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急急忙忙赶回那间小小的饭店的时候,老妇人正坐在血泊之中。

    见秦昭她们来了,她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脸上还带着初见秦昭她们的时候的那种笑容。

    唯一不同的是,秦昭觉得这一次老妇人脸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她的手上还有血,替她们打开门之后,老妇人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眼睛死死盯着秦昭,看了一会儿之后,她突然开始大笑起来。

    人在精神崩溃之后的举止行为总是有些不正常。

    老妇人的身边躺着的就是刚刚那暴脾气的老头,老头的身边放着一把生了锈的剪刀,上面还带着一片鱼鳞。

    那暴脾气的老头脖子上被戳了一个大洞,看样子走的时候并没有受什么罪。

    谢金看着眼前这幅场景,人都吓傻了。

    白语心中警觉的雷达响个不停,她顿了顿,扫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老妇人,对着秦昭说:“这地方不太平,我去门口守着。”

    说完之后白语手里握着刀,转身走到了门口,她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倒是让秦昭无形中安心不少。

    她们是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彼此的那种战友。

    老妇人盯着秦昭的那双眼睛里毫无生气,她的脸上有眼泪流下来,混杂着老头的鲜血,她抬手用那皴裂的手背又抹了一把,一直到她抬起手来,秦昭这才注意到。

    那老妇人裸-露出来的手腕上满是伤痕。

    老妇人哭了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开口:“收钱之前我有话要问你。”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看向秦昭,跟客人打交道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察言观色。

    根据她这么多年来的经验来看,她们这一行人中,有话语权的就是秦昭,谈条件自然要和有话语权的人谈,所以她这话是问秦昭的。

    谢金一直盯着躺在血泊之中的暴脾气老头,感觉很不舒服,他转过身去,背对着老头的尸体,一直吸着鼻子,看那样子好像下一秒就快要吐出来的样子。

    秦昭注意到了谢金这怪异的举动。

    秦昭:“你也去门口守着吧。”

    谢金听到这话,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等他走了,秦昭才搬来一把椅子,坐到了老妇人的对面。

    秦昭:“你想问什么?”

    老妇人得到秦昭的回答之后,很快就开了口:“你为什么要查那工厂?”

    很寻常的问题,老妇人开口之前秦昭就预料到了她会这么问。

    秦昭扯了扯嘴角:“我要找一个女人,她唯一留下来的地址就是这里。”

    老妇人听完之后喃喃道:“女人……”

    “对,女人!我应该知道你要找的是谁。”

    说到关键的地方,老妇人突然停了下来,她说完之后一直在观察着秦昭的表情。

    可惜从秦昭的脸上她什么都没看到,她唯一的感受只有——秦昭那双眼睛真好看啊,总是能让她想到那个女人。

    秦昭并不催促那老妇人,秦昭知道人走到绝境的时候,总是想要用手里唯一的筹码去博取更多,她在耐心地等待着老妇人索取她的报酬。

    秦昭并不急,她知道老妇人现在能换的东西本就不多,她手里的这些钱恰好是她最渴望的。

    果然,老妇人沉不住气,开了口:“妹子,你要找的在这工厂里的,也就那么一个了,实不相瞒,现在只有我知道她在哪了。”

    她说完叹了口气,秦昭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既然这消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条件咱们可得重新谈了。”

    老妇人说完之后又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的那暴脾气老头。

    秦昭点头,算是同意了,她问:“你还想要什么?”

    老妇人摇了摇头:“其实我犯了这种大错,就没准备继续活下去了,这些钱平心而论你们给的不算少。”

    “但你要知道,这女人的下落,说出去我是要掉脑袋的。”

    秦昭原本想要劝一劝她珍惜自己的生命,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看着这间小小的饭店,脑海里甚至能想到年轻时候这对夫妻是怎么在这间小小的饭店里忙生意、忙生计的。

    他们也曾经渡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老妇人继续说了下去。

    她说原本她是那废弃工厂的一名职工,那年厂里经济效益不太好,裁了一批员工,她和那暴脾气的老头就是其中的一员。

    当时他们已经结了婚,他们的孩子刚刚出生不久,他们俩看着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孩,满脸忧愁。

    到后来,老妇人甚至冒出一些做皮肉生意养家的念头来,好在后来被那暴脾气的老头制止了下来。

    他们夫妻两人一合计,就在这荒凉的路上开了一间小饭店,一来方便厂区里的员工来吃饭,他们之前都是关系不错的同事,即使是下岗了,从前的同事们也很照顾他们的生意。

    二来他们觉得这条路就在高速附近,来来往往的司机们总是要吃饭的,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占着这儿总不至于饿死。

    于是就有了这间饭店,老妇人说她就是在那时候遇到那个女人的。

    说起这段的时候,她眯着眼睛回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真是老了,连她叫什么都快要想不起来了,我记得她好像是姓施?”

