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个鬼是哪里抽了风,完全跟变了一个鬼似的,围着她一直姑奶奶长姑奶奶短的。姜棠都开始寻思他到底是不是有受虐倾向,那是不是对他好一点,他就会自己走了?

    当他们再度行至小周家门口时,发现那里已经破败不堪,门口该砸的都被砸了,该推的也推倒了,那门也被人踹的不成样子,她赶忙进去。

    贾娘子正好坐在那里,看见她进来,如同天降救星,当即起身扑了过来,哭诉地说道:“姜姑娘,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的谌儿可就没命了。”

    姜棠扶住她,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慢慢说。”

    贾娘子边哭边道:“就是刘二刀那帮混蛋,那天被您收拾了之后,心有不甘,跑回去告状,他们大当家的一气之下就派人来我们这里砸门,竟然把谌儿给绑走了哇呜呜呜呜……”

    原来,那日姜棠收拾的那群人之后,他们醒来已经不知道躺了多久,将周围的同伴全部拍醒,然后拖着一瘸一拐的身体一起来到土匪窝处,请求那里的大当家的替他们报这个仇,谁知他们来到小周住处时,姜棠已经不在了,于是他们就把小周给绑走了。

    贾娘子抹着眼泪:“那个时候我刚好在老孙家串门,家里一会儿没盯着,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谌儿爷爷也被他们打成了重伤,但是我当时也在的话,指不定也会被他们掳走,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啊——”

    姜棠安抚道:“贾娘子您慢慢说,这个刘二刀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刘二刀就是我们这的一个无赖,狗仗人势这么些年,要不是他找了个好靠山,和附近的土匪窝窝勾搭在了一块,我们也不至于被他们欺负了这么长时间都不敢还手。

    因为有他们大当家的撑腰,每个月都会挨家挨户的收取例钱,如果有哪家数量没够,那那家就要完蛋了,之后那家人如果在路上遇到他们,就会被他们捉住了往死里打,您说说,光天化日的,哪有这样的道理?!”

    姜棠道:“你们有去报官吗?”

    “报了哇,那群官府的人根本就不管我们这群老百姓的死活,他们只顾着自己吃喝享乐,一看这土匪人数这么多,吓得根本连管都不管了,就这么放任自流,最后苦的还是我们老百姓。”

    姜棠四下看了一眼,询问道:“怎么就您一个人?小周他爷爷呢?”

    贾娘子道:“他今晨又去报了一次官,没有用,现在已经去找那帮土匪子了。”

    姜棠问:“他一个人就去了?”

    贾娘子道:“对啊,邻里的都不敢得罪他们,哪里有人敢跟着一起去啊?我们这也是实在没得办法了,姜姑娘,你一定要想办法帮帮我们啊!”

    姜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看向陈烛。陈烛满脸堆笑:“有事您吩咐。”

    姜棠从怀间掏出一个腰牌来,递给他道:“你速去县里,见到县衙官员,就给他们看这腰牌,表明你乃钦差大臣府上之人。告诉他们匪患肆虐,责令他们即刻出兵剿匪。若有推脱,就说此事我定会如实禀报钦差大臣,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记住,态度要强硬,不可有丝毫退缩。”

    贾娘子被她突如其来的亮身份吓了一大跳:“你,你是钦差大臣府的人?”

    陈烛双手接过腰牌,道:“好嘞,那您呢,您不和小生一块去吗?”

    姜棠则道:“我还要去找小周爷爷,免得土匪把他一并抓了去。”

    陈烛道:“那您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姜棠道:“知道了。”

    若不是贾娘子此时心思全在儿子身上,怕是还要惊诧一番,这俩人关系何时如此之好了?才短短几天时间而已啊……

    那县令果然不出所料,各种推脱不干,他满不在乎,振振有词道:“哎呀,你这说的轻巧,这匪患人数众多,我这县衙的兵力有限,贸然行动只怕是肉包子打狗啊。

    “你莫要再逼我,我也有难处。剿匪所需的钱粮从何而来?我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这事你找别人吧。”

    陈烛显然也是对这场面见怪不怪了,他把玩着袖笼里的腰牌,却并没有将它拿出来,嘴角擎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缓缓说道:“县令大人,令嫒前段时间的生辰宴可真是排场十足啊!”

