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栖剑庄到净柯山,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们脚程又慢,只得日夜兼程。

    总算在四月初赶到了净柯山。

    这山不大,山上也没有什么人家,往山上走,花草繁盛,树木丛生,一切都洋溢着春日的美好。

    二人没有心思欣赏这些美景,匆匆往山上跑去。

    他们来得早,山上还没有人。

    “许姑娘,他们可能要到初八才过来,我们也先下去吧!”

    许若愚点点头,又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在山上并没有别人的身影,这才从山上下来。

    她们在山脚下的一户人家借住。

    这里很偏僻,村子里的人家也是零零散散,这一户是一家年轻夫妻,带着一个小儿子。

    听说要在他们家借住,夫妻二人惊讶了一阵子,商量了一下,把儿子住的屋子挪腾出来,才算接下了这一笔生意。

    “姑娘,你们怎么会来这儿?”那汉子名叫周山,是个樵夫。

    她们这几日在这儿借住的银钱,足够他打半个月的柴火,于是他索性这几日就在家里和他娘子一道给这两位娇客准备吃喝。

    “我们是一行人约好在此见面,我们早到了,便在此等候他们。”

    许若愚坐在桌子旁边,捧着碗喝茶。

    说到有约,周山皱起眉头,说道:“着净柯山地方不大,约在这儿见面的人可不多,可今年连着有两拨人过来,姑娘,你们是不是错过了啊?”

    许若愚诧异:“什么?大哥,何时有人过来?”

    周山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一会儿,说道:“日子也不久,就在三月底,我记得,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还有一个尼姑!这两人很特别,还是外来人,所以我一下子就记住了。”

    许若愚腾地一下站起来,听他这描述,这不就是她的爹娘吗!

    “周大哥,你可知道这二人去了哪里?”

    周山为难:“我那一日也是上山打柴,偶遇他们二人,我们这些寻常人,自然是不敢与江湖中人有什么牵扯,所以我只听得他们路过时说了几句话,之后走远了,就听不到了。”

    “那他们说了什么?”

    许若愚着急地走过去,问道。

    周山想了想,说道:“那尼姑对那大汉说,‘你不要管我的事!速速回你那阵子去!’那汉子说,‘你与我一同回去,和这些孩子置什么气?’那尼姑又说,‘我是任务没有完成,现在要完成罢了!’那汉子又说,‘我不会让你对那孩子下手的!你不是很早就想跟我一决高下吗?不如我们去如意镇,碰一碰如何?’之后他们就走远了,我就没听到了。”

    许若愚心里升起疑问,他们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许敬义早就知道江寻的身份,不希望静如杀了江寻让她难受,所以才决定来说服静如吗?

    他们现在都不在净柯山,难道他们已经回了如意镇?

    那江寻到初八过来岂不是要扑空了?

    初五的时候,杜湘言到了。

    看到许若愚和蓉奴在农家院子里坐着甩太阳,杜湘言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惋惜:“毫无风雅可言!”

    蓉奴不敢说什么,可许若愚才不会惯着他:“你那青莲门倒是风雅得很,今日晚上你便还回青莲门歇息吧!”

    青莲门到净柯山远得很,他足足用了三日才紧赶慢赶过来了,怎么可能再回去。

    他哼了一声,问道:“江公子还没来吗?”

    言下之意,他不是忙着来报仇吗?怎么如此不积极?

    说到江寻,许若愚的表情就变了,不知道江寻被什么事绊住了,按理说,依照他的速度,只会比她早到才对,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平日里两人住的屋子今日挤了三个人,吃饭都不方便,周山也看出来杜湘言不好惹,给他们送了饭就赶紧退出去了。

    “我怀疑江寻到这儿也等不到静如师太了,方才出去的那个周山大哥,他说我爹娘已经来过净柯山,听到他们的对话,可能是去了如意镇了。”

    许若愚现在对杜湘言很信任,她急需要有人给她出个主意。

    “那不就正好了,等江寻来了,你就如实和他说呗,让他去如意镇走一趟吧!”

