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时间,林渝绘一直呆在施年森的别墅内,有了定心丸,不去见游斯浅的时候她就在画前祈祷,要他快些醒来,然后从早忙到晚,饿得不行了才转身,吃一吃佣人放在桌上冷掉的饭。

    施年森经常出门,林渝绘还是不知道他去干什么,问他也不回答。

    但施年森也会时不时和她说游家的动态,比如游家查出游斯浅把名下的好几台车子卖了,游斯浅还欠李仰一千万……

    这些私人问题被游家压下去了,为了防止不明真相的人猜测,说游斯浅赌/博欠债,受伤是因为被人催债,落了个不好的名声。

    以及,游斯浅卖出去的歌,在他昏迷的时间里慢慢发布,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让更多人知道他,也让猜测变多。

    好多人说他出国治疗,好多人说他已经离世,也有好多人说他躲起来了,不想继续唱歌了等等,这些问题游家一律没有回应。

    艺术街36号的红铁门贴满了粉丝送的留言,五颜六色的便签贴,都是让他加油,希望他可以重新站上舞台,还希望他能发个微博报平安的。

    当然,还有关于他女朋友的。

    游家锁住了联姻的消息,因为如果现在爆出去,游斯浅没办法当面回答为什么有未婚妻还要交女朋友这个问题,加上他之前众所周知的渣男头衔,他一天不醒,人品有问题这个头衔就一直跟着他。

    原本游家打算用这个舆论逼迫游斯浅回去,让他要么选林渝绘,要么选游家和绘梦者绘梦营。

    现在一板砖下来,游家所有的计划全部打散,只剩希望游斯浅活着的念头。

    余同偶尔会来看一看林渝绘,告诉她游斯浅各项数据都在慢慢恢复,伤口也恢复得不错,要她别担心。

    但也会旁敲侧击问她游斯浅欠钱的事情。

    李仰也被问了,问游斯浅借钱做什么,李仰守口如瓶,只说不知道,游斯浅做事从来不跟他说。

    如果把林渝绘供出来,游家估计得连夜把游斯浅运出国的地步。

    舆论慢慢过去,事情渐渐平息,林渝绘不厌其烦问施年森外面的事,闹他放她回去。

    一个月后,施年森总算松了口,让她回艺术街36号。因为游斯浅身体慢慢恢复之后,他爸妈就将他带回游家照顾了,外人都进不得。

    施年森说房子门口已经清理干净,没有狗仔和记者了,但也让她平时关着门,尽量不要乱走动。他又拿出一串车钥匙,让她把院子里那台布加迪开回去。

    林渝绘拒绝了,说她打车就行。

    毕竟一辆布加迪,很贵的。

    施年森说这台车是游斯浅的,游斯浅挂出去的第一台车,他回国那天买下来,打算送给他当好久不见的礼物。

    离开的那天是一个薄雾的清晨,别墅在山脚下,空气清凉湿润,林渝绘一走出黑铁门,脸颊就挂满氤氲水汽。施年森和她一同出来,穿着白衬衣,似乎是要去公司。

    坐上布加迪的时候,施年森从车窗把她的手机还给她,说电已经充好了,一个人回去那边,碰到什么奇怪的动静,要立刻给他打电话。

    林渝绘没有看手机,而是扔到副驾驶,和他道谢也让他放心,贼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能进那个房子。

    施年森顿了顿问她,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林渝绘说这段时间无人打扰,她情绪平复了很多,感谢他的照顾。

    施年森只是笑。

    车子启动之后,布加迪的轰隆声似乎吵醒了山间还在沉睡的动物,一切在这一秒热闹起来,如她迫不及待的心情一样,总觉得回到艺术街36号,她就能闻到熟悉的栀子花香。

    施年森的手半握着,还没有从窗边挪开,似乎还有话要说。

    林渝绘转头看着他。

    施年森摩挲指尖,“我是问你,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对我的感觉怎么样。

    他的眼里有落寞,像是已经知道答案那样。

    林渝绘装傻充愣回:“很好啊,这段时间我吃得好睡得好,谢谢你,游斯浅醒了知道你做的这些,他也会感谢你的。”

    施年森鼻腔出气,后退让了一步,“路上小心。”

    林渝绘不是不知道施年森的想法。

    他一直在告诉她,游斯浅有未婚妻,即使他已经为她做到这般地步,游家也没有给她任何接近游斯浅的机会。

    林渝绘不在乎,就算最后游斯浅妥协了,她也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她现在只希望游斯浅醒过来,活蹦乱跳地生活,这就够了。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又去了一趟附近的超市,最后停在紧闭的红铁门前。门口地段能看得出这两天清理的痕迹,干干净净,地板还有刮痕。

    林渝绘下车,开门,迎面就是热闹的直播设备,还有墙边的画。

    那幅画施年森也帮她送回来了。

    她带着买回来的蔬菜水果走上二楼,果然闻到了那股栀子花的味道,林渝绘心花怒放,游斯浅一定很喜欢这个味道,不然怎么一个月没有回来,空气里还有一股隐隐的灰尘气息情况下,它都没有散。