    那县令顿时神色大变,看向陈烛,就听他继续说悠悠道:“那满桌的珍馐美馔,精彩绝伦的歌舞表演,还有送给宾客的厚礼,这手笔可真不小。听闻光是那宴席上的一道菜,所需的食材都得从千里之外运来,这花费恐怕不是您那点俸禄能承担得起的吧?”

    另一边,姜棠赶到土匪山寨跟前,刚好撞见那群土匪正在对小周的爷爷拳打脚踢,其中还有那么一两个捂着脸,许是刚刚被小周爷爷给揍的。

    姜棠已经记不清这里面还有没有那天她收拾的人了,她将手中带来的擀面杖掷出,正中一个土匪的面门。

    那土匪疼的大叫一声,朝后仰去,他拿起面上的擀面杖,只感觉鼻子处酸痛的快要死了,捂着缓了好一会儿,唾骂道:“他奶奶的,是哪个逼崽子扔的,自己给老子站出来!”

    他的土匪同伴们,也朝着擀面杖掷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个女子赤手空拳的站在那里。

    “格老子的,怕不是就是这个臭娘们,当初把刘二刀那群人揍成那副惨样!”一个土匪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地吼道,脸上的横肉因愤怒而不停地颤抖。

    “这娘们儿真是不知死活了,竟敢欺负到咱们兄弟头上!今天要是不把她给收拾了,往后咱们在这地界还怎么混?咱兄弟的脸面,往哪儿搁?!”

    “就是!她以为自己有点功夫就能无法无天啦?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小娘们不成?”

    “兄弟们,一起上,让她知道得罪咱们的下场,非得把她打得跪地求饶不可!”

    一伙人丢下小周爷爷就不管了,抄着家伙就朝姜棠冲去,也跟着她跑,姜棠等了一会,等那群土匪冲至跟前,时机一成熟,脚往后一撤,也朝前俯冲而去。

    刀枪棍影,赤手空拳,两厢搏斗,精彩连连。

    陈烛目光深邃地看着县令,继续说道:大人为了给女儿庆生,不惜加重赋税,或是接受富商们的孝敬,万一这事儿传出去,大人您觉得会如何呢?”

    天气虽然已经入秋,但不知为何还是这般炎热,县令擦了擦脸上的汗,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陈烛再道:“如今匪患猖獗,百姓叫苦连天,大人您劳苦半生,好不容易混到如今这职位,若还不赶紧有所作为,等上头追查下来……剿匪这事,您说找别人,那这个县令的位置,是不是也可以找别人来坐了?”

    县令连忙起身,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道:“此事切莫声张,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从长不了,你现在速拟文书,派出快马信使,将匪情呈报至州治所,祈求刺史大人速速拨兵增援。再派一些人手,前往保护此次受害者家属。”

    县令恭敬道:“是,定当尽快送达。”

    姜棠拍了拍灰,将小周爷爷扛至肩上,趁着土匪全都涌出来之前,迅速地逃跑了。

    她将小周爷爷送回家中,此时陈烛已经回了,她问陈烛:“如何?”

    陈烛打了个响指:“自当搞定。”

    姜棠点点头,表示肯定他,现在她又要回到那土匪窝去了。贾娘子留住她道:“非要现在去吗?天都这么暗了,去肯定会有危险的,这附近真的不太平。”

    姜棠道:“是鬼怪横行吗?没事,我刚好可以看到鬼。”

    说着就要往外去,陈烛听到这话,赶忙也去拦她:“诶诶诶!姑奶奶先别冲动,能看到鬼怪是您有本事,但咱也不能乱冲啊。

    这样,您把小生带上,多一个打下手的,您看如何?小生保证不拖您后腿。”

    姜棠看了他一眼,觉得也行,便把他给捎上了。

    贾娘子知道这姜姑娘应当是有急事,许是急着回去复什么命,毕竟才听她说什么——钦差大臣的人。可也不至于这么急啊,她在门口紧张的眺望着,目送着两人背影渐渐远去。

    夜幕渐渐笼罩大地,姜棠、陈烛悄悄地朝着土匪窝摸去。这土匪窝乃在半山腰之处,须得比白日更加小心翼翼,他们提防着脚下的路和树枝,以免跌落和发出声响。

    再度来到这土匪窝的大门口时,他们趁着夜色,伏在周围的灌木丛里,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观察着,以免打草惊蛇,伤害到小周。

    姜棠正静静地观察着,有人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头也不回,问道:“怎么了?”

    一个声音弱弱地传来:“我害怕。”

    “……”姜棠道:“害怕就回去。”

    陈烛道:“可小生一个人回去也害怕。”

    “那你又为什么要跟来?”

