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对沈清财愈加信任,三个月后将运粮的任务也交给了他。沈清财大权独揽,其余官员能暗中做手脚的机会几乎没有。现下我也不用再花心思,他定是要完全消除上次运盐给圣上留下的不良印象。那这次运送肯定是安全无比,不过他还是向我提出合作。

    沈清财笑道:“上次运盐,季大人鼎力相助,本官还望能再次合作。”我看了他递给我的运送人员名单,常青也在其中,其余的都是新面孔。我猜测也有不少圣上的人。

    我放下纸:“当然好。”沈清财拿过那纸又扔进烛火里。我又道:“不过我不如季大人有钱,所以费用比不得上次。”

    沈清财的视线一直在那跳动的烛火,听完我说这话,扭头皱眉:“你有这样一个姐姐,你会没钱?”

    “那沈大人就去找季大人合作。”我无所谓,“不过今日她不在府上,许是要明日才能接见沈大人。”

    “不必。”沈清财见我三番两次地提起阿姐,神色更是糟糕,“还是和季大人合作较为顺心。本官并不信她。”

    我忍住笑意,看来在阿姐手中栽过。我笑道:“不过此次要有我的名义参与运送。”

    沈清财没有回话,走了两步才道:“为何此次要参与?”

    “不然这样额数的银钱沈大人如何解释?”我反问,“如今圣上可是很信任沈大人。”

    沈清财显然没想过这层意思,现下经我一点拨正沉思。

    “好。”沈清财也没想很久,点头道。

    阿姐知道这件事,来问我:“为何要参与运送,此事就让沈清财独自运送即可。”

    “他哪是那么容易收手的人。原先众官参与他都有机可乘,现下若真让他一个人包揽,那粮食到百姓手中的可就少了。”我开口。

    阿姐拿着我写下的名单:“上面有很多都是官方的人。”我看了那纸一眼,叹了口气,“这就是圣上要传达的意思。”

    阿姐神色变化,最后道:“也好,反正不能让沈清财什么都有。”

    “不过此次阿姐不必出钱,都由我来出。”我与阿姐说了和沈清财谈话的内容,“现下是完全断绝沈清财能与阿姐正面迎上的机会。”

    阿姐倒没过多注意这个,只问我:“你的钱可够?”

    我撇了撇嘴,无奈:“当然,阿姐素日就爱给我这些,那我还能少了?”阿姐听完又笑了起来,我立马道,“你不要私下帮我,省得出了事端。”

    阿姐讪讪道:“你又知道我如何想了?”我看了阿姐一眼,“阿姐你眼神就很不对。”

    “好,好。”阿姐答应下来,“我也没打算帮,我的钱还留着有用呢。”

    我依旧看着阿姐,笑容越来越深。阿姐眯起眼睛:“我现在才知道徽儿的坏点子最多。”

    “运粮原先以陆运为主,我已和圣上请示此次以水运为主,更快更省钱。”我弯起双眸,“接下来的事情就看阿姐如何做了。”

    “哈哈哈哈哈……”阿姐又笑了起来,捏着我的脸道,“徽儿的期望我定不辜负。”

    阿姐去处理水运的事,我算了算发现今天就是宁儿到达京城的日子。我带上岱渊一起去接她。

    “周小姐怎么到京城来了?”岱渊问。我告诉她是因为族里最近好似出了怪事,族人大都厄运缠身。宁儿写信告知我这件事,但信中说的不够明确,正好官府近日闲暇,我便让宁儿来京城一趟。

    在岸边看到来船的那一刻,我有些激动,好久都没见到她了。如此说来与她相处最久的一段时日就是那几年在府上接受古神考验的日子。

    远远看到她站在船边,抬手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岱渊兴奋道:“是我爱吃的果子!”说着又拉着我的袖子扭捏道,“怎么还麻烦周小姐拿果子呢,怪不好意思的。”

    我看着宁儿微微扬唇的样子,扭头看岱渊,笑道:“并不是有意的,是宁儿问有何要带的,我想起你前段日子总念叨着,恰巧就让宁儿带来了。”

    “小姐,您对我真好。”岱渊靠着我撒娇,“晚膳有何想吃的,我做给您吃。”

    “好啊。”我笑道,“那就做几道素日我爱吃的,再做些宁儿爱吃的就好。”岱渊一听表情立马变得郑重起来,嘴唇一张一合默声地在念叨着什么,似乎是在提醒自己,若此时有纸笔兴许已经写了好几张。

    我笑着摇了摇头,岱渊道:“小姐,我能让墨霜帮我吗?周小姐喜欢吃的那些菜我做的还不是很熟练呢。”

    “你呐,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我敲了一下她的头又笑,“不过就按你的想法来,让你师傅检验检验你的厨艺水平也好。”

    正说着,船已至岸边,我伸手去扶宁儿,等她落地后我顺势就把她拉进怀里:“真是好久不见了。”

    宁儿亦笑道:“要不是你不让我时常来京城,我们能这样久不见面吗。”

    “这个时候就不要挖苦我了。”我拿过她手里的果子,让朗玉去搬船上的东西。岱渊脸红红的,行礼道:“小姐万福。”

    我看了一眼宁儿,岱渊面子薄现下是很害羞了。偏偏这时候宁儿又补了一句:“回信里徽儿说,这果子日思夜想,要是吃不到就三日不吃晚膳了。”她看到朗玉抬回来的箱子,“喏,我就带了好多。”

    “哎呀!小姐!”岱渊立马高声开口企图打断宁儿的话,说完后躲在我的身后不出来。

    这时宁儿也不说话了,走过去将花系在她手腕才开口:“这花徽儿喜欢,你可喜欢?”

