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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冬天只飘零了些许雪片,淅淅沥沥的,轻飘飘的缓缓落下。

    寒夜顶空铺开,上面只停留着为数不多的微弱星闪。

    我从未觉得寒假如此难捱。

    大抵是心里有了牵挂的人,而时间成了最大的阻碍者。

    坐在电脑前,总时不时点开你的聊天框,但实在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终究是胆怯赶走了语言。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周身的空气都是热闹的,新一年的除夕在意料中到来,尽管零点未至,但烟花已升漫深邃的黑夜。

    此起彼伏的崩爆声压不住童稚的欢呼声,所有人都在庆祝新一年的到来。

    我抬头望向闪闪微星,一时之间不知道许什么愿望好。

    想了许久,还是祝愿家人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一个不算愿望的愿望,却是心底最真切的。

    我脑海中想起你,但想想,人还是不要太贪心了。

    祝你新年快乐。

    开学仍裹着大棉袄,臃肿中带着丝丝笨拙,是大多数普通高中生的冬日形象。

    冬季还未完全过去,口中呵出的暖意还能微弱地凝成白雾雾的薄汽。

    一群人窝在床上狂补寒假作业,教室内的景象夜不遑多让。熟悉的谈笑声就从着急翻动的空白卷中荡漾开来。

    熟悉的书香,熟悉的桌椅,熟悉的走廊……还有……

    还算熟悉的你。

    裹紧衣领迎着风和室友一起去教室的我,还不知道这个学期我将会面对什么。

    就如平静的湖面也偶尔会引来石子的掉落那般,波澜不惊的日子也偶尔会升起意料之外的忐忑。

    陈班在一个还算清丽的午后喊我进了办公室。

    “你上学期成绩前三诶,政治第一。有没有考虑当一下政治课代表啊。”

    虽是问句,但没有半分询问的语气,我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任务,恐怕要落在我头上。

    “我没有想过。我就想安静的学。”

    课代表需要收发作业、试卷,还有催收课业,劳心劳力,如果能安心学习,啥也不不用做,那自然是最好的。更何况,原先的政治课代表是陈雯,至少在上个学期,我们相处尚可,我并不想让这样的事发生。

    “但是老罗的意思是换你做课代表,陈雯成绩倒数,作为课代表形象不好,你政治第一,太适合不过了,能起个好头。”

    老罗是我们学校返聘的政治老师,因为师资不足,只能返聘老教师,老罗很德高望重,一辈子都在笃平中学,教学亲力亲为,学校在职的政治老师都是老罗的徒弟,远在美国的儿子想接他去美国享清福,老罗也给拒绝了。可以说,老罗为了教育,奉献了一生。

    “可是,我感觉……”我直觉陈雯会多想,会对我有所记恨,“我感觉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当课代表,和任课老师联系更紧密,问课业也更方便,什么考试资讯都是你先知道。多来办公室走走总没错的。”

    “你太文静了,办公室你也不常来。”

    “你看蓝平那群人,就算犯了错来办公室一个个都很开心。”

    蓝平是体育生,班级吊车尾,讲台的右护法。通常这样的学生,都可以和每科老师闹腾,开玩笑。但蓝平还算玩笑有度,各科老师对他印象都还不错。我们也是。

    “我是觉得你当政治课代表很有说服力,你成绩第一,表率作用那是肯定的,没人有异议,班里其他同学也不会说让一个每天玩乐的人担任课代表。”

    “就这样吧,你来当,老罗前些天就和我说了,我一直找不到机会,今天还是趁着你中午晚去食堂,才逮到你说下午来我这儿一趟。”

    我心怀惴鼓应下了。

    下午的历史课上课前陈班就是说了更换政治课代表一事,我只觉得脸在烧,坐立不安。依我对陈雯的了解,她必然会来找我对峙。

    “那你去找她对峙啊。”这是历史课后,体委常微对着陈雯疾声说的话。陈雯背靠后门墙壁,双手交叉,一脸烦躁,常微无所谓的坐在课桌上,十分随意。

    当时我正好和毛甜甜、邵瑜经从墙体拐角,由后门进教室,人生处处是巧合。

    后来的走向仿佛在清凿一条长满荒草的旧路。

    我不愿重温简短却颇具压迫感的对峙场面,那会引来一些不算久远的带有攻击性的记忆。

    “你要不信就直接上去问陈班就行了。”只有天知道我是多么强撑。

    陈雯的表情明显是透着不相信的神色。

    我十分不能理解,当下境况的产生。

    邵瑜、毛甜甜和汪雨都感到很不对劲,实际上,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剑拔弩张,但这主要来自于陈雯,陈雯是拉弓的人,而我只是个靶子。

    众人神色有不解,但更多是漠然。

    是的,没有人会介入女生之间的“斗争”。

    上课铃响了。

    是英语课。

    课上有些难熬,但好在那天只是讲评试卷,并无点名项目。

    我不愿重蹈覆辙。

    “走吧。”在下课铃响之后我就走到陈雯课桌旁,声音冷静的出乎意料,陈雯显然也迫不及待。

    某些过往记忆照旧袭来,我假装硬挺的脊背随陈雯一同去陈班那儿。

    足够庆幸的是,办公室只有陈班一位老师。尴尬窘迫的范围很好地缩小在三个人之间。

    “怎么了?”

    “是我让叶予佳作为新的政治课代表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她找您的吗?”

    “她找我干嘛?”陈班一脸惊讶。

    “我身为班主任,这权利还是有的哇。”陈班打着哈哈话锋一转,“老罗有这个意思,我也只能照办,你也知道,老罗这学期是最后一个学期了,教完就走了。”

    “这你理解吧。”

    陈雯双手背在身后,连连点头。

    自始至终,我都有怎么开口。

    这场以我为受害核心的风暴,包裹着我,却又绕过我。

    我只沉默着深陷其中。

    “诶陈雯,你爸爸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有走艺术线的想法啊。挺不错诶!”陈班开始新的话题,我感到一种解脱,但又产生另一种煎熬。

    “哎呀,还没决定的事,我爸怎么和您说了。”

    “我也不知道呢。”

    “走美术挺好的,文化课压力小。班上到时候也有蛮多人走美术的。你还有不少伴。”

    ……

    谈话正在往完全意料之外且无法控制的方向行进,我在起点等待。

    艺考话题赶在上课前结束。

    出办公室门的我,终于呼吸到了久违的清新空气。

    一路上,我和陈雯谁也没再说话。

    说来好笑,自从这件事后,陈雯照旧和我一起同吃同行,没有丝毫不自在,也许她这类人就是如此,有着收放自如的本领,而不管对方何种心绪,因为她们不在意。

    若你问我,为何也愿意如此?

    我必须如此,这样更显坦荡,虽然我原本就坦荡无罪,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如一开始陈雯张口就来的怀疑和指责。我必须接受她的收放自如,这样才能更加证明我的坦荡和清白。

    卑微的自证。

    无罪之人的有罪辩驳。

    多年之后回想起来依旧荒唐可笑,可是在当下的我没有更好的应对之法。我是个胆小幼稚的人,没有成熟的对策,连心灵煎熬都要自己动手。

    这件事终归惊无险的过去了。

    只是回忆反刍起来,脑海不仅残留着后惊,还有你在我进教室后,抬头向我看来的淡然的一眼。

    我有些难过你的反应,轻飘飘的一眼。

    我还以为你会来安慰我,是我多想了。

    ……

    以至于我再回想起来,我的记忆残片显示你并未抬头。

    其实你始终,低着头,手上不知摆弄着什么,很是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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