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出门在外可不比当初养在闺阁,每月有充足的月银,眼下她每日都得掂量着打开那个越来越轻的钱袋,掂量着出手花银子。如今还想要淘把好剑,看来是必须得先去挣些银子了。

    兮妍想来想去,她如今能最快换来银钱的便也就是那手好厨艺了,不如先做些简单的糕点去街上贩卖,待挣了些本钱再将买卖做大些,只要能淘把好剑,再换些盘缠,她便可以继续游历江湖了。

    一路这么盘算着,便来到了一座城外,这座城墙显然比陵江城又要气派许多,高高的城楼上“秭归城”三字威武中却带着些潇洒,透露出城里人们的随性。兮妍早就听闻秭归城有天下最好的丝制蜀锦,还有最俊美的女娘,故而一直向往不已。

    当初在洛阳的酒楼里便赢了许多蜀锦和漆器,没想到如今竟能亲自来产地瞧一瞧了,兮妍远远瞧见这座城墙当真是激动难耐,她一路跑跑跳跳着兴奋地来到城墙下。

    但因这里已是蜀国地界,进城便颇有些麻烦,兮妍等了许久终于发现有一路车马运送的全是大缸的物资,便趁他们排队之时寻了个空些的大缸藏了进去。

    总算是蒙混进了城,兮妍却被那缸里的腌菜熏成了腌菜味,所幸这浑身的不适感很快便被周遭的景色所驱散。

    秭归城里果然热闹非凡,那十里长街当真比陵江城宽阔上几倍,街边的摊贩店铺也鳞次栉比,看起来简直要与都城洛阳不相上下。兮妍许久没有见过如此繁华的街巷,忍不住左看看、右瞧瞧,将那些摊贩一个个逛下去,顺便她还一路观察着这里的人们有何喜好,自己又该做些什么糕点来贩卖。

    逛了一会儿,兮妍觉得肚子饿了,买了个大肉包吃,却发现这大肉包居然是甜的,莫非是因为太久没吃肉,味觉产生了错乱,兮妍难以置信地又咬了一口,当真是甜的。

    她返回包子铺质问掌柜,得到的回答却是,“肉包不就该是甜的吗?不然你还想吃什么味的肉包?”

    兮妍舌头一僵,一时竟不知如何对答。转念一想,这里的人莫非当真未吃过咸味的肉包?那自己在这里卖吃的岂不是大有可为!待她平心静气同那包子铺掌柜打听清楚这里的饮食习惯,便径直去了那掌柜提起过的面粉铺子。

    货比三家后,总算将面粉采购好。兮妍又寻了家价格合适、干净清爽的客栈,将包袱和面粉等一应物品卸下。只可惜如今她银钱不多,做肉包较为费成本,她只好先琢磨做些不费钱的素食糕点。

    如今正是阳春三月,野外的各色鲜花野菜不少,趁着天气晴好,她便出门去寻些好东西。

    多亏了自己喜爱四处闲逛,又在都督府内厨干了那么久,如今对这些鲜花野菜哪个好吃都是如数家珍。

    野地里,明媚的少女哼着歌谣,采着各色野菜野花,恰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而这一幕正被远处阁楼上作画的年轻郎君捕捉,郎君嘴角微弯,静静地欣赏着那幅画卷,继而提笔将之画了下来,少女鲜艳的粗布衣裙、飘飞的发梢和虽未回眸却洋溢在田野间的欢喜,将这幅春日田野图衬得愈发动人。

    待兮妍回到客栈时,便是满满一篮子的野菜和野花,芦笋、辛夷花、楚葵菜、水蕨菜、地丁等等,不一而足。

    兮妍去客栈的水池里将这些菜洗净了,又借着厨房的刀具将他们处理好,便借了两个大碗开始做糕点。

    如今正是午膳与晚膳间的闲时,客栈的厨房并不忙碌,众人正在歇着闲聊,见兮妍在此做糕点便有个小厮凑过来看热闹。

    “小娘子这是做什么好吃的呢?”

