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智变成九岁的颜乐眨巴眼睛，对着女童说：“你是谁？”
那女童似乎是有些怕生，吞吞吐吐地说：“你……晕倒了,是……苍爷爷将你背来的，这里，是……是苍山。”
颜乐瞪着大眼睛，心智变成九岁让她的思维发生了改变，很多记忆也随之模糊。
但她记得自己的任务，女童口中的苍爷爷应该就是她目前的任务对象。
从女童断断续续的讲述里她知道了，苍临渊在路上捡到了饿晕在溪边的她，把她背回来让女童照顾她。
女童是苍临渊捡来的书童，取名雪止。
“谢谢你们。”颜乐朝着雪止甜甜一笑。
雪止的脸红得通透，没忘爷爷交给她的任务，“你……你快喝药。”
“嗯！”
颜乐喝完药，又吃了点雪止准备的点心，然后问她：“你的苍爷爷在哪呀，我想去谢谢他。”
小孩子心智的她迫不及待地想立刻拜师推进任务。
雪止犹豫了一会，“你……穿好衣服，跟，跟我来。”
“好！”
颜乐立刻披上外袍理好衣襟跟上雪止。
竹屋的门被打开的一刹那，寒意瞬间包裹了温暖的身躯，然而视觉冲击力却大过感觉。
他们仿佛置身一处人间仙境。
眼前是明如镜面的湖水，倒映着盖了雪的冷杉林，湖面向东延伸，水天相接，云雾缭绕，如梦似幻。
她住的这个竹屋在湖中一个平坦的小岛上，一条较窄的溪流将小岛分为两半，溪边一座木亭，亭边两株白梅开得正盛，落花迎风飘零，逐流水而去。
雪早就停了，呼吸间满是清冽的寒气，颜乐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她从没想过苍山上会有这么大的一面湖，以及如此盛景。
颜乐深吸一口气，鼻尖立刻冻得通红，她激动地喊着：“雪止姐姐，你们家好漂亮哇！”
雪止第一次被人叫姐姐，脸又红了起来，“走,走吧。”
“嗯嗯！”颜乐小跑着跟上她。
雪止带着颜乐走上了湖上的一条小道，这条路很窄，只够一个人行走，路旁都是湖水，稍不注意可能就湿了鞋子。
颜乐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面湖上有三个岛，而她们要去的那个岛处在湖心位置，是湖中最大的一座。
雪止和颜乐走到了路的尽头，跨过一座石桥就到了湖心岛。
岸边有一位老者和一个少年坐在白梅树下垂钓，他们身侧还站着一个和雪止一样打扮的书童。
雪止走上前去，“苍爷爷，颜乐姑娘来了。”
“哦？”苍临渊转过头来，一手抓着鱼竿，一手抚着白胡子。
他笑眯眯地看着颜乐，颜乐好奇地着看他。
“颜乐感谢恩人的救命之恩。”颜乐朝苍临渊跪下，行了一个恭敬的礼。
“哈哈哈，好，好啊。”苍临渊摸着他的白胡子大笑，还指了指同坐在岸边的少年，“沉吟，看看你师妹，多有礼貌，你可多学着点。”
“是，师父说的是。”少年笑着随着他师父打趣，也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师妹。
昨日师父把她放在箩筐里背上山的时候她还昏迷不醒，全身脏兮兮的，还满是伤痕。
一夜过去她的气色明显好多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长睫像小扇子般扑闪，穿着一身全白的衣裳也难抵灵动可爱。
虽然脸上还有些冻疮，但无疑是个十分漂亮的妹妹。
应沉吟笑着同颜乐打招呼，“你好啊，师妹。”
“师妹？”颜乐有点懵，她记得她还没有拜师吧？
苍临渊又哈哈大笑起来，“女娃娃，我看你天赋极佳，你可愿拜我为师？”
“愿……愿意。”
颜乐的小脑袋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拜师这个任务就顺利完成了。
“停风，端茶来。”苍临渊对身旁的书童摆摆手。
“是，苍爷爷。”停风从旁边的木亭里端出一早便煮好的茶，他交到颜乐手中，“颜姑娘，给你师父奉茶。”
颜乐知道这个拜师仪式，她跪在雪地上，双手端住茶杯，恭敬道：“师父，请喝茶。”
苍临渊接过来，品尝了一口，“好，好。以后你就是我苍临渊的弟子了。”
……
一天天过去，颜乐身上的伤已经好全了。
