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策弦微微点头:“郢城,禁军旧部,谭连中。定要赶在李建言前头,夺得另一半虎符。”接着,他又从袖口拿出一封信:“萧丞相的亲笔,托你转给萧二公子。”

    周作知接过信,又听李策弦嘱咐了几句后,便策马离去了。

    “这家伙,还真是狂妄。”谢无崇从林中走出。“四爷真要与他合作?”

    李策弦摩挲着颈间的玉石:“军中向来重情重义,宁安后人自是比我这落魄王爷更为服众。况他本就有意寻府,何必视友为敌。我行动不便,倒不如利用他,一同推倒李建安,也能给我省去不少麻烦。”

    ……

    周作知快马加鞭,趁着天明前赶了回去。萧琰耀刚睡醒,推开门伸了个懒腰,一抬头,远远望见那马背上的男人,携着风,不断朝自己逼近。

    看这架势,是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萧琰耀被吓的睡意全无。这家伙飙马路子这么野,是还没醒酒吧!

    刚睡醒的大脑还处于诗机状态,眼见着那匹马快要撞向自己,萧琰耀竟有些反应不来,左右摇摆不定。

    直至一簇疾风从身边擦过,冷气瞬时透过单衫,触到皮肤。他一连打了几个寒战,骂骂咧咧的回头嚷嚷:“你给马灌酒了啊,差点没给我撞飞!”

    回到屋子,周作知褪下外袍,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见萧琰耀展着信,眉头紧皱。周作知放下茶杯:“什么事?”

    萧琰耀走到窗边,手中的信纸透过光,未端逐渐显出一行小字:“已时城西”

    “就那些事。”萧琰耀收起信纸,“我哥也太能唠叨了,自己三十好几了都没说上媳妇,反倒来催我…”萧琰耀用指节叩着木桌,正色道:“此次行动,你和师妹去郢城,我和我哥在城西汇合,暗中掩护你们,半月为期,塞南客栈见。”

    ……

    郢城,历史悠久,三面环水。恰逢雨季,阴雨连绵。

    江雾腾开,水汽氤氲。木船在朦胧山水间摇荡,缓缓前进。船尾拖着细汩,和着天地间雨落无寂的归声。

    赵何挑开遮帘,潮气扑面。细密的雨丝随着风迎了过去,她撑开米色瓷纹纸伞,拎着裙摆,朝船头快步走去。

    雾乘着雨,如同一扇扇屏风,从江西次第翻过。船面上积了层薄水。她步履轻盈,所踏之处皆漾起层层水波。

    远处的男人仍立在船头。

    周作知头带蓑笠,手摇浆动,风吹掀衣。似是听到身后的声响,手中动作一顿,斜身目视。

    蓑笠将他的视线压的很低。周作知稍稍颔首,却突然撞上那迎面而来的笑容。

    女孩眉笑眼弯,碧衣拂动,缠于腰间的纱带在空中波荡,宛如江中起伏的波涛。

    二人相默无言。

    呼吸,似乎在此刻断开。

    心中溢出的酸涩却在胸口流动。

    为何如此?不敢还是不甘?

    他垂下眸,瓷纹纸伞却倏地的闯入他的视线。心头蓦然一紧,前胸接着便是一串剧烈的撞动。

    摇浆的手滞在一旁,他垂眼望着女孩揽在他腰间的手,感受着背后腰间最真实的温度。他喉间斥着涩气,麻木着转过身。

    神智形散。

    她仍未松手,站在原地虚环着他。赵何身子后仰,手中攥着他腰间的衣袍,抬起头,笑吟吟地望着周作知。

    雨水不断顺着帽檐下滑,他抬手揩去她眉目间的水珠。周作知睫毛轻颤,眼底泛着红。

    江风裹挟着乍来的春意,拂过那片荒芜的心田。

    她望向他的每一个眼神,下意识的每一个动作。有意也好,无心也罢,并无须多言。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他在意的,心底纠结、不敢迈出的那一步,她替他走了。

    周作知抬手,顺着轮廓,一路滑到赵何的鬓角,指尖留恋的摩挲。

    他叩住她扯在自己腰间的手,弯下腰,向她贴近,蓑笠将她严严遮住。

    “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赵何把脸埋进他的胸口,糯声道:“想你。”

    周作知呼吸一滞,她的这个举动,虽然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他轻拍着她的脊背,声音中不自觉带着几分喜悦,柔声道:“没了?”

