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俞淅原地呆了两秒，然后立即飞奔向桥檐处，手扒在上面朝下喊：“邰御！”
少年身姿矫健，像是一条灵活的鱼，贯入清澈的湖中，飞快地游走了。
俞淅只能看到水面荡漾的涟漪。
她的心砰砰跳。
他竟然就这样跳了下去！万一湖里有什么石头怎么办！
俞淅面色凝重地等到第二天早上，内心更加不安了。
因为邰御又没来。
但何辉来了。
俞淅纠结着，该不该问问何辉。
但这要她怎么问？
邰御溺水了吗？
何辉大概也会一拳给她捶飞吧。
俞淅抱着试探的心情，中午去了外面上次那家吃过的饭馆，还是坐在原来的老位置上。
但是等啊等啊，等俞淅押着自己比平常多吃了三分之一的饭后，邰御却还没有来。
俞淅想着算了吧。
她有点不厚道地想起了甄嬛传里安露寺那一段，芳若姑姑问甄嬛难道不在乎皇上了吗，甄嬛回答：“若有国丧，天下皆知。”
那邰御呢？
若有校霸丧，全校应该也皆知吧？
什么什么……？
俞淅猛地摇了摇头，震惊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人家可是帮了她，她在乱想什么呢？
俞淅一边腹诽着自己这不道德的念头，一边出了餐馆，猝不及防地被人撞了一下。
她和对方同时道歉。
俞淅一听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抬头看才发现是何辉。
他旁边站着邰御。
正是饭点时刻，来来往往都是人，餐馆内声音乱糟糟的，他立在那，疏离冷淡，和周围格格不入。
注意到她的眼神看过来，邰御寡淡地挪走了目光，也没再管何辉，径自往里头走去了。
俞淅抿抿唇，也离开了。
她虽然确实想和他道个谢，但要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他说话，那还不如让她溺水算了。
他人没事就好。
俞淅这样想着。
*
之后直到暑期补课结束，俞淅也不能确定邰御还有没有在她身后了，毕竟邰御上次那个举动是属实把她吓到了，她也不敢贸然回头。
但她想，他应该是在的，因为她一直都没有再看到那些职校的男生。
漫漫无期的补课终于要结束了，早上，班级就已经躁动不安了，任凭秦丽在讲台上喊了多少遍都无济于事，声音刚下去一会，又接着起来。
俞淅撑着额头仍在做题，也有些庆幸终于要放假了。
每天接近五十号人挤在这间教室里，又没有空调，暑热牢牢地在头顶罩住一切，所有的声响都带着闷，热得人头都发晕。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俞淅完全不愿意上。
一是因为热，二是因为她没有小伙伴，体育课除了自己一个人尴尬无聊地坐着，什么都做不了。
班级里的女生其实对俞淅并没有多大的恶意，只是大家原本都是一个县城的，关系几乎是从小到大的那种，都是固定的，没人愿意冒这个风险来唐突地接纳她。
就像寝室里的室友于双文一样，她在寝室对俞淅很好很照顾，但她从不会主动提出和俞淅一起吃饭，或是一起上下学什么的，因为她有自己固定的原有的朋友。
为了她抛弃原来的朋友，那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俞淅明白这一点。
但明白是一回事，真正不在意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还是会在很多这样的时刻黯然失神。
她觉得真奇怪，明明她从小就在孤儿院呆着，一直也都没什么爱和陪伴，按道理说早就习惯了啊，怎么会还对孤单这件事这么不得心应手呢？
她想起自己在孤儿院的朋友辛辛，她就比她勇敢坦然多了，完全不在乎这些所谓的爱啊陪伴啊之类的。
但没办法，她就是在乎了。
俞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体育课点完名，俞淅就从操场回来了，路过便利店，门口三五成群地站着乘凉的同学。
俞淅瞧着她们手里的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要不要给邰御买瓶水？
虽然水他自己肯定有，但那意义不一样啊。
他帮了她，她于情于理都要和他说声谢谢，但她总无法碰到他一个人的时候，所以那份谢谢就也说不出口。
俞淅下定决心买了瓶水放在邰御的桌上，还用便利贴写了三个字，贴在桌子的拐角处，拿水压着。
他桌上什么都没有，俞淅觉得那样直白地贴一个太明显了，所以只能拿水遮住。
第一节课下课的铃声响起，陆陆续续有同学回到班级。
接着，后门浩浩荡荡进来一群人，俞淅听到斜后方传来椅子在地上滑动的声音。
