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轻禾一直逃避的那段日子的记忆全部涌上来。
有班里的，有她家的，还有……陈屿泽的。
作为共处三年的高中同学，她和陈屿泽前两年几乎没有交流，上高三后的那天教室的午休，突然将两人毫无交集的两道平行线在某个点汇集。
她早该发现的，她自己对陈屿泽的心思。
陈屿泽这个人阴狠乖戾，在班里是被划分为张凡涛他们那一类不学无术的混混少年的，但是他性格虽然冷漠却从不平白的欺负人，他的拳头只挥向那些惹事的流氓混子。
他虽然喜欢翘课不爱学习，但是不会扰乱课堂纪律，也从来不冒犯老师，所以和尚志远的关系也很好。
他讲义气、守承诺，张凡涛他们几个晚自习爱在外面溜达瞎玩，被人欺负了就报他的名字，陈屿泽从来不会不管，只是如果事情是他们几个先惹起来的，陈屿泽会踹他们去道歉。
他面儿上和外班那些成天惹是生非，令老师头疼的混混一样，但是又和他们完全不同，在两人渐渐有了沉默的交集后，姜轻禾越来越觉得他和自己很像。
他也有自己的世界，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和评价，他只做他自己。
这样的男生，怎么会不吸引姜轻禾的注意？
所以她会在课间借口讨论卷子，转到后面丁琪的座位上，听她们热火朝天的讨论陈屿泽，说他最近又和张凡涛他们干嘛干嘛来着。
这样，她每天悄无声息的会了解一点少年的踪迹。
虽然她每次转头往后看，永远都是看到少年趴着睡的那颗漂亮黑色头颅，但是她心上也已经很满足了。
后来，她和陈屿泽午休时间一起待在教室的事情被丁琪发现了，再后面，不知道谁先传开了八卦，说是她和陈屿泽在秘密约会。
八卦在班里飞了好几天，她想看陈屿泽会怎么做，结果这人跟没事儿人一样，每天该迟到迟到，该翘课翘课，整天还是睡不醒的样子。
她气不打一处来，专门挑了节体育课，跟他说了些负气的话，结果后来，陈屿泽真的跟她保持开了距离，姜轻禾后悔自己的口是心非，还偷偷难过了好几天。
后来快要高考，时间紧张，她连偷着画画的时间都没有了，当然也没有了空闲再想这些事，于是事情逐渐被抛到了脑后。
只是有时候在班里看到陈屿泽，她会怅然一下。
直到高考结束，班里聚会正式解散。
她和陈屿泽也再无交流。
之前沈楚秋说陈屿泽有个秘密，就是他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女生，是他们的高中同学，她承认自己那会儿确实心痛，甚至猜想过，陈屿泽后面的疏离可能是为了那个女生。
但是今天齐斯言忽然把画板的事情说出来了。
她心跳颤动，她忍不住想，她真的忍不住想。
也许，那个女生会是……
……
见姜轻禾长久没有说话，齐斯言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情说出来后我轻松了。”
他朝姜轻禾挥手，“从今天开始，我就不记挂你了，前头还有更好的人在等我，姜轻禾，以后的日子，珍重。”
女孩沉默的站着，没有回答。
齐斯言注视着她出声的白嫩脸庞，视线歪了歪，语气意外道，“陈屿泽，你怎么在这里……”
“唰”的一下，几乎是本能，姜轻禾立马转头。
可她身后空空的，根本没有人。
齐斯言笑容苦涩，“我就知道你现在在想他。”
姜轻禾这才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一会儿可能要下雪了，我要先回家了。”
“好。”姜轻禾点头，“再见。”
齐斯言走了。
姜轻禾一个人在原地。
路灯下，她掏出手机来，翻了翻自己的微信列表，根本没几个人，她又登录了□□账号，在列表里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张凡涛和赵川的名字。
她只能发消息给丁琪。
【姜轻禾：琪琪，你有张凡涛的联系方式吗？】
几分钟后，丁琪回消息过来。
【丁什么琪：我有他微信，你等下我给你推】
【丁什么琪：[名片]】
【丁什么琪：你怎么突然找他？有事儿啊？】
【姜轻禾：嗯有点事情】
姜轻禾点开名片，又点了添加到通讯录。
他们那边现在应该在打台球，估计是玩嗨了，张凡涛半个小时也没看手机，外面实在太冷，姜轻禾找了一个快餐店坐下，跟老板娘点了一份热腾腾的八宝粥。
约莫四十多分钟后，终于等来了验证消息。
【不是凡涛：？你谁啊】