    “有。”赵何抬起头,“昨儿…是个误会,其会我想说的是…”还不曾说完,周作知突然摘下蓑帽,连同着她垂着的手与伞一起抓住,举过头顶。

    去掉蓑帽这个阻碍,他终于可以更进一步了。

    江雾渐散,二人间的吐息却愈发浓郁。

    赵何眯着眼,周作知密密麻麻的吻如同细雨般落下,最后,停留在她的唇边。

    “嗯,我也喜欢你。”

    雨似乎更密了些,厚云拢聚,将那点偷露出的稀薄日光再次掩住。

    “我从不渴求日光,但我不能没你。人世纷忙,我愿抛弃所有,只身一人,赤手寻你。”说罢,周作知凝眸于唇,在赵何惊讶的神情中,含住了那唇瓣。

    ……

    雨势渐小,赵何撑着伞,蹲在船边,望着被船桨激起的层层浪花,玩心大起,伸手去捞那团在水面上的泡沫。

    可当手插进那水中时,刺骨的凉意便顺着指尖传至全身,激的赵何连忙抽手。

    一旁的周作知见了,不由得笑出声:“小傻蛋,饿了没?”

    赵何对着手哈气:“还可以,我带了点干粮,刚刚在路上垫了垫肚子。”

    天色暗淡,周作知趁着天前,将小船停靠在岸边。赵何坐在船沿,耳边响起木柴在火中缭绕的噼啪声。

    赵何晃着腿,盯着远处正在河边叉鱼的周作知发呆。看着手忙脚乱的傻大个,赵何乐的不行,时不时在一旁实况解说。

    周作知又折腾了会儿,看着空空如也的竹筐,不禁陷入了沉思。

    ……

    赵何将干粮凑到他唇边:“吃点吧。”

    周作知歪头靠着赵何的肩膀,这才不情愿地张开了嘴,“你刚刚笑我……”

    赵何的手抖了一下,听着充满委屈和撒娇意味的话,脊间一阵刺寒。

    是的没错,是撒娇。

    是周作知,是一个平日里不苟言笑,一个连白眼就能把别人翻个半死的周作知!

    赵何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书中大佬一副乖巧向她求安慰的这个事实。

    赵何顺顺他的毛:“好啦,不笑你了,快吃吧。”

    “嗯。”周作知乖乖张开嘴,又在她身上一连蹭了好几下。

    赵何瞧他这副乖巧模样,与往日大不相同,于是便起了惹逗他的心思。

    “师兄,你现在还生气吗?”正在蹭着她撒娇的周作知身子一抖,他当然知道她话中的意思是什么。

    “没……没有。”本就是他误会在先,哪还来的立场生气,更何况是他自己闹的别扭,又是她不计前嫌,主动破了他心头的这层冰。

    就这么思前想后一番心里没由来的羞赧。

    “师兄,你闹别扭是因为那天我说的话吗?”头戴恶魔尖角的赵何并没有打算放过弱小无助的周作知,反而加大了活力。

    “我……”

    “你该不会把自己代入进去了吧?”

