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苏楚倏地回头，午后阳光明煦，几个年轻男女安静走进这家咖啡店，一只黑猫蜷在娃娃机边打瞌睡。
一览无余。
“叮——叮叮铃”
除了风铃清脆的乐声外，没有任何可疑人员，更没有想象中阴暗粘稠如影随形的存在。
错觉吗？
可能最近的压力确实太大。
“阿楚，问你呢。”
苏楚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不用了欣欣，下个副本我自己去。”
江可欣一听这话就拧起眉头，“你抽到了A-级副本，姐姐，你还要不要命了？”
苏楚抿唇一笑：“没事的，如果我人没了，妹妹记得给我烧纸，别忘了捎几栋大别墅，我天天换着住。”
“啊啊啊，我服了，谁和你开玩笑。”江可欣猛拍额头仰躺在椅子上，完全不忍直视。
“扶了？要我扶你起来吗？好啊。”
江可欣大怒：“别装傻了，要你买道具不买，要你组队不组，你这个臭手还抽到个A-本，是想找死吗？”
“哎，”苏楚柳眉轻皱，作西子捧心状，试图挤出两滴眼泪，“姐姐我命苦，不能拉妹妹下水啊。”
“你再给我姐姐妹妹信不信……”
江可欣目光定格在她狡黠的笑容上，眼睁睁看着人从她面前消失。
“算了。”
在苏楚消失的那一刻，江可欣看起来很难过。
她的难过如此浓烈，藏不住地从眼角眉梢溜出，在秀美温柔的鹅蛋脸上攀爬扭动。仿佛庞然巨鲸在海中砰然坠落后，鲸尸逸散的深海气息，丰盛、腐烂、溺人窒息。
只是当最后一丝属于苏楚的气息消失后，她的情绪褪下色彩，空洞苍白。
人偶面无表情离开了。
*
【已登入副本“消失的墓志铭”】
【副本等级：A-】
【副本任务1：存活3个自然时】
【副本任务2：找到墓志铭】
【副本地点：灿烂高级中学】
【副本玩家：应登入7人，实登入7人，播报完毕】
这是一个疑似废弃的学校，墙面发黄，旧窗户吱呀作响。
打从副本播报完任务，老玩家脑中就拉响警报，迅速抱团做好应敌准备。
通关副本只需要完成任务，并不拘于任务的数量或难度，大部分情况下，能存活过关的副本中玩家都会自动苟化，能躺就躺，绝不自找死路。
苏楚也没动，她刷新时就坐在课桌前，此刻正对亲切熟悉的黑板，眼珠一转低下头翻看自己桌上的课本。
按照遗忘的经验，苏楚首先观察出生点附近的东西。
老旧的纸张柔软薄透，整体看来就是普通人教版高中语文课本，封面涂满黑笔画出的鬼画符，翻开第一页歪歪扭扭写着书本主人的姓名班级。
【陈小明，二零九班】
字迹不太像高中生。
当然，满书的涂鸦也不像。
“你好，能认识一下吗？方不方便问下技能？”
一头秀丽长发的女玩家友好地打了招呼，“我想也许我们能互帮互助。”
苏楚放下正观察的书，“你好，你叫我小苏就行，不过我没有什么有用的技能。你呢？”
长发女点点头，也跟着做了自我介绍。
这是她的第8次副本，也是第一个高级本，和苏楚一样，她含糊混过了自己的技能。
“我们先盘盘副本现状行吗？”长发女提议。
旁边的短发男闻言摇头，“副本刚开始，我建议大家转转找线索。”
“也不是不行，”长发女皱眉，“但这毕竟是A-级本，我怕单独行动有危险。”
“我们都是老玩家，又不是冒失的炮灰，自身安全还是能保障的。”
“这个本没有高级玩家吗？”
“指望高玩控场？还是怕高玩杀人？这个本没高玩的，要有早就站出来了。”
“那我们分头行动？”
“分头行动？我看是分头颅行动。”
这场看起来一触即燃的争执并没有演变为吵架，脆弱的小组情摇摇欲坠但坚强挺住，大家最后和和气气决定随机应变，想干嘛干嘛。
也就是大难临头，各自美丽。
没打起来，人还是靠谱的。
苏楚悬着的心最终放下。
“请问大家，”苏楚终于能插上话，“大家没有觉得这个副本过分平静吗？”
众人一愣。
是啊，为什么呢？好歹是个A-副本，不可能随随便便让人混过去。
正常的教室，正常的桌椅，正常的课本，正常的灯光。
万事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难道他们可以混过三小时？
“有人去开过教室门吗？”
“试过了，打不开。”
苏楚回应。
老旧的窗户轻轻拍了一下。
长发女忽然打了个哆嗦，好像有阴风沿着袖口吹进。
眼前发黄的纸页隐隐渗出铁锈味，脚底板沾满某种爬行的虫类般传来一阵瘙痒感。
