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恐惧便将愤怒压过,理智迅速回归。

    裴明绘也绝非坐以待毙之人,她被温珩坑了这么惨,岂能再跌进陷阱。

    她遂撑地坐在他的身上压制着他,而后趁其不备左右开弓,给了他两记耳光。

    一瞬间,风似乎都停止了,林稍花海也不再翻涌了。

    温珩不可置信地看向裴明绘,白皙的面上多了两个突兀的红印,一丝如同胭脂一般的鲜血缓缓从唇角流了下来,原本整洁的发丝散乱开来,沾满了清新美丽的落花。

    纵然如此狼狈,温珩身上也有一种被凌|虐的美感,他的眼睛像是破碎的琉璃,折射着带着杏花颜色的绚烂光澜,又有潮湿的水光,其间波光粼粼好似纯净的湖面,让人忍不住便陷了进去。

    “让你欺负我哥哥!”

    裴明绘立即掐住他的脖子,用尽平生所有的力气,而后一头撞了上去。

    “去死!”

    就在撞击的一瞬间她脑袋瞬间发闷,她的眼前是一片接着一片的白光,裴明绘感觉有人拎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温珩身上拉了起来。

    天旋地转,裴明绘笑着看着地上有许许多多重影的红色身影,她虽然看不清,但然间他依旧没有起来,她的眉毛挑起,不乏挑衅之意。

    “裴小姐,你还好吗?”

    声音似乎并非是裴瑛的,裴明绘遂大喜,顿时高兴得泪流满面。

    这一撞委实不轻,就算是温珩一时间也是头昏脑涨不能消受。

    “这是怎么了。”

    温和而又关切的声音传来。

    “怎么打起来了?”

    裴明绘晃了晃脑袋,艰难地扭过头去,结果就看见了满是重影的一张脸,她又努力地眨了眨眼睛,才看清眼前人是谁。

    桑弘羊。

    他怎么在这儿。

    可是裴明绘来不及多想,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消除眼前天大的误会。

    “桑大人。”

    裴明绘抬起袖子擦去眼泪。

    桑弘羊显然有些尴尬,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看向从地上站起来的分外凌乱的温珩,见一贯仗势欺人的温珩竟被一介妇人殴打成如此模样,尴尬之余还是有些高兴。

    当然,高兴归高兴,这种情绪自然不能表露出来。

    毕竟,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温珩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鬼最是睚眦必报,没人会在他红地发紫得时候招惹他。

    这个时候,桑弘羊正左右为难呢。

    一旁的裴明绘就哭着跑开了。

    没办法,儒雅的桑弘羊也只能冲着嘴角流着血分外狼狈的温珩歉疚地一拱手,然后去追哭着跑开的裴小姐去了。

    “裴小姐,你且慢些。”

    桑弘羊拉住裴小姐的衣袖,让她停了下来。

    裴明绘抽噎着,拿着手帕擦着泪:“桑大人有所不知,妾偶遇温大人,却为温大人恶意刁难,妾几次退让,奈何温大人咄咄逼人,甚至侮辱妾的的兄长,妾受兄长照拂才能安然长大,最是敬重兄长。骤然听闻如此侮辱兄长恶劣之语,气上心头,便与温大人厮打在一处。”

    “如此粗鲁之行,还望桑大人莫要介怀。”

    桑弘羊闻言,方才如释重负,遂出言宽慰道:“裴小姐敬畏爱护兄长之心,在下实为敬佩。裴小姐莫要担心,在下正是应裴大人之托前来寻裴小姐的。”

    她就知道!