    “……”

    有些事情心底里明了,但是如果单拎出来讲……

    夜雾渐收,愈发皎洁的月光随水波浮动,光影变幻。

    周作知干脆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赵何瞥着眼看他,话间是压不住的笑意:“其实啊,师兄,那天我说的可不是你呢,是……”

    周作知猛的抓住赵何的胳膊,声音嚅啜:“我知道了……”

    “ ?”赵何第一次瞧见如此憋屈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掉的周作知。不行了,她实在是憋不住了。于是,便放肆的笑出声来。

    赵何不笑还好,听到她的笑声,周作知一阵羞恼,对着她的耳垂便咬了上去。

    赵何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激灵。“不许笑了……”周作知颊上发烫,有些气急败坏的咬着她那饱满的耳垂。

    最敏感的地带被掠夺,赵何痒的咯咯笑。偏周作知还将她箍在自己怀里,让她动弹不得。

    二人又闹了会儿,便回了船内。周作知躺在船板上,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他微微睁眼。

    赵何正在脱衣服,然后一件件的往身下垫。

    周作知眯眼,喉中一阵干涩,继而合上眼,蹙眉偏头:“脱衣服作甚?”

    赵何展平衣服上的褶皱,又伸手压了压,“我不习惯穿那么多睡觉,那样睡不着,而且船板太硬,也不舒服。”

    周作知轻啧,笑道:“娇气包。”他嘴上这么说,却开始解自己身上的披风,随后铺到她的身下。

    赵何嘿嘿一笑,理所应当的接受了他的好意。

    周作知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脱了衣服穿什么,夜很冷的。”说着,又开始从自己身上扒。

    赵何瞧他一副“不扒到底非好汉”的模样,连忙起身,从角落坐拖出一个大包袱,“你先别急着脱,看着这是啥?”

    周作知手中动作一停,闻声看去。包袱里装的,竟是一张……被子?

    赵何一个没兜住,许多瓶瓶罐罐和点心,噼里啪啦的从里面摔出来。

    这丫头……真当自己出来踏春游玩的啊。周作知吸了口气,自我安慰着:孩子还小,不能批评,要多勉励。

    “嗯,不错不错,准备的非常齐全。”

    “嘿嘿,必须的,有备无患!”赵何往下一躺,再铺开被子。绝了,这和睡床有什么区别!

    “师兄,这个真的好舒服的,快来试试嘛,我让一半地方给你。”

    周作知弯眸,瞧着那包着被子满地打滚的女孩,脸上盛着笑,褪下身上的几件棉衣,“先起来,小娇气包。”

    赵何听后,不情愿的坐起身,嘴里嘟囔道:“娇气包怎么你了?”

    周作知把棉衣塞到她身下:“娇气点好啊,女孩子就该娇气点。”

    赵何望着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白衫的周作知,抿唇轻哼:“还不都是你惯的…把衣服都脱了,不冷啊。”

    赵何把周作知往自己身边一拉,分给他一半被子,“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是不是超级舒服!”

    周作知轻嗅着空气中从女孩身上散发出的清香,眯着眼,淡淡应声。“师傅说的对,根本不用担心你在外面吃亏受累。”他轻笑道:“你这丫头机灵的很,苦了谁也不会苦了自己。”他头一遭见外出办事赶路,还自带棉被的。

    “嘿嘿,我这不是想着舟行路远,天气寒冷,床板又硬的很。所以我二话不说就去了你的卧房,把被子枕头啥的都给装了过来。”

    “?”

    “你再说一遍,去谁的卧房?”

    “你的啊。”

    “……”周作知合上眼,面如死水。他就想这丫头平时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被褥抱出来,放到外头,任风吹尘扑,绕了一大圈,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身边的女孩突然往自己这儿蹭了蹭。

    “师兄,从前你出任务时,一般都睡哪儿啊?”

    周作知想了会儿,才哑着嗓子道:“哪儿都睡,有树睡树,没树随便找个地方合合眼。”

    赵何“啊”了一声。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就是没想到条件这么艰苦。”

    周作知哑笑:“那我下次裹张被子?嘶…也成,这样躺树叉子上,也就没那么硌人了。”

    赵何听懂了他话中打趣自己的意思,也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好意思。是啊,谁家好人出来办要紧事还带张被子啊,她是去调查找虎符的,不是出来旅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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