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雉黎和易槃已经在回都城的路上。

    是昨天出发的。

    纵火的元凶已经找到,是单方面对邢伯和雉黎结怨的一个人。

    男人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他从雉黎来到这后其实就看上了雉黎,他找机会上过门,但都被邢伯明确拒绝了,雉黎也同样明确表达过对他没有任何意思。男人觉得被下了面子,好一阵没来过了。但他其实一直暗地里盯着这边,前阵子看到宿冀连上好几次门,男人变得异常愤怒,觉得雉黎背叛了他,看不起他。

    那夜饮了不少酒,血气上涌,便向雉黎院里投了火。

    投完后看到火渐渐大了起来,他就跑了。

    他以为夜深人静没人看到他,但他来过这,总会有痕迹的。那天办喜事的人家里,就有几个客人一直待到深夜才走,正好撞见了他逃跑时不对劲的神色。

    根据这些蛛丝马迹,男人最终被成功抓捕,压进大牢定罪,之后会很有他一番苦头吃。

    ……

    回到都城不久,易槃和雉黎的赐婚圣旨正式公开,都城之中尽是哗然,有一些人暗道易槃糊涂!

    易槃只想骂一声滚。

    他要娶谁,轮得到他们说道?成亲的事未受任何影响,按部就班照着三书六礼的章程走。这期间易槃时不时会上卢家的门,他和雉黎每隔几天就会见一次面。雉黎的兄长有些怵易槃。年底那会儿易槃为了找妹妹,甚至是亲自找过他的。

    他自然说不知。

    当时易槃的那个眼神……怎么说呢,让他后背心都发凉。

    有种易槃会提刀砍了他的感觉。

    以至于这些天观察到易槃和雉黎相处时的另一中状态,总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原来当时眼神那样冷的男人,神情也会有这样温和的时候?

    易槃估计也是知道雉黎的兄长还有点怵,便找个时间和他喝了回酒。

    卢大郎一直喝到天黑才被送了回来。

    他稀里糊涂睡了一整夜,再醒已是第二天。雉黎问他,“他灌你酒了?”

    不然怎么喝的这么醉?

    卢大郎:“……”

    摸摸宿醉后的额头。

    挺奇怪,竟然一点不疼。

    “你嫂嫂喂我喝了醒酒汤?”

    雉黎哪知道。不过卢大郎自己想起来了,好像是和易槃分开前,易槃找人弄来了一碗醒酒汤。

    昨天他其实没喝多少,就是酒量有点差。易槃似乎也没想到他酒量这样差,看到他醉得那么快愣了下,之后就没敢让他再喝,叫人弄来了醒酒汤让他喝下。

    卢大郎唏嘘。

    瞧瞧这前后态度变化,以前可不敢以为这鼎鼎大名的天子亲弟,还会有醉后考虑让人喝不喝醒酒汤的时候。

    “没事,没灌我,我的酒量你知道,就是太浅了。”

    倒也没在雉黎跟前故意污蔑易槃。

    妹妹和易槃的感情,他其实看得出来。

    ……

    雉黎和易槃成亲的吉日定到了来年的秋天,成亲吉日传开的那刻,宿钜不久也收到了消息。收到消息后当夜饭都不怎么吃得下去。

    他一直以为,他和雉黎或许还是有机会的。她历尽苦难终于回到了中原,他以为曾经虽然错过,但现在她既然回来了,两人再怎么说也有五分可能。

    谁想,才去见了她一次而已,连第二次的机会都没能有,她就回了都城。

    后来更是传出她被赐婚的消息。

    如今,连成亲吉日也定下了。

    宿钜抿唇苦笑。

    他太高估了自己,是不是?

