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骨羽!你救不救!”萝浮叉着腰堵在门口,指着在门外被赶多次也不肯走的花喜,“要是没有他们,我可真就回不来了,这谷主你另选他人吧,本来我也不想当!”

    “你怎么跟你祖爷爷说话呢!还不想当谷主,你爱当不当,音梦谷也不缺你一只傻鸟!”

    班骨羽也不跟她计较,既然堵着门不让出去,那他还就不出去了,直接倒在软塌上,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起来,边喝边唱。

    萝浮一看他软硬都不吃,顿时没了辙,小碎步挪到软榻旁然后跪坐在班骨羽身边,大力地摇晃着他的胳膊,“祖爷爷,救救他吧,救救他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班骨羽被她摇晃地一口酒也没喝进去,萝浮反反复复重复地在他耳朵边重复着一句话,都快烦死了,他起身大喝:“你知不知道天约城是干什么的,修仙捉妖的!捉妖!你,我,整个音梦谷都是鸟妖。”

    “捉妖的都能救妖,那咱们就不能救捉妖的吗?”

    这一问,把班骨羽给问住了。

    音梦谷素来与天约城没有纠纷,他们一向都是安分守己,甚至在百年前方覃还是城主的时候,音梦谷的一众鸟妖还登上过妖族光荣榜当过模范妖呢,只是方覃死后,他与天约城彻底没了瓜葛,也再无妖族光荣榜一说。

    其实,不给李尘埃医治并不是因为他的天约城弟子,而是另有原由。

    自方覃死后,音梦谷便出了事儿。

    在之前,每到夜晚,谷中就会传出美妙的乐声,听着乐声大家安安稳稳地入睡,还会做美美的梦,只是近百年,那乐声便成了魔咒,每逢夜晚谷中便传出刺耳的声音,鬼哭狼嚎的,美梦变成了噩梦,梦中家园被毁,所有生灵接二连三死亡,音梦谷成了死亡谷。

    除此之外,谷中的新婚夫妇在新婚之夜的第二天便会发疯,到处乱咬乱啃,草木花虫,甚至直接啃族人,被啃的也会跟着一块疯魔,最后不得已被活活烧死。从此之后,便很少有愿意成亲的了,就算有,最后也逃不过这个下场,到现在,音梦谷已经很多年没有办过喜事儿了。

    班骨羽作为老谷主,他有责任查清真相拯救族人。

    经过探查,班骨羽虽没有查清楚魔音来自何处,但却发现,平日里大家听到魔音也顶多是做噩梦,并不会变成乱咬乱啃的疯魔样更不会有任何不适,只有新婚之夜过后的新妇才会有异样。

    他翻阅古籍,从中找到了名叫魔音花的植株,魔音花也叫俏春花,是凤玉妖魁□□的提取物之一。

    “凤玉妖魁?”萝浮记起了这个名字,凤川城最大的青楼俏春楼的花魁,据说能和她共度一夜春宵者,能得道升仙。

    她当时觉得是在放屁,这话一听就是骗人的,怎么可能会有人信,毕竟神仙都是无欲无情的,但事实上,的的确确有人愿意奉上重金求仙魁春宵一夜,甚至不惜为此散尽家财。

    最后这些人也确实见到了凤玉仙魁,也与之翻云覆雨了一夜,但是等待他们的却不是踏上仙途,而是堕入妖道。

    俏春楼当然是不认账,声称这些人身体不行还偏要逞强,硬是要过量使用俏春楼独制,一瓶一千两的催情饮,最后纵欲过度,要不是凤玉及时出手相救,他们早就去见阎王了。

    此后,凤玉仙魁便成了妖魁,原本以为这事儿会让俏春楼消停消停,却没想到生意远比之前更好了,很多外地的有钱人也听到了风声慕名而来,喊着到底要见识见识这位妖魁有多厉害,竟让每一个人都不惜赌上性命也要多喝几瓶催情饮。

    无疑,这些人下场也是一样的,但据说还真有一位与众不同的富家公子,是唯一一个没有用催情饮自然最后也没有堕妖的人,但是此人却在一夜之间消失了。有人说在半夜看到天上出现了一个光洞,光洞洒下来一束光,照在这个人身上,然后他就慢慢慢慢地被这束光吸了上去。

    很快,和凤玉妖魁共度春宵真的能得道升仙的消息便传遍了凤川。

    然而,俏春楼却忽然消失了。

    萝浮问班骨羽,“可是,这和救不救李尘埃有什么关系?”

    班骨羽坐直了身,面色凝重,这俏春花盛开在夜间,魔音一响便会促进花粉传播扩散,在没有提炼制成催情饮之前,俏春花是实实在在的毒物,“我需要一个人,喝下我用俏春花提炼的酒,观察她三日内血的颜色,如果是紫色,便可以利用这血找到谷中俏春花的所在,将它连根拔除。”

    “你不会是想让李尘埃喝吧……”萝浮连连摇头,“不行,他是我的恩人,我可以喝啊,我是未来的谷主,拯救族人是我的职责,我喝天经地义。”

    班骨羽叹气,“你以为整个谷中只有你一个人有责任心吗,我自己一早就试过,还有好多自愿来的族人,最后都失败了。”

    “为什么?这个法子不行吗?”

