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询问,这才得知了,原是这王娘子一个人在家中,半夜有人敲她家的门,喊着她的名字。她一听那人是她死去丈夫的声音,被鬼迷了心窍,便将门打开了。

    结果可想而知,可不是鬼鬼都像陈烛这般遵纪守法,恪守鬼道,那鬼一进来张口就把她吞了,只留下一个不成样子的王娘子在躺那里。

    众人都围在她的家门口,纷纷感慨着,唏嘘着。姜棠看向陈烛,问:“你有什么办法吗?”

    陈烛抱着胸,被逗笑了:“您不会打算让小生去地府把她拉回来吧?小生可没这么大本事。”

    姜棠道:“不是,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制止你那些兄弟姊妹们作恶的办法?”

    姜棠相信他是有这个能力的,毕竟昨晚他们不就平安回来了吗?

    “一个道理,如果我盯着一个小偷,让他别偷我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会满口答应我。

    可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亦或是说,我每天每时每刻都盯着他,提醒他不要偷东西,他当然会烦,他会继续偷东西,甚至,还有可能连我的东西一起偷了——毕竟他还要靠这个为生。”

    姜棠懂了,点点头,不再为难他。

    此时,已经有一些官兵守在了小周的家门口,也有不少人看完了这边的“热闹”,又跑到了小周家去问贾娘子,为什么会搞这么大阵仗?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簇拥着贾娘子,三叔六婶,七嘴八舌:“哎呀,贾娘子你就告诉我们吧,是不是你家小周立了什么功,要当官了?好啊你,这么大事,都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们~”

    “要不就是你家那老爷子攀上了什么亲戚,不应该呀,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亲戚?那就是小周!总该不会是您吧?明月湾都不带出的,应该不是。”

    “你们在嗦森莫啊?就一定似好似吗?就不愣似犯了森莫错误吗?”

    一句句话问着、说着、议论着,贾娘子仿若未闻,整个人跟着了魔一样,有人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也无动于衷。

    有人忍不住好奇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一人神神叨叨地道:“被吓傻了吧,早上在王娘子家门口撞见她时,她就已经这样了,许是昨晚王娘子那一声,把她魂给喊没了!”

    其中一人分析道:“听闻王娘子昨晚呐,实则是被迷心妖所蛊惑。那迷心妖擅长勾人心魄,幻化成她亡夫的声音,引得王娘子开了门。迷心妖趁机而入,在屋内施了邪法,邪祟之气弥漫开来。

    贾娘子八字轻、阳气弱,不幸被这邪祟之气波及,魂魄受扰,故而失了心智,整个人仿若着魔一般,对周遭之事全然无应。”

    “我看就是这个理,也真是的,哼,都怪那臭蔺昌瑞!我呸!”

    “就是,要是没有他,我们也不至于整日心惊胆战的,天还没黑就得往家里跑,这谁受得住啊?”

    “虽然说这么多年大家也受过来了,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妖魔横行,保不齐哪一天就盯上咱们其中的某一个。”

    他的这一席话,引起了在场很多人的共鸣,不只是他,每个人都早就有这样的想法,每日这么战战兢兢的是为了什么啊?反正迟早有一天都会被盯上。

    他们长吁短叹之际,姜棠已经从别人那里弄明白了一切。她开始纠结,如今她出来已有些时日了,听小六的描述,再不急着回去,只怕不妥……

    贾娘子忽然大叫一声,抱着头就要朝外冲去,姜棠和陈烛赶忙拉住她,别看这贾娘子体格小小,此时力气倒还挺大,在克制一点的情况下,两人都有点难以拉住她。

    后来干脆姜棠把人一扛,带回了屋中,将门带上了。

    陈烛叫上他的那些“兄弟姊妹们”,在县里散播谣言,说他自己是海外归贾,带回了世间极为稀有罕见的奇异香料种子,正在进行秘密培育。

    不出意外的,这位爱财如命、且他的香料产业正在极度受挫的富商——蔺昌瑞,他也得到了这一消息。

    蔺昌瑞今年四十五岁了,除了钱就没有啥别的爱好,除了钱就没有啥别的好朋友,他是真的很爱钱,以至于有时候没钱了,他还会去偷钱。

    这不,偷还偷到了明月湾,不过他这回偷的可不是钱,乃是一大堆奇珍异宝,其中就有一个法器——“泯妖鉴”。

    这乃是由一个教派里面众多高手联合打造,如其名,一个消灭妖魔鬼怪的镜子。有了它方圆百里的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都别想靠近半步。

