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有仪说话的时候,她身下的蛇尾不停渗出绿色的液体,当施有仪忙完这一切的时候才发觉身下的异样,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身下的那条蛇尾,陷入了沉思。

    李鹤亭离开之后,这间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施有仪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过了很久之后,她忽然笑了一声:“罢了,时间马上就到了。”

    想到这儿,她好像格外开心,她的手指轻叩在桌子上,施有仪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周媚,斗了这么多年,你还不是要输在我的手上?”

    施有仪的眼神越来越冷:“周媚,放心吧,我很快就送秦昭去陪你,你们母女迟早是要相聚的。”

    ***

    秦昭缠了周过海一整夜,她想要知道那个很久远的故事的结尾,但周过海就是一口咬定了他不知道,他说那时候只知道周媚领着他在深山老林里生活了几个月,外面是围追堵截的施有仪的人,周过海当时就是想跑都跑不掉。

    他咬着牙照顾了周媚几个月,这是周媚当初把他留下的时候用的借口,周过海心里门清,他丝毫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那段时间与其说他照顾周媚,还不如说是周媚照顾他。

    他们就这么诡异地在山里活了下来,直到秦昭降生的那天,周过海才知道他们所在的地方名叫秦岭。

    年轻时候的周过海没去过什么地方,也没有太丰富的经验,他对这个世界所有的认识都来源于书本上的知识,跟着周媚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彻底改变了他对整个世界的认知。

    周过海说,秦昭降生的那天早上,周媚就把他支走了,让他去不远处的地方砍柴,这活儿听着简单,饶是如此周过海也忙活了大半天,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周媚怀里抱着个孩子。

    那孩子小小的,眼睛亮亮的,皮肤很白,这是周过海第一次见秦昭。

    刚刚生产完的周媚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虚弱,她抱着怀里的那个小小的婴儿,表情肃穆,就这么笔直地站在周过海的对面。

    那场景让周过海看呆了眼,他把辛苦背回来的柴扔在地上,小跑着跑到周媚的面前,伸出食指,颤抖着指着周媚怀里的那个小小的婴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过海:“这,这,这个,这个,就是你那个孩子?”

    周过海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抖,见到新生的生命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特别是这个新生命还和自己有关。

    在这段时间里,周过海和周媚达成了一笔交易。

    周过海要替周媚把这个孩子养大,作为报酬周媚每年会保证有一笔钱打到周过海的账户上,一直到秦昭做完所有的一切。

    这些年来周媚口中的那笔钱从来就没有断过,钱是自动取款机现金存入他的账户的,他一直不知道是谁在替周媚做这些事情。

    周媚皱眉:“你不会说话了?”

    周过海摇头:“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孩子?你肚子里那个?”

    周媚白了一眼周过海:“不然呢,还能有哪个孩子?”

    说完之后周媚低头看着怀里的秦昭,脸上一片平和,她对着周过海招了招手:“过来,你抱抱她。”

    周过海的腿好像不听使唤了一样,呆呆地走向周媚,然后在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秦昭就已经到了他的怀里。

    秦昭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直眨个不停,她把手指放在嘴里,好奇的看着周过海,盯着周过海看了一会儿之后,秦昭忽然笑了起来。

    就是这个笑容,把周过海那颗心彻底融化了。

    周过海问周媚:“这个孩子叫周什么?”

    周媚摇头:“她不姓周。”

    这下周过海明白了,周媚这是要让秦昭随父姓,他原本还以为周媚这样的性格会让这个孩子跟着她姓。

    周过海哦了一声:“随父姓啊,那姓什么啊。”

    空气仿佛突然凝结了,周媚久久没有开口,她深吸一口气:“这个孩子……没有父亲。”

    周媚:“我们不是凡人,一定要和另一个人相结合才能有自己的血脉,关于这一点我其实很难跟你解释的清楚。”

    这话吓了周过海一跳,没有父亲……

    周媚继续说道:“这个孩子是自由的,她有自己的命运,既然如此,她出生在秦岭,那就姓秦吧。”

    周过海点点头:“姓秦好啊,叫秦什么呢?”

