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夏季,美好得让人觉得充满了虚假的幸福感。充沛的阳光,盛放的紫藤萝,遍地的绿意。夏花绚烂,树影斑驳。

    安塔芮丝何尝不知道格里莫广场以外的世界,是多彩又满是希望的。她听不见街道上晚归的人在说些什么,从他们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们的轻松惬意。

    她自年幼便开始藏在厚重的窗帷后面偷偷向往外面的街道,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

    她长得高了,从一开始站着脸贴着玻璃往外看到现在坐在地上盘着腿,她的视线也不会受阻。从前是向往,现在应该用“习惯使然”来解释她的行为。

    她不像从前有很多空闲的时间了。渐渐地,对着窗外发呆也成了一种奢侈。她的假期生活充斥着压力——即使她门门功课都能称得上是优秀,沃尔布加依旧觉得不够。

    沃尔布加并非怀有她能做得更好的想法,而是挑剔她做得还不够好。西里斯和沃尔布加大吵了一架之后,离开了格里莫广场。他们的舅舅阿尔法德因为资助西里斯,被沃尔布加除了名。

    西里斯离开后,格里莫广场一下子冷清了下来。沃尔布加焦躁到只要听见西里斯的名字就会大喊大叫。与此同时,她开始了对安塔芮丝更甚以往的严苛要求。

    安塔芮丝成了马尔福庄园的常客,纳西莎听从了沃尔布加的话,对她进行特训。原本沃尔布加更属意的人选是贝拉或者奥赖恩,前者以“这是在浪费我的生命”的理由拒绝,后者从去年开始,频频生病,精力不济。

    纳西莎带着若有若无的紧迫感,对安塔芮丝可没有留情面。她每回训练结束的时候,都带着一身的伤。安塔芮丝这个时候才发现,一直对她很亲近的姐姐,也是个决斗的好手。

    ……像窝在壁炉旁边懒洋洋地睡大觉的波斯猫,虽然看上去无害,但肉垫下藏着锋利的爪子。

    “不是我太厉害了,而是你经历的太少了。”当安塔芮丝把自己的联想告诉纳西莎的时候,她如此回答。

    跟纳西莎对她的特训比起来,学校里甘伯教授在课堂上组织的决斗课程像是小孩过家家。考虑到甘伯教授负担着保证小巫师安全的职责,在他的决斗课上禁止攻击性太强的魔咒的使用情有可原。

    私下里和纳西莎的决斗里,纳西莎完美展现了一个斯莱特林应有的素养,为了赢而不择手段。只要是能让安塔芮丝失去反抗能力,黑魔法她也使用了。

    生在她们这样的家族,她们天生就比其他人对黑魔法多一份宽容,少一份畏惧。布莱克老宅本身就含有大量的黑魔法痕迹,一代又一代的布莱克,为了加固它,倾注了许多的心血。无论是布莱克老宅,还是马尔福庄园,这些有底蕴的纯血家族,私藏了许多黑魔法书籍和物品。

    安塔芮丝并不觉得她私底下学习黑魔法有什么问题,她一没有在学校进行危险的黑魔法实验,二没有用黑魔法伤害他人。在反复被击倒和站起来再度被击倒之中,安塔芮丝的决斗能力有了长足的进步。

    只是如果能少吃些苦头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忍受克利切的唠叨了。他不能说纳西莎的坏话,只能念叨安塔芮丝不在乎自己身体。

    “克利切,是我差西茜差得太多了。等我厉害起来,就不会受伤了。”

    “让您和西茜小姐打,真是太不公平了。您现在还处在魔力增长阶段,西茜小姐的魔力都趋于稳定了。”克利切忍不住抱怨。

    眼看着克利切又要用眼泪淹了老宅,安塔芮丝只能反复地告诉他,她不太疼的。

    “怎么可能不疼呢?小小姐小的时候不小心撞到鼻子都要眼泪汪汪地跟克利切喊疼的。”

    安塔芮丝摸摸鼻子,试图缓解气氛。她当然不可能抱怨克利切非要照顾她,看了又心疼。“难道这就是我鼻子很挺的原因,因为小时候撞到过?”

