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牿小捕快绕着自己的审问对象转圈,试图寻找更多的蛛丝马迹。

    “眼神躲闪,呼吸急促,还咽口水,”乌牿有样学样的拽着他的手腕试脉搏,“脉搏加快,手心冒汗,果然是被我说中了心虚……你就是闻不语的朋友!”

    甄清柏认命的点点头。

    “嘿嘿,我就说我爹派我来是正确的,我的推理能力可是相当厉害!没想到这趟旅行还有意外收获呀。”乌牿拍了拍他的肩膀,“被我识破了有什么,不要垂头丧气!你是他朋友你早说么,虽然我有点烦他,但是你不一样,我会罩着你的!”

    “乌牿,其实我是——”

    还是不能骗她。

    “别说了,我都知道。”乌牿很善解人意,“千人千面嘛,他肯定有优点,你替他说话很正常,我理解。”

    张景年还没走,她在门口招呼人:“外边有红眼怪,来人帮忙。”

    “我来了,”乌牿应了一声,回头冲甄清柏挥手笑着道,“甄医修晚安,做个好梦。”

    “小心点!”

    甄清柏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追过去了,只见少女极快消失在门外,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周身恢复安静,又剩下他一个人了。

    和以往一样,他总是一个人。

    “乌牿去帮忙了,我就再睡会儿。”于谨鸣不合时宜的出现在甄清柏旁边,“你怎么跟望妻石一样动也不动的,蚊子这么多你不嫌咬啊。”

    甄清柏:“……”

    怪不得乌牿老说怪话,跟他脱不了关系。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审犯人呢。”于谨鸣被他盯得发毛,“我去睡了,你继续喂蚊子吧。”

    “睡什么,该你值夜了。”甄清柏把书放他手上往屋里走。

    “喂,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扇风防蚊。”

    “你不陪我一起值夜啊?”

    “我要睡觉。”

    —

    宁王府。

    有客来访,书房里窗子都关的严严实实。

    “王爷,核州那边梅医修的方子初见成效。”韩壮年把密信放到宁王桌上,一如既往很避险的低着头,只说自己的职责内的事。

    “张正天给朝廷上折子说了疫病的事情,但皇帝似乎没重视这事,一个太医都没派出去。”

    “只是头晕流血而已,重视才傻。”宁王点燃密信,静等他烧成灰烬:“张正天还是老样子,有点事就跟朝廷打报告,都到核州了还不长教训。”

    核州。

    他突然笑了下,倒是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安仁堂的药材还供着呢么?”

    韩壮年对外的身份是安仁堂老板,目前梅从军的药材都是他提供的。

    “照您的吩咐一直供着,没出岔子……但是我手下的人说,梅医修选的药材性质温和,发作起来只怕是需要些时候。”

    但宁王可是个急性子。韩壮年小心看着他的脸色。

    “日子长就把她的丈夫和小孩都接到盛阳来吧,一家团聚就会选发效快的药了。”宁王突然道,“那个病会把人的身体胀大,还会让人很有劲?”

    “是。”韩壮年不知道他提这个干什么。

    “那我要是吃了……”宁王视线下瞟,拳头在腿上捶了两下。

    韩壮年吓得‘扑通’跪地上:“宁王万万不可啊!那虽然是让……壮大,但也只是一时的,您正当壮年,只要好好调理身子,重振雄风指日可待,实在无需借助此毒物!”

    “一时的也好。”宁王不满道,“那堆医修整天让我吃些苦药也不见好,还不如吃点毒药有效果,一堆饭桶……行了行了,你也滚吧,让本王清静清静。”

    —

    核州的今天天气不错,一群风华正茂的好青年在日出前半个时辰同时起床,强撑着看红眼怪如何变回人类形态。

    身上的皮被撑到极限后慢慢回缩,手指间连着的蹼也恢复肉色,这个过程很快,留下的痕迹只有一床湿被褥和半天都消不下的红脸。

    血热病和红眼怪之间确有联系,甚至可以说是血热病导致人们变成红眼怪。

    甄清柏手边放着一堆针、刀子、镊子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东西一堆,他用起来倒是有条不紊的,乌牿虽然看不懂,但还是守在旁边帮忙递东西,来回用酒精擦拭用过的器具。

    于谨鸣和张景年因为帮不上忙还被嫌弃占地,让乌牿给轰出去买早饭了。

    屋里桌上和摆迷魂阵一样,甄清柏一直标记到了三十二号,他把里面放上血和不同的液体,对乌牿道:“你在这守着,几号变了和我说,我去看看他。”

    ‘他’指的是床上躺着的红眼怪,当然已经恢复成人了。

    乌牿认真执行任务,下巴搭在两手上,一动不动的盯着桌上的碟子。

    甄清柏在床前坐下,老爷子还是没有醒过来。他年纪大,恢复的时间总是要比别人长。

    银针发黑显然是中毒,但毒源不清楚,这毒也就没法解。

    而且从中毒程度来看,变成红眼怪之后中毒程度反而减轻了。

    一根银针刺入虎口穴位,老爷子马上就醒了。

    小孩给他爷爷介绍完基本情况,甄清柏省去寒暄过程,直击要点:“中毒的原因你自己有推测吗?”

