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清柏的讲座是年级强制要参加的活动。

    乌牿光从台上往下看那一片黑压压的脑袋就觉得心跳加速。

    “别看了。”

    甄清柏把人捞回来,看她紧张的表情,勾唇笑了:“乌老师,我的讲座,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替你紧张还不行吗。”乌牿看他领口没整好,手下意识就伸过去了,嘴里还念叨着,“一会儿你上台就当下边是萝卜、土豆、大白菜,稳定发挥,就按照你写的稿子念就行了。”

    “不行吧。”

    “怎么不行?”

    甄清柏含笑看她:“我不会跟土豆说是我们还有两个月成亲,也不会邀请它们来参加。”

    “!”

    她把这茬忘了。乌牿脸色绯红:“你都知道了?我那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编的借口。”

    “大白菜说什么了,让你编这个?”

    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台下的学生已经快做全了。

    乌牿晃着他的手撒娇:“甄清柏,你配合我一下呗,一会儿你还得在他们面前跟我装的恩爱点,表现的特别喜欢我,非我不娶行不行?”

    “装?”甄清柏收紧手,让她贴着自己,眼眸微眯,“都是事实的事情还需要装?对我没信心?”

    “是事实吗?好像不太感受的到哎。”

    那边已经有人在喊甄清柏,请他去做最后的准备。

    “那现在感受一下。”

    甄清柏俯身要亲她堵嘴,少女在他怀里转个圈逃了:“加油甄医修,我在台下等你。”

    杜实一路注视乌牿回座位。

    周围的学生也都在看她,乌牿还觉得奇怪:“我身上沾东西了?”

    “沾了,”杜实道:“沾了恋爱的酸臭味。”

    刚才台上的灯开着,他们那个位置帘子漏开一条缝,他俩刚才全程都被围观了。

    乌牿笑了下:“快开始了,好好听吧。”

    甄清柏在讲座上的稿子是昨天在家已经跟她讲过一遍的内容。

    一开始乌牿还觉得紧张,后来发现甄清柏比自己松弛,游刃有余,一点不像是念稿子。

    学生对他调药现场还挺感兴趣的。

    这几天甄清柏体内的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但身体还在一直养着,说话的时候嗓子还有点退烧后的哑意。

    乌牿一开始还拄着脸听的认真,但是后来就变了。

    因为高冷又耐心讲解医学知识的甄清柏太讨人喜欢了。

    讲座结束,乌牿去接杯热水的功夫,回来在礼堂门口就看见甄清柏被一个女生堵住了。

    有女生抱着一捧花,含羞带怯的递给他:“甄老师,这花送给你。”

    甄清柏淡声拒绝:“不好意思,我不能收。”

    “你是临时来学校开讲座的,又不是真的教我们的老师,不用管那些条条框框的。”女生捋了下头发道,“甄老师,其实我不是第一次见你,你记得上个月你去药宁堂进药材吗?我当时胃难受还是我爹请你给我看的,我现在都好了。”

    她看甄清柏像是没想起来的样子还强调着:“药宁堂的老板是我爹,我是他女儿。”

    “举手之劳罢了。”

    “我爹说想请您吃个饭好好谢谢你,您一会儿有空吗?”

    “一会儿……”甄清柏看了眼乌牿的方向,乌牿没有药上来解围的意思,甄清柏礼貌道:“一会儿我要跟我太太回家吃饭,没时间拜访孙老板了,抱歉。”

    “你有妻子了?”

    女生打量他的年龄摆明是不相信,“骗人的吧,你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成亲了。”

    “好不容易追到你们乌牿老师,我当然要赶紧和她成亲防止她喜欢上别人。”

    女生有些恼怒,要离开,甄清柏叫住她,“这个花我还是不能收,我太太对雨荷花粉过敏,她不喜欢我碰。”

    花束的叶子忍不住摧残掉了一路,乌牿躲在墙背后,等女生过了才一步三挪的出来。

    她拾起桌上的花瓣轻嗅:“人家给你送花你怎么不收?”

    “我说了,我太太对雨荷花粉过敏,当然不能收。”

    “我哪儿对雨荷花粉过敏了,别拿我当借口。”乌牿有些不悦的碾碎手里的花瓣,“你刚才讲座过程中笑什么,弄得学生都不能安心听讲座。”只顾着看他了。

    乌牿在下边看的真真的,甄清柏一笑,下边的女生就沸腾了。

    招蜂引蝶。

    乌牿正后悔不该同意他来开讲座,一抬眼发现甄清柏已经把她周围的领域给侵占了。

    乌牿被迫靠在椅子上,撞进甄清柏的眼眸。

    她有些紧张的瞟了眼还有人经过的门口低声道:“这可是在学校,你别乱来。”

