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那人很是有耐心。

    屋内的沉默,并未让他离开,也不主动开门,反而等待起来。

    就像是等屋内的人承认自己的身份。

    风忝彻见状,看了眼客栈楼下,里里外外的,已经被围了一圈的护卫军。

    街头游走的人还藏着不少探子。

    朝周晏舒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原来刚才的嘈杂是冲着他们来的。

    周晏舒叹了叹气,“别担心。”

    安抚了下陈栀,便去开了门。

    透过周晏舒魁梧的身材,陈栀也能看到对方的样子。

    头戴金冠,身穿宽袖华服,双手置于背后,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黑色铠甲,手握刀剑的将士。

    周晏舒开了门,那人扫视了一眼屋内,并未表情,径直的走了进来,还顺手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一瞬间,周晏舒便抱拳拘礼,“太子殿下。”

    陈栀瞧见面前被称作太子的人,形貌昳丽,金冠华服,整个人的气质一瞧就是大户人家。

    只是没想到这个大户会是皇家。

    太子连忙扶起拘礼的周晏舒,“阿律,许久不见,你生分了许多。”

    话语间透露出无限的无奈与责怪,还有不易察觉的思念。

    周晏舒没有说话,如同普通百姓将太子引上座。

    这时,太子才注意到屋内其他几人的面貌。侍卫通报说发现周晏舒和几人一起在客栈之中,却没想到这几个人,竟然是一名美妇,和一个小童,以及这个看着不像是个普通人的男人。

    陈栀没学过这里的礼仪,不知道怎么参拜,好在有周晏舒将她挡在身后,不必拘礼于此。

    风忝彻则是有模有样的跪下大呼,“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阿豆瑟瑟躲避,有些害怕面前这个打破宁静的男人,但还是礼貌的学着风忝彻行礼问安。

    “你是阿律的朋友,都起来吧。这个小孩子是你的孩子吗?”

    太子冷峻的脸扯出一个笑容来,似乎为了打破这层隔阂,主动寻找起话题。

    伸手指了指阿豆,看向风忝彻。

    阿豆却害怕的从风忝彻身后躲到周晏舒身后,声入蚊蝇的叫了声爹爹。

    可在场除了陈栀阿豆,都是习武之人,耳力极佳,又怎么会听不见阿豆这声叫喊呢。

    果然,下一秒,太子殿下便大吃一惊的站了起来,指着周晏舒,眼神却是盯着阿豆,“你叫他什么?”

    不可置信的又看了看周晏舒,“阿律,刚刚他....”

    周晏舒朝太子重重点头,将躲起来的阿豆拉到面前,郑重的介绍,“殿下,这是我的孩子,阿豆。”

    “不可能!”太子惊呼,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你,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是你的孩子。”

    只见周晏舒冷笑一声,“有什么不可能?殿下若无事便离开吧。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你来这里,会暴露的我行踪。”

    顺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可太子并不同意,缓了两秒,收起了吃惊的表情。

    又坐了下来,装作无事发生。

    “既然回来了,你还以为自己还能藏个四五年?”

    没了刚才的严肃与吃惊,陈栀有些看不懂周晏舒和太子之间的关系。

    周晏舒知道,太子铁了心不走了,无奈摇头。

    风忝彻见状,连忙告退,“太子殿下和阿律有事相商,我就不打扰了。”

    拍了拍胸口,示意了下陈栀便离开了。

    还顺手将阿豆也带离这个地方。

    陈栀也想跟着走的,结果被周晏舒紧紧抓住。

    “别怕,别担心。”周晏舒小声安抚,坐下给陈栀倒了一杯清水,拿了一块糕点。

    太子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并未觉得不妥,谁还没两三个去妻妾了?

    只是看着他熟练照顾的动作,并不像是一家之主的样子。

    “你,这些年还好吗?”太子小心翼翼的试探,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周晏舒的左腿,“我的人说你去过国师府,甚至求医到了了无大师哪里,你的伤....”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我没....”

    周晏舒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太子打断。

    后者眉头聚拢,神情不悦,“兄长,阿律,你以前都是唤我兄长的。”

    曾经,太子恒裕与周晏舒一同长大,甚至是恒裕的武伴读,加上长辈的亲疏,周晏舒私下里一直叫的是兄长。

    对于这个失踪四五年的弟弟,恒裕即是无奈也是愤怒。

    当初一走了之,完全不等自己为其狡辩,派了多少人去找,都毫无收获。

    无论是自己,还是永宁侯府,都没有消息。

    前段时间,又暗卫来报,说是在国师府门口瞧见了周晏舒的行踪,可派人去寻去问,都没有消息。

    自己的身份又不能和国师府走得太近,只能无奈的让人盯着。

    直到今日下朝,便得安插在城中各处眼线的消息,才撇下公务,匆匆赶来。

    现在见到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叫他爹爹。还生分的称呼自己太子,怎么不怒不伤?