之后的岁月里她就跟着师父学纵音术，偶尔师父也会教一些别的东西，比如什么“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每当师父讲这些时，颜乐的就要撑着眼犯困了，等到完全闭眼时，师父就会拿着竹笛在她头上轻敲一下，然后她瞬间清醒，看见同她一起听讲的师兄捂着嘴憋笑。
有时候颜乐也会担心任务进度，但系统告诉她最好的时机还没到，让她只要专心练习纵音术就好了，于是颜乐便将所有心思都放在纵音术上。
寒来暑往，苍山上眨眼间就过去了七个云雾缥缈的冬日。
师父去世的那天，颜乐和师兄应沉吟正在切磋纵音术。
颜乐吹笛，应沉吟抚琴。
事实上师父教会了他们世间绝大多数乐器，而这两种乐器是他们各自最常用的。
乐声在湖面跌宕起伏，时而悠扬时而急促，不变的是两道乐声针锋相对、此强彼弱的氛围。
正值夏日，湖面清风徐来，吹皱了一汪碧水。
山峦树木葱郁，绿意盎然，林间鸟儿听见在乐声响起时便蠢蠢欲动，在乐声激昂时忽而如离弦之箭齐齐飞出。
它们向岛中两人飞来，又迟迟不敢靠近，只随着乐声在湖面盘旋飞舞。
纵音师可以以乐声影响生灵意志，帮助纵音师防御或进攻。
只不过这次颜乐和应沉吟比的完全是技巧，并没有控制生灵来攻击对方，那些盘旋的鸟只是被悦耳的曲调所吸引。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一曲终了，胜负未分。
这两人切磋向来是点到为止，一曲未定胜负便不再比试。
盘旋湖面的鸟儿在乐声停止时立刻飞散。
应沉吟从亭中出来，走向立在岸边白梅树下的少女。
多年过去，颜乐已经从一个脏兮兮的乞丐长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她穿得素净，眉目如画，周身气质泠然，一汪碧水和身后远山都给她作了陪衬。
“清歌，师父说你很有天赋果然不是说笑的，我学了十年都差点输给只学了七年的你。”应沉吟笑盈盈的，并不因为打了个平手而恼怒。
颜乐将竹笛别回腰间，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道：“师兄也很厉害。”
颜乐今年已经十六了，上个月她过生辰时师父突然心血来潮说要给她取个字，就叫清歌。
当时她其实是惊诧的，不是因为她师父给她一个女子取字，而是因为师父取的字正好是她接取世界任务的代号。
颜乐，代号清歌，伴随系统006。
颜乐心想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于是她问系统，而那只乌鸦显然不能给她想要的答案。
“清歌，想什么呢？”应沉吟看她发呆，出声问道。自从师父给颜乐取字之后，应沉吟就一直喊她的字。
颜乐回过神来，“没……”
“不好了！”
停风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爷爷他……他去世了！”
“什么？！”
三人赶到湖心岛上，只见雪止跪在岸边，那正是苍临渊平时垂钓的位置。
“雪止，怎么回事？”应沉吟皱着眉头，神情严肃。
雪止早已泪流满面，说话不再如从前那样磕绊，“爷爷早上在湖边钓鱼，忽然风一吹，他往湖里栽了进去。”
四个人在湖边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颜乐先开口，“难怪师父上个月要给我取字，师父这么厉害，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
应沉吟扯了扯颜乐的衣袖，“清歌……”
颜乐垂着眼，道：“师父之前说了，若他哪天去世了，他在哪离开人世，我们就把他葬在哪。”
“师父生前最爱苍山湖，最爱在湖边钓鱼，我想这是他给自己找到的最好的归宿吧。”
停风率先没忍住，哇得一声大哭起来，“爷爷！爷爷……”
颜乐走到岸边，跪了下来，其他三人也同她一起跪着。
“多谢师父养育之恩，知遇之恩，授教之恩。”
白梅的绿叶在夏日里绿得透亮，生机勃勃。
树下四人三拜九叩，跪谢那个养育陪伴了他们多年的老人。
*
三个月后。
