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金被李鹤亭领着走出来的时候,还有点错愕。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放走了?走在前面的李鹤亭脸上一直带着笑,谢金根本就看不懂他的情绪,不管他是生气还是开心,脸上的笑容都不太会有变化。

    这一次谢金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大哥,就这么给我放回去了啊?”

    李鹤亭没理会谢金,他实在是不忍心告诉谢金残忍的真相。

    原本他们就没打算能用谢金威胁到秦昭,谢金对秦昭来说,也不过是相处了几天的委托人而已,在秦昭心里有分量吗?这事儿要打个问号,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们家主不会贸然出手。

    这是家主的行事作风,所以从一开始,谢金这种人就只是个鱼饵,是能和秦昭搭建联系用的炮灰。

    很可惜,谢金的价值只有这么多,他们也实在没有办法,想要和秦昭这人沟通实在是太难。

    这么多年来,他们也只遇到过秦昭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好在他们抓到了秦昭的软肋——谢金。

    可惜他们不敢赌秦昭会不会为谢金拼命,不然他们可以做更多的事情,纵使他们十分了解秦昭,但也不敢贸然行动。

    这全都是家主的意思,没有人敢违背。

    李鹤亭这次亲自开车,没有带什么人,车里只有谢金和他,这一路上李鹤亭居然没有给谢金再蒙上眼睛。

    谢金还有些意外,直到他们开着车停到了那间看上去有些年岁的酒店门前,谢金生怕李鹤亭找错了地儿:“大哥,就这儿啊?”

    “秦姐就住这个地方啊?”他呢喃着,也不在乎李鹤亭到底有没有理自己,他记得,谢家给秦昭的钱不少啊。

    李鹤亭没理他,下了车,替他打开车门:“走吧,你等会就能见到秦昭了,你亲自问她呗。”

    他走在前面,上了楼,今天李鹤亭穿了一件黑色的夹克,他的头发很短,谢金有些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确实生了一张俊俏的脸,身形又高大,走在人群里很是显眼。

    路上偶尔有些行人路过,都将目光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谢金跟在他的身后,暗骂了一句:“显眼包。”

    他被关在那个研究基地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怒气的,可他不能发作,他没资格发作,他就像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一条鱼,在不在乎钱的亡命之徒眼里,他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现在的李鹤亭好像丝毫不在意谢金会不会逃跑这个问题,他坚定地走在前面,一次都没有回头。

    谢金慢了一点儿,小跑着才堪堪跟得上他的步伐,直到进了电梯他才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李鹤亭瞥了一眼他,那眼神里有鄙夷,有不可置信,有不屑。

    出了电梯,谢金捏着鼻子跟在李鹤亭的身后,这间酒店里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老旧的味道,谢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味道,它有点像连绵不断的梅雨之后留下来的潮湿的那种味道。

    这种味道一直往他的鼻子里钻,他的注意力都集中了在这里,李鹤亭就这么走在前面,一路领着他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里。

    谢金有些想笑,前些年他爱玩的时候,也曾经听身边的朋友讲过,酒店里面走廊尽头的房间是不能住的,再问下去,他们就忌讳莫深地闭了嘴,摆出一副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模样,瞬间化身谜语人。

    正想着,他们俩就走到了房间门口,李鹤亭轻轻敲了敲房间的门,然后喊了一句:“秦昭?”

    房间里面没有回应,只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鹤亭紧接着又说了一句:“秦昭?我把谢金送回来了。”说完之后李鹤亭推了谢金一把,把他推到了房门猫眼的位置上。

    很快房门就打开了,开门的是个陌生男人,谢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侧着身,让两人进了这间房。

    秦昭就坐在面前不远的地方,她手里端着一杯茶,正在往嘴里送,她身边还坐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那人戴着一副圆框眼镜,让谢金不由地想起来影视剧里面标准的那种账房先生的样子。

    鬼三就坐在两人正对面的小椅子上面,他表情沉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几个人刚刚商议过什么大事的样子,可在看到门后面的人的下一秒,他就把身子后仰,结结实实的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紧紧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倒像是要小睡一会儿的样子。

    看到谢金和李鹤亭来了,秦昭也没有起身的意思,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然后说了句:“来了。”

    “回来了。”