    甄清柏附身在她唇瓣上啄了下:“你是我夫人,这怎么算是乱来。”

    乌牿气呼呼的:“我可没承认。”

    “现在后悔晚了,你已经承认了。”

    “我什么时候——”

    乌牿想起来了。

    是刚才她说自己不对雨荷花粉过敏那句。

    “就这句你记得清楚。”

    两人相视一笑。

    乌牿拽过他的领子吻上去,唇齿相接间警告他:“不许跟别的女生说话。”

    甄清柏低低应了声,手骨揽着她的腰眷恋的加深这个吻:“都听夫人的。”

    —

    回家的前一个街口,甄清柏和乌牿被拦下。

    街巷空无一人,显然是清场过的。

    乌牿察觉那人是宁王,蹙眉甩出鞭子:“你来做什么。”

    “果然是个泼辣性子。”宁王看向甄清柏意味明显。

    这你都能忍?

    甄清柏安抚的拉过乌牿的手,把她护到身侧。

    宁王轻叹口气,摆手让护卫送了个漆木盒子上来。

    乌牿敏锐的察觉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护卫打开盒子呈到甄清柏面前,乌牿瞥见里边竟然是一双手!

    这是谁的手?

    宁王得意的看着乌牿的反应,问甄清柏:“怎么样?满意了吧。”

    甄清柏单手合上盖子,只道:“我要的是右手。”

    “两个手都有还不行!”

    “不行。”

    “你别得寸进尺。”

    经过几次的接触宁王已经懂了,甄清柏不会因为他的服软就认回他。与其这样还不如强硬点,早早满足他的要求,让双方都好过。

    乌牿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但听见宁王训甄清柏还是回嘴道:“谁得寸进尺了,你听不懂话还不许别人说了?我们只要右手,你没弄清楚要求怨谁?只能怨你自己!”

    甄清柏无声笑了,任由她说。

    乌牿还没够:“审题从小学就开始教了,怎么你这么大岁数还不懂。我建议你回炉重造才能从根上改正。”

    宁王气的抬手要打她,甄清柏神色立刻冷下来。

    他比宁王高,盯着他的时候要压着下巴,眸中的寒意像是被觊觎领土的野兽。

    “好好说话别动手。”

    “好,好,”宁王重重的放下手,“你和你娘真是上天派下来折磨我的,一个要钱,一个要命,不亏是母子,下次非得让我把韩壮年的脑袋带过来你才满意是不是!”

    “你有什么要求一次性提出来,等我过两日忙起来可没心思来哄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乌牿才注意到。

    宁王外衣里穿的是丧服。

    这么迫不及待太后离世?

    那可是生下他的亲娘。

    听说梅医修说,因为太后想让宁王收了夺位的心思好好辅佐皇帝,她曾劝宁王不要找儿子,甚至找到后第一件事不是认回,而是把甄清柏杀了。

    只有这样才能绝了宁王的心思。

    宁王因此起了杀心,让她配了加速太后离世的药物。

    母子之情、兄弟之情、父子之情……亲情在皇家像是展示柜里放的装饰品,用的时候就擦擦灰放出来,没用的时候落在柜子里当摆设供人观看。

    归根到底也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

    ……

    三日后,乌牿的猜测应验了。

    太后崩逝,举国哀悼。

    前有宁王之子离世,现在又是太后。

    皇家的事成了民众的饭后谈资,对于失去制衡的宁王和皇帝,谁更占上风人们众说纷纭。

    乌牿要跟着人流去悼念太后,甄清柏也不理宁王说的什么身为欧阳家子孙理应尽孝那一套,反而去盯着隔壁房子的装修了。

    乌牿埋在人堆里,顺利走完一趟程序出了宫。

    于谨鸣比她出来的晚,乌牿就在外边等了他一会儿。

    宫门口的白布盖的延时,把艳丽夺目的红色都遮住了。

    乌牿在这靠着,隐隐能听见宫里的哭声。

    皇帝和王爷都在守灵,争相夺孝顺的名声。

    乌牿想起太子和太子妃,不觉笑了。

    太子妃本来要跪的时辰更长,听说还有好几个晚上不能睡觉。

    太子愣是说她得传染病了,为了宫里人考虑不让她出门,从太后下葬第一天露过一面就再也没让她出过宫门了。

    乌牿刚才去看,她身材都圆润不少,还说在宫里呆着发闷,让乌牿下次去陪她多呆会儿。

    正想的入神,突然听见清脆的声响。

    地上躺看了块新鲜的玉佩。

    那人没发现,乌牿回神好心提醒:“哎,你东西掉了。”

    乌牿又喊了两声,那人还是没听见,越走越远了。

    这玉佩成色好,估计价值不菲,丢了肯定着急。

    乌牿道德感在这摆着,这么想着的时候已经把玉佩捡起来去找那个人了。

    一路上乌牿都尝试跟上他,但这人却总是跟她拉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乌牿跟他进了一处院子就找不到人了。