【姜轻禾：我是姜轻禾】
【不是凡涛：……】
【不是凡涛：我草……你好你好，找我有事情吗？】
【姜轻禾：我想问一下陈屿泽他家的地址】
看见这句话，张凡涛一杆子打出去，连着杆子也扔对面儿去了，赵川笑嘻嘻的给他捡起来扔回去，“跟我打就这么害怕？连杆子都不要了。”
“不是……去你的。”张凡涛握着手机，一脸严肃的看向旁边坐在休息沙发上的陈屿泽，“陈哥，这……”
他话还没说完，手机又滴滴两声。
【姜轻禾：不用告诉他，我就问个地址，你们继续玩】
“怎么了？”陈屿泽从游戏里抬起头，看他。
张凡涛盯着手机屏幕，话语一转，微弱道，“没怎么。”
他给姜轻禾发过去地址，然后收了手机。
他和赵川打一局，打着打着他就站到了赵川身边，小声问道，“你知不知道陈哥和课代表最近怎么了？”
“课代表？姜轻禾？”
张凡涛看一眼沙发处的陈屿泽，一拍他脑袋，“小声点儿，你怕他听不到啊？”
赵川扁了嘴，“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我能知道怎么了？他两能有什么事情？再说了，就算有什么事情，陈哥他现在一年也不回一次栗城，我从哪儿知道消息？”
“你说的也是，其实刚才吃饭时候，陈哥直接坐课代表旁边，我就觉得有点暧昧了……”
“不是吧，他两……”
两个人把球杆给了其他人，把打一半的这局让了出去，凑脑袋在一起八卦。
——
张凡涛给的地址很准确。
姜轻禾打了辆出租车。
陈屿泽住在南城的这片新开发区，小区高档开阔，绿植环境也优美，进小区门需要刷门禁，姜轻禾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值班保安见她在冷风中等着怪可怜的，问她是不是哪家的业主，忘记带钥匙了。
姜轻禾顺着话应了声。
值班保安给她开了小区门。
可上单元楼也需要门禁卡，姜轻禾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上楼的人，她最后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已经快晚上十点。
她在寒风中伸出手给张凡涛发消息，打听他们那边散场了吗，好一会儿，张凡涛才回说快了。
既然快了，那她就再等等，一会儿陈屿泽上楼回家，肯定从这里经过。
姜轻禾摸了摸冰冷的鼻尖，忽然有些对自己发笑，她记得以前聊天时候，沈楚秋说过，她那个出轨劈腿的前男友为了求复合，在瑟瑟冷风中站她家楼下三个小时。
当时她附和着顾佳，认为这种痴情的把戏都是渣男的标配，但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轮到自己身上了。
其实仔细想想，这种等在楼下准备表白的事情放在学生时代是很浪漫又真诚的，她那会儿没勇气做，现在二十五岁了，反而补上了。
她觉得自己等了很久，陈屿泽怎么还没回来。
她又给张凡涛发了条消息，仔细问他说真的散场了吗，张凡涛说早散了，算算时间，陈屿泽也早该到家了。
姜轻禾郁闷，那她一直在这里等着，怎么没碰见呢。
她忽然福至心灵，“他今晚是不是开车了？”
“今晚大家都喝酒了，都叫的代驾。”
代驾把他的车开到地下车库去了。
然后他从停车场直接上楼了。
“……”
姜轻禾结束和张凡涛的对话，给陈屿泽拨过电话去。
“喂？”男人清润干净的声音。
“我在你家楼下。”姜轻禾的手缩在袖口，手里握着手机，她冷飕飕的哈了一口气，“我已经等很久了，如果你不立刻下来，我就要被冻死了。”
“……”
电话挂断不到一分钟。
单元楼门蓦然被推开，姜轻禾还没看清楚面前的人，兜头就被罩了一个黑色的厚棉衣，衣服上有熟悉温暖的香气。
陈屿泽黑着脸把她裹住，将她带进门。
从电梯下来，跟着一起进门。
室内的暖气十足，姜轻禾瞬间舒了一口气，像是回到了人类该有的温度。
陈屿泽喜欢喝冰水，所以家里不设饮水机，他在厨房找了一圈，最后把还没拆包装的热水壶取出来，给她烧热水喝。
姜轻禾感觉全身回暖后，把那件黑色棉衣放到了沙发椅背上，将自己外套脱下来，也搭在沙发扶手上，她走进厨房。
听见脚步声。
陈屿泽回头看一眼，看见她时又心疼又无奈。
“这么冷的天气，在我家楼下站着干什么？捡金子啊？”
听着他凶巴巴但完全关心的话语，姜轻禾心上一暖，在她印象中，陈屿泽第一次话这么多。
姜轻禾听着，忍不住上前，弯腰从背后抱住他。
