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快而轻地顺水而下。

    “小姐,快要到富宁了。”岱渊站在船边正吹风。我正做完最后一个祈福诀,听得此话放下手起身向外走去站在岱渊身边,她没回头顺势靠在我的手臂,我看向水流的地方,不远处就是富宁,一个美丽而宁静的地方。

    我垂眸看水,这水清而深,若是触碰应是冰凉刺骨。

    船移动的速度变缓,我知道将要靠岸,我捏了捏岱渊的脸笑道:“睡着了?”

    “没呢。”岱渊仰着头看我,笑得开心,“是感觉现在很幸福。”我低头看着岱渊,这孩子是个极好的性子。

    我开口道:“靠岸后我带你去吃些富宁的美食。”岱渊瞬间眼里放光,转身就去张罗靠岸事宜。

    我笑着摇了摇头,来到船舱。原先上了船就没见过匡愚二人,后来问了岱渊才知她们去了船舱,是匡愚掌舵。

    云恕一看到我,立马严肃起来,行礼道:“见过小姐。”

    我递去护身符,柔声道:“你二人不常在我身边当差,虽说平日里都有给府上的人祈福,但还没能亲自交给你们。”

    云恕面色有些不自然,看向匡愚,发现她正在专心掌舵,又将视线移了回来。我不知她为何这样犹豫,开口问道:“怎么了?”

    “您已经给过属下藤镯。”她眨了眨眼,“若再拿岂非逾矩?”

    我轻笑出声:“这有何难以抉择的,多些祝福又岂论逾矩?”她听后又看向匡愚,此时匡愚分神也看了过来,朝她微微点头。

    我瞧着匡愚是有些面冷心热。云恕接过后行礼道:“谢过小姐。”

    尚未靠岸,我看着匡愚干练地掌舵不禁又惊叹道:“我都不知你会掌舵。”又问道,“阿姐乘船也都是你来掌舵吗?”

    匡愚点点头:“不只是属下,云恕也会。素日夫人若乘船出京,都是属下与云恕跟着。夫人不放心其余人来掌舵,所以让属下与云恕学习,因我二人水性最好。”

    我听着匡愚说了这样一大段话,有些惊讶,还以为阿姐身边的人都和流川二人一样少言寡语。

    我看向云恕,她以为我在求证,于是快速地点了点头:“匡愚说的没错。”

    我笑道:“那很好啊,多些技艺也好些。会掌舵是很厉害的。”

    二人难得地微红了脸,我也没继续聊,叮嘱将这护身符带在身边后就离开了。出船又到船边,此时离岸边很近,岸上已经站了好些人。我看着这场景,不免有些无奈,阿姐又和大家说了什么。

    “徽儿!”岸边好几位阿姐一看到我,立马开心地喊了起来,此时船已靠岸,我搭着岱渊的手臂下了船,朝几位阿姐行礼道,“见过几位阿姐。”

    几人立马扶起我笑道:“不必多礼。原先在信里听优儿道你会来富宁,还以为是唬我们的。”我听着这话抿唇笑了起来,我就知道阿姐不知写了一封。

    侍从将物品都搬上了岸,我开口道:“带了些薄礼,还望阿姐们不要慊弃。”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颇有些宠溺道:“这定是优儿的主意吧。”我笑着没回话也没点头。

    几人摇头又笑道:“都叮嘱不要这样大费周章,她非是不听。”

    匡愚停好了船,带着云恕也上了岸。几人看到二人倒是有些讶异:“你们竟也来了?”看起来很是熟悉。

    匡愚二人行礼道:“见过几位小姐,我等陪着小姐出京。夫人让属下传话,若小姐回京时几位小姐无要事在身,可一同返京。”

    几位听完此话甚是激动,却还是压着情绪镇定地问:“不麻烦?优儿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匡愚答道:“都处理好了。如今夫人不便离京,但接几位小姐入京还是毫无障碍。”

    “好。那这段时日我们尽快将事情解决,跟着徽儿回京。”几位阿姐开心道。

    看着几人谈话完毕,我问道:“不知是何事?”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回府上。”几人牵着我上了马车。在聊天中我得知几位阿姐的姓名,水青、陶适、怀杨、万柳怜。

    “不知徽儿可知不久前运粮一事?”水青阿姐道。我点点头,莫非运送人员其实除了主要部门其余人都不知?

    “那船是我们建造的。”陶适阿姐道。这话让我出乎意料,我脱口而出:“不是圣上让人专门建造的吗?原以为是阿姐接手。”

    “是优儿接手,但京城来往行船大多都由我们建造,左右能算与京中有生意往来。原先我们和优儿就有合作,此次得知运粮一事极其重要更是万分细致,可即便如此这船竟然会沉。因是优儿接手,我们没被押送回京接受审问。从得知船沉到如今,优儿都没在信中透露半分,只叮嘱我们不要去京城。纵使是心急如焚,我们也没有冒然入京。”怀杨阿姐回道。

    柳怜阿姐接话:“所以我们一直在富宁调查,收集相关信息。若不能将此事调查清楚,也算砸了我们的招牌。原打算调查完毕后就写信告知优儿,没想到你来了。”

    我将话在脑中又转了一遍,原先以为这船是阿姐手中的船,没承想背后还有这样的渊源。但从几位阿姐的口中并未提及劫粮一事,于是我试探地问道:“船沉后可还有其余情况发生?”