何辉率先发现了桌子上的水，大喊大叫道：“呦！哪个妹妹给你送的水？”
这事对于何辉来说很稀奇。
因为邰御已经不受欢迎很久了。
邰御以前是很受欢迎的，因为他长得好，身上那股气质也很独特，和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不一样，断层甩开的那种。
当然有女生追过他，但不管人家女生长得有多漂亮，追的声势有多惊天动地，熬的时间有多长，最后都没用。
邰御从不接受哪个女生的示好。
长久以来，大家就自然觉得闷了。
他这种性格，真要谈一段时间的恋爱那倒也还好，但如果一直这样闷下去，那这日子过得得有多难熬？
尤其闹到现在都没谈上呢！
在她们眼里，邰御就是个钢铁木头，不化冰山。
所以时间一长，就没人会再做出这种举动了。
那会是谁呢？
肯定是这个“外来的人”啊。
何辉立即揶揄地拿那水捣了捣俞淅的手臂，脸上是又贱又欠的笑，“是你送的吧？”
俞淅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拆穿。
她红着一张脸，微微张着嘴，眼神惊骇而张皇，压根说不出来话。
何辉一看她这样，那还能有什么假？
他笑嘻嘻道：“那我劝你早点收手吧，他没这心思的，你别想了。”
俞淅觉得自己的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哎呀你就别装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何辉大手一挥，好似很宽宏大量一般，“他是不会要你的水的，所以这水我替他喝了哈！”
俞淅觉得多说无益，且她也说不过何辉，所以干脆扭过头，继续写作业了。
何辉闹着就要拧瓶盖，可手才刚碰上，就凭空被邰御夺了过去。
他眼皮掀了掀，“闲的吧你？”
何辉一愣，手还悬在半空，目瞪口呆地瞅着他，“嘿——你这什么意思是？”
邰御没搭理他，把那水放回了桌子上，再度盖着那写着小小的“谢谢你”三个字的便利贴。
何辉眼尖看见了，刚要伸手抢，外头响起了陈子琳的声音：“何辉！出来！”
何辉追了陈子琳大半个学期，暑期补课时刚在一起，现在正是甜得跟蜜似的时期。
一听陈子琳这呼唤，什么纸条啊水的何辉都暂且抛至脑后了，一心就只想着找女朋友去。
后门被顺手关上，原本敞亮的空间好像一下就变得逼仄起来了，俞淅握着笔的手出了越来越多的汗，她只能握得更紧。
好在邰御并没有什么举动。
*
因为明天就放假了，所以下午就只有三节课。
第三节课临下课前五分钟，班级里吵得简直像是要揭竿起义，英语老师实在讲不下去了，干脆让他们自习，她自己也跑回办公室去了。
为了节省放学后的时间，各科课代表都纷纷上了讲台，在上头紧锣密鼓地发着试卷，那架势跟下雪一样，纷纷扬扬的。
俞淅应接不暇地整理着试卷，脑海中无声地安排着自己的暑期计划。
“多的少的后面自己传传分分哈，没怎么数，每组大概差不多拿的……”
学习委员在讲台上喊着，俞淅手上就接到了前排同学递过来的明显多了的试卷。
后面自己传传……
俞淅想着既然自己这边多了，那别的组肯定就少了，但是……她不觉得邰御像是个会写作业的主。
而何辉也显然不像，不过他逃课和陈子琳约会去了，也没必要考虑他。
俞淅想着，将试卷给了何辉前面的同学，但人家根本不接，还奇怪地瞧了她一眼，“我这有，你直接传给后面吧。”
传给后面……
俞淅递卷子的手收回，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过多纠结，不就递个试卷嘛，多大点事？
所以她心一横，扭头将试卷递给了邰御。
邰御靠在椅背上，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地曲着，手臂也随意地搭在上面，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俞淅以为他是不理解她这个动作什么意思，所以解释：“多的试卷，你们组少了吧？”
邰御不接，“你刚才怎么不给？”
俞淅一时怔住，心中过了一遍原因，但不敢真说出来。
可如果不说的话，又该说什么理由呢？
俞淅想，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不学习了，作为一个“校霸”，他应该也不会对别人说他不学习而感到生气吧？
所以俞淅还是说了：“我觉得你不像会写作业的。”
俞淅原本想说的是“我觉得你不想写作业”，但不知怎么一说出来，这味道就变了，又侮辱人又高傲的，跟嘲笑他似的。
邰御大概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他怔了两秒，脸色缓缓深了一些，吐出来两个字：“牛逼。”