    老妇人回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那女人的名字。

    她说那女人全名名叫施有仪,那年代施有仪是一等一的美女,她在厂里招摇得很,很多男人都对她有想法,但自从老妇人参加工作起,就没见过施有仪真的和谁有什么。

    从来都是外面的人乱传,传着传着就有人当了真,那是厂里另一名工人,有些风言风语传到了他老婆那里。

    彼时那名工人的老婆还怀着他的孩子,她挺着快要生产的大肚子,气势汹汹地找到了厂里。

    一进厂里她就大喊着问到底谁是施有仪,施有仪那天恰好不在,老妇人刚好来厂里卖盒饭,所以老妇人就走上前去,让她小心肚子,顺便问她找施有仪有什么事儿。

    老妇人没想到那工人的老婆不分青红皂白,一听到老妇人和施有仪可能有些关系,瞬间就火了起来,她抓着老妇人的头发就打。

    一边打还一边骂着施有仪,她说施有仪是狐狸精,是狐媚子,不要脸勾引人家老公。

    她大着肚子,打的又凶,一时之间竟没人敢上来阻拦,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就这么看着老妇人被这孕妇打,一直到施有仪回来。

    她发了疯似的拉开那孕妇,到了这会儿,厂里到了下班的时间,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施有仪把两人分开之后才发现老妇人脸上被那孕妇打伤了,留着一道血印子,她当即火了,但施有仪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她让那孕妇给老妇人道歉。

    那孕妇气性也大,见了施有仪嘴里骂的更脏,恰好这时候她老公也终于下了班,她老公是个软骨头,见自家老婆闹得凶,也只敢小声劝解。

    局面僵持不下,到了最后那名工人竟然反过来承认了那些没影儿的事儿,他说都是施有仪勾引他,他什么都没干。

    老妇人一听到这儿,瞬间也火了起来,她整日和施有仪在一起,施有仪身边有什么人她最清楚不过。

    她正要发作的时候,却被施有仪拦了下来,她笑着问:“你们确定是我勾引他的是吧?”

    那孕妇冷哼一声,竟开始哭了起来,再没有人理施有仪。

    过了没一会儿,那孕妇就忽然跌坐在了地上,她用手捂着肚子,大声喊着疼。

    老妇人当时就站在施有仪的身边,施有仪用手轻轻触碰她脸上的伤口,问老妇人:“还疼吗?”

    老妇人摇了摇头,不过是皮肉伤,她有些担心那孕妇会讹上施有仪。

    施有仪这时候好像是看明白了老妇人的意思,她脸上带着笑:“不碍事,她不过是要生了。”

    老妇人刚想问你怎么知道的时候,就看到了让她这辈子都难忘的场景,躺在地上的那孕妇的肚子突然从中间裂开一道缝。

    那缝隙裂得快,最初的时候没有血液喷涌出来,老妇人还能看到里面黄黄的脂肪,紧接着那孕妇的肚子里就不停地有小蛇爬出来。

    这时候一直围在这周围的人群终于尖叫着大散开来,他们疯狂的跑着,生怕自己跑慢了被这诡异的场景缠上。

    这时候就连那孕妇的老公,也起身跑了。

    施有仪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她看人群散完之后终于大笑出声,她走到那名奄奄一息的孕妇身边,略带有嘲讽地问她:“这就是你选的男人啊,为了他?值吗?”

    这是老妇人第一次见这样的施有仪,就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施有仪更加妩媚了,她的眼睛一直停在她的身上,片刻都不能移开。

    施有仪整个人的身上都好像在发着光。

    施有仪问完这句话之后,地上那孕妇就彻底没了气息,她的肚子里依旧不停地有蛇爬出来,老妇人被吓傻了,在原地站着动弹不得。

    施有仪这时候像是终于想到了老妇人似的,她浅笑着向老妇人走来,然后贴着她的耳边说:“我把你当朋友,那么你就替我保守好这个秘密吧。”

    离开之前,老妇人的老公找了过来,施有仪一看到他,眼睛眨了眨,离开前警告了他们夫妇二人一句:“最好帮我把这秘密带到棺材里面去,要是被我知道你们说了出去。”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而是举着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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