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块平地是山谷的中心,四面环山高耸,像是一个一米三被一群两米高大个儿围着,那么的压抑。

    在平地上有六个人围着一个光圈。这光圈粗一看就是一个伏妖阵,再细看还有惊险万分的生死门,生门亦是死门。

    这六个人是桐山派的掌门和长老,是派内最顶尖的力量,放眼整个大陆,也是顶流力量的存在。

    六人收了功法,让阵法自行运转,却见他们面色凝重。

    无能长老一掌拍向远处的巨石,巨石粉碎:“哼,这妖畜油盐不进。折磨至此,不见死也不开口。”

    真葕长老也道:“哎,如何是好啊……”

    这次问天花费的人力物力颇多,掌门真屉想想都肉疼,逃避着不敢细算。现在是进退两难,骑虎难下。这白泽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这番折腾对另两个长老损耗颇大,一言不发,闭目调息。

    无敢长老 仍盯着阵中,又掐指几下,皱眉道:“不知各位可有发觉,白泽的气息骤然减弱。”除了打坐的两人,另几人赶紧将目光投向阵法,越看越凝重。按照计划,他们没有置白泽于死地;按照道理,这个阵法加上六人的功法,对白泽至多只是添点重伤,根本无法奈它何。现在白泽却气息越发微弱,像是其中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变故。不管如何,白泽可不能死于此,要不然此等神兽所带来的天罚报应可是要重创铜山派。一想到这里,掌门真屉着慌到后背发凉。

    神兽白泽知天下,德善受世人追捧。现今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哎……”无敢深叹一口气,“什么因结什么果,老朽修炼至此,如今还是魔障。”说着就起手势,要向白泽打出法诀。

    看出无敢想揽下因果,结果了白泽,真荇赶紧出言阻拦:“师叔,不可啊!”

    无敢略一停,灵气中断,法诀没有打出。大家气势颓败,山谷中风都凝滞了。

    无敢又一声叹息:“道心不稳……道心不稳啊!”

    真荇突然一拧眉,望向阵法,略一掐诀算阵法运行,沉吟开口:“两位师叔,是否……”难得见杀伐果断的真荇如此犹疑,无敢和无能俱看过来,又顺着真荇的眼神看向阵中,又俱大喊“不好”。真屉修为比不上在座几位,一脸疑问。

    真荇喃喃:“白泽气息忽然更弱,难以捉捕。无关阵法。”

    真屉一时没想明白,傻问:“无关阵法……谁还伤得了它,难道它自寻死路……”话刚落,真屉这样的修为也是噌得冒了一头冷汗。白泽,在铜山派的阵法中,死掉……

    天空顿时黑压压的,压得山谷像是一个带盖的瓮。

    在这紧要关头,真屉不小心打开留讯符,里面传出一个弟子的问好声,真屉在这关头没有心情应付,手一捏就想断了,正好听见这个弟子说“这个凡人女子没有任何迹象就收了一个妖,同行几人和执法堂都检查不出异样,请掌门示下,是否就此放这女子离去……”

    真屉不愧是理事百余年的大能人,灵光一现,想到了解决燃眉之急的办法,哪怕不是万全之策,但这十万火急,只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真屉马上联系了这位弟子。

    真屉:“我是掌门,马上将这位女子带到万重谷。”

    真屉又传话给自己的大弟子,也是现在在外面主理事的余生:“余生,在万重谷谷口接应一位凡人女子,开谷口后,让她自行进来即可。”

    余生应声:“是,师父!”

    对桐山派也许是万全之策,对凡人女子来说可就是死到临头。

    那位祝师兄,名潇,并不知道万重谷谷口在哪里,只是按照派中流传的方向,一路抱着宋三月往后山而去。后山设有禁制,没有通行证或掌门允许,是无法使用真气。祝潇到了山脚,试了一下,无法再凝气,就知道到地方了,但不知道具体地点,也只能提了一口气,抱着宋三月徒步往山上走。

    没有走多远,就听到身后远处有人在唤他。宋三月这时意识回拢,她又听到有个细碎的声音在呼叫,声音气若游丝,只能听到不断地叫“妖主”。现在听到这个称呼,她就想就地晕过去。

    “祝师兄,请留步,我是孔生峰的余生。”来人是余生。

    祝潇驻足转身,并未见到人,听说余生的修为已经金丹大圆满,再来点契机就是元婴了,这样的修为却已经熟练使出千里传音,果真天赋异禀。祝潇没有与余生打过照面,只有派中全员大会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余生静静地站在掌门身旁,不显山不露水,完全看不出大弟子的气派。

    祝潇只想了这一瞬,余生身影已在十丈开外,忙放下宋三月,两手举到身前交叉揖礼,口中道:“祝潇见过大师兄。”

    余生回礼:“祝师兄不必客气,这趟辛苦了,”看到宋三月躺在一旁,眼睫微动,继续道,“现下就交由我吧,祝师兄功不可没,来日门派会与祝师兄论功行赏。”祝潇听罢连说“不敢”,微一动念,看了宋三月一眼,就明白余生说的意思,想来这女子有大用处,所以门中会派发奖励,就又拱手道:“我这趟来的急,还未向门中汇报情况,这女子是我和门中另四位师弟妹一起外出任务发现的。”