    然后,这一番话,最后得到的,只是周晏舒一句轻描淡写的“君臣有别”。

    “周晏舒!。”严厉的话一出口,恒裕便后悔了,终是自己亏欠的他,“罢了不叫就不叫吧。不过既然回来了,何时回侯府?姨母找了你许久,天天以泪洗面,祁阳可还在等你回去成亲呢。”

    一直将自己当空气存在的陈栀,听到后半句,动作顿了顿,然后下一秒,周晏舒便将十指紧握的手,放到台面上,冷声的回复。

    “我已经成亲了。还有,祁阳与我毫无关系,当年长辈的玩笑从未作数,我也从未当真,殿下此话冒昧了。”

    太子失笑,“阿律,一个村妇而已,多给些银子补偿便是。你若是喜欢大可收入房中,谁也不会多说什么的。成亲,要的是门当户对。”

    这下,周晏舒是彻底坐不住了,“殿下慎言!我周晏舒有且只有陈栀一个妻子!太子殿下请回吧,我与殿下,并无事可说!”

    听到周晏舒恼怒的恒裕意外的有些吃惊。

    谁能想到当年情绪稳定,掌握大垣半数兵权的人,如今会为一个女人,而且只是一个稍有姿色的村妇动如此大怒。

    不经意的让恒裕多看了陈栀两眼。

    面对恒裕的打量的眼神,陈栀是有些不适,但并未退缩,反而礼节性的给太子添茶。

    又安抚的拉过周晏舒,“君臣有别。”

    听到陈栀的话,这才冷静下来,“抱歉殿下,是我失礼了。”

    可面对发怒的周晏舒还稳坐的恒裕,却被他恭敬的话给刺激了。

    见恒裕面色变化,陈栀也明白了太子此行的目的。

    不疾不徐的开口:“殿下此行若只是为了劝阿律回去另娶,怕是晚了太多年了。无论是作为君臣,还是兄弟,你都来的太晚了。何况现在一来便与他所想相悖。

    我一介村妇,永宁侯世子自然是想弃就弃,只是我嫁的不是永宁侯世子,而是猎户周晏舒。”

    太子被这一席话,说的有些不悦。

    在此高位,从未被如此训说。

    丹凤眼一横,冷哼一声,试探的质问:“带着孩子嫁给阿律,你的心思也不单纯。”

    带着孩子?

    “殿下误会了,是我,嫁给带着孩子的他。”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在太子心中,出走四五的年的周晏舒,根本不可能有个六七岁的孩子。

    可这孩子,会是谁的?

    陈栀心中也冒出一个念头,以前以为这孩子是周晏舒的,可能是风流一夜留下的孩子,所以没有过多询问阿豆的身世。

    可是现在连太子都疑惑不解。

    按时间推算,若真是周晏舒的孩子,太子不可能不知道阿豆的存在。

    有些疑惑的望着周晏舒。

    周晏舒握了握陈栀的手,耐心解释。

    “阿豆虽然不是我亲生孩子,但如今我也当他是自己儿子养护。”

    听到解释,陈栀小声问:“为何不和我说?”

    “还记得前年你刚来时,和村里的人给阿豆辩解,吵架的时候吗?”周晏舒无奈一笑。

    陈栀回忆了下,当时阿豆被村里的人说是野孩子,妓子所生,为此陈栀还和村里人大吵一架。

    后来周晏舒确实想要解释来着,只是自己说“我阿豆身世我不问,我明白,我理解?”

    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的陈栀满脸黑线。

    虽然不太在意阿豆的身世到底如何,可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起来。

    “所以阿豆到底是谁的孩子啊?”

    记得刚到这里的时候,似乎阿豆也刚来几个月而已。

    周晏舒嘿嘿一笑,全然不顾还在场的太子,小声呢喃,“回去和你说。”

    太子看着两人的样子,无语的朝楼下看了看,自我调解心绪。

    好不容找到‘离家出走’的弟弟,结果弟弟成亲了不说,还带着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孩子?

    这让他如何不焦虑。

    深褐色的眼珠转动,看见的是外街上的行人,和一个匆忙的身影。

    有些熟悉?

    这不是刚才离开的那个人吗?

    正疑惑着,客栈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风忝彻着急忙慌的回来对着陈栀和周晏舒大喊:“不好了,阿豆被人带走了!”

    “什么?!”

    周晏舒冲上前,一把揪住风忝彻的衣领,“你说什么?”

    “放开我!”风忝彻挣扎下来,边整理衣领边说,“刚才我带阿豆去集市闲逛,突然一群人冲过来,说阿豆是他们孙子,还说要阿豆回去认祖归宗。我想带阿豆走,可是阿豆明显是认识他们,还想跟他们走。在拉扯下,我就让他们带阿豆离开了。”

    陈栀怒了,狠狠踩了风忝彻一脚,“风忝彻!要是阿豆有个什么好歹,我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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