    倒是看不出是多富贵的人家,院子清净雅致,是用了心思才能装成这样。

    要她肯定是不行,要花的心思多,她又懒,装不了这么好。

    乌牿看见庭院中错落有致的山石和花木,觉得这风格很适合甄清柏。

    不知道他的房子装成什么样了。

    嘴上叫她夫人,实际连房子都不让她看。

    都到这了,送佛送到西就把玉佩给主人吧。

    院内传来一个精明干练的女声,乌牿循着声音过去。

    院子里不止有一个人,是一群人。

    排着队不知道在等什么。

    乌牿站在队尾,自然的抓起一把瓜子融入进去。

    “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那些人我都是请的最好的,跟您要求的绝对没差。您都天天在现场盯着了,他们敢不好好干吗。”

    “公子,您好好的一小院放个练武场干嘛呀,我这有上好的千年松,招财进宝好意头,这不比那个练武场合适?”

    外边人都小声笑了:

    “这人倒是稀罕,在家还弄个练武场。”

    “这人可固执了,非要弄个练武场怎么劝都不听。而且他想要把徐老板院子里这颗千年的槐树买走,为这树来回好几趟了。”

    众人讶然。

    乌牿也顺着看过去。

    树干魁梧,树枝茂盛,放在院中好像撑起了另一片洞天,确实是个宝贝。

    但是这种上了年头的树有灵性,轻易不能移植的;就算是能买,也不至于花两千万灵石吧。

    乌牿啧啧摇头加入进去:“确实,这人比我家甄医修还固执。”

    “小姑娘,我之前没见过你,你也是来买房的?”有人跟她搭话。

    “……”原来这是卖房子的地方。

    现在这房地产的营销手段也太先进了,还能用掉玉佩来拉拢顾客。

    来都来了。

    “算是吧。”乌牿点点头。

    那人跟她吐槽道:“现在里边这个男人要求特别细致,他一进去我们就得在外边等半天,等的我腰酸背痛,妆都花了。”

    “这人张口闭口都是‘我家夫人’,一看就是妻管严,也不知道他家夫人究竟是个什么人,能把他调教的这么好,要是我家那口也这样就好了。”

    说话不免带着酸味,旁边有人调笑道:“说不定是只母老虎才引得他这样。”

    乌牿干笑两声,继续吃着瓜子。

    “我夫人喜欢,练武场必须要有。上次的设计图不够细致,这个是新的。”男声响起,他一手按在设计图上,“保密,我想给她个惊喜。”

    夫人喜欢?

    乌牿一下听出来这声音:这人是甄清柏啊。

    他来这干什么?

    还不等乌牿细想,脚边就掉下来个纸团。

    【他在半个月前就和这个女人有来往了,他们每天都在一起商量房子装修的事宜,瞒着你共筑爱巢!他们真是神仙眷侣,看着太般配了!你赶紧退出让他们在一起!!】

    乌牿:“……”这人脑子有问题吗?

    脚边又掉下一个纸团:【他喜欢你为什么买房子不问你的意见,反而跟别的女人商量?他觉得你粗鄙不可沟通,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人!】

    【这个女人比你好看,你要失宠了!!!】

    “这写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乌牿忍不住吐槽出声,手里的玉佩也不经意间再一次摔在了地上。

    一道尖锐又诡异的声音传出来:“甄清柏!你和这个女子的奸情已经被乌牿发现了!快快束手就擒!”

    “甄清柏!你和这个女子的奸情已经被乌牿发现了!快快束手就擒!”

    ……

    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响起,响彻整个院落,根本停不下来。

    她周围人都默默给她空出距离。

    屋里的女人出来了,乌牿还没找好藏身的地方,她再躲在高脚桌后边被抓个正着。

    “您是?”

    “我、我——”

    对面的女人及时给她递了台阶:“你是来买房的吧。”

    沉寂两秒,乌牿冷静点头:“是。”

    “那您先稍等会儿,我这还有一位客人。”

    求之不得,乌牿压低声音催她:“你快进去吧。”

    女人进去,乌牿在门外稍稍松口气。

    这谁的恶作剧能不能上点心啊,这纸的墨还没干就给她,沾了她一手!

    她可不想变成母老虎,乌牿脚底抹油想跑。

    甄清柏从房中出来看见她的背影:“乌牿?你怎么来了。”

    乌牿被迫停下,转身:“甄医修,这么巧啊,在这都能碰见。”

    甄清柏捡起地上还在播报的玉佩,端详两秒,波动暗扣,声音一瞬停了。

    他勾唇笑了下,“巧吗?夫人。”

    乌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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