    许若愚皱着眉头,他们是在如意镇相遇的,也是在那儿成亲的,她有点害怕,若是如意镇上的人看到他们反目成仇,她会觉得很难堪。

    不知道江寻会不会这么想。

    江寻还在路上。

    他没想到到哪儿都扑了空。

    原以为可以在静水庵杀她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到了静水庵才知道,原来静如只是这儿的一个挂名的师太,静水庵也已经关了门。

    他在静水庵的动静惊动了栖剑庄,戚云剑赶出来一看,原来是江寻。

    江寻急着去净柯山,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要走。

    戚云剑看他来去匆匆的,摇了摇头,就回去了。

    江寻原本已经在往净柯山赶,可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带着许若愚铸的剑去不太好,心里踟蹰再三,还是决定回赌坊把剑送回去,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让许若愚背上莫名其妙的罪名。

    这一来一去,到净柯山的时候,刚好是初八。

    他坚定地往山上走去,却在山脚的时候被人叫住了。

    “江公子,”是杜湘言。“不用上去了,你要等的人不在山上。”

    江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肯相信他说的话。

    杜湘言倒是无所谓,随便吧,反正他最后还是会相信的。

    再往前走了一段,就看到许若愚也在。

    江寻的目光淡了下来。

    “江公子,不用上山了,她……不在山上。”许若愚不敢在江寻面前称她为母亲。

    江寻笑了:“我怎知你不是为了保护她才这样与我说?让开,我自己上去看。”

    蓉奴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江公子,做人也是要有良心的!许姑娘这一路为了你,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她提前来这里了解了静如师太的动向,跟你说了她不在山上,你还不信!真当所有人都会骗你吗?”

    许若愚连忙拉住蓉奴,江寻是她喜欢的人,蓉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陪她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两个她都不想伤害。

    止住了蓉奴的话头,她对江寻说道:“江公子若是想上山就自己去看吧!若是相信我的话了,再到山下来找我好了。”

    蓉奴瞪圆了眼睛:“许姑娘,他都这么不信任你了,你还要把那消息告诉他吗?”

    许若愚拉着蓉奴下山去了。

    江寻扭头看了看山上,又看了看许若愚和蓉奴的背影,眼中情绪变了几遭,最终还是疾步上山去了。

    报仇之事,不得马虎,他相信许若愚,可他还是得去看看。

    一到山上,只见风平浪静,连个人影都没有,四周也没有打斗的痕迹,看来那人真的没有来过此处。

    江寻旋即回头,往山下走去。

    许若愚三人在周山家里喝茶。

    周山一家人被他们支出去了。

    “怎么样?还是决定相信许姑娘了?”

    蓉奴翻了个白眼,站在杜湘言身后,有点不耐烦他。

    江寻抬手,太聒噪了。

    杜湘言眼疾手快,在蓉奴面前一挡,接下一枚银针,蓉奴吓得话都说不出了。

    她在许若愚身边待了那么久,之前也曾经对江寻说过一些不中听的话,江寻从未动过手,今日难道是她说话实在太难听了?

    杜湘言微微勾起嘴角:“江公子,一言不合就动手,不像是你的行事作风啊!”

    江寻冷冷道:“太吵了。”

    杜湘言点点头,了然道:“蓉奴,还不给江公子道歉?”

    蓉奴这会儿安静下来,躲在杜湘言身后,唯唯诺诺道:“江公子,是蓉奴说话没分寸,还请江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江寻也不是故意要伤害蓉奴,不然之前有那么多次机会他早就可以杀了蓉奴。之所以在杜湘言面前出手,不过是因为杜湘言的功夫完全可以挡下他的攻击罢了。

    江寻坐在桌子旁边,对着许若愚问道:“许姑娘,听说你有静如的消息,还请告知一二。”

    许若愚低垂着眼睛,问道:“你去山上看了?”

    江寻默。

    “你之前不信我,现在来问我她的去向?你会相信吗?”许若愚轻声说。

    “你说,我会信。”

    许若愚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她和我爹一起去了如意镇,你去吗?”

    如意镇……

    江寻的记忆被拉到那个民风淳朴的小镇上。

    在那个小镇上的日子,那么和谐安宁,若是他身上没有血海深仇,他真想和许若愚在如意镇生活一辈子。

    难道许若愚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想让他回如意镇看看吗?

    不行,他要去找静如,他要先去报仇。

    他迟疑的目光让许若愚捕捉到,她嘴角带了淡淡的嘲讽:“说什么相信我,我告诉你她的动向,你又迟疑了,说到底,都是骗我的吧!从一开始与我成亲,到成亲后所有对我的好,你可以收放自如……江寻,你真厉害……”

    许若愚幽魂一般站起来,她终于放下了对江寻的期待,她可以回到如意镇,继续过她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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