“清歌，别送了。”
应沉吟背着行囊，正如往常一眼嬉笑着同他师妹道别。只是那笑意遮掩的眼里到底是蒙了一层悲戚。
师父的去世对于他们而言打击很大，并非一时半会能缓过来。
相较于应沉吟，颜乐显得平静得多，好似师父离去对她而言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她并非不会悲伤，只是对所有感情的感知都比别人迟钝。
应沉吟在心底叹了口气。
师父同他说过颜乐的性子，说她若是将来进入人世，难免吃亏。
这样的性格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绝情。
“师妹，师父曾嘱托我下山后要好好照顾你，但是我知道你很聪明，也有自保能力，师兄我要先走一步了，往后在山下遇到麻烦，你也尽可以来找我。”
应沉吟很少这么严肃地同颜乐讲话
他的狐狸眼又窄又长，自带风情，但平日里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只有在师父面前才会有所收敛。
此刻那双狐狸眼眼尾微微撇向下，主人神情庄重，咬字清晰地说：“清歌，你记住，我们是亲人。”
这话师父也对他们说过，颜乐点点头，“知道了，师兄。”
应沉吟看她的表情，知道颜乐肯定没能理解亲人的含义。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等她看过人世间的人情冷暖后，自然就懂了。
“师兄走了。”应沉吟笑盈盈地捏了一下颜乐的脸，然后背过身往山下走。
一会后，应沉吟走到了山腰，许是猜到颜乐还没走，他抬起胳膊挥手，大声道：“回去吧！”
颜乐站在原地，看着应沉吟身着青衫的身影逐渐变小，最后和林间树木融为一体。
她眨眨盯得酸胀的眼，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她想在这个世界，她有了除去完成任务外的目标。
她想知道，他们常说的亲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女童似乎是有些怕生，吞吞吐吐地说：“你……晕倒了,是……苍爷爷将你背来的，这里，是……是苍山。”
颜乐瞪着大眼睛，心智变成九岁让她的思维发生了改变，很多记忆也随之模糊。
但她记得自己的任务，女童口中的苍爷爷应该就是她目前的任务对象。
从女童断断续续的讲述里她知道了，苍临渊在路上捡到了饿晕在溪边的她，把她背回来让女童照顾她。
女童是苍临渊捡来的书童，取名雪止。
“谢谢你们。”颜乐朝着雪止甜甜一笑。
雪止的脸红得通透，没忘爷爷交给她的任务，“你……你快喝药。”
“嗯！”
颜乐喝完药，又吃了点雪止准备的点心，然后问她：“你的苍爷爷在哪呀，我想去谢谢他。”
小孩子心智的她迫不及待地想立刻拜师推进任务。
雪止犹豫了一会，“你……穿好衣服，跟，跟我来。”
“好！”
颜乐立刻披上外袍理好衣襟跟上雪止。
竹屋的门被打开的一刹那，寒意瞬间包裹了温暖的身躯，然而视觉冲击力却大过感觉。
他们仿佛置身一处人间仙境。
眼前是明如镜面的湖水，倒映着盖了雪的冷杉林，湖面向东延伸，水天相接，云雾缭绕，如梦似幻。
她住的这个竹屋在湖中一个平坦的小岛上，一条较窄的溪流将小岛分为两半，溪边一座木亭，亭边两株白梅开得正盛，落花迎风飘零，逐流水而去。
雪早就停了，呼吸间满是清冽的寒气，颜乐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她从没想过苍山上会有这么大的一面湖，以及如此盛景。
颜乐深吸一口气，鼻尖立刻冻得通红，她激动地喊着：“雪止姐姐，你们家好漂亮哇！”
雪止第一次被人叫姐姐，脸又红了起来，“走,走吧。”
“嗯嗯！”颜乐小跑着跟上她。
雪止带着颜乐走上了湖上的一条小道，这条路很窄，只够一个人行走，路旁都是湖水，稍不注意可能就湿了鞋子。
颜乐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面湖上有三个岛，而她们要去的那个岛处在湖心位置，是湖中最大的一座。