她猛地站起身子，左脚踩右脚差点绊倒自己，试图压下那瘙痒感。
可隔靴搔痒不管用。
她滑稽地左右摇摆，努力控制面部表情。
“好痒、好痒，我好痒好痒好痒——”
众人愣住。
来自老玩家的直觉在说，长发女一定触到了某种禁忌，这种禁忌导致了她的反常，不知是否会危及生命，也不知下一个中招的会是谁。
但——她做什么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做什么了？
这种惶恐慢慢在某个玩家心中生根发芽，密不透风裹住口鼻、捂住耳朵，将他变成无助的蚕茧、蛄蛹的虫蛆……
“啊——！我看不见了！”
“有人说话吗？有人在说话吗？我听不见了，我为什么听不见？！！”
又一个玩家痛苦蹲下。
其余毫发无损的玩家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没有头绪。
“叮玲玲——”
苏楚好像又听见咖啡馆的风铃声，随之而来的是清幽的花香与剧烈的头疼。
苏楚明白自己中招了，她尝试与两个疑似犯禁的玩家沟通。
如果两人还有神志，那会是新的线索。
可是，为什么我会头疼？
苏楚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是幻觉？是精神攻击？苏楚确信自己触碰的东西全是别人碰过的，如果其中有一样蕴藏污染，其他人不会好端端围在那儿讨论。
副本限时三小时，照目前形势，下一个躺在地上翻滚的就是她。
苏楚想要叫醒两个玩家。
她从系统商店中买下一个八音盒，这个道具专门作用于精神攻击，音乐声笼罩的范围内玩家会感到心神宁静。
双手抱住小小的八音盒，正当苏楚要拨动发条时，她动作一顿。
——没有人说话。
刚刚激烈讨论副本的玩家们统统被按下静音键，苏楚听见自己渐渐沉重的呼吸声盘旋在寂静的空气里，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她僵住了身子。
好像，所有人都在盼着她行动。
话说回来，听见风铃声明显是中招的表现，可苏楚除了感到头痛欲裂外神志清醒，地上那两个玩家表现这么夸张，仿佛正在引着她使用道具。
苏楚抿着唇，快速整理思绪，仿佛没有感觉到身后灼热的视线一样。
已知：“消失的墓志铭”是一个A-高难度本，拥有存活三小时即通关的宽松要求，副本内风平浪静，拥有正常的场景与设定，正常的玩家与一扇打不开的教室门，副本攻击方式基本确定为精神、幻觉。
场景设定的正常是客观的，玩家的正常是主观的。
苏楚忽然意识到，这个副本的玩家完美符合她印象中“老玩家”的形象：老练、多疑、自负但足够顾全大局。
玩家是真实的吗？
可是副本提示不会说谎。
其实在看清副本要求后，苏楚一直以为自己会被传送到古罗马斗兽场或丧尸围城的类似副本，否则她找不出理由，为什么系统认为存活三小时值得A-级难度。
要知道，在最高级副本是S的情况下，A-是一个危险的评级。
拨动八音盒会怎样？
如果“玩家”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她花费自身道具为假的玩家驱除污染……
苏楚闭眼，那么这代表她认同“玩家”为伙伴吗？她会被同化吗？还是假玩家借她“活过来”。
她想起一个神话传说，精怪修炼到一定程度会去找人“讨封”，最常问的是“你看我像不像人”，如果人回答是，精怪就能顺利化形成人。
应登入7人，7人，777,111，从始至终副本到底是7人还是1人？她会不会，进入副本的第一时间就被扭曲微小的认知？
苏楚发现萦绕耳边的风铃声停了，头也不疼了。
如果这个副本与精神有关——
苏楚深呼吸，在满室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中坐到地上，也不顾可能突然出现的危机了，轻声低语念诵：
“这是一个温暖正常的教室，不会有任何危险，教室门能够轻松打开，打开后新的空间也十分安全，新空间内摆放着通关所需物品，在那里我会得到我想要的、呸、系统想要的目标物品。”
苏楚认为自己不算聪明，作为从现实世界被卷入无限世界的普通人，也不具备什么特别优势。
她只是认为，既然副本存在，那必然存在解题办法。
在这毫无头绪、莫名其妙的副本中，她找到的最大违和点就是，与通关方式毫不匹配的难度。
苏楚认为这是系统刻意留下的突破点。