陈屿泽的声音顿然消失，身体僵直。
有班里的，有她家的，还有……陈屿泽的。
作为共处三年的高中同学，她和陈屿泽前两年几乎没有交流，上高三后的那天教室的午休，突然将两人毫无交集的两道平行线在某个点汇集。
她早该发现的，她自己对陈屿泽的心思。
陈屿泽这个人阴狠乖戾，在班里是被划分为张凡涛他们那一类不学无术的混混少年的，但是他性格虽然冷漠却从不平白的欺负人，他的拳头只挥向那些惹事的流氓混子。
他虽然喜欢翘课不爱学习，但是不会扰乱课堂纪律，也从来不冒犯老师，所以和尚志远的关系也很好。
他讲义气、守承诺，张凡涛他们几个晚自习爱在外面溜达瞎玩，被人欺负了就报他的名字，陈屿泽从来不会不管，只是如果事情是他们几个先惹起来的，陈屿泽会踹他们去道歉。
他面儿上和外班那些成天惹是生非，令老师头疼的混混一样，但是又和他们完全不同，在两人渐渐有了沉默的交集后，姜轻禾越来越觉得他和自己很像。
他也有自己的世界，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和评价，他只做他自己。
这样的男生，怎么会不吸引姜轻禾的注意？
所以她会在课间借口讨论卷子，转到后面丁琪的座位上，听她们热火朝天的讨论陈屿泽，说他最近又和张凡涛他们干嘛干嘛来着。
这样，她每天悄无声息的会了解一点少年的踪迹。
虽然她每次转头往后看，永远都是看到少年趴着睡的那颗漂亮黑色头颅，但是她心上也已经很满足了。
后来，她和陈屿泽午休时间一起待在教室的事情被丁琪发现了，再后面，不知道谁先传开了八卦，说是她和陈屿泽在秘密约会。
八卦在班里飞了好几天，她想看陈屿泽会怎么做，结果这人跟没事儿人一样，每天该迟到迟到，该翘课翘课，整天还是睡不醒的样子。
她气不打一处来，专门挑了节体育课，跟他说了些负气的话，结果后来，陈屿泽真的跟她保持开了距离，姜轻禾后悔自己的口是心非，还偷偷难过了好几天。
后来快要高考，时间紧张，她连偷着画画的时间都没有了，当然也没有了空闲再想这些事，于是事情逐渐被抛到了脑后。
只是有时候在班里看到陈屿泽，她会怅然一下。
直到高考结束，班里聚会正式解散。
她和陈屿泽也再无交流。
之前沈楚秋说陈屿泽有个秘密，就是他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女生，是他们的高中同学，她承认自己那会儿确实心痛，甚至猜想过，陈屿泽后面的疏离可能是为了那个女生。
但是今天齐斯言忽然把画板的事情说出来了。
她心跳颤动，她忍不住想，她真的忍不住想。
也许，那个女生会是……
……
见姜轻禾长久没有说话，齐斯言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情说出来后我轻松了。”
他朝姜轻禾挥手，“从今天开始，我就不记挂你了，前头还有更好的人在等我，姜轻禾，以后的日子，珍重。”
女孩沉默的站着，没有回答。
齐斯言注视着她出声的白嫩脸庞，视线歪了歪，语气意外道，“陈屿泽，你怎么在这里……”
“唰”的一下，几乎是本能，姜轻禾立马转头。
可她身后空空的，根本没有人。
齐斯言笑容苦涩，“我就知道你现在在想他。”
姜轻禾这才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一会儿可能要下雪了，我要先回家了。”
“好。”姜轻禾点头，“再见。”
齐斯言走了。
姜轻禾一个人在原地。
路灯下，她掏出手机来，翻了翻自己的微信列表，根本没几个人，她又登录了□□账号，在列表里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张凡涛和赵川的名字。
她只能发消息给丁琪。
【姜轻禾：琪琪，你有张凡涛的联系方式吗？】
几分钟后，丁琪回消息过来。
【丁什么琪：我有他微信，你等下我给你推】
【丁什么琪：[名片]】
【丁什么琪：你怎么突然找他？有事儿啊？】
【姜轻禾：嗯有点事情】
姜轻禾点开名片，又点了添加到通讯录。
他们那边现在应该在打台球，估计是玩嗨了，张凡涛半个小时也没看手机，外面实在太冷，姜轻禾找了一个快餐店坐下，跟老板娘点了一份热腾腾的八宝粥。
约莫四十多分钟后，终于等来了验证消息。
【不是凡涛：？你谁啊】
【姜轻禾：我是姜轻禾】
【不是凡涛：……】
【不是凡涛：我草……你好你好，找我有事情吗？】
【姜轻禾：我想问一下陈屿泽他家的地址】