    她将蔬菜水果放到厨房的餐台上,挽起袖子开始大扫除。她将一楼二楼所有地板桌子椅子扶手等等全部擦拭一遍,已经到了下午。

    林渝绘满头大汗看着自己的成果,很有自豪感。

    她拿出手机,解锁。她以为会像游斯浅第一任女朋友公开的那晚一样喧嚣,但是没有,施年森似乎帮她处理得很干净,一条骚扰都没有。

    林渝绘怀着感谢的心,点开摄像头,按下摄影键,开始在房子内走动,拍完她直接发给游斯浅,又发了一条语音:“看,回到艺术街36号的第一天,我把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哦对了,你的房间我也收拾了,好啊,你居然背着我抽烟,我在你抽屉拿出半包1916,看我之后怎么收拾你。”

    语音很长一条发送,客厅归于安静,好像发送走的还有她的好心情。

    看着没有回应的界面,停留许久没有“正在输入……”字样,林渝绘叹了一口气。

    她走去厨房,开始给自己准备晚餐。她买了牛肉,猪肉,准备自己学着做菜。

    全是炒肉丝,京酱肉丝。

    等游斯浅醒了,她想给他一个惊喜,也是对上次偷懒没给他弄的弥补。

    林渝绘做菜技术并不好,她将手机放到一旁,按着视频里的步骤来,光是切肉,她就折腾了半天,脑袋都快低到案板上了。直到手机屏幕被来电显示占领,她才抬头。

    是余同,他说他到楼下了。

    林渝绘擦着手,着急忙慌下去开门。

    余同拿着一大袋超市买的东西站在红铁门前,说明来意:“施年森跟我说你今天回来,我过来看看。”

    林渝绘连忙侧身,“上去坐坐吧。”

    余同没客气,他拿着袋子走在前面,到了二楼直接去往厨房,看着案板上切得一塌糊涂的猪肉发笑,“斯浅说你没有做菜天分,看来是真的。”

    林渝绘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是不太有哈哈哈。”

    余同挽起衬衣袖子,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手,拿起菜刀娴熟将它切丝。

    “怎么好意思让你做呢?”林渝绘紧忙要去抢。

    “我就是给你弄菜来的。”余同没有停手地解释,“游斯浅不在,你也不能总点外卖,所以想着第一餐帮你弄点好吃的。”

    林渝绘挠了挠头,站在一旁道谢。

    “你学的都是游斯浅爱吃的吧?”余同扫一眼灶台点破她。

    林渝绘又点点头。

    游斯浅喜欢吃的,都是要么把肉切丝或者剁碎的,要么半生不熟的。尤其是牛肉,他觉得太大片的熟牛肉很难咬碎,所以他宁可吃不太熟的牛排,那样比较方便。

    属于他自己一个莫名其妙的癖好,林渝绘以前还说他矫情,他只是说他喜欢吃细糠,林渝绘就骂他猪。

    “你以后可以买切好的就行。”余同下巴扬向他拿过来的袋子,“比如那样的。”

    林渝绘走去一看,还真有,切得整整齐齐,机器切的,事半功倍。

    肉切好,余同开始起锅烧油。

    林渝绘就在旁边看着,一点一点记步骤,想到什么,她又问:“学长,游斯浅还和你说过什么吗?”

    “他说你动静皆宜,动能打架,静能画画,脾气还很大。”余同炒着菜,回答得嘴角忍不住上扬。

    林渝绘没看到他的表情,但她也很开心,似乎有关游斯浅的一切,都可以让她稍微开心一些。

    自顾自笑了一段时间,林渝绘犹豫问:“那你觉得,施年森这个人怎么?”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心思重,但也跟他周围的环境有关系吧,不是所有人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游斯浅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待这件事,你也就当多了个不常联系的朋友就好。”

    余同没有直接点破。

    他也知道,林渝绘在施年森别墅的这一个月,施年森没有半点私心是不可能的,但没有办法,情况紧急,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施年森。

    林渝绘也知道,那个月里,施年森没拿她怎么样,他的活动范围确实只有一楼。他有时候会试图跟她一起吃饭,但林渝绘没心思吃。她画画的时候,他会站在门口看着。

    很多个早上,林渝绘从二楼下来,会看到施年森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眼神不知道在看哪里,她似乎看见了他分化出来的情绪,另一个垂头丧气的施年森。