    “不,是妖不行,只能是人……你也知道,直接去抓人来试易如反掌,可这么做必会遭天谴,也愧对咱们模范妖的光荣榜。”

    “所以,你是想借此来做个交换,你救李尘埃,然后让他们救音梦谷?”

    班骨羽点点头,“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我不能看着音梦谷毁在我的手上,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终日不得安稳。”他恨自己没有能力查出幕后黑手,这么多年都不知道究竟是何人要害音梦谷,想让全族断子绝孙,他彻夜苦想,罗列了毕生结识的所有人和妖,都不曾想过究竟何时又是与何方树了敌。

    萝浮明白,她此次出谷也是要去查找线索,哪怕只有一点眉头,也能燃起全族生存下去的希望,毕竟已经有很多年迈的老者因为彻夜不得安眠,被噩梦骚扰抑郁而亡,还有许多小孩子精神被吓出了问题,成了真正的傻鸟。

    “好,我明白了,我去同他们说。”萝浮推开门,就见花喜还站在原地等着,方长命马车里继续给李尘埃施针,而敖小六则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其他天约城的弟子被挡在了音梦谷外,无法踏进一步。

    花喜看见班骨羽从房内出来,便紧着上前两步,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萝浮先把试药的请求说了出来。

    花喜跟着进了屋,看见窗边的桌子上摆了很多瓶瓶罐罐,还有好多花花草草,炉子上还架着药锅,里面不知道熬了什么,咕嘟咕嘟的冒泡儿。

    “这个,就是俏春花的酒?”花喜指着一个盛着紫色的酒的碗问道。

    萝浮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班骨羽,他点点头,然后萝浮便回了花喜一句嗯,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妖不行的,没有作用,只能是人来试,所以……其实我们也不想这样的,但是真的没有办法,你们都是我的恩人,你放心,李尘埃喝了俏春酒,我祖爷爷一定一定会倾尽全力救治他,你放心,我祖爷爷一定……”

    花喜端起俏春酒,看向萝浮,打断了她的话,“喝了是不是也有可能会疯魔?”

    萝浮点点头,“我祖爷爷医术高,是神医,他一定有办法。”

    一直未开口的班骨羽插了话,“我有八成把握可以解了鬼俘蛛,可解俏春酒的毒却只有五成把握。”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甚至不敢说出口。

    花喜点了点头,又问:“是个人就可以吗?”

    虽然这俏春楼的催情饮是给男子用的,但这俏春花只是其中的提炼物,其本身是毒花,所以这喝毒酒的人也并无男女老少之分。

    班骨羽道:“我们之前动过要将住在破庙里流浪的小乞丐抓来试药的念头,但是觉得太缺德了,虽然现在也挺缺德的,用救命来交换,但只有人类是可以的,任何人都行,我们实在没办法。”

    话音未落,二人就见花喜拿起碗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嘴,对他们说:“喝完了,救人吧。”

    萝浮看愣了,她没想到最后喝的人是花喜,她听到任何人都可以试药的时候,便端起碗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干脆得像是在喝一碗水,可咽下去的却是能致她堕入妖道疯魔的毒酒。

    “你……”萝浮哑口无言。

    花喜似乎此刻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于是又催促着班骨羽尽快为李尘埃解毒。

    班骨羽也没有再耽搁,鬼俘蛛不是一般的毒,他查阅了所有相关医书都没有记载解毒的法子,故而这一次尝试,是挑战自己也是断他人生死。

    很快众人按照班骨羽的吩咐将李尘埃带到了雾窖,并准备好了一切需要的东西,包括各类草药还有许多有毒的虫子。

    安排妥当后,敖小六和方长命便找了个离雾窖近的一处搭了个建议的棚子,方长命会些医术,必要时刻可以帮上忙,敖小六身手敏捷抓个虫子采个药什么的也都不在话下。

    花喜则是被萝浮带着离开了雾窖,方长命拦住她们,问:“你们要去哪儿?”

    萝浮看了一眼花喜,花喜不让把喝俏春酒试药的事儿告诉他们,她只好说跟花喜去准备一些班骨羽吩咐的其他东西,这些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哪里,是音梦谷独有的东西,让花喜陪着一起去。

    方长命将信将疑的松开了拽着花喜的手,他知道她们一定有别的事儿要做,从班骨羽屋内出来的时候花喜的脸色就有一点不太好,虽然不明显,不仔细看是瞧不出和平常有什么差别的,但是他毕竟会医术,刚刚又趁机搭了一下花喜的脉,证实了他的猜想。

    花喜到底怎么了......班骨羽前脚还说不救,后脚花喜从他房里出来便答应救了,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方长命担心花喜救人心切被这两只妖诓骗,甚至答应了什么献祭自身的条件,却又不敢多问,只想着暗地里偷偷观察观察。

    虽然凭借他一个凡人也做不了什么,但是可以告诉敖小六,这一路上,敖小六虽然是妖,但他的的确确没有害人之心,是真心实意的对待花喜和李尘埃,是值得信任的。

    花喜似乎瞧出了方长命神色的异常,忙道:“被影妖伤了神,又一路颠簸,心也一直悬着,确实是有些累了,萝浮先带我去休息一下,你们快配合好老谷主,不然这一趟就是白忙活了,要是解不了毒,李尘埃真该去见阎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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