    裴明绘面上依旧一副哀戚的样子,心中暗喜自己的随机应变之能。

    “如此行径,实在不堪。妾怕兄长担忧,还望桑大人莫要将此事告诉告诉妾的兄长。妾在此拜谢桑大人了。”

    眼见着裴明绘就要跪下了,桑弘羊急忙搀住她的臂膀,将她扶了起来:“哪里哪里,裴小姐体谅兄长之心,在下明白,只是事体重大,这绣衣使者又非寻常人,今小姐得罪于他,乃是惹祸上身啊。”

    裴明绘闻言,遂泪流:“妾明白,只是此事未免过于难说,妾回府以后,自会告知兄长。”

    “这般也好。”桑弘羊点了点头,“裴小姐与裴大人兄妹情深,这般事还是由裴小姐自己说更为妥当。”

    “妾多谢桑大人体谅。”

    裴明绘喜不自胜。

    二人方才走了几步,桑弘羊又停住了脚步,微笑着问道,“在下听裴大人说了裴小姐的建言,有几点不明白之处,还请裴小姐指点一二。”

    二人本就同为商事出身,趣味相投自不必说。

    *

    皇帝正在宣室殿批阅奏章,每每看到汉军大捷的消息都让他喜不自胜,就连乏味的儒生的上书都颇有些趣味在了。

    就在此时,黄门总管走了进来:“陛下,绣衣使者来了。”

    “哦。”皇帝抬起眼来,“叫他进来罢。”

    黄门总管躬身退下,皇帝也放下手中的奏章,不一会儿温珩就走了进来。

    温珩一如既往地那般艳丽,朱色红衣在十三连枝铜灯的融融灯火的照耀下流转着金色的波澜。

    可是皇帝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温珩脸上的伤,虽然他业已竭力用脂粉来掩饰了,但是还有些许红色的痕迹没办法掩饰掉。

    “爱卿这是怎么了?”

    皇帝颇为关切地问候道。

    “臣无事,只是不慎跌倒了罢了,受了些擦伤。多谢陛下关心。”

    温珩微笑着回道。

    他在皇帝便是一直温顺的小白兔,所有锋芒都收敛起来。

    “如此啊。”皇帝的目光在温珩的脸上梭巡而过,面上并未说什么起伏,只淡淡道,“朕还以为是谁打了爱卿,若是真的有人如此不识好歹,朕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好歹。”

    “有陛下在,哪里有人敢欺负臣呢。”

    温珩笑着说道,白皙精致的面容也充斥的欢悦,可是眸光被阴影挡住,看不出情绪。

    “对了,朕今夜叫你来,便是为着裴瑛妹妹的建言,你且来说说,可否实行。”

    皇帝靠在凭几之上。

    “臣以为,商业凋敝却是大患,但任由富商巨贾发展也为隐患,裴小姐之策,却是最好的折中之法,但其中未免有贪腐之人,当然这是不可避免的。”

    温珩娓娓道来,从他的话来说,却是切实之言,也切中了皇帝的心思。

    “所以,臣以为,裴小姐的建言,却是可行。若任由商业凋敝,未免民生受损。”

    “看来爱卿并没有以为裴卿的事而怨怼于裴家小姐。”

    皇帝笑了笑,手肘撑在桌案上,脸搁在手腕上,修长优雅的眉眼不乏审视之意。

    “倒是出乎朕的意料。”

    温珩闻言,遂单膝跪倒,郑重言道:

    “臣虽屡遭飞来横祸,赖陛下恩德才免于一死,臣虽不知何处得罪了御史大夫,却也知晓御史大夫是国之栋梁,为汉朝立过大功,今陛下在用人之际,裴小姐虽为裴瑛之妹,却也于国于民大有用处,故臣不敢以一己之私而耽延国事。”

    皇帝垂下眼眸,看着温珩忠诚的模样,细长的眼眸闪烁着微光,他不疾不徐慢慢说道:“朕知道温爱卿受苦了,裴瑛近几年行事虽然猖狂了些,但却是为着朕,否则朕也不会留着他。”

    温珩慢慢抬起头来,白净的面庞是一双秋水似的眸子,恭顺敬服的笑意之后隐忍着委屈,让眸子如起水波一般。

    煌煌莹莹,夺人目睛。

    皇帝的目光不由放在了他这身衣服上。

    朱衣光亮奢靡,金银交错作经纬,莹润白玉悬在漆黑腰带之上,勾勒窄腰。

    皇帝知道温珩做的事,他也知道温珩在外行事多有张狂。

    但是这样美丽而又张狂的宠物,却只听他一人的话,如何不让皇帝愉悦呢?

