向父亲，但父亲眼里也是明晃晃的困惑。
“别人弯弯绕绕都是些旁杂。”罗母攥着女儿的手缓声问，“最要紧的是，曦儿还想不想要嫁给太子？”
罗敏曦抿着嘴唇抬起头来，脸上的泪痕还没完全干掉，但说出的话却很是决断：“我是要嫁给太子的。”
“也对，婚约也未取消，太子又有情有义，是该嫁。”永安王顺着女儿搭腔圆场。
但罗母是常在后宅的妇道人家，比男人更能察觉其中难处：
“皇后娘娘到底已起了不满之心，你以后是要常进宫侍奉的，难免被人一辈子抓着这错处。
若是避避风头，等这阵子流言过去，再议亲也不迟。”
“可这流言还能过去吗？”罗敏曦轻轻地摇了摇头，苍白的嘴唇被抿得发青。
上辈子太子并未执意求娶，反而还高兴婚约被取消，没多久就与心仪的女子成婚。
这是她重生以来遇着的第一个变数，或许她该果断地牢牢地抓住。此生不求和太子举案齐眉，只愿相敬如宾，把自己和家人拖拽出泥潭。
“胡言些什么？你是被人瞧去容貌而已，说大也不是大事，别说这样妄自菲薄的话。”
永安王看不得女儿身上的悲戚，紧皱着眉头接着罗母的话说，
“你母亲说的也对，等几年也未尝不可，咱们永安王府还怕没有亲家吗？”
“我，咳咳心意已决，咳咳……”
罗敏曦话说得太急不由咳嗽起来，胸口被震得嗡嗡空响，脸颊上不自觉显出两团潮红。
润璧急忙端了杯水递过来，罗母心疼地给女儿顺背：
“好好，别急，你自小是个有主意的，既然你心意已定，咱们永安王府也不会拒婚的。”
说话间，清钗拿着拜帖从屏风后绕出来，朝着罗母的放心行了个礼：“王妃，宫里的人送来的帖子。”
罗母伸手把绯红色的帖子，打开细读片刻，脸上尽是犹豫发愁的样子。
“宫里有宴席竟还要请我们家？”罗高岑感觉屋里太过安静，忍不住插话道，但刚说完就被爹爹打了头。
“爹——”
“你少说两句吧。”
罗母终于敛了信纸抬起头：“皇后娘娘借着赏花的名义，邀京中贵女到宫里赏花。”
“是想要物色儿媳？”永安王紧皱着眉头。
“倒也不至于，如若物色儿媳，也不会把帖子送到我们王府。”罗母解释说，“只是邀京中所有贵女，怕不是想要给我们个下马威。”
“太子殿下如今急哄哄地求娶，她要敲打我也是常事。”罗敏曦摸着杯沿自嘲道。她勉强想要笑笑，眼里却没半分笑意。
“妹妹不用如此难过，就算是皇后有相看的意思又如何？她还能明目张胆地和王府撕破脸！”
罗高岑横眉冷竖，若是手里有把长刀，都能直接去叫阵了。
“越说越离谱，叫旁人听着，成什么样子。”永安王呵斥道。
“你们两个到前院儿去吧，这些事你们掺和不透，到是尽来捣乱。”
罗母朝两个男人摆了摆手，“曦儿也刚醒来，也好早些喝了药歇息。”
“那这宴会你们怎么想？”永安王闻言听话地站起身来，却不放心地问。
“曦儿打算嫁，那自然得去。若是曦儿身体不济，我替她也好。”
罗敏曦急忙接着母亲的话，手指在被子上攥出细微的褶皱：“不，母亲，我要去的。”
她不忍让母亲独自面对旁人奚落，也想瞧瞧皇后内里真实的意思。
“也好，端王府的二姑娘想必也在，你出去也能散散心。”
罗母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发髻，瞧着女儿精神仍显憔悴的面容，心里不免忧心难过，思量片刻又转头和润璧说，