    “怎么可能?女主人、男主人、前女主人……他们都有高挺的鼻子。”直到听见安塔芮丝的笑声,克利切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安塔芮丝是在开玩笑。

    你和对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结果你笑了,对方没有笑。安塔芮丝现在面临的就是这么个尴尬情况。

    克利切用哀伤又感怀的目光将安塔芮丝看了又看。“这两年去霍格沃茨上学,小小姐倒是比以往要开朗许多。”

    “我还觉得自己一直挺开朗的。”

    “从前小小姐可不会和克利切开玩笑。”

    安塔芮丝无话可说。她忍不住想起来那个很喜欢恶作剧和人开玩笑的男孩。这就是One takes on the attributes of one's associates?(近墨者黑相同意思)

    怪不得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实在是和一个阳光开朗又爱笑的男孩待久了,自己也会不自知地受到他的影响。

    祸不单行,拜那些治疗魔药所赐,安塔芮丝每晚都能拥有一个好睡眠。巫师受伤,睡觉也是种自愈的方式。当然,仅针对一些不太重的伤,如果伤得太重,还是建议赶紧去圣芒戈看看。

    今天晚上注定不太一样。睡得迷迷糊糊的安塔芮丝,先是听见几声“咕咕咕”的声音。

    ……猫头鹰为什么会来敲她的窗户?难道它迷路了?

    “汪汪汪!”

    又是哪里来的大狗在叫?

    安塔芮丝扯了扯被子,盖过头顶,试图屏蔽噪音。

    “喵喵喵!”

    “咕咕——喵——”

    梅林——她是不小心进了动物园还是动物们在她窗外开大会?或者是它们在外面打起来了?

    外面越发热闹。安塔芮丝忍不可忍地掀开被子跳下了床。它们最好能有正当理由,否则就不要怪她当个讨动物嫌的熊女巫了。

    安塔芮丝气势汹汹地拉开了窗帘,然后她就和一张贴在玻璃上五官被挤得微微扭曲的脸打了个照面。她的心脏漏跳了两拍。她的魔杖掉到了地上,很有弹性地跳了两跳。

    心脏剧烈跳动的节奏接上了漏掉的几拍,丝毫不知道自己给别人带来多大惊吓的男孩理了理自己狂野的头发,朝安塔芮丝灿烂一笑。

    “嘿,baby——快、快打开窗户——”

    前一句打招呼的话还算正常,等到他看清安塔芮丝现在的打扮,他就开始口齿不清了。

    詹姆斯发誓,这决定是他第一次见到穿那么少的安塔芮丝。白色吊带睡衣,短的吓人。长手长腿都裸露在外面,他不明显地咽了一口口水。

    安塔芮丝抱着手臂,就这样看着大半夜不睡觉骑着扫帚飞到她窗户外面的詹姆斯。

    “怎么了?是还没有睡醒吗?”半晌没有得到安塔芮丝回复的詹姆斯苦恼地挠了挠头。

    “我看没睡醒的人应该是你。”

    “怎么会?吹了大半夜风的我不能再清醒了。”

    安塔芮丝扬了扬下巴。

    “你快打开窗户让我进来嘛。”詹姆斯扒着窗户,恳求道。

    “就不。”

    “求求你啦——”

    “不要不要。”安塔芮丝连连摇头。“你还没有说你来干什么呢。”

    “这不重要。”詹姆斯头也不抬地回。他低头翻着口袋。“铛铛铛——”他举着魔杖,一脸嘚瑟的笑。“你不打开窗户,我可要炸开这扇窗户了。造成的经济损失我可不负责噢——当然啦——我学艺不精,可能不太能掌握霹雳爆炸的力度,动静大了点吵醒了别的人也有可能,你说对吧?”

    “你这是强盗行为!”安塔芮丝瞪大了眼睛,防备地盯着詹姆斯手上的桃心木魔杖。

    “或者你出来和我走?”詹姆斯心情很好地提出了第二套方案。

    “现在?”安塔芮丝抬头看了看天。缀着星子黑漆漆的夜幕,她确定现在是深夜。

    在发大疯和发小疯之间,安塔芮丝选择打开窗户。

    詹姆斯猫着腰灵活地从窗户缝隙钻了进来。他落地“哎哟”一声,感慨:“让你打开窗户可真难呀。”

    “你还没有说你来做什么。”安塔芮丝压低了声音。梅林——沃尔布加和奥赖恩都在家里,西里斯也在隔壁,她就这样放一个翻窗的“小贼”进来了。

    詹姆斯伸伸胳膊又伸伸腿,戈德里克山谷到这里的距离可不算近,他飞了好一会儿呢。“你猜猜?”