    他的心情也跟着扬了起来,他抬了抬手,示意温珩起身:“此事,我知道了,你的忠诚,朕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朕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温珩讶然抬眸,水波似的目光映着宣室殿千盏灯火,些许辰光之后,他倏然展颜一笑,露出整齐的银色齿列。

    “臣多谢陛下。”

    他欢喜地躬身跪下,光洁的额头触地。

    等到温珩从宣室殿出来的时候,迎面而来的便是微冷的夜风。

    他的脸笑得有些僵,便在冷风中站了许久,听着檐下铁门叮咚,他的眸光渐渐冰冷起来,又过了些时候,他才拾阶而下,往云黛殿的方向走去。

    曾经力压六宫的桃花夫人,也随曾经的谢皇后一样,在年华老去之后,成了独守空房的旧人了,默默地看着那娇媚的新人取代了他们的位置。

    当温珩行到云黛殿时,便也停住了脚步,看着在温夫人盛宠之时皇帝让宫人们为她种下的一大片桃林,桃林掩映间可见灯火幽幽的千黛殿。

    只是这桃林花开花败许多年岁,而君王的恩宠业已不在。

    温珩不由想到了以前的日子,可是以前的日子太近又太远,清晰又模糊,一瞬间,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突然到了如此境地。

    “在看什么呢?”

    微凉的夜风轻轻吹来,带来熟悉的温柔声音,唤回了温珩的思绪。

    他偏过头去,就见温夫人立在不远处,手上还有开得正浓的杏花,盈盈香气缭绕在她的身上。

    “阿姐。”

    温珩收起所有不好的情绪,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采了杏花?”

    温珩接过温夫人手中的花枝,那缭绕不散的香气让他的思绪又飘回到了白日的杏林,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但很快便被记忆里那凶狠的一个巴掌打散了,表情骤然冷了下来。

    很显然,这次挨打对于温珩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记忆。

    “桃花还没到时候呢。”

    温夫人笑着说道,她的笑容温柔得像是悠荡在桃林的暖风,带着幽幽的香甜气息。

    “便采些杏花装点宫室。”

    姐弟二人走进了黛云殿,殿中装潢一如既往,与温珩被发配西南离开长安之时一模一样,只是原本光亮的金银漆器丝绢布帛似乎都黯淡了下来,陈旧得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温珩将怀中的杏花枝插入漆瓶中,雪白的杏花灼灼盛开着,清香流溢,总让他不自觉地走神。

    “近日可还好?自你回来你我姐弟都不常相见呢。”温夫人偏过头来看向总是在走神的温珩,便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温珩这才回过神来,柔柔一笑,眼睛也眯了起来,“没什么。最近长安正逢多事之时,时局几变今日也算暂时稳下来了,我也能来见阿姐了。”

    “算你还记得我。”

    温夫人笑眯眯地看向温珩,她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在长案后坐下。

    “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告诉阿姐,可有心仪的女孩子?”

    “没有。”

    几乎是没有犹豫地一口回绝,温珩也惊觉自己的语速。

    温夫人先是讶然,而后柔柔地笑了起来,一点朱唇露出皓齿,清新可人。

    “以往我问你的时候,你都一脸不屑的样子,说什么情爱都是绊脚石,今日怎么回绝得这么快。”

    温珩也皱起了好看的长眉,原本艳丽的容颜也萦绕上一丝迷惑的不解。

    “真的没有吗?”

