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到隋容,立马像有了靠山,底气十足地叫道:“大人!我们把他们抓来了!”

    隋容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微微扬唇道:“多谢。既然都到了,就一起商讨之后该如何吧。”

    他们被围在一块,抬头看了看周围瞪眼的众人,又看向正位上的隋容,最后视线扫过未吃药的那些人,摇头叹道:“真是执迷不悟,竟真有人能拒绝长生不老,实在难以置信,也这样自私!”

    “如何自私法?”隋容笑道。

    他们还没开口,众人叫道:“您和他们废什么话啊!直接用棍子打他们好了,这样胡说八道,真是让人怒从心起!”边说边挥舞双臂,叽里咕噜地很是激动,感觉就要打起来。

    “现在知道当时我们的心情如何了?”隋容笑意稍减。此话一出,众人飞舞的双臂一顿,僵硬地落下,宛如被砍断的树枝,喃喃道:“我们是真的知道错了……直到今日我们才知道您是真的大善人,要是放我们身上,真是恨不得打死他们!”

    隋容接着道:“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

    众人抬头,面颊抽搐:“您别开玩笑了……”隋容弯唇笑了笑,并未回话。

    “看到没,当时她还想着打死你们呢!”他们立即叫道,“就这样你还要和她站一块?”说完锤着自己的胸口恨铁不成钢道,“与虎谋皮,与虎谋皮啊!”

    “你叫什么叫啊!”众人声音拔高,“我们说了不接受吗?别忘了当时我们在大人眼里都是一样的,真是蠢笨如猪!”隋容忽地笑出了声,听着他们的辩论。

    “长生不老的机会就在眼前,你们当真要放弃?”他们还是满脸不敢相信,“这样自私的念头你们真能接受?”

    “什么长生不长生的,我们只知道这些年伤了家人的心,辜负了大人的期望,知道这些就够了!”众人大叫,想用气势压倒对方。

    “叫什么叫啊!”他们缩了缩脖子,“靠人数取胜可不是好计谋!”

    众人突然手舞足蹈,讽刺道:“哟哟哟,还不是好计谋,只要能获胜就是好计谋!”

    “……”隋容一脸无奈,果然还是乱吃药导致精神乱七八糟的。要是再让两方自由辩论下去,许是要等上好久,隋容开口道:“你们求长生是为哪般?”

    一提起这个,他们激动道:“当然是为了长生不老!”

    “说废话呢?”众人撇嘴。真是一物降一物。

    “长生不老是为哪般?”隋容又问。

    “就是活着不死!”他们大叫。

    隋容翻开簿子,并未抬眸:“据我所知,到今日为止,吃药致死的有二十六人,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活着不死?”

    “他们那是滥吃导致的!”他们没被吓到,依旧精神抖擞。

    “一日一粒。”隋容道。

    “哦!”他们突然大叫,“那就是吃得太少,不能维持生命平稳,这是活该!”

    “那你们吃几粒?”隋容问。

    “三粒!”他们立马回答,“很是精准克制!”

    “吃三粒死的人数过半。”

    “……”他们忽地气势低了下去,眼神不断四扫,和身边人低声说话,却因脑子依旧处在激动状态,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所以声音巨大无比,“我突然有些害怕了。”

    “死的二十六人中,最长有吃七年的,最短吃三年。年龄最大的是四十一,最小,”隋容顿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弱声道,“才十五岁。”

    他们没管隋容的异样情绪,慌乱喊道:“坏了!我今年四十一,我是不是要死了!”

    “完了!我有个儿子将近十五!”又有人大叫,然后所有人开始尖叫害怕。

    “烦不烦啊!”众人高声盖住他们的尖叫,“叫什么叫啊!听着让人心烦!”

    此大叫出声,他们浑身一震,噤声愣在当场。众人视线一一扫过他们后又点了点头,笑着扭头看向隋容:“大人,您请。”

    隋容顿觉好笑,点头应下:“多谢。”

    “吃,最多能活四十一。不吃,能活个八九十。你们是吃还是不吃?”隋容换了个话术。

    “肯定是不吃!谁要现在死啊!”方才说自己今年四十一的人最先反对,也最激动,下一刻立马躺在地面撒泼,“我不要现在死!大人您救救我!我还没活够呢!”

    “我也不吃了!这该死的丹药竟敢戏弄我!还说什么长生不老,都是骗人的!我也不要死啊!我今年才三十七岁,还没活够呢!”此起彼伏的大叫充斥正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冤情滔天。

    他们叫着叫着,突然总结道:“只要吃了就会死!”

    “什么!”原本还冷静站着的众人一听,立马叫道,“什么叫吃了就会死!”立马朝着隋容扑通一跪,声泪俱下,“大人您救救我们吧!我们还没活够呢!您肯定有办法,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死,您肯定有办法的!救救我们吧!”

    “……”隋容看着跪成一团,倒在一起的所有人,此时倒是不分你我了。

    “所以你们现在知道那三个方士是骗你们的了?”

    “知道知道!追悔莫及!”所有人异口同声。

    “以后还要不要吃了?”

    “不吃了不吃了!猪油蒙了心!”所有人异口同声。

    “想知道我是如何救你们的?”

    “想想想!求知若渴!”所有人异口同声。

    “让你们好好吃饭是为了对抗毒性,让你们下地耕作是为了排出毒素,让你们虔诚祭祀是为了求仙神保佑平安无恙。如此三步,方可康健无虞。”

    “原来是这样!有心有心!”所有人异口同声。

    隋容看着这样一致的神情和说出的一致话语,莫名感觉怪异,开口问道:“你们现下可是清醒?”