苏楚倏地回头，午后阳光明煦，几个年轻男女安静走进这家咖啡店，一只黑猫蜷在娃娃机边打瞌睡。
一览无余。
“叮——叮叮铃”
除了风铃清脆的乐声外，没有任何可疑人员，更没有想象中阴暗粘稠如影随形的存在。
错觉吗？
可能最近的压力确实太大。
“阿楚，问你呢。”
苏楚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不用了欣欣，下个副本我自己去。”
江可欣一听这话就拧起眉头，“你抽到了A-级副本，姐姐，你还要不要命了？”
苏楚抿唇一笑：“没事的，如果我人没了，妹妹记得给我烧纸，别忘了捎几栋大别墅，我天天换着住。”
“啊啊啊，我服了，谁和你开玩笑。”江可欣猛拍额头仰躺在椅子上，完全不忍直视。
“扶了？要我扶你起来吗？好啊。”
江可欣大怒：“别装傻了，要你买道具不买，要你组队不组，你这个臭手还抽到个A-本，是想找死吗？”
“哎，”苏楚柳眉轻皱，作西子捧心状，试图挤出两滴眼泪，“姐姐我命苦，不能拉妹妹下水啊。”
“你再给我姐姐妹妹信不信……”
江可欣目光定格在她狡黠的笑容上，眼睁睁看着人从她面前消失。
“算了。”
在苏楚消失的那一刻，江可欣看起来很难过。
她的难过如此浓烈，藏不住地从眼角眉梢溜出，在秀美温柔的鹅蛋脸上攀爬扭动。仿佛庞然巨鲸在海中砰然坠落后，鲸尸逸散的深海气息，丰盛、腐烂、溺人窒息。
只是当最后一丝属于苏楚的气息消失后，她的情绪褪下色彩，空洞苍白。
人偶面无表情离开了。
*
【已登入副本“消失的墓志铭”】
【副本等级：A-】
【副本任务1：存活3个自然时】
【副本任务2：找到墓志铭】
【副本地点：灿烂高级中学】
【副本玩家：应登入7人，实登入7人，播报完毕】
这是一个疑似废弃的学校，墙面发黄，旧窗户吱呀作响。
打从副本播报完任务，老玩家脑中就拉响警报，迅速抱团做好应敌准备。
通关副本只需要完成任务，并不拘于任务的数量或难度，大部分情况下，能存活过关的副本中玩家都会自动苟化，能躺就躺，绝不自找死路。
苏楚也没动，她刷新时就坐在课桌前，此刻正对亲切熟悉的黑板，眼珠一转低下头翻看自己桌上的课本。
按照遗忘的经验，苏楚首先观察出生点附近的东西。
老旧的纸张柔软薄透，整体看来就是普通人教版高中语文课本，封面涂满黑笔画出的鬼画符，翻开第一页歪歪扭扭写着书本主人的姓名班级。
【陈小明，二零九班】
字迹不太像高中生。
当然，满书的涂鸦也不像。
“你好，能认识一下吗？方不方便问下技能？”
一头秀丽长发的女玩家友好地打了招呼，“我想也许我们能互帮互助。”
苏楚放下正观察的书，“你好，你叫我小苏就行，不过我没有什么有用的技能。你呢？”
长发女点点头，也跟着做了自我介绍。
这是她的第8次副本，也是第一个高级本，和苏楚一样，她含糊混过了自己的技能。
“我们先盘盘副本现状行吗？”长发女提议。
旁边的短发男闻言摇头，“副本刚开始，我建议大家转转找线索。”
“也不是不行，”长发女皱眉，“但这毕竟是A-级本，我怕单独行动有危险。”
“我们都是老玩家，又不是冒失的炮灰，自身安全还是能保障的。”
“这个本没有高级玩家吗？”
“指望高玩控场？还是怕高玩杀人？这个本没高玩的，要有早就站出来了。”
“那我们分头行动？”
“分头行动？我看是分头颅行动。”
这场看起来一触即燃的争执并没有演变为吵架，脆弱的小组情摇摇欲坠但坚强挺住，大家最后和和气气决定随机应变，想干嘛干嘛。
也就是大难临头，各自美丽。
没打起来，人还是靠谱的。
苏楚悬着的心最终放下。
“请问大家，”苏楚终于能插上话，“大家没有觉得这个副本过分平静吗？”
众人一愣。
是啊，为什么呢？好歹是个A-副本，不可能随随便便让人混过去。
正常的教室，正常的桌椅，正常的课本，正常的灯光。
万事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难道他们可以混过三小时？
“有人去开过教室门吗？”
“试过了，打不开。”
苏楚回应。
老旧的窗户轻轻拍了一下。
长发女忽然打了个哆嗦，好像有阴风沿着袖口吹进。
眼前发黄的纸页隐隐渗出铁锈味，脚底板沾满某种爬行的虫类般传来一阵瘙痒感。
她猛地站起身子，左脚踩右脚差点绊倒自己，试图压下那瘙痒感。
可隔靴搔痒不管用。
她滑稽地左右摇摆，努力控制面部表情。