    温夫人也察觉了温珩的异样,遂追问道。

    “自然了。”温珩又“恢复”了既往的态度,他压下所有的疑惑,“这天下的女子,又又何人能与阿姐相比,何况,我温家尚未雪耻,弟又何颜面耽于情爱呢。”

    温夫人面上浮现出一丝忧愁来,纤细的手紧紧握住温珩的手,抬眸看向温珩,美丽的眸子噙满哀伤:“珩儿千万不要耽于仇恨,如今你看这长安,过去的豪强贵族又剩下几家呢?姐姐只想要你好好的,温家落败也就落败了,没有谁会一直强盛的。”

    “可满城新贵皆豪奢,为何独独我不能呢。”

    温珩抬起眼帘来,融融灯火流转在眼底,照亮熊熊野心。

    “不进则退,我不进则为强者刀下鬼魂。后宫那李氏狼子野心,几番陷害阿姐。阿姐妇人之仁,却不肯对李氏下手,还以颜色,方才沦落至今。阿姐难道还不明白吗?仁慈百无用处。李氏嚣张过甚,屡屡干碍阿姐行止,依弟之见,当除之……”

    “温珩!”

    一贯柔弱温和的温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的胸脯剧烈地欺负着,显然气得不轻,“李夫人得宠此乃陛下之意,我何能责怪于她。我过去既如此作为,今日也不会改。你莫要打李夫人性命的主意,今日我既如此,是我无能守住陛下的恩宠。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既不愿意,那就请走罢。”

    温夫人背过身去,单薄瘦削的身体分明披着厚实的袍子,可为何还在隐忍地颤抖呢。

    温珩看着她的背影,无声站了起来,他垂下眼帘,拱手作礼告辞:“是弟无礼,还请阿姐莫要生气。弟告退,阿姐早些休息,春寒深重,阿姐记得添衣。”

    他转身就离去了,夜里的潮湿水汽攀附在他的衣袍之上,这朱色更深更浓,像是氤氲开来的鲜血一般。

    分明一母同胞的两个人有着极为相似的眉眼,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他的眸光看向那灯火辉煌丝竹萦绕的千芳殿,他偏了偏头,漆黑的眸子落在上面,冷风吹起他鬓边的发丝,他的目光阴暗下来。

    千芳殿,是得皇帝盛宠的李夫人的居所。

    *

    天上一钩弦月,清辉如水,润泽万物。

    辎车辚辚停在裴府门前,素手拂起帘子,裴明绘探身而出,扶轼而下,等到绣履踩在地面之时,不由又心惊胆战起来,她先是在府门口游移徘徊好久,她就这样转了好几圈,回回惶惶难以自安,等待冷风盈袖春寒浮衣,她内心的焦躁不安才稍稍退去了些。

    毕竟她面对的是精通刑名之学的御史大夫裴瑛,想要装傻委实是一番难事,故此她才如此焦虑。

    她艰难整理了繁杂的心绪,方才下定决心走入府中。

    一路上并未见到府令苏央,裴明绘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略有些疲惫地服额叹息,发上插着金桃枝发簪坠着的金流苏也微微晃动着。

    看样子裴瑛并未收到什么消息,也并不知道自己与温珩碰了面。

    否则以哥哥的脾性定然是要拿自己的审问的。

    可就在裴明绘准备回房休息之时,刚迈出一步,却又默默收回了脚,她心里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她最后决定还是去寻一下裴瑛,看一看他的反映,若真是无事,也好叫自己安心。

    裴瑛的居所名曰停芜居,在府院第三进处,与她的小融局分在东西两侧。

    她走到门前,就见停芜居的大门掩映着,并未关上,平素守候在侍卫婢女也不见了身影,裴明绘有些疑惑,推开门边走了进去。

    院中还是老样子,自从裴瑛住进裴府便未曾更改过。

    先是千百杆翠竹掩映,风过林稍,像是萧萧落雨之声,若细细辨听,便可听出竹声吟咏之乐声。风其间穿梭而过,带着竹叶清香,拂过粼粼湖泊,揉皱池中月影,吹起两只丹顶鹤的羽毛。