    “当然!”他们大叫,“我们清醒得很!要不是您和我们说,我们说不定明年就死了!”说着又看向身旁的众人,“你们真是好计谋!偷偷不吃,想长生不老是吧!”

    双方又如原来对峙起来。众人道:“什么计谋不计谋的,听不懂听不懂!”

    “你你你!”他们气噎。众人低声嘟囔:“原来蛮横无赖这样舒服。”

    “我说你们怎么突然不吃了,原来是知道了真相!你们怎么知道的?”他们又问。

    “当然是七日祭祀后,福至心灵。要虔诚,虔诚,再虔诚,这样才能得到保佑,才能拯救自己!”众人得意至极,“这是智慧,你们当然不知道!”

    “智慧?”他们上下看了众人一眼,“就你们啊?我看是益王殿下派兵来广陵,这阵仗你们害怕了,所以才假惺惺。不像我们,始终如一。”

    “谁假惺惺啊!胡说什么呢!”众人反驳,“这叫敬畏你们到底懂不懂?我们是不想殿下担心!你们才假惺惺。谁像你们啊,蠢蠢蠢!”

    “哟哟哟,现在知道当好人了,早干嘛去了?”他们大笑道,“我们吃丹药的可都是一体的呢。”

    “谁和你们一体呢!少沾光了!我们知错能改,大人您说是不是。”他们说着忽地看向隋容求证。

    隋容原本还津津有味地听着,这时突然被点名,微不可察地点头回道:“嗯。”

    “看见没有!这就是我们比你们强的地方!知错能改,懂不懂,知错能改!”众人得了肯定,更是底气十足。

    “……”隋容听着,忽地感觉原先说的那番话真是站不住脚,感觉自己太过纵容。

    “好了。”隋容开口,“所以知道之后怎么做了?”

    “知道!好好吃饭、耕地、祭祀!”所有人异口同声。

    “还有呢?”隋容又问。

    “还有?还有什么?”所有人不解。

    “那三个方士在哪?”

    “该死的!”众人大叫,“险些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不把他们抓到我真是死不瞑目!”

    “这不还是你们不能抵抗诱惑?”他们又叫。

    “你们就抵住了?装什么呢!我们至少比你们认清错误要快一些。”众人翻白眼,“在大人面前就别争了,我们都是一群蠢笨的。”

    “嘿!好话歹好都让你们说了,我们说什么!”他们跳脚。

    “管你说什么呢!”众人喊道。

    “嘿!”他们跳得更高,感觉像是要高歌一曲。

    “好了。”隋容开口稳住局面,“原先你们护着他三人,现下他们在哪?”

    众人答道:“我们只是换丹药而已,不知道他们在哪。”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大叫,“大人您赶紧派兵跟随我们前去抓捕!现下真是迫不及待要把他们捉拿归案了!”说完立刻冲出府门,朝着一处奔去,“别让他们跑了!”

    隋容看着他们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官府,立马吩咐侍卫:“快,跟上他们!别让他们把人打死了!”侍卫也迅速跑了出去。

    留在官府的人听完了全程,呆愣道:“这就是吃了丹药后的疯癫吗?”

    有人应答:“是呢,感觉疯疯癫癫的。”

    又有人回道:“不过好在是有那么一丝理智,至少还能救回来。”

    另有声音接话:“还好这些年我们住在官府,否则也会被这样的疯癫影响。”

    隋容听着,扭头看向众位:“我很感激你们,若只有我孤军奋战,实在难以挽救。”

    她们连连摇头:“我们也不过是按照您所说的做罢了,没有很大的功劳,是我们很感激大人信任我们,不放弃我们,也教会了我们很多正确的道理。”

    “这七年中,听话的人也不过你们罢了,你们实在辛苦。以后让他们去耕作赎罪,你们入学堂读书学字。”

    “是。”她们点点头,“若有需要我们帮您的,尽管开口,我们永远站在您这边。”隋容笑得温柔,点了点头。

    侍卫很快就押着那三个方士回来,看着他们身上衣裳破破烂烂,看来是被打了一顿。侍卫道:“这三人被抓时,还在制作丹药。”

    他们晃着手里的布袋:“全都被我们收缴!”隋容微扬下巴,侍卫将所有布袋收起放到桌子上,隋容低头看了看,问道:“你们三人还有什么话说?”

    “怎会这样?”此时他们顾不得周围如何,仍旧满脸疑惑,“这药能让人失去理智,怎么他们还能知道对错?”

    “就你们还想控制我们?早了点!我们都是听大人的!何况我们还有殿下呢!你这该死的骗子!”说完梆梆给了两拳。

    “你们觉着如何处置?”隋容问。

    “把他关押起来,日日喂他们吃丹药,每日吃五粒!”所有人义愤填膺,甚是激动。

    “好,便按你们所说的做。”隋容点头,挥手让侍卫把他们架起,“不过现在要各大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所有人浑身一震,皆是跪地拜道:“谢大人开恩!”

    隋容又吩咐其他侍卫去查封他三人住处,看向跪地的所有人:“当年上祭时,你们当中谁造谣诋毁仙神,这般无礼本官定要罚。若是撒谎,则命不久矣。”

    他们俯身更低:“我等真心知错,甘愿受罚。”

    隋容开口:“三年修缮仙庙,诚心诚意;两年修葺官府,心无旁骛。”

    她扫视一圈,又道:“活罪难逃,你们都要关押一月,日日抄赎罪真经,希望能改邪归正。在完全改正之前不许接近你们的妻女。今后你们要弥补原先的所有过错,需好好吃饭,按时耕地,及时纳税,讲究礼义,敬重仙神,珍惜妻女,不负殿下。”

    “是!谨遵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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