    余生觉得祝潇这一说法倒显得磊落,点点头道:“好的,到时与掌门必会详说。”然后行了别礼,带着宋三月往高处走,几个闪回就不见了踪影,外人看不懂入口在何处。

    祝潇羡慕地看着余生离去的方向,两人进门时间只相差几年,自己还在筑基打转,而这人造化必是不小。

    余生一路没说一句话。不过这一路按余生的脚程也着实短,一刻钟的时间未到,他就停下来。若宋三月睁开眼,就发现刚刚这点点时间已经翻山越岭,跨溪越河了。如果修为再高点的修士来,只有更快,一眨眼也是可能的。

    宋三月眯开眼,只见余生起了个式,在空气上比划了几下——画符一样的,显露了一扇空气门,余生鞠一躬,上前敲了一下。只听见“啵”的一声,伴随着空气门荡漾着消失,身边的景色围着空气门褪去,重新焕上另一番景色。太过惊讶,宋三月都忘记装睡,现在嘴巴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这是什么仙术啊?

    “哈哈哈哈哈哈,姑娘莫惊奇,当看个戏法。”宋三月一不小心把脑中的疑问给有声了,回答她的正是掌门真屉。这也不是真的只是个戏法。

    余生行拜礼,掌门隔空托举,言“不必多礼”,没有发话让他退下,余生就等在原地。

    三月有点敏感地想,对我这个陌生女子这么平易,对自己门人这么端着,看来我对他们是有什么用处了。宋三月不免提高警惕性,毕竟社会主义世界教导大家“大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怎么会向小孩子寻求帮助呢”这样的拐子招数。

    宋三月继续一脸好奇地打量这个王维诗里“漠漠水田飞白鹭”一样的风光。

    真屉不漏宋三月的表情变化,看她似有若无两次将视线投向山谷方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真屉哈哈轻笑一声,向宋三月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就在前带路。余生跟在宋三月身后。

    宋三月跟着前面这位中年儒雅先生似的掌门,听他简单介绍自己的名字和身后余生。真屉轻声笑语的样子,才走几步的样子,几人已经来到一个茶棚。若不是宋三月这具上万年的妖魂,将真屉偶尔的“指点江山”便移形换位看在眼里,还真以为走在田园风光里,虽然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能“看”出来。

    茶棚里转出一个中年人,眼睛滴溜溜地转一圈,见真屉请宋三月入座,余生随侍在旁,躬身端了茶具来,在中年人提壶倒茶,真屉向宋三月请了茶,恍惚了一下,风景又大不同,端着茶杯的宋三月和真屉出现在一个山谷里。余生没来。

    宋三月还在恍惚,就听见一个有点着急的声音过来:“真屉,你怎如此慢?它怕是快撑不住了。”

    旁边有人对这个着急的人说:“无能,不可急。”

    无能说:“这个就是那个凡女子?”

    宋三月环视,发现都是男子,以及地上的一摊白毛,几缕渐红令人眼熟。难道……不会吧……

    真屉看了一眼宋三月,赶紧说道:“姑娘,莫怕。实在是眼下着急,没来得及和姑娘解释,还请姑娘施以援手。”

    真屉与无敢对视一眼,继续道:“阵中的是白泽,古来神兽,但受重伤,我们几人设了阵法给它疗伤,但几无见效。白泽亲近凡人,这是一颗还元丹,世间只此一颗,劳烦姑娘将它带入阵中给白泽。”说着就将宋三月裹风往阵中带。

    宋三月握着还元丹,抵抗不得就并没有抵抗,由着真屉将她送入阵中,心中却升起一股浓浓的情绪。

    再说,进了山谷,她就感觉到了白泽,就是之前冲入她怀里的那只,却不知它怎么没有梦里那么精神,听着真屉的说辞,怕是真的有生命危险了,去看看它,希望这什么还元丹真有用。

    真屉就将她放在入阵口,就不动作了。宋三月疑惑地看着他,他也没回应。

    就当她要跨入时,听到一个声音:“那不是还元丹,是给白泽的毒药……”

    真屉看着这个不知姓名的女子站在入口,低头不动,内心焦急。总有一盏茶的功夫,那女子两手握紧,看似紧张,鼓起勇气迈进阵中,众人松了一口气。然后整个阵法起了浓雾,让人看不见阵法里的景象,又让众人惊疑不定。

    过了一天一夜,浓雾要弥漫住整个山谷了,阵法方向突得燃起大火,几人的道法还未打入,大火又湮灭了。雾气散去,几人上前查看,阵法位置只留一摊类似毛灰的东西。一人一兽都没了踪迹。

    无敢掐指几下,显示的是生死不明;又掐指几下,无法计算去向。

    真荇和无能对视:“难道这毒丹之王鹤丹对白泽没用?”

    无能道:“都只剩一口气了,难道是装的?”

    阵法外沿的一枝爬蔓摇曳,叹息一声,自己得继续寻找妖主挺过生死门后的落处,若是挺不过,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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