    垂眸都不敢深想自己脸上的表情现在有多难看。

    宿钜重重闭了眼。

    或许老天也觉得他这人太过自负。

    上回去见雉黎,虽雉黎冷淡,但打心底里,他是以为她或许迟早会改变态度的。

    毕竟她现在的情况,和当初去和亲前比不了。

    没想到,是他高估了自己。

    他算个什么呢。

    宿钜如被浇了一盆凉水,彻底看清了自己。也难怪她看不上他,不仅从前她就看清了他,上回他上门,她只是又一次,将他的真面目看得更加彻底。

    她的选择一点没错。

    宿钜不知不觉枯坐了一夜。

    夜里下了大雨也未挪。

    他坐的位置不好,临窗,雨飘了进来,打湿了他的衣裳。

    身上的湿衣服直到天亮要去上值了,宿钜才垂眸换下。

    夏天过去,随着离吉日越来越近,宿钜私底下也变得越来越沉默。

    忽有一日,虽觉可能不合适,但他还是亲自选了一个盒子,命人送回宿家,叫宿冀放进家里打算给易槃添礼的东西里面。

    吉日那日,宿家肯定是要去吃酒的。

    宿冀偷偷摸摸替他放了进去。

    这东西一开始易槃还真没发现。

    他根本不关注各家来贺喜的人到底送了什么。

    这些会由他手底下的涯韧点清,看着人记账。

    所以宿钜送的这样东西便进了王府才一日,就被锁进了库房里,雉黎甚至不知道他送了东西过来。

    雉黎和易槃成亲是大办。

    没有人再提她和过亲的事,大家只当她是当朝卢大人的女儿。

    而且,天子在私底下给了雉黎一份赏赐,赐的是一片京郊肥沃的土地,以及一座占地不小的庄子和不少珍宝。

    是念在她曾经的功劳的份上。

    虽曾经她出塞时已经赏赐过卢家,但到底不是惠及她本身,如今她既有机会回来,便这时补上。

    易槃和雉黎成亲这日当今天子也特地给两人压了压阵,避免朝中再有人闲言碎语。

    他既已肯了雉黎嫁皇家,那雉黎出塞后还能回来的事,就是荣耀,是中原兴旺的象征,而不是容得他人再说三道四的闲事。

    ……

    成完亲的第二天,雉黎差点起不来,易槃是属牲口的,逮着她不放。雉黎忍不住踹了易槃一下。

    易槃手臂一翻就把她抱了过来。雉黎戳一下他脑门,易槃其实还有点想睡,所以摸摸怀中人的腰,将雉黎一压,便低哑说:“不必你起床晨昏定省,再陪我歇一会儿。”

    雉黎被男人啄了一口。

    动了一下,雉黎本来还是想起来。但打了个哈欠,其实她也好不到哪去,还困的很。昨天成亲太折腾了。于是不知不觉,倒是窝在易槃怀里又睡了一觉。

    等易槃和雉黎再起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雉黎是被易槃抱起来的。

    雉黎起初愣了下,但忽然笑了,倒也由他抱着。易槃抱着雉黎到梳妆台前,低头吻了她一下,雉黎弯弯眼睛。

    用早膳时,需壬快要饿坏了,但好在点心多,他已经填了好几回肚子。

    见到易槃,小小的他中气十足,“父亲!”

    易槃勾了唇。

    单手抱了他起来,揉揉需壬脑袋。

    需壬咯咯咯的笑。需壬的音都笑破了,他是挺喜欢易槃的!

    易槃又揉揉他的肚子,“可饿了?”

    需壬:“我吃了点心。”

    “嗯,那现在用饭。”

    饭桌上易槃和雉黎坐在一起,需壬坐在了易槃的左手边。易槃见他够不到菜,没让旁边伺候的人上前来,他给需壬夹。

    需壬和他亲近,想吃什么就扯扯易槃的袖子。就这样,小肚子吃得圆溜溜。

    宿钜送来的东西是半个月后才被发现的,涯韧清点库房,看到了宿家送来的东西。因是宿家,他也就多留意了两眼。

    并且过后往易槃这说了声。

    易槃:“……”

    易槃有点不悦。

    冷笑了声,负了手。

    不咸不淡的说:“看看宿家什么时候有喜事,到时给他送回去。”

    这东西易槃根本不会让它们有机会出现在雉黎眼前。

    涯韧点了头。

    巧了,开春后宿冀也要成亲,这不正好就能送回去。

    宿冀过了个美美的新婚夜后,发现东西竟然又被送了回来,挠了挠头。这要他怎么跟兄长说?说王府趁他成亲,把东西送回来了?

    宿冀又挠了几下。

    同时心里痒痒,忍不住打开盒子看了看。

    见到是一对耳环。

    宿冀觉得有点眼熟。

    忽然,想起来了。

    和他夫人耳朵上那对非常像!

    而他夫人耳朵上的,是宿家祖母传下来的,指定要给家里孙媳带的。只不过兄长的那一对……因为兄长这些年迟迟未成亲,一直没有被人真正戴上过。

    宿冀叹了声气。

    造化弄人啊。

    兄长不敢把祖母给的那对送出去,便只能送这对有些相像的。

    可惜,估计王府的人连看都没看盒子里面的是什么,就直接送回来了。

    ……

    雉黎有一日夜里陪了陪需壬。

    答应了需壬时,雉黎给易槃使了个眼色,表示这夜便不回屋了。

    易槃:“……”

    但当她次日早上再醒时,却发现不对劲,她身边怎么还是有易槃?

    愣了愣。

    眨眼看着易槃不动。

    需壬这时还呼呼大睡,没醒,天色尚且还早。

    易槃啄一下雉黎。雉黎下意识想出声,但又怕吵醒了需壬,便只是张了张嘴。易槃趁机又偷个香,且知道她是不想吵醒孩子,抱了她起来,两人到外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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