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区狭窄而逼仄,即使天气已寒,但车间里仍十分闷热,空中弥漫着机油的味道。坐在流水线上,陈半夏忍受着耳边机器的轰鸣声,麻木机械地做着手头上的活。陈半夏平时连水都不敢多喝,因为出去上厕所需要等组长来接替自己的工位,去多了会惹来组长的抱怨。

    她在晚饭时间要去接送女儿,因此,她只能草草地扒几口饭菜吃饱,就赶去接送女儿。女儿回来后,她把两人往宿舍一丢,就得立刻赶去加班,工资记件,她无法不去加班。

    下班后,常常已经深夜,她去回到宿舍,女儿已经熟睡,匆匆洗漱过后,往床上一摊,她就会沉沉睡去。明日天刚晓,她匆匆吃几口包子后,就要接送女儿们上托儿所,她需要赶着回去上班。

    每天埋头在枯燥单一的工作中,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工厂里的一个零件。她好像被共舱这个巨大的怪物给吞噬了,带走了她的情感、思维,脑子中只剩下手头麻木的工作,脑子中也昏昏沉沉,仿佛生了锈的机器。

    她有许多想说,但组长管得严,工作不许交谈,于是许多话憋在心中,只剩下每日路上与女儿的交谈,连教训女儿耍赖说了几句话都让她那么开心。要不是能看见女儿的笑脸,有时候她感觉自己真变成了工厂里的机器。

    每日匆匆下班去托儿所接女儿时,她看着车水龙吗的东城,她来到这个流金年代,却仿佛被一块玻璃隔在墙外,无法融入。工地上火热朝天,搭着绿幕的建筑工地可以想象未来的高楼大厦,她忽然眼眶一热,自己重生,难道就是为了来这里做流水线工人吗?

    她想到之前冒着火热的太阳在大街上卖饮料,身上火辣辣的阳光和她心中赚到钱的火热,那时候都是那么的炽热。

    她想到将钵仔糕卖到小孩手中,小孩脸上扬起的笑容,女儿们和黄玉对她所做食品的交口称赞,她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被她所忽略了。她爱上了在接送女儿们后,就立刻洗漱过后,躺在床上,让思维不受控制地思索。有时,女儿们想让她起身陪她们玩耍,但往日里她最爱的童言童语却变得那么的让人烦躁,她有时会不受控制向她们大吼,吼完后会自己惊异地被自己吓住,女儿们害怕地缩在角落里,小声地道着歉。

    她觉得自己变了,她厌恶这样的自己。

    好不容易放了一天假,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打量着这个她之前来不及欣赏的大城市。以后我就要一直要在工厂里打工,然后埋头赚钱攒钱回家吗。她在午时吃饭时也听到过工友的闲言碎语,他们大都把儿女放在老家中,打算攒够钱后再回老家。

    我也打算这样子吗?

    不!我不要这样!我重生回来,不是要过上这样的日子的!

    她想起之前在后厨时,看着面团在自己手中变形,在蒸炉中慢慢膨胀起来,散发出迷人的香味,她爱看到客人吃下包子时,脸上绽开的笑容。

    我要出去自己干活。开个小摊,在工业区里也经常有“走鬼摊”骑着小三驴前来卖吃的,不过因为工厂里有饭堂,为了省钱,她从未吃过,但也可以看到摊贩前客似如云,很是热闹。

    想着,她轻快地在这个城市里悠荡起来。都死过一次了,还能怕什么,大不了赔了本,就重新找个厂干。

    到了时间,她到托儿所接回了女儿们,“我打算要去做早餐!”

    大女儿怯怯道,"妈妈干什么都好",小女儿拍了拍胸口,大声到,“好呀!一定要多请乐乐吃!”

    上了托儿所后,老师问如何称呼两个女儿,她才反应过来一直都没给过两女儿起过名字,而是大丫,二丫地叫着。于是,她给大女儿起名叫陈笑,小女儿叫陈乐。这也是她对她们一生的期望,只希望她们能快快乐乐,笑口常开。

    她笑了,分别亲了亲两个宝贝女儿的额头,笑道,“妈妈一定会给你们做好吃的。”

    。。。。

    。。。。

    她回到工厂,跟黄玉说起了自己的打算,黄玉听到后,立刻举起了自己的手,"你以后赚到钱了一定要带我出去,做个小工都好,这里的活太烦人了,钱还少,天天被父母管着,听说到了年尾更忙!"

    黄玉向陈半夏不停地抱怨着自己上班时遇到了种种,两人相视而笑。

    找到了黄玉父母说了自己的打算后,黄玉父母让她再在工厂里做满一个月,多攒点钱,同时也不让他们难做,因为工厂里规矩,做够一个月才能发钱。

    对此要求,陈半夏答应了下来,开足马力加班起来,有了目标后,她觉得拧螺丝都格外有力。

    这个月陈半夏没有休假,除了基本吃喝住行外不停地做着活,加上临近年关,厂里活很多,她一共赚了600多块。

    面对黄玉父母的挽留,她执意离开。

    离了工厂,她要到外头区租房子。

    她在比较偏远的一栋民居里租了一个带厨房的一室一厅隔间房子,押一付一,一月100,她只剩下1400多块了。

    她去到了旧货市场,想要淘一淘旧货,看到了一辆二手改装后的三轮车,后座被改成了一个铁架,下面中空可以放置煤气炉,上面放着煤气灶。

    她上前和老板讲价后,以1200多的价铬买下了下来。

    这下要是不努力,这个月小孩托儿所都去不起了,她想着,心中却不忧心,只充满了满满的干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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