    明月湾本就地界特殊,当年一位法力高强的恶道在此修炼邪术,走火入魔后肉身虽灭,但其邪法所聚的恶气经久不散,遂成妖窟。

    那教派的人见明月湾的百姓久受其害,便大发慈悲的施舍此境,将它放置了一个神庙里,果然,妖魔不跑了,鬼怪不闹了,魑魅魍魉也都害怕它,躲回家去睡觉了。

    问题就出在,这个神庙是“金嗜神君”的庙宇,所以常年摆放着各种人门供奉的珠宝首饰,以及家传之物。

    本来这么多年下来,就算看守的没有非常严格,也都相安无事,毕竟谁敢偷庙里的东西啊,穷疯了也不能这样啊,万一就堕入了那烧手烧脚地狱呢?他们可不敢做这种缺德的事。

    可偏偏有人敢做,那就是这位“艺高人胆大”“富贵险中求”的蔺财主了。他不仅偷了,还偷的彻底。

    就像他说的:“谁还给你留一点啊?”

    他一扫而空,顺带着连那古铜镜“泯妖鉴”给一起偷了。你说他偷就算了,竟还挑着白天去偷,要么说他艺高人胆大呢?白天去的话,可不就被人看见了么。

    他被一个附近的居民看见的,当时神庙并没有人,就看到他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拎着一大堆包袱往外走。那个村民将这一切告诉了所有人,所有人齐齐上书抗议,要求他归还宝物。

    他矢口否认,说绝没有偷这些东西!官府的人确实也没搜到,然后,这个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姜棠忍不住要问了,她问的不是别的,而是两只手往身上轻轻一摊,道:“为什么都是乔装打扮,你穿的这么雍容华贵,我就要打扮成这副模样?”

    陈烛安慰她道:“这都是小问题,姑奶奶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您不管打扮成啥样,都依旧光彩照人的。”

    姜棠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不知道陈烛到底要干什么。他先是弄了那么大的阵仗,四处宣扬自己的名声,然后就一直静待不发。现在忽然又搞这些名堂,还把她弄成这样,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姑奶奶,一会儿您就这么做。”他凑近了给姜棠耳语道。

    姜棠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陈烛夸赞道:“姑奶奶就是聪明,一点就通。”

    他们和这蔺昌瑞约好了在一栋酒楼会面,两人虽没见过他,但他一进来,俩人第一眼就能知道这人是谁。

    倒不是因为,此时能进这个包厢的,只能是蔺昌瑞了。而是他的这副模样,实在是让人难以轻视。只见他身穿一件丝绸长衫,袖口和领口绣着精致的金线花纹,腰间束着一条镶玉的腰带,还挂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

    他头戴一顶黑色的绸缎帽子,帽檐微微上翘。一张圆脸略显富态,面色红润,脚下穿着一双黑色的厚底靴,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手指上戴着的几枚硕大的宝石戒指,说它闪耀夺目,一点都不夸张,他真的可以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蔺老板,久闻大名。”陈烛上前与他握手。

    “陈老板,我也久闻你的大名啊。”蔺昌瑞也与他握手道。

    “哦?在下一介名不经传的商人,不知蔺老板,闻的是在下什么名。”陈烛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问。

    蔺昌瑞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的光芒说道:“听闻陈老板从海外历经千辛万苦,遭遇了狂风巨浪,还差点葬身鱼腹,好不容易才带回了世间极为稀有罕见的奇异香料种子。

    据说您为了得到这些种子,可谓是费尽周折,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后您又秘密寻找了一处风水宝地,精心培育这些种子,还聘请了顶尖的园艺师日夜守护。如今这消息在咱们这地界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啊,大家都对您的这番壮举赞叹不已,都期待着您的香料能大放异彩,给咱们这儿带来前所未有的商机和繁荣。”

    “唉,怎会传的如此严重?在下平生最喜低调了,实在不愿这样的场面发生,当真是让在下头疼。”说着还无奈地摸了摸额头。

    蔺昌瑞哈哈一笑,说道:“陈老板,您就别谦虚啦!要我说啊,此事也怪不得旁人。如此惊世之举,想不引人注目都难。您这香料若真能成事,那可是造福一方的大好事,大家自然关注热切。”

    陈烛佯装头痛的点点头:“也行吧,不过不知,蔺老板此番邀在下前来,是有何贵干呢?”