雪止和颜乐走到了路的尽头，跨过一座石桥就到了湖心岛。
岸边有一位老者和一个少年坐在白梅树下垂钓，他们身侧还站着一个和雪止一样打扮的书童。
雪止走上前去，“苍爷爷，颜乐姑娘来了。”
“哦？”苍临渊转过头来，一手抓着鱼竿，一手抚着白胡子。
他笑眯眯地看着颜乐，颜乐好奇地着看他。
“颜乐感谢恩人的救命之恩。”颜乐朝苍临渊跪下，行了一个恭敬的礼。
“哈哈哈，好，好啊。”苍临渊摸着他的白胡子大笑，还指了指同坐在岸边的少年，“沉吟，看看你师妹，多有礼貌，你可多学着点。”
“是，师父说的是。”少年笑着随着他师父打趣，也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师妹。
昨日师父把她放在箩筐里背上山的时候她还昏迷不醒，全身脏兮兮的，还满是伤痕。
一夜过去她的气色明显好多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长睫像小扇子般扑闪，穿着一身全白的衣裳也难抵灵动可爱。
虽然脸上还有些冻疮，但无疑是个十分漂亮的妹妹。
应沉吟笑着同颜乐打招呼，“你好啊，师妹。”
“师妹？”颜乐有点懵，她记得她还没有拜师吧？
苍临渊又哈哈大笑起来，“女娃娃，我看你天赋极佳，你可愿拜我为师？”
“愿……愿意。”
颜乐的小脑袋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拜师这个任务就顺利完成了。
“停风，端茶来。”苍临渊对身旁的书童摆摆手。
“是，苍爷爷。”停风从旁边的木亭里端出一早便煮好的茶，他交到颜乐手中，“颜姑娘，给你师父奉茶。”
颜乐知道这个拜师仪式，她跪在雪地上，双手端住茶杯，恭敬道：“师父，请喝茶。”
苍临渊接过来，品尝了一口，“好，好。以后你就是我苍临渊的弟子了。”
……
一天天过去，颜乐身上的伤已经好全了。
之后的岁月里她就跟着师父学纵音术，偶尔师父也会教一些别的东西，比如什么“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每当师父讲这些时，颜乐的就要撑着眼犯困了，等到完全闭眼时，师父就会拿着竹笛在她头上轻敲一下，然后她瞬间清醒，看见同她一起听讲的师兄捂着嘴憋笑。
有时候颜乐也会担心任务进度，但系统告诉她最好的时机还没到，让她只要专心练习纵音术就好了，于是颜乐便将所有心思都放在纵音术上。
寒来暑往，苍山上眨眼间就过去了七个云雾缥缈的冬日。
师父去世的那天，颜乐和师兄应沉吟正在切磋纵音术。
颜乐吹笛，应沉吟抚琴。
事实上师父教会了他们世间绝大多数乐器，而这两种乐器是他们各自最常用的。
乐声在湖面跌宕起伏，时而悠扬时而急促，不变的是两道乐声针锋相对、此强彼弱的氛围。
正值夏日，湖面清风徐来，吹皱了一汪碧水。
山峦树木葱郁，绿意盎然，林间鸟儿听见在乐声响起时便蠢蠢欲动，在乐声激昂时忽而如离弦之箭齐齐飞出。
它们向岛中两人飞来，又迟迟不敢靠近，只随着乐声在湖面盘旋飞舞。
纵音师可以以乐声影响生灵意志，帮助纵音师防御或进攻。
只不过这次颜乐和应沉吟比的完全是技巧，并没有控制生灵来攻击对方，那些盘旋的鸟只是被悦耳的曲调所吸引。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一曲终了，胜负未分。
这两人切磋向来是点到为止，一曲未定胜负便不再比试。
盘旋湖面的鸟儿在乐声停止时立刻飞散。
应沉吟从亭中出来，走向立在岸边白梅树下的少女。
多年过去，颜乐已经从一个脏兮兮的乞丐长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她穿得素净，眉目如画，周身气质泠然，一汪碧水和身后远山都给她作了陪衬。
“清歌，师父说你很有天赋果然不是说笑的，我学了十年都差点输给只学了七年的你。”应沉吟笑盈盈的，并不因为打了个平手而恼怒。
颜乐将竹笛别回腰间，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道：“师兄也很厉害。”