    岱渊疑惑:“那您为何不直接给小姐呢?”

    宁儿长叹了一声,意有所指道:“有人说啊,花太多了。”不过立马又问道,“这几月是花期,我看正好一起带来,倒也很适合你。你可喜欢?”

    岱渊点点头:“礼器上就常常有它。我很喜欢。”

    说话间隙朗玉已将东西搬好,驾来了马车。我看这两人要是再聊下去,岱渊就要仓皇跑走了。我开口:“我何时说过花太多,净乱想。”

    宁儿一副得意的神情:“不过我确实也带了好些来。”

    “所以才多了辆马车。”我伸手敲她的头。上马车后,我问她族中具体情况。

    她回道:“其实我也解了很多。从三个月前起,我就感觉暗中有邪气入侵。今年祭祀后,这些邪气就少了很多。它大部分是影响营生和活计。起初我并不知晓影响这些部分,只知道有这样一股气。后来在与大家聊天中得知大部分人都感觉赚的钱比往日的少了很多。可族里一没疫病二没人口流失三没谣言四起四没相互敌对,且这些影响是时断时续,也并非一次影响很多人。所以大家也没很上心。不过我觉得此事并没有这样简单,所以就在信里说了这件事。”

    “我连同信寄去的礼器你可有用?”我问。同时在思考着这件事。此事三个月前开始,那时运盐也已结束。难道沈清财真请人来夺势?怒从心来,我帮他破卦并未做坏,只因感觉这样有愧于自己的身份。如若真是他,那这次运粮就不必如他愿。

    宁儿点了点头:“用了,连同你给的咒语一起,加上我做的仪式,如今那股气少了很多,但依旧存在。”她皱着眉道,“似乎是让人做法者多了信任,也就没再动歪心思。”

    我缓缓点着头又看向岱渊。此时她正吃着果子,同时递给我和宁儿。我接过后吃着果子索性继续思考。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应是沈清财。我冷笑了一声,倒小瞧了他,还以为他只是针对我和阿姐,没想到还敢这般行事。

    到了府上,宁儿问阿姐可在,要去问安。我让岱渊去准备待会仪式要用的礼器,拉着她往书房走:“阿姐现下不在府上,我们先去解决这件事。”

    一进书房,我迅速拿出卜条,问了她一些具体的事件,又拿出那份证据与卜条放在一起。结果不出所料,真是沈清财,这该死的。好在我一直护着族人,如今最差的状况只是影响营生和活计,而非性命。

    我狠狠盯着卜出来的结果,沈清财真是一刻不闲。既然如此,那就看那大师能否斗得过我了。我把结果告知宁儿,她震惊:“这人有心吗?怎么下这样的毒手。”

    “反正良心没有。”我收起卜条,又拿出那些红绳和布纸,抱起一个瓷器往外走,“我们去解卦。”走到院中,岱渊也已备好所需礼器。

    我想了想把东西交给宁儿后去找到清泠,叮嘱她两刻钟后在东南方向摆放铃铛,又让墨霜去阿姐书房拿来船模型,做完这些事后我才带着宁儿和岱渊来到深山高树下。

    我把东西都摆好,用红绳绕住船的模型,布纸垫在船下。我拿着礼器,让宁儿摇铃。铃铛声一起,我迅速回头看向京城,那边的铃铛声同响,在空中交汇掉转方向朝沈府扩散。

    “宁儿你继续。”我开口。我看向岱渊,她点头端起布纸和船,我感受到礼器微微摇晃,我起身面向京城,伸手画符嘴里才念了不到两句咒,礼器就完全平静,铃铛声再无回响,只有从我们这里的铃铛声向外传播。沈府屏障已破。

    我不禁疑惑,大师实力是这般?我还没开始做势就这样简单的结束?我担心有诈,转身放下礼器又卜了一卦,居然真的已经没了。亏我准备这样充分,浪费我的礼器。

    “……”被这样的人算计我有些烦心。不过我依旧给京中同阵营的人祈福后,顺便也破解了她们遇到的厄运。

    “好了。”我开口看向宁儿。

    “啊?就好了?”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我。

    “嗯。”我点点头,对如今情形也有些无语,“好了。”

    我把礼器递给岱渊,让宁儿放下铃铛。我拿起船,对其画符念咒,同时让岱渊用草枝做了些人型,再用红绳将其系在一起,放在布纸上让其能生。做完这一切后,我看向宁儿:“此灾已解,大家的生活会更好。”

    回到府上,我告知宁儿此仪式的步骤:“若下次还出现这般情形,便如此即可。不过就目前看来是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我把那大师的本事全断了,同时加强了族里的气运墙。”

    阿母知道宁儿来后,迫不及待地就要见她,也问了这件事。

    “您放心,徽儿都已解决。”宁儿道。我才反应过来阿母也是能感知的。

    我开口道:“阿母您此次和宁儿一起回族,若无要事不必回京。”

    阿母有些惊讶:“怎么这样突然?”

    “我卜过卦,待在京城对您不好。正好此次回去,您给族人好好诊治一下身子,虽只影响生计而非性命,但长时间处于低迷情绪下也会影响健康。”

    “那你和华儿可能应对?”阿母担忧道。

    我点点头:“您放心吧,原先是我大意,今后在气运方面我不会再让其受损。”

    “您这几日思考要带什么东西回族吧。”我担心给阿母带来过多烦恼,又开口,“不过族里什么都有,您就拿些必用的即可。”

    阿母点了点头,握着我的手道:“今后要更加上心,好好保护自己和华儿。此番回去我正好见你阿父。”

    我仔细听着阿母滔滔不绝的叮嘱,拉着她的手笑道:“好,我肯定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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