    蔺昌瑞微微前倾身子,目光热切地说道:“陈老板,不瞒您说,我对您这珍稀香料着实心动。您历经艰辛弄来的种子,又精心培育,这成果必定不凡。

    而我在本地经营多年,熟悉市场渠道和各类人脉。咱俩合作,您出香料,我负责铺货销售,以咱俩的实力和资源,定能打造出一番独家的香料买卖,让旁人只有羡慕的份儿。不知陈老板,您觉得如何?”

    陈烛微微皱眉,轻抿嘴唇,思索片刻后说道:“蔺老板在本地的能耐和声誉,在下自是有所耳闻,以及您的产业和人脉,确实是不容小觑。只是这合作之事,在下不得不慎重考虑。毕竟这香料得来不易,培育更是耗费诸多心血,我实在担心合作过程中稍有差池,辜负了这一番努力啊。”

    蔺昌瑞赶忙说道:“陈老板,您的担忧不无道理。但请您放心,我蔺某做事向来靠谱,只要咱们合作,所有环节我都会亲自把关,定不会让您的心血白费。而且咱们可以先拟定一份详细周全的合作契约,明确双方的责任和利益,您看这样如何?”

    陈烛仍旧面露难色,迟疑地说道:“蔺老板,您的提议确实很有吸引力。只是当下找我合作的人众多,他们也各有优势,让我一时难以抉择。我对您的实力和诚意是认可的,但在做决定之前,我还需要综合考量各方因素,也请您给我一些时间再思量思量。”

    蔺昌瑞脸上闪过一丝急切,但很快恢复镇定,说道:“陈老板,这是应当的。但不知您具体在考量哪些方面?您也看到了,我蔺某在本地也算有些根基,资金、渠道、人脉,哪一样都不缺。只要您提出来的,我保证都能达标,定不会让您失望。”

    “倒也不是这些,在生意场上,这些固然重要,但是还有一样东西,那便是良心。我陈烛做生意,讲究的是问心无愧,合作伙伴也得是行事磊落之人。我可不想因一时的利益,而与那些心术不正之辈搅和在一起,最后落得个声名狼藉的下场。蔺老板,不知在这一点上,您是否也赞同呢?”

    还未等他回答,陈烛继续道:“我自然是相信蔺老板为人光明磊落。毕竟能在本地打下这番基业,想必您也是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蔺昌瑞连忙点头应是,还往他的杯里倒着茶水:“陈老板,您说得在理!您放心,我蔺昌瑞做生意向来光明磊落,绝对不会做出违背良心之事。能与您合作那是我的荣幸,我定会让您看到我的诚意和真心。”

    陈烛伸手拦住他,道:“诶——蔺老板先别急着表诚意。”

    蔺昌瑞愣住,手中的茶尚未倒完。

    陈烛面带微笑,语气平和地说道:道:“今日既然有缘与您谈到合作,在下特意带来了这位朋友,不如让她为您看一看,您能否顺利通过这道考验,与在下成就这番大业?”

    蔺昌瑞显然没有料到这个从进屋起就杵在旁边的人竟然此时还有她的事:“这……是干什么用的?”

    陈烛说道:“啊,此人乃是一名卦师,是在下多年来的好朋友,她是一个人,并不是拿来用的。”

    蔺昌瑞忙道:“失敬失敬!既然是陈老板多年好友,又是卦师,想必定有非凡之能。只是不知这一番相看,具体是如何考量?还请陈老板明示。”

    陈烛神色严肃,郑重说道:“蔺老板,在下这卦师朋友能洞察您近期是否行过恶事,如邪淫、偷窃、欺诈等有违天理伦常之举,皆不能逃过她的法眼。毕竟这奇异种子乃天赐祥瑞,合作之事更是福泽深厚,若您身上背负恶业,怕是难以承接这份机缘。”

    果然,他这番话一出,那蔺昌瑞瞬间就显露出了一些慌张的神态,他很快就收敛起来,摸了摸胡子,正色道:“这……陈老板还信这些虚无缥缈、玄之又玄的东西?”

    陈烛摇摇头,无奈笑道:“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蔺老板,我相信以您的为人,这关定是轻而易举。生意场上讲究的是个周全,在下也只是求个安心,以防万一。还望蔺老板不要介意,就当是为咱们之后的合作添一份保障,您看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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