    吃过一顿丰盛的家常菜晚餐,林渝绘送走余同,又陷入一个人的世界里。

    之后的时间,每天林渝绘都会跟游斯浅说早安晚安,给他说天气情况。

    她一天醒来就去厨房弄吃的,吃完下到一楼,门也不开就开始画画。中午吃完饭又下去画,没日没夜地画,白天画累了,她就蜷缩在纸板上眯一会儿。

    林渝绘从不允许自己午睡醒来的节点在傍晚,因为没有人帮她开灯,昏暗的光线会催发她本就脆弱的情绪。

    有一次她失误了,醒来的时候,窗外太阳西沉,但大地还有最后一丝晦涩的光,照得一楼光线昏昏沉沉,四周静悄悄,让林渝绘有一种孤身漂泊的感觉,迷茫无措。

    她哭了好久好久,拿画笔的手都在抖。怕赶不上进度,她还在一边抖一边画,万一游斯浅醒来见画还是半成品,肯定要笑话她。

    余同偶尔会过来看她,让她闲着没事可以去他的餐厅吃吃饭,去散散心。

    有一次,余同和他说了游斯浅的一个小秘密。

    余同说游斯浅小时候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架子鼓,他好动,觉得就是用两根鼓棒把自己锁在位置上,一点也不自由。家里人要他去学,那会儿他还小小一个,在地板上打滚跟个泥鳅一样,嚎声震天。结果去了之后,第一天游斯浅就爱不释手了,老师说下课他都不走,非要留在那儿,后来游家就给他找了个私教。

    余同还说,游斯浅去南市的时候,跟这个情况一模一样。胡仙染要他转学,游斯浅就跟家里闹,死活不去,说他在京北念了那么久的书,朋友同学都在这,一走,毕业照上全是刚认识的,一点也不开心。

    这个理由,余同当时听笑了,按照游斯浅的社交能力,应该没有人会担心这个问题。

    7月15号那天,游斯浅落地南市,当晚,游斯浅就问了他转学去哪个学校,还问什么时候开学,恨不得跑去学校催校长办事效率快一些。

    林渝绘笑着问游斯浅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余同说不知道,可能他就是单纯没事找事,毕竟他就这性格。

    或许吧。

    林渝绘没放心上,当是听了一个故事,后来也没有问游斯浅为什么。

    -

    另一边,游斯浅出事之后,姐姐游斯思一家三口从国外回来了。

    游斯思是游斯浅同父异母的姐姐,比他大了六岁,跟游斯浅长得不太像,但很疼他,当初游斯浅闹着离家出走,还是游斯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帮他的。

    回国之后,游斯思一直陪着游斯浅,知道游斯浅肩膀受伤原因,她还数落了一遍游国通。

    说怪人家姑娘干什么?明明是你弄伤小浅在先,要是他没受伤,学了那么久的本事,十块砖头他都能一拳打散了。

    游斯思说得夸张了,但在理。一块砖头,在来不及的情况下,游斯浅就算接不住,也不会用脑袋去抵,他会选择一个安全的部位,比如巷子里那次,他用了肩膀。

    游斯思没敢说胡仙染的不是,到底不是自己亲生母亲,就算对自己再好,也会有芥蒂隔阂。

    游斯思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叫颂军,跟游斯浅一样调皮捣蛋,很爱跟游斯浅玩。

    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他回到家就抱怨说小舅舅怎么那么懒,一直不起床,他还买了好多汽车模型要跟他玩的。

    游斯浅回到游家之后,他的房间也成了颂军的玩具房,颂军每天都带着许多模型,坐在床尾的地板上,自言自语玩游戏。

    有时候他还会跟游斯浅聊天,他爬到床上,把模型堆在游斯浅胸口,问游斯浅能不能猜出来他新买的飞机模型是什么型号的,还说他以后要当飞行员,当赛车手。

    游斯浅不回答,颂军还趴在他耳朵边说小舅舅你太懒,躺太久会尿床的,他都回来这么多天了,都不跟他玩。

    直到有一天,游斯思给颂军买了新的一套汽车模型,颂军第一时间去找小舅舅分享,因为那是小舅舅最喜欢的车型。

    颂军将一辆黑色的布加迪模型放到游斯浅半握的手掌,消瘦的手指并没有握住它,颂军就用力帮他握着。颂军说这一套模型里他最喜欢这一辆,但是小舅舅喜欢,他就送给小舅舅。

    结果小孩转念一想,他记得小舅舅有一辆很大的布加迪,就是这这个模型的样子,于是又抽出来,换了一辆商务车,说:“小舅舅你都有一辆那么大的了,我们换一换,你要这个迈巴赫行不行。”

    游斯浅不回答,颂军就一直塞进他手掌心,然后一根一根手指帮他握紧模型。

    但每次弄好一根,另一个根又松开,颂军年纪小,脾气又倔,偏是要送给他才行。

    折腾了好一下子,忽然,颂军的手连带模型都被攥进了那个大大的手掌里,就像以前小舅舅牵着他的手陪他玩一样。

    颂军“咦?”了一声,觉得好玩,他用另一只手指戳那只大手。大手顺势又将他的手指圈进去,把他的两只手都抓在掌心。

    颂军高兴坏了,房间门没关,外面就是客厅,有妈妈跟爷爷奶奶聊天的声音。颂军就扯着嗓子朝外面喊:“舅舅跟我玩啦!妈妈!舅舅跟我玩游戏啦!他收了我送给他的车子模型!”

    小孩子天真的欢呼声,让客厅的空气定格了一瞬,之后,三个大人着急忙慌朝房间内奔来。

    颂军不明所以,很开心跟他们炫耀舅舅跟他玩的证据。那个宽大的手掌,正用力抓着他两只小肉手。手背上的青筋,时隔了三个月,又一次浮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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