看见这句话，张凡涛一杆子打出去，连着杆子也扔对面儿去了，赵川笑嘻嘻的给他捡起来扔回去，“跟我打就这么害怕？连杆子都不要了。”
“不是……去你的。”张凡涛握着手机，一脸严肃的看向旁边坐在休息沙发上的陈屿泽，“陈哥，这……”
他话还没说完，手机又滴滴两声。
【姜轻禾：不用告诉他，我就问个地址，你们继续玩】
“怎么了？”陈屿泽从游戏里抬起头，看他。
张凡涛盯着手机屏幕，话语一转，微弱道，“没怎么。”
他给姜轻禾发过去地址，然后收了手机。
他和赵川打一局，打着打着他就站到了赵川身边，小声问道，“你知不知道陈哥和课代表最近怎么了？”
“课代表？姜轻禾？”
张凡涛看一眼沙发处的陈屿泽，一拍他脑袋，“小声点儿，你怕他听不到啊？”
赵川扁了嘴，“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我能知道怎么了？他两能有什么事情？再说了，就算有什么事情，陈哥他现在一年也不回一次栗城，我从哪儿知道消息？”
“你说的也是，其实刚才吃饭时候，陈哥直接坐课代表旁边，我就觉得有点暧昧了……”
“不是吧，他两……”
两个人把球杆给了其他人，把打一半的这局让了出去，凑脑袋在一起八卦。
——
张凡涛给的地址很准确。
姜轻禾打了辆出租车。
陈屿泽住在南城的这片新开发区，小区高档开阔，绿植环境也优美，进小区门需要刷门禁，姜轻禾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值班保安见她在冷风中等着怪可怜的，问她是不是哪家的业主，忘记带钥匙了。
姜轻禾顺着话应了声。
值班保安给她开了小区门。
可上单元楼也需要门禁卡，姜轻禾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上楼的人，她最后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已经快晚上十点。
她在寒风中伸出手给张凡涛发消息，打听他们那边散场了吗，好一会儿，张凡涛才回说快了。
既然快了，那她就再等等，一会儿陈屿泽上楼回家，肯定从这里经过。
姜轻禾摸了摸冰冷的鼻尖，忽然有些对自己发笑，她记得以前聊天时候，沈楚秋说过，她那个出轨劈腿的前男友为了求复合，在瑟瑟冷风中站她家楼下三个小时。
当时她附和着顾佳，认为这种痴情的把戏都是渣男的标配，但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轮到自己身上了。
其实仔细想想，这种等在楼下准备表白的事情放在学生时代是很浪漫又真诚的，她那会儿没勇气做，现在二十五岁了，反而补上了。
她觉得自己等了很久，陈屿泽怎么还没回来。
她又给张凡涛发了条消息，仔细问他说真的散场了吗，张凡涛说早散了，算算时间，陈屿泽也早该到家了。
姜轻禾郁闷，那她一直在这里等着，怎么没碰见呢。
她忽然福至心灵，“他今晚是不是开车了？”
“今晚大家都喝酒了，都叫的代驾。”
代驾把他的车开到地下车库去了。
然后他从停车场直接上楼了。
“……”
姜轻禾结束和张凡涛的对话，给陈屿泽拨过电话去。
“喂？”男人清润干净的声音。
“我在你家楼下。”姜轻禾的手缩在袖口，手里握着手机，她冷飕飕的哈了一口气，“我已经等很久了，如果你不立刻下来，我就要被冻死了。”
“……”
电话挂断不到一分钟。
单元楼门蓦然被推开，姜轻禾还没看清楚面前的人，兜头就被罩了一个黑色的厚棉衣，衣服上有熟悉温暖的香气。
陈屿泽黑着脸把她裹住，将她带进门。
从电梯下来，跟着一起进门。
室内的暖气十足，姜轻禾瞬间舒了一口气，像是回到了人类该有的温度。
陈屿泽喜欢喝冰水，所以家里不设饮水机，他在厨房找了一圈，最后把还没拆包装的热水壶取出来，给她烧热水喝。
姜轻禾感觉全身回暖后，把那件黑色棉衣放到了沙发椅背上，将自己外套脱下来，也搭在沙发扶手上，她走进厨房。
听见脚步声。
陈屿泽回头看一眼，看见她时又心疼又无奈。
“这么冷的天气，在我家楼下站着干什么？捡金子啊？”
听着他凶巴巴但完全关心的话语，姜轻禾心上一暖，在她印象中，陈屿泽第一次话这么多。
姜轻禾听着，忍不住上前，弯腰从背后抱住他。
陈屿泽的声音顿然消失，身体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