    “若说奇怪那就是还有一件事。”水青阿姐道,“原本运粮是不应停靠在富宁的,是突起大雾才使得船迫停于此。可这片水域从未起雾,我认为应是仙神给我们的暗示。”

    “是的。”柳怜阿姐点头道,“若非这片雾,此船沉而粮毁人亡,实在不敢想这样的后果是如何的可怖,许是会被打入牢狱。”几人又是一阵后怕。

    “后来京中来信,道不必再造船,船已建好,队伍重新组织也已向富宁驶来。”怀杨阿姐叹气道,“也不知是否是对我们的能力起疑,但多少是影响了我们的生意。”

    “不是阿姐的来信?”我疑惑道。

    “不是。”陶适阿姐道,“是刑部的郑大人。”她提起那信又重重舒了口气,“当时得知刑部来信,真的以为是要定罪。这样一比,重新造船确实是法外开恩。”

    我听到这也是清楚些事情经过,船沉后郑阳就已调查到是几位阿姐建造的船,但此事并非船沉这样简单,也知定有蹊跷,所以圣上并没有传旨让其入京,虽说来往商船大多由几位阿姐建造,口碑已有,但多少有些心中不悦,剥夺其造船机会,同时也不让我再参与运粮。如此看来,阿姐也应是受到了影响。

    可这连环下来,沈清财亦会受罚,又何必如此。我对他真是厌恶得很,这样没有谁得利的事,竟也做得出来。

    我拍了拍水青阿姐的手:“我来富宁就是来调查此案。”

    “你是来调查的?!”几位阿姐惊讶万分,“还以为你是来替优儿见我们的。”

    我笑道:“这个理由可谓是占了绝大部分。”几位听完后又笑了起来:“你就是嘴甜,和优儿说的一样。”

    通过与她们的谈话,看来几人确实不知劫粮一事,但我之后调查是绕不开这个话题,于是我开口道:“其实在船沉后,突发山匪劫粮。”

    “什么?!”几人脸色都有些发白,“怎么从没听人提起过?”

    我思索片刻:“许是当时起了大雾,劫粮发生在雾中。”我看着几人呼吸都有些紧张,我又安慰道,“阿姐不必担心,此事很快平定,没有造成任何后果。”

    几人脸色没有丝毫放松,甚至有些惊恐,颤声道:“若是被人传言,道我几人有意破船劫粮又该如何?”

    我听了此话顿时皱起了眉,我从未想到这一层。知道造船的是几位阿姐,靠岸的又是富宁,劫粮又发生在船沉后,别有用心的人口中也不知会传出怎样的谣言。

    我对几位阿姐生意下降一事有了些眉目,但就目前情况而言,富宁并未有很多人知晓劫粮一事,这样看来应是官府的人压下了消息。

    于是我开口道:“各位阿姐不必担心,就我知道的情况来看,在京中并未有如此传言。至于富宁,应只有官府知晓。各位阿姐在富宁盈利下降,应是同僚针对船沉一事散步谣言。”

    几人的脸色也缓缓恢复,陶适阿姐道:“这个我们已查到,确实是他们起了谣言。我们已将收集证据待日后交由官府判案。”

    我依旧皱眉,总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不过——”果不其然,怀杨阿姐开口道,“我似乎感觉除了我们几人之外,其余船商都有事瞒着我们。”她有些不确定,“类似排挤?”

    我听闻此话,舒眉的同时又忍不住稍稍皱鼻,果然是官府透露消息给其余船商。真是可恶。

    “我也有此感受。”水青阿姐道,“但似有若无,难以捉摸,我又感觉是想错了。”

    “各位阿姐的感觉没错。”我开口,“就是官府私下递了消息给他们,目的就是让你们生意减少以达到让阿姐们破产的地步。”

    我看着她们又问:“证据可还在你们手中?”几人点了点头:“一直保存着,还未上交。”

    “此物各位阿姐先留着,之后再拿出来。”我握着她们的手,“我定会将此事调查清楚,给各位阿姐一个真相。”

    几人听完这话点了点头又互相看了一眼,皆垂眸沉默思考。我也没再开口,留时间给她们想清楚来龙去脉。

    良久,几人神色已恢复原状,冷静道:“我们也不知此事涉及颇广,原以为只是简单的品质问题,如今一想确实有很多异常之处。既然徽儿来了,我们愿助徽儿调查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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