俞淅原地呆了两秒，然后立即飞奔向桥檐处，手扒在上面朝下喊：“邰御！”
少年身姿矫健，像是一条灵活的鱼，贯入清澈的湖中，飞快地游走了。
俞淅只能看到水面荡漾的涟漪。
她的心砰砰跳。
他竟然就这样跳了下去！万一湖里有什么石头怎么办！
俞淅面色凝重地等到第二天早上，内心更加不安了。
因为邰御又没来。
但何辉来了。
俞淅纠结着，该不该问问何辉。
但这要她怎么问？
邰御溺水了吗？
何辉大概也会一拳给她捶飞吧。
俞淅抱着试探的心情，中午去了外面上次那家吃过的饭馆，还是坐在原来的老位置上。
但是等啊等啊，等俞淅押着自己比平常多吃了三分之一的饭后，邰御却还没有来。
俞淅想着算了吧。
她有点不厚道地想起了甄嬛传里安露寺那一段，芳若姑姑问甄嬛难道不在乎皇上了吗，甄嬛回答：“若有国丧，天下皆知。”
那邰御呢？
若有校霸丧，全校应该也皆知吧？
什么什么……？
俞淅猛地摇了摇头，震惊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人家可是帮了她，她在乱想什么呢？
俞淅一边腹诽着自己这不道德的念头，一边出了餐馆，猝不及防地被人撞了一下。
她和对方同时道歉。
俞淅一听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抬头看才发现是何辉。
他旁边站着邰御。
正是饭点时刻，来来往往都是人，餐馆内声音乱糟糟的，他立在那，疏离冷淡，和周围格格不入。
注意到她的眼神看过来，邰御寡淡地挪走了目光，也没再管何辉，径自往里头走去了。
俞淅抿抿唇，也离开了。
她虽然确实想和他道个谢，但要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他说话，那还不如让她溺水算了。
他人没事就好。
俞淅这样想着。
*
之后直到暑期补课结束，俞淅也不能确定邰御还有没有在她身后了，毕竟邰御上次那个举动是属实把她吓到了，她也不敢贸然回头。
但她想，他应该是在的，因为她一直都没有再看到那些职校的男生。
漫漫无期的补课终于要结束了，早上，班级就已经躁动不安了，任凭秦丽在讲台上喊了多少遍都无济于事，声音刚下去一会，又接着起来。
俞淅撑着额头仍在做题，也有些庆幸终于要放假了。
每天接近五十号人挤在这间教室里，又没有空调，暑热牢牢地在头顶罩住一切，所有的声响都带着闷，热得人头都发晕。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俞淅完全不愿意上。
一是因为热，二是因为她没有小伙伴，体育课除了自己一个人尴尬无聊地坐着，什么都做不了。
班级里的女生其实对俞淅并没有多大的恶意，只是大家原本都是一个县城的，关系几乎是从小到大的那种，都是固定的，没人愿意冒这个风险来唐突地接纳她。
就像寝室里的室友于双文一样，她在寝室对俞淅很好很照顾，但她从不会主动提出和俞淅一起吃饭，或是一起上下学什么的，因为她有自己固定的原有的朋友。
为了她抛弃原来的朋友，那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俞淅明白这一点。
但明白是一回事，真正不在意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还是会在很多这样的时刻黯然失神。
她觉得真奇怪，明明她从小就在孤儿院呆着，一直也都没什么爱和陪伴，按道理说早就习惯了啊，怎么会还对孤单这件事这么不得心应手呢？
她想起自己在孤儿院的朋友辛辛，她就比她勇敢坦然多了，完全不在乎这些所谓的爱啊陪伴啊之类的。
但没办法，她就是在乎了。
俞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体育课点完名，俞淅就从操场回来了，路过便利店，门口三五成群地站着乘凉的同学。
俞淅瞧着她们手里的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要不要给邰御买瓶水？
虽然水他自己肯定有，但那意义不一样啊。
他帮了她，她于情于理都要和他说声谢谢，但她总无法碰到他一个人的时候，所以那份谢谢就也说不出口。
俞淅下定决心买了瓶水放在邰御的桌上，还用便利贴写了三个字，贴在桌子的拐角处，拿水压着。
他桌上什么都没有，俞淅觉得那样直白地贴一个太明显了，所以只能拿水遮住。
第一节课下课的铃声响起，陆陆续续有同学回到班级。
接着，后门浩浩荡荡进来一群人，俞淅听到斜后方传来椅子在地上滑动的声音。
何辉率先发现了桌子上的水，大喊大叫道：“呦！哪个妹妹给你送的水？”
这事对于何辉来说很稀奇。
因为邰御已经不受欢迎很久了。