    “待会就知道啦,大哥若是不嫌弃,待会做好了第一个送与你尝。”兮妍却并不多说,只笑笑回应。

    “那敢情好啊,小娘子真大方。”小厮也乐呵呵的,这小娘子虽是蒙着面纱,却也看得出是个小美人,而且看她这娴熟的动作,这个小美人做的糕点定是美味得不得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那小厮便也继续看热闹似的给兮妍帮些小忙。

    不多时,兮妍便已将这些食材初初处理好,该蒸的都已蒸熟,该揉的面团也已揉好。

    她将辛夷花做成花朵状的甜糕点,将其他的菜混在一处做成或是像叶片、或是像果子的咸味糕点,再蒸了一次糕点便已完成。

    那小厮早已看得惊呆了,瞪大了双眼,笑嘻嘻地看着,只差没有流出口水来,出锅后,兮妍夹起一块糕点来递与他,他只尝了一口便连连称赞。

    兮妍又将这些糕点摆出一小盘来送与客栈掌柜,这位掌柜较为随性,听闻兮妍要借用厨房时也颇为大方,是以兮妍觉得必须好好感谢一番。谁知掌柜态度仍是那般随意,只将糕点放在一旁,却并未去尝它。

    或许是掌柜不喜糕点,兮妍想到,罢了,大街上总有喜欢糕点的人,只要能将这锅糕点卖出去,她便能继续去采野菜,直到这袋面粉用完,那时她该是就挣了不少银钱了。

    兮妍想了想,用大竹篮和干净的白布将糕点装好,便去往城里最大的酒楼旁,来这里用膳的都是些富贵人家。因她的糕点卖价不低,且都不单卖,必须甜咸搭配着卖,是以也必须来这里才能保证客人们买得起。

    只可惜她在路边站了许久却也无人问津,糕点再好吃,可它们静静地躺在竹篮里,人们不知道它的香甜自然也不会来买。

    兮妍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豁出脸去了,正好瞧见一位贵女携侍女路过,她便主动上前,“这位小娘子美貌如花,正如这美好春日般令人难忘,不如来试试我做的春日糕吧,不好吃不要钱的。”

    “倒是真会说话,买两盒吧。”那贵女听到此番赞美心里许是甜滋滋,便差丫头买了两盒,只是她却并未打开来吃。

    兮妍一阵落寞,怎的也不尝两口试试呢,罢了,至少卖出去两盒了,该欢喜才是。于是她依着之前的法子开始主动朝路过的女娘们搭讪着卖糕点,糕点很快又卖出去了几盒。

    一刻钟后,终于有了一位贵女的侍女去而复返,“我家姑娘说你的糕点甚是美味,想再要些送与姐妹品尝,你这还有多少,我们全买了。”

    这突如其来的泼天富贵呀,兮妍欢欢喜喜地将余下的糕点全卖给了她。若是这位贵女果真能将这些糕点赠予别人吃就好了,那便能有更多人尝到她的糕点。

    “多谢娘子,我以后每日都会在这里卖糕点。”兮妍收了银钱不忘告知那侍女记得下次还来此处。

    第一日做生意,兮妍没想到竟能这样早收工,她看了看日头,趁着天色尚早,她便再次前往野地里去摘野菜了。

    待回返时已是黄昏时分,兮妍拎着篮子哼着小曲快步走着,却总觉身后有脚步声跟随,待转身去看却又并未瞧见有人,虽眼神并未出错,但以她多年习武之经验,必是被人尾随了。她故意放慢了些脚步,那人便果然跟得近了些。

    兮妍见前方有个四通的小巷便故意走进去,而后再从背后跟上来人,待来人转身,她出手就是一拳,那一拳却仿佛打到了棉花上般被人轻易卸了力道,一个不防,出拳的那只手便被捏住,兮妍挣扎着想挣脱开手,却见眼前是个熟悉的身影。

    “是你!”兮妍正要往下说,却被来人捂住了嘴。“嘘!”来人朝她示意噤声。

    她被那人带到了后方的小巷阴影里才终于松开捂住她的手。

    “差点憋死我了,你怎会在此?”

    “你怎会来此?”

    来人却几乎与她异口同声。

    两人相视一笑。

    “我原本便是漂泊江湖,能来洛阳,自然也能来秭归,你又为何会来此,可是洛阳出了什么事?”

    “没有,我如今也是江湖漂泊才来此的。”兮妍眼神闪烁了一瞬,终是没有完全说出实情。“为何跟踪我,方才又不让我说话?”

    “你可知你已被人盯上了,方才若不是我出手你怕是早被跟踪你的人抓走了。”

    “你是说跟踪我的不是你?”

    “自然不是,那人虽脚步不轻,武艺却也不低,我也没把握打过他,若不是他见有人来了撤退,怕是还挺难对付。”

    “那人究竟是谁,为何要抓我?”

    “你还敢问,要我说你这胆子可真不小啊,一个人初来乍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便敢去那秭归最大的酒楼前卖糕点,这不摆明了砸人招牌吗?”

    “酒楼卖的是酒水饭食,我卖糕点应是不与他们冲突吧,为何却要抓我?”兮妍很是不解。

    “所以说啊,你这江湖经验还是太少,你可听过拜码头之说?”

    “这个我从前倒是听母亲说过,做生意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拜会当地的大商贾,以求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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