“去把小姐的梅花纹织锦斗篷预备出来，虽是春日也不能着凉才是。”
父母和兄长又说了会儿话，罗敏曦靠在软枕上有些困顿，约摸也是在家里安心放松，竟然真的不知不自觉睡过去，也不知道父兄是何时离开的。
——
第二日午后，宫里御花园别是番热闹，早樱桃花独有浅粉色的芳菲，桃花颜色灼人地灿烂绯红，就连柳枝的新出的翠芽也分外惹人喜欢，而树下三三两两的名门贵女们泼茶玩笑，更是鲜活美景。
在这众人玩闹之间，难免有不少人议论近来的时事，最为沸沸扬扬的还是永安王府嫡女。
贵女们咬着耳朵说小话，话音未落，脸上便先透出羞赧的红晕，手帕掩着嘴角偷偷地笑起来。
这宴会是请了永安王府的，有人想皇后会故意嘲弄永安王府，笑她家姑娘被损了名节，还巴巴地要攀太子的枝儿。
但也有年轻的姑娘听说昨儿太子求娶的事，他们当作话本里的鸳鸯人物，想要接着听听这宫里的旷世爱恋。
罗敏曦随着母亲刚进御花园，还没与看热闹的众人撞上，远远看见端王府家次女祁嘉禾。
祁嘉禾自幼和罗敏曦闺中交好，这次罗敏曦病倒后还曾来探望过。
罗母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你且去和她玩罢，许久没见也该说说体己话。”
“我先和母亲去拜见皇后娘娘。”罗敏曦没有松开母亲。
“这都是长辈的事情，当着姑娘家的面反而不好说。”
说话间，祁嘉禾已经朝她们走过来，先笑着向罗母行了一礼：“王妃安。敏曦身子可大好了？前几日可急死我了。”
她身穿活泼的百蝶穿花云缎裙，少女娇俏的笑容格外的耀眼，仿佛真是从御花园百花中飞出来似的。
前世祁嘉禾早早难产而亡，罗敏曦时隔许多年见着她，心里不由得发堵酸软。
“太医说且得将养着呢。”罗母热络亲近地同她说，“你可要帮婶婶看着些，不能让她随便脱了斗篷。”
“那是自然，小的领命。”祁嘉禾说笑着行了个男子的礼。
罗敏曦朝她浅浅地笑了笑，又看了母亲一眼，瞧着罗母同她点了点头，才随着祁嘉禾一同向北边走了。
她们俩把侍女都遣到外头去，寻了处偏远的水榭亭子里，偷偷躲着清净说话，也免得被人当做猴子观赏。
祁嘉禾见罗敏曦神情始终是郁郁的，只当她是委屈难受，忙牵着她的手安慰说：
“你且别这么难过，当心身子受不住。昨个太子不是去殿前跪求了吗？他还是钟情于你的。”
“这事终究是小事化了，你过两年嫁入东宫，闲言碎语也就散了。”
罗敏曦不想再和姐妹说这等事，回握住她的手勉强笑笑：
“都偷跑到这儿来了，不就是为躲着议论嘛？还说它做什么，合该说笑些别的。”
“你都被折磨成这模样了，我哪里还有心情说笑？瞧瞧才几天就病得瘦了这么些，小嘴都是发青的。”
祁嘉禾说着心疼地帮她理理斗篷。
“生病总要消瘦些的，也省得吃胖了穿不下春衣……”
罗敏曦岔开话头想说点轻松的话，只是前世的悲戚已然入骨，说笑也显得凄凄然不成样子。
“你若是能胖到穿不下春衣，永安王府非得大摆宴席不可。”
祁嘉禾也是故意说得夸张逗她开心，却不知道这水榭旁边的回廊后面，正躲着个模样清贵俊秀的公子。
罗敏曦没被逗得心情松快，他倒是先忍不住抿嘴笑了。
那公子并非经常偷听人讲话的，欠身挨在花窗上甚是局促，但偏偏听得倒是认真，像是对待圣贤国事一般。
白玉发冠都被墙蹭得歪过去，仪态尽失且不说，玄衣上也被蹭上片狼狈的白灰。