    谢金有些不自在,在他的设想里,秦昭见到自己应该是急切地走上前来关心一下自己有没有受伤,又或者是护鸡仔似的把自己护在身后,绝对不是面前这么冷漠的状况。

    这算什么,亏他还一直担心李鹤亭会提什么秦昭没办法答应的要求呢。

    秦昭身边那男人也友好地冲着李鹤亭笑了笑:“久仰大名,终于见到了,李先生。”

    谢金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他秉持着一种没人在乎,我就自己找点存在感的松弛感,挤在了众人中间。

    李鹤亭也是一样,没人招呼,他就自然地坐在了谢金的身边,桌子上还有空着的杯子,他拿起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远远地冲着秦昭举起来,就好像隔空敬酒那样。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非常自然,即使是秦昭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的境况下。

    李鹤亭:“秦小姐,想见你一面还真是有点儿不容易。”

    秦昭自顾自地喝茶:“是啊,你也知道,我很忙的。”

    李鹤亭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甚至在察觉到茶壶里空了的时候,主动去烧了一壶水添在了茶壶里。

    李鹤亭:“茶是好茶,就是和我们李家的比,还是差点意思。”

    秦昭笑:“那是自然,我这小门小户的,哪儿能和你们比啊。”

    李鹤亭脸上的笑意不减半分,谢金盯着看了半天,甚至觉得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点。

    这话里满是火药味,大有一种下一秒秦昭就要和李鹤亭打起来的意思,陈默常年和人精打交道,这时候自然要挺身出来当个和事佬:“早就听说李家家大业大,就是没见过,还真有点可惜。”

    言下之意是想要去李家大本营看上一两眼。

    李鹤亭:“好说,家主也早就想邀请秦小姐去小聚一场。”

    秦昭挑眉,小聚谈不上吧,他们又不算多熟,原本她的计划里李鹤亭来这么一趟,两个人不是阴阳怪气地吵一架,就是真枪实棒地打上一场。

    她没想到真的见到李鹤亭之后,她的每一次攻击,依旧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连个声响都听不到。

    秦昭问:“之前龙安山上那个神秘人,是你吗?”

    李鹤亭摇头:“不是我,但算是我们的人。”

    到了这个份儿上,彼此之间还不如开诚布公的好好聊一聊。

    秦昭又问:“你们家不是以造刀为生的吗?”

    一把宝刀的价格其实挺贵的,起码她是舍不得买的。

    李鹤亭点头:“是造刀为生。”

    这些明面上彼此心知肚明的东西,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

    秦昭笑了:“那就奇怪了,你们造刀的什么时候对蛇这么感兴趣了,难不成还要在造刀之前举行一个什么特别的仪式?要用到蛇?”

    这种事情算是不成文的习俗,秦昭的身边就有很多很多,形式和花样多到没办法统计。

    李鹤亭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像是在思考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又像是在犹豫有些话能不能说出口。

    秦昭也不急,就等着他的答案,她有种直觉,问题的关键就出在蛇的身上。

    很久之后,李鹤亭终于抬起头,他直勾勾地盯着秦昭:“你确定有些话,在场的这些人都能听么?”

    秦昭“嗯”了一声,鬼三、陈默、虚竹都不是外人,至于谢金,她根本就不担心他,他是谢天雄托付的人,以后不管怎么说都算她半个徒弟了,既然是徒弟就是一家人。

    李鹤亭叹了口气:“秦昭,你见过龙吗?”

    秦昭有些愣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又是这句话,自从沾上这一家人之后,这句话就像是梦魇一样存在于她的身边。

    龙?这种传说中的生物,谁能见过啊?这些年网上是有不少流传着的,被拍到的各种各样的龙的视频,秦昭也刷到过,无聊的时候她还整夜整夜的检索过相关的信息。

    看到最后,她觉得那些视频很假,通通很假,包括一些人的口述看见龙的经历,也很假,起码是添油加醋了很多细节部分的描述。

    秦昭摇头:“如果普通人问我这个问题,我会觉得他有病,但这个龙骨碗摆在这里,我不得不承认它是真的。”

    也许这就是龙骨碗被送来原本的命运,它根本就不是什么礼物,只是一块敲门砖,背后隐藏着的东西,可能才是李鹤亭他们一家人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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