    这还是周过海第一次见到不随父姓也不随母姓的孩子,他对周媚的好奇心更重了点。

    周媚:“日月为昭,秦昭吧,就叫秦昭!”周媚的语气格外坚定。

    秦昭的名字就这么被定了下来,周过海每天抱着小小的秦昭,不停喊着她的名字。

    他还是和周媚一起生活在山里,一直到秦昭一周岁之后,周媚故技重施把周过海又支走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正午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他砍柴的速度快了不少,回来的时候太阳高悬在天空上。

    周媚就那么抬头直直看着太阳,周过海下意识问了句:“你,看得清楚吗?眼睛不痛么?”

    周媚没回头,只是摇了摇头,那天她看了很久的太阳,手指翻飞不知道在测算着什么,她的身上一直穿着那间雪白的衣裳,在山里这么久,她那件衣服甚至没有沾染上一丝灰尘。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周媚突然收回了看向太阳的目光,她笑了笑:“我要走了。”

    周过海当时还不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周媚说完之后转身向深山之中走去,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周过海的眼前,她走的时候一次都没有回头。

    在周媚走了之后,周过海摸索了许久才带着小小的秦昭走出秦岭,出了秦岭之后周过海按照周媚的嘱托一路带着秦昭来到了金城,在这儿定居下来。

    那时候周过海还是没有名字的,他犹豫了一晚上,最终决定他要用周媚的周给自己取个名字。于是就有了周过海这个名字,他觉得周媚是他见过最潇洒最自由的人,他也想要活成那样。

    这就是整个故事的全貌,听完之后秦昭沉默了。

    这样一知半解的故事还是不清楚秦昭的身世之谜,什么归墟,不是人之类的词就是周过海对整个故事的全部了解了。

    秦昭叹了口气,问周过海:“周媚当年说过的,要我做完一切,这个一切指的是什么?”

    她隐约觉得这是整个故事的关键,大约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她很期待周过海的答案,但周过海只是摇头叹气,什么都不说。

    秦昭逼问的紧了,周过海也只留下一句他也不知道。

    秦昭看着周过海眉宇间挥散不去的忧愁,心里笃定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可惜磨了一整夜周过海仍旧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秦昭转了话题,问周过海:“施有仪那条尾巴是什么?”

    周过海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他思索了一阵之后才开口:“施有仪这人的脑子有点毛病,她脑子里的构想多的很,那条尾巴大约是从蛇身上生生斩断接在她身上的。”

    这话秦昭有些难以理解,什么叫从蛇的身上斩断,接到她的身上?怎么接?怎么才能融合在一起?秦昭想象不到,她看那蛇尾大致能推断出来整条蛇活着的时候大约有多长。

    一定是条活了很久的蛇。

    秦昭继续追问:“周媚还活着吗?”

    她始终不习惯把这样的陌生人称之为母亲。

    当秦昭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周过海就很警觉,他开始时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再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回呛道:“你自己去问周媚啊,问我干什么?”

    周过海:“我怎么知道那个女人去了哪儿?是死是活。”

    秦昭换了个问题:“我出生时身边那只小金壶的用处到底是什么?”

    周过海反问了一句:“你把它打开了?”

    秦昭摇头。

    周过海嗯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不过周媚走的时候叮嘱过,不要轻易打开。”

    轻易这个词用的极妙,到底什么时候应该打开,怎么打开全都不说,只等着人猜,这些答案秦昭越听越心烦,她用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强压着心底的烦闷。

    这些问题周过海是通通照实回答了,但和没说也没什么区别,秦昭对所有的一切还是一知半解,就说那个什么神秘的归墟到底在哪里有些什么作用她都不知道。

    秦昭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周媚怎么放心完全交到自己的手上的。

    问到最后秦昭也失去了耐心,她干脆赌气再不理周过海,师徒俩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就在冷战的诡异氛围之中结束了。

    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同样清楚的知道当年的事情,甚至她还会知道一些其他的隐情,就只剩一个施有仪。

    秦昭根据刚刚周过海的话推断,自己应该是躲不过去的,既然躲不过去,还不如主动出击,直面而上,她倒要看看,这个施有仪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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