接着两个人又笑闹了几句，罗敏曦问起祁嘉禾相看的婚事，试图要暗示提点两句，不想让好友再走前世的旧路，但祁嘉禾显然更关心她的事：
“那你呢？你怎么想自己的婚事？”
“我……自然还是要嫁于太子的。”罗敏曦犹豫片刻，还是和祁嘉禾说了真话。
墙后的公子高兴地悄悄以拳捶墙，仿佛是把顶天的大事定下来，星眸微转间闪出少年人欣喜。和这满园满城的春色糅合，沁得整个人都鲜亮明媚。
兴奋之余，他犹豫地想要透过花窗瞧一眼，却又生生忍住没有挪步，嘴角的笑意是掩都掩不住的。
“我听说太子殿下端庄守礼，想来相敬如宾并不算难。”罗敏曦补充说。
“旁人说，太子此番简直像话本里的郎君。怎么到你嘴里，这般冷冰冰的。”
罗敏曦已然经受过家破人亡的凄惨，怎么可能再奢望所谓情爱。她沉默地摇了摇头，垂下的眼睫敛尽所有神色。
“你这次生病之后真是与往常不同，憔悴许多也安静许多。”祁嘉禾轻轻蹙起秀气的眉头，小大人似的做出忧心的模样，“真是叫人放心不下。”
罗敏曦这下子被她逗得噗嗤笑出来，亲昵地给她理理前额的碎发：
“你自己的婚事也该多加操心，总要嫁个家里清净些的。”
前世祁嘉禾嫁给忠顺侯府的二子，老侯爷本就是不检点的，他的儿子更是个个豢养婢妾。
她总觉得祁嘉禾的死与此有关，只是当年也无力去查证罢了。
“你且安心罢。”
两人正说着话，远远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嬷嬷走过来，拜见请安道：
“两位姑娘妆安，皇后娘娘、端王妃与永安王妃在隔水亭子里闲话，那处观花看景最是相宜，特地让奴婢过来引两位姑娘过去。”
罗敏曦和祁嘉禾知道是长辈传唤，连忙站起身来答应着：“谢皇后娘娘想着我们，那就劳烦嬷嬷带路了。”
偷听的公子等外头的人都走远，堪堪收敛起眼睛里的欣喜，直起身来拍打干净肩膀的白灰，扶正自己歪斜松散的发冠。
他身上素有的清贵气质很能唬人，配上沉静内敛的神色，顷刻间变回矜贵的太子殿下。
太子踱步到罗敏曦刚刚坐的水榭亭子里，静静地思索着她们刚才的话，忍不住又想要咧着嘴傻笑，用拳头抵着嘴唇才硬是忍住。
罗敏曦也是因他端庄守礼，才如此爽快地愿意嫁给他的。他万般不能让人瞧见如此失态的模样。
但干坐着也是无聊，他转头打量起水榭外的春树，却意外瞧见旁边梨花树上挂着素帕，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摘下来，细看角儿上绣着靛蓝色的“罗”字。
这永安王府的姑娘也太不小心，不过他有了这般亲密的信物，想必罗姑娘也会真心待他。
太子内心雀跃地将帕子攥在手里，又生怕弄破似的急忙展开，细致地叠好放进衣兜里去。
“我的爷，您怎么跑这儿坐着来了？可叫我找的好苦。”
他的侍从匆匆从小路上跑进水榭，囫囵行了个礼急忙说，“皇后娘娘找呢，让您到身边说说话。”
“何必如此慌张？”太子稳稳地站起身来，又忍不住高兴要和人诉说，“我刚才办成件大事，从此以后多半是无虞了。”
“啊？”侍从小黄觉得莫名其妙。
太子也不理他是否听明白，心满意足地朝前迈步：“好了！走，咱们去见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