颜乐今年已经十六了，上个月她过生辰时师父突然心血来潮说要给她取个字，就叫清歌。
当时她其实是惊诧的，不是因为她师父给她一个女子取字，而是因为师父取的字正好是她接取世界任务的代号。
颜乐，代号清歌，伴随系统006。
颜乐心想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于是她问系统，而那只乌鸦显然不能给她想要的答案。
“清歌，想什么呢？”应沉吟看她发呆，出声问道。自从师父给颜乐取字之后，应沉吟就一直喊她的字。
颜乐回过神来，“没……”
“不好了！”
停风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爷爷他……他去世了！”
“什么？！”
三人赶到湖心岛上，只见雪止跪在岸边，那正是苍临渊平时垂钓的位置。
“雪止，怎么回事？”应沉吟皱着眉头，神情严肃。
雪止早已泪流满面，说话不再如从前那样磕绊，“爷爷早上在湖边钓鱼，忽然风一吹，他往湖里栽了进去。”
四个人在湖边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颜乐先开口，“难怪师父上个月要给我取字，师父这么厉害，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
应沉吟扯了扯颜乐的衣袖，“清歌……”
颜乐垂着眼，道：“师父之前说了，若他哪天去世了，他在哪离开人世，我们就把他葬在哪。”
“师父生前最爱苍山湖，最爱在湖边钓鱼，我想这是他给自己找到的最好的归宿吧。”
停风率先没忍住，哇得一声大哭起来，“爷爷！爷爷……”
颜乐走到岸边，跪了下来，其他三人也同她一起跪着。
“多谢师父养育之恩，知遇之恩，授教之恩。”
白梅的绿叶在夏日里绿得透亮，生机勃勃。
树下四人三拜九叩，跪谢那个养育陪伴了他们多年的老人。
*
三个月后。
“清歌，别送了。”
应沉吟背着行囊，正如往常一眼嬉笑着同他师妹道别。只是那笑意遮掩的眼里到底是蒙了一层悲戚。
师父的去世对于他们而言打击很大，并非一时半会能缓过来。
相较于应沉吟，颜乐显得平静得多，好似师父离去对她而言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她并非不会悲伤，只是对所有感情的感知都比别人迟钝。
应沉吟在心底叹了口气。
师父同他说过颜乐的性子，说她若是将来进入人世，难免吃亏。
这样的性格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绝情。
“师妹，师父曾嘱托我下山后要好好照顾你，但是我知道你很聪明，也有自保能力，师兄我要先走一步了，往后在山下遇到麻烦，你也尽可以来找我。”
应沉吟很少这么严肃地同颜乐讲话
他的狐狸眼又窄又长，自带风情，但平日里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只有在师父面前才会有所收敛。
此刻那双狐狸眼眼尾微微撇向下，主人神情庄重，咬字清晰地说：“清歌，你记住，我们是亲人。”
这话师父也对他们说过，颜乐点点头，“知道了，师兄。”
应沉吟看她的表情，知道颜乐肯定没能理解亲人的含义。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等她看过人世间的人情冷暖后，自然就懂了。
“师兄走了。”应沉吟笑盈盈地捏了一下颜乐的脸，然后背过身往山下走。
一会后，应沉吟走到了山腰，许是猜到颜乐还没走，他抬起胳膊挥手，大声道：“回去吧！”
颜乐站在原地，看着应沉吟身着青衫的身影逐渐变小，最后和林间树木融为一体。
她眨眨盯得酸胀的眼，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她想在这个世界，她有了除去完成任务外的目标。
她想知道，他们常说的亲人，究竟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