    说起这个,大爷就来劲了。

    “你别说,我刚头晕那阵天刚刚热起来,我们就老从院外的井里捞西瓜吃。你们看见那井了么?十八丈深,从我爷爷的爷爷那辈就开始储水,一直到我现在,那井水甜的不得了,夏天把西瓜往里一泡更是一绝!”

    爷孙俩兴高采烈的聊了半天,甄清柏咳嗽了好几声,老爷子才想起来,哦,自己在回答问题呢。

    老爷子流着鼻血问他:问题是啥来着?

    甄清柏:“……”

    七拐八拐的扯了一堆,甄清柏都没听见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早知道昨晚上应该让他们把另一个红眼怪留下,把这个给胡大夫送过去,他俩肯定有的聊。

    甄清柏被晾着,目光不自觉定到桌子旁的那个人。

    说让干什么就让干什么,一动不动的,真当自己是他药童啊。

    重逢以后,甄清柏都没认真看过乌牿,只觉得她比小时候长得高了,瘦了,现在细看觉出更多不同。

    但是人还是那样活泼爱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鲜活典范。

    “甄医修!”

    乌牿喊他,甄清柏忙过去。乌牿给他让开位置:“三十二号变色了,其他的都没变。”

    “去外边井里再盛碗水进来。”甄清柏说完,乌牿飞速装了水回来。甄清柏将水中撒入一些黑色晶状粉末。

    不多时,黑色粉末变白,但马上又变成了黑色。

    甄清柏眉头紧锁。

    水没问题。粉末发生这种变化可能是因为水中有杂质,这些不一定是毒。

    能在一个州引起如此大规模范围感染的,除了这种人人都能接触到的水源,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做到。

    不说他们,就算是他们昨天遇见的这个小孩一直跟他爷爷生活,一个家里日常接触的东西都是差不多的,小孩没有感染,大人却感染了。

    这是为什么。

    乌牿对于毒并不了解,只能做好生活保障在早饭来了之后把甄清柏也拉过去一起吃。

    “今天的早餐是张景年买的,这是她为蒙骗我们所做出的补偿,我们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先原谅你了。”于谨鸣举起豆浆要碰杯,但只有乌牿跟他碰了一下。

    “我骗你们什么了?”张景年把油条分给小孩,小孩又屁颠颠的给了他爷爷。

    “先不说你骗我们你妹变成红眼怪的事了,就说昨天你们明明有人放暗箭射我,还假装没人在不开门就已经触碰道德底线了。”于谨鸣跟乌牿告状,“你知道昨天有多危险么?那箭就贴着我心口过去的,差点你就见不到我了。”

    “辛苦了于少爷,多吃点压压惊哈。”乌牿又从盘里夹了一个煎包——

    放到甄清柏的盘里。

    于谨鸣:……你给谁压惊呢?

    “那天你妹妹怎么会出现在长街?”乌牿看向张景年,随意问道,“那条街离你们家不近,她是故意跑到那的么?”

    张景年剥开鸡蛋皮:“当时我发现我妹妹在府门口的时候她已经恢复成人了,那条长街我也去看过,是我们经常出门买烧饼的地方,我妹妹很喜欢吃。”

    乌牿知道了:“核州烧饼,特别有名的那个对吧。我后来尝了尝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而且其中有一股味道我是真的吃不下去。很像是没熟的肉。”

    “你说的是喜草吧。”张景年颇为认同点头,“我是也受不了,但是我妹妹特别爱吃,最近正是喜草成熟的季节,她去那应该是想吃烧饼了。”

    于谨鸣:“你那天不是打包了几个,快让我尝尝。”

    “少爷,你不是不吃烧饼么?小孩说她爷爷太饿了,我就都给他了。”乌牿不管于谨鸣的控诉,还在想毒源是什么。“你说你妹妹变了之后就去找烧饼,店老板说有个小伙变了之后就非要吃枣……”

    于谨鸣智商上线:“那个小孩说他爷爷让他找香,你们找到他爷爷的时候他爷爷在哪?”

    甄清柏跟乌牿对视一眼:“在香案底下。”

    血热病会无限放大人的欲望,欲望受阻就会攻击别人。

    但重点不是这个。

    千头万绪中,甄清柏终于想到了被他忽略的一个地方。

    是核州特有的喜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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