邰御以前是很受欢迎的，因为他长得好，身上那股气质也很独特，和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不一样，断层甩开的那种。
当然有女生追过他，但不管人家女生长得有多漂亮，追的声势有多惊天动地，熬的时间有多长，最后都没用。
邰御从不接受哪个女生的示好。
长久以来，大家就自然觉得闷了。
他这种性格，真要谈一段时间的恋爱那倒也还好，但如果一直这样闷下去，那这日子过得得有多难熬？
尤其闹到现在都没谈上呢！
在她们眼里，邰御就是个钢铁木头，不化冰山。
所以时间一长，就没人会再做出这种举动了。
那会是谁呢？
肯定是这个“外来的人”啊。
何辉立即揶揄地拿那水捣了捣俞淅的手臂，脸上是又贱又欠的笑，“是你送的吧？”
俞淅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拆穿。
她红着一张脸，微微张着嘴，眼神惊骇而张皇，压根说不出来话。
何辉一看她这样，那还能有什么假？
他笑嘻嘻道：“那我劝你早点收手吧，他没这心思的，你别想了。”
俞淅觉得自己的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哎呀你就别装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何辉大手一挥，好似很宽宏大量一般，“他是不会要你的水的，所以这水我替他喝了哈！”
俞淅觉得多说无益，且她也说不过何辉，所以干脆扭过头，继续写作业了。
何辉闹着就要拧瓶盖，可手才刚碰上，就凭空被邰御夺了过去。
他眼皮掀了掀，“闲的吧你？”
何辉一愣，手还悬在半空，目瞪口呆地瞅着他，“嘿——你这什么意思是？”
邰御没搭理他，把那水放回了桌子上，再度盖着那写着小小的“谢谢你”三个字的便利贴。
何辉眼尖看见了，刚要伸手抢，外头响起了陈子琳的声音：“何辉！出来！”
何辉追了陈子琳大半个学期，暑期补课时刚在一起，现在正是甜得跟蜜似的时期。
一听陈子琳这呼唤，什么纸条啊水的何辉都暂且抛至脑后了，一心就只想着找女朋友去。
后门被顺手关上，原本敞亮的空间好像一下就变得逼仄起来了，俞淅握着笔的手出了越来越多的汗，她只能握得更紧。
好在邰御并没有什么举动。
*
因为明天就放假了，所以下午就只有三节课。
第三节课临下课前五分钟，班级里吵得简直像是要揭竿起义，英语老师实在讲不下去了，干脆让他们自习，她自己也跑回办公室去了。
为了节省放学后的时间，各科课代表都纷纷上了讲台，在上头紧锣密鼓地发着试卷，那架势跟下雪一样，纷纷扬扬的。
俞淅应接不暇地整理着试卷，脑海中无声地安排着自己的暑期计划。
“多的少的后面自己传传分分哈，没怎么数，每组大概差不多拿的……”
学习委员在讲台上喊着，俞淅手上就接到了前排同学递过来的明显多了的试卷。
后面自己传传……
俞淅想着既然自己这边多了，那别的组肯定就少了，但是……她不觉得邰御像是个会写作业的主。
而何辉也显然不像，不过他逃课和陈子琳约会去了，也没必要考虑他。
俞淅想着，将试卷给了何辉前面的同学，但人家根本不接，还奇怪地瞧了她一眼，“我这有，你直接传给后面吧。”
传给后面……
俞淅递卷子的手收回，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过多纠结，不就递个试卷嘛，多大点事？
所以她心一横，扭头将试卷递给了邰御。
邰御靠在椅背上，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地曲着，手臂也随意地搭在上面，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俞淅以为他是不理解她这个动作什么意思，所以解释：“多的试卷，你们组少了吧？”
邰御不接，“你刚才怎么不给？”
俞淅一时怔住，心中过了一遍原因，但不敢真说出来。
可如果不说的话，又该说什么理由呢？
俞淅想，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不学习了，作为一个“校霸”，他应该也不会对别人说他不学习而感到生气吧？
所以俞淅还是说了：“我觉得你不像会写作业的。”
俞淅原本想说的是“我觉得你不想写作业”，但不知怎么一说出来，这味道就变了，又侮辱人又高傲的，跟嘲笑他似的。
邰御大概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他怔了两秒，脸色缓缓深了一些，吐出来两个字：“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