“好痒、好痒，我好痒好痒好痒——”
众人愣住。
来自老玩家的直觉在说，长发女一定触到了某种禁忌，这种禁忌导致了她的反常，不知是否会危及生命，也不知下一个中招的会是谁。
但——她做什么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做什么了？
这种惶恐慢慢在某个玩家心中生根发芽，密不透风裹住口鼻、捂住耳朵，将他变成无助的蚕茧、蛄蛹的虫蛆……
“啊——！我看不见了！”
“有人说话吗？有人在说话吗？我听不见了，我为什么听不见？！！”
又一个玩家痛苦蹲下。
其余毫发无损的玩家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没有头绪。
“叮玲玲——”
苏楚好像又听见咖啡馆的风铃声，随之而来的是清幽的花香与剧烈的头疼。
苏楚明白自己中招了，她尝试与两个疑似犯禁的玩家沟通。
如果两人还有神志，那会是新的线索。
可是，为什么我会头疼？
苏楚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是幻觉？是精神攻击？苏楚确信自己触碰的东西全是别人碰过的，如果其中有一样蕴藏污染，其他人不会好端端围在那儿讨论。
副本限时三小时，照目前形势，下一个躺在地上翻滚的就是她。
苏楚想要叫醒两个玩家。
她从系统商店中买下一个八音盒，这个道具专门作用于精神攻击，音乐声笼罩的范围内玩家会感到心神宁静。
双手抱住小小的八音盒，正当苏楚要拨动发条时，她动作一顿。
——没有人说话。
刚刚激烈讨论副本的玩家们统统被按下静音键，苏楚听见自己渐渐沉重的呼吸声盘旋在寂静的空气里，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她僵住了身子。
好像，所有人都在盼着她行动。
话说回来，听见风铃声明显是中招的表现，可苏楚除了感到头痛欲裂外神志清醒，地上那两个玩家表现这么夸张，仿佛正在引着她使用道具。
苏楚抿着唇，快速整理思绪，仿佛没有感觉到身后灼热的视线一样。
已知：“消失的墓志铭”是一个A-高难度本，拥有存活三小时即通关的宽松要求，副本内风平浪静，拥有正常的场景与设定，正常的玩家与一扇打不开的教室门，副本攻击方式基本确定为精神、幻觉。
场景设定的正常是客观的，玩家的正常是主观的。
苏楚忽然意识到，这个副本的玩家完美符合她印象中“老玩家”的形象：老练、多疑、自负但足够顾全大局。
玩家是真实的吗？
可是副本提示不会说谎。
其实在看清副本要求后，苏楚一直以为自己会被传送到古罗马斗兽场或丧尸围城的类似副本，否则她找不出理由，为什么系统认为存活三小时值得A-级难度。
要知道，在最高级副本是S的情况下，A-是一个危险的评级。
拨动八音盒会怎样？
如果“玩家”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她花费自身道具为假的玩家驱除污染……
苏楚闭眼，那么这代表她认同“玩家”为伙伴吗？她会被同化吗？还是假玩家借她“活过来”。
她想起一个神话传说，精怪修炼到一定程度会去找人“讨封”，最常问的是“你看我像不像人”，如果人回答是，精怪就能顺利化形成人。
应登入7人，7人，777,111，从始至终副本到底是7人还是1人？她会不会，进入副本的第一时间就被扭曲微小的认知？
苏楚发现萦绕耳边的风铃声停了，头也不疼了。
如果这个副本与精神有关——
苏楚深呼吸，在满室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中坐到地上，也不顾可能突然出现的危机了，轻声低语念诵：
“这是一个温暖正常的教室，不会有任何危险，教室门能够轻松打开，打开后新的空间也十分安全，新空间内摆放着通关所需物品，在那里我会得到我想要的、呸、系统想要的目标物品。”
苏楚认为自己不算聪明，作为从现实世界被卷入无限世界的普通人，也不具备什么特别优势。
她只是认为，既然副本存在，那必然存在解题办法。
在这毫无头绪、莫名其妙的副本中，她找到的最大违和点就是，与通关方式毫不匹配的难度。
苏楚认为这是系统刻意留下的突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