    “想跟着你一起来。”

    姜棠打了个寒颤,道:“那就别说话,安静点。”

    “好。”他立马噤了声。

    她目标寻到了一个狗洞,找准时机,正要闪进去时,陈烛一把拉住她,道:“姑奶奶,小生就说一句话,这最右边好像有一个矮墙,咱们从那边进去,不钻狗洞好吗?”

    两人来到最右侧,见这处果然有一个矮墙。约莫是之前有其他的江湖侠客或者义士曾试图攻打这座土匪窝,在战斗中破坏了这最右侧的围墙,形成了这处矮墙。

    陈烛从地上随手捡了一块较扁的石头,朝着一旁使劲掷去。谁知那石头并未沿着他掷出的方向落下,而是在飞到一半时陡然调转方向,朝着另外一处奔去,形成一个回旋的路线。

    那石头撞落,发出“叮”的一声响,哨卫大喝一声“谁!他娘的是谁?!滚出来!”

    见没人应他,哨卫冲着另外一个哨卫道:“你在这守好了,老子去那边看看。”

    说完就朝着陈烛误导的那个方向走去。他又捡起一块更扁的石子,“欻”的一声再度朝另外一个哨卫飞去。

    “哎哟!是谁呀?!”

    第一个哨卫回头问:“你也被砸了?”

    另一个哨卫摸摸脑袋道:“对啊,莫名其妙的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第一个哨卫喊道:“他娘的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

    陈烛低声耳语,道:“姑奶奶,一会你先进去,小生去去就回。”

    他一个闪身就出去了,根本看不清人影。姜棠看见他不时的给那两个哨卫刮刮风、吹吹耳朵,把玩一下他们的火把,有时哈哈大笑,偶尔又冒出一点蓝光出来,把他俩吓得惊惶失措,四下张望,又不敢大声宣扬——毕竟传出去两个大老爷们,竟还怕鬼。

    她不由地笑了笑,随后正色,瞅准时机,一个飞身就从那堵墙翻了进去。

    落地后,她就听到巡逻的人走动的声音,不敢闲着,立马躲进了一个屋子内。这屋子里并没有人,只是堆放了一些杂物,屋子的角落里堆满了各种物品,有破旧的箩筐、损坏的桌椅、生锈的刀剑等。

    她等待着时机,这时,一个灰白身影也钻了进来,他一进来就一把抱住姜棠,火急火燎地带着她就翻滚进了一个硕大的杂货推车后面。

    在姜棠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两人就已经处于这逼仄的空间内,陈烛将将把那杂货车再拉近一点,尽量靠着墙壁,刚做完这一动作,那门就被一脚踹开。

    姜棠一惊,陈烛压在她背上的手立马摁的更实了。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动弹不得,也不敢动弹。

    巡逻的人举着火把,凶神恶煞地走了进来,火光在屋内晃动,几乎照亮了每一个角落。那人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仔细地搜索着。

    姜棠炽热的呼吸喷洒在陈烛脖颈处,一热一凉的,交替不止。

    那巡逻之人的脚步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尖上。两人已经贴的近的不能再近了,陈烛能深刻感受到姜棠的心脏,蓬勃有力,他浑身僵硬,一只手压在姜棠的背上,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那巡逻之人的火把即将照到杂货车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叫喊声,听起来像是小周的声音,那人笑嘻嘻的说着什么,随即便出去了,重重地关上了门。

    屋子里面光线昏暗,仍然有巡逻的人走过火光映射,四周弥漫着一股灰尘的气息,以及还夹杂着一点淡淡的墨香。

    此时,又有一对巡逻的路过,他们在门口说着要加强守备的话,不要整日混吃等死,小心防守不严,哪天混进来几个人都不知道。

    姜棠猛地低头望去,借着微弱的火光,眼睛直直地瞪着身下这人。看着她惊诧的表情,陈烛只得投以一个抱歉且无奈的笑容。

    门外的交谈声还在继续,那异物感久居不下,此时只听得到呼吸声和心跳声,以及血液仿佛倒流的声音。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巡逻的人已经走远,两人这才试探着把那车子推开,姜棠旋即起身,从他身上离开。

    她拍了拍身上和手上的灰尘,并不看他,轻声道:“你还真是好兴致,这个时候了,还能想这些。”

    陈烛解释道:“生理反应,姑奶奶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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