    它们转过脑袋来,扇了扇翅膀,却也丝毫不敢扑过来。

    三开间两进的屋子前种着几株梨树并杏树,今夜花得更外的好,甚至比未央宫的花还要漂亮。

    它们争相吐蕊,绽露花苞,氤氲香气,盼无情公子前来一顾。

    春寒未歇,风吹衣襟,此处植被浓密故阴凉甚多,又有幽泉一潭自积寒气,裴明绘突然有些冷,便也提着裙裾拾阶而上,忽地却又发现台阶之上不知何处生了些斑驳在。

    她起先以为这是纵横花影,俯身细看,方才发觉是苔藓。

    此处处处有专司洒扫的婢女与小厮,怎的这石阶竟生了苔藓。

    裴明绘心中虽疑,心中担忧裴瑛,便压下心头疑虑,自往上走。

    她停在门前,两扇门合在一处,并未开着。

    屋子也并未点着灯。

    可是裴明绘方才问过下人了,裴瑛却是在府中,并未曾出门。

    裴明绘方才推开了门,屋中的寒气似乎比屋外还重,好似春寒云集于此,她入目所见先是一处待客之所,朱漆花瓶里种着清雅的芭蕉,月光落了下来,如覆银霜。

    层层白纱自房梁处垂落,像是幽幽雾气一般,隔断里外间,辟出休憩养息之所。

    裴明绘走了过去,抬手轻轻拂开窗纱,目光却不禁落在了一侧的长案之上。

    原本长案之上应堆着许多公文简牍才是,可是今日一观,却是只有几幅的丝绢,上下用蓝田玉的镇石压得平整,她借着被白纱筛得稀碎而又迷蒙的月光,用方才看清上面精心所绘之轮廓。

    她心里忽然生出难以名状的情绪来,她徐徐走了过来,将身跪下,轻柔地拿开上下两方镇石,纤纤素手执起丝绢来,凝神膝观,便见丝绢之上是一个女子。

    一个很熟悉却又很陌生的女子。

    轻薄丝绢上,笔锋细腻,精而柔地绘出了一个女子的模样,长纱掩面,单单露出一双形似凤眸的眼睛,黑色的眼珠沉沉无光,虽非真人,无声之间裴明绘却感受到了一种悲戚哀愁。

    是她么?

    很像,却又不像。

    眼睛不像,神韵不像。

    她眼睛本生得圆些,素日里也没有太多伤心事,眼睛便也整日圆润得像是一颗水灵灵的葡萄。

    而神韵之差眼形之差,业已让事实明白如画。

    裴明绘骤然胆战心惊,她的手颤抖着。

    除了她,哥哥又会画谁的像呢。

    可是哥哥既然画她,又为何似是而非呢。

    沉寂已久的不安再度浮上心头,患得患失的痛苦一瞬间蔓延四肢百骸。

    她并不了解裴瑛的心,裴瑛也从未同她说过他心中所想。

    他曾经说过自己心怀仇恨,无意情爱,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与她相扶长大,此般情谊,旁人自是比不得,可此情无欲无求,只盼彼此安好,哪里搀得半分男女之情在?

    兄妹亲密却有间,这本就是常理。

    可偏偏她却生了见不得光的心思,觊觎着自己的哥哥。

    爱而不得,痛彻心扉。

    她的脊背耸动着颤抖着,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猫,哭也哭不出来。

    风过帘动,翠色摇晃,叶叶萧萧,花落厅堂,冷香凄迷。

    月过屋檐,玉影东移,堪堪覆在她的身上。

    像是鬼魅一般,连空中的蜉蝣都没有惊动,裴瑛无声地停在裴明绘的身后,白衣如雪,冷寂无情,他垂首看着她,只静静观察着她,并不说话。

    漆黑的眸子将她的脊背的颤抖神态的惊慌都尽数敛入眸中。

    一个跪地弓身痛苦不已,一个长身玉立疑惑不解。

章节目录

嫁义兄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花云暖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花云暖并收藏嫁义兄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