    好吧,又是可恶的猜猜环节。

    “这么晚了,你来找我,说明你有急事。”

    詹姆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安塔芮丝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的方向是正确的。“连让猫头鹰送信的时间都等不及,也许是什么不方便在信上说的或者太紧急的事情。”

    “可是——能有什么要紧事呢?看你似乎是有备而来,也不像什么遇到突发情况的样子,而且你居然还有心情让我猜……”

    安塔芮丝心底有个想法成型了。

    詹姆斯古里古怪地笑了起来。

    “你离家出走了?”

    “我太想你了!”

    安塔芮丝和詹姆斯几乎同时开口。

    “你想我了?”

    “我离家出走了?”

    两人脸上同时出现了困惑、震惊和不解的表情。

    “……”

    “……”

    灰眼睛和榛子色眼睛不明意味地对视在了一起。

    三秒之后,安塔芮丝迅速伸手踮脚捂住詹姆斯即将发出控制不住的大笑声的嘴巴。几乎是看见他嘴巴咧开的一瞬间,安塔芮丝的意识就催促着她这么做。

    果不其然,被安塔芮丝捂住嘴巴的詹姆斯依旧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笑声。他笑倒在地上,安塔芮丝没有太反抗,顺着他倒下的力度跪倒在地上。还好她房间的地上铺着地毯。

    “别笑啦。”安塔芮丝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哈哈……我就是不明白……哈哈……你怎么会认为我离家出走了?”

    安塔芮丝微囧。“这难道不合理吗?否则怎么解释你来我这里。当然是因为你早就计划好了要离家出走投奔我。”

    詹姆斯后仰靠在安塔芮丝的胳膊上,他的笑终于有收住了的趋势。闻言,他转过身,将安塔芮丝的双手合在一起握住,带点期待问:“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家出走了,你会收留吗?”

    他还故意吸了吸鼻子,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配上他因为笑变得水润的榛子色眼睛和红红的脸颊,真是让人难以拒绝。

    “不可以。”安塔芮丝果断道。

    “真的不可以吗?”詹姆斯使劲眨着他的眼睛。“如果你或者西里斯哪天要是离家出走了,我可是很愿意收留你们的。反过来你都不愿意吗?”他就像个拙劣的演员,低下头故作忧伤。眼睛微微向上看,似乎在偷偷观察她的表情。

    “嗯——”安塔芮丝拖长了音,似乎在组织语言。“看你表现。”

    “我得怎么表现呢?”詹姆斯露出求教的表情。

    “像之前那样惹我生气肯定不行。”

    “不会有下次了。”詹姆斯可怜兮兮地竖起两根手指。

    “认错态度很可以。”安塔芮丝认真地点点头。“也许我会考虑出资资助你。”

    “噢——”詹姆斯夸张地捧着手,似乎被伤透了心。“仅仅如此吗?我不能和你住一起吗?”

    安塔芮丝严肃地摇摇头。“目前是不可以的。”

    “以后呢?那以后呢?”詹姆斯一叠声地问。

    “如果你考虑改和我姓的话。”

    詹姆斯非常热情地抱住了安塔芮丝。“如果哪天我离家出走了,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的。改和你姓,听起来也很酷。”

    “是呀。如果你爸爸妈妈不反对的话。”

    “他们最爱我了,会原谅我的。”

    “听起来你太‘孝顺’了。”

    ……

    安塔芮丝和詹姆斯早就和好了。当她在书包里翻出一束黄玫瑰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会和好了。他愿意求和,不代表安塔芮丝就会轻拿轻放。

    所以在詹姆斯别别扭扭地同她说:“我很抱歉,安蒂。我承认那天晚上我被气昏了头,口不择言。我为伤害到你而道歉”时,她只是抬高了下巴,斜着眼睛看詹姆斯。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做足了“虽然我按照约定来了,但不代表我就会原谅你”的姿态。

    詹姆斯忐忑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下一秒,安塔芮丝扑进了他的怀里。“谁让我还喜欢你。”所以她选择原谅他。

    詹姆斯的回应直白得多,他抱着安塔芮丝转了好几圈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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