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踏破飘渺的云层，挥去眼前的迷雾，重阳殿高耸的庑殿顶直耸云霄。华丽的屋檐泛着绿光，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重阳宗无处不彰显着奢华的风格，完全看不出天玄宗的影子。
沐灵忱不安的心七上八下，只有看到熟悉的宗门时才稍微安心了些。
“哥，你看，那像不像沐师叔。”一名略显普通的弟子低下头和身侧略高的陌生男子窃窃私语。
二人站在人群的末端，倒是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好像是，还有旬尘前辈。”
见到沐灵忱落地，人群中起了骚动，为首的之语一脸凝重地扫过旬尘，未作声。
他们齐齐望着远方，丝毫没有在意沐灵忱。
许久，那群低声讨论的白发长老们抬起了头，看向了之语。
一名长老站了出来，“之语，如今千玄不在，你不能默不作声啊。”
另一名略显年轻的长老叹道：“有什么好纠结的，要我说，我们举全宗之力前去支援元灵门，千玄那家伙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呵，你想的倒美，这宗门你要让谁守？让你养的那条小黄狗？我不同意。更何况，幽血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未可知，我们不能冲动行事。”
“老婆子，我们老了，这些还是交给年轻人决定吧。”
“不用再说了，我们先前已经派出了部分弟子赶去支援了，一切等千玄回来再说。”之语打断她们，向身侧的弟子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那名弟子回道：“宗门结界已经又加固一遍。”
之语点点头，这才转头看向了眼沐灵忱，她转头对旬尘问道：“虞尚她们呢？怎么只有你回来了。”
“不知道。”旬尘一直跟着楚寂，哪有闲心去理会这幻境里的虞尚，她说道：“我帮你找找。”
见周围人声鼎沸，旬尘拉过了沐灵忱，将他扯到了角落，随手隔绝了他们两人的声音。
“你就待在这，你腰上有弟子令牌，没人会怀疑你的。”她鬼鬼祟祟的就要开溜。
“你要去哪？”
“我去找虞尚，你放心，我知道她们在哪里，我很快就回来。”
“我也去。”沐灵忱不想一个人等在原地，他刚说完，旬尘便像风一般窜了出去。
“欸……”
沐灵忱追到一半，逐渐停下了脚步。
低语的人群安静了一瞬，纷纷对出现在阶梯前的三人打起了招呼。
“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兄。”
旬尘欢快的脚步在看清那三人中的红衣身影后一顿，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虞尚！”
还在迷茫的少女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没有理会旬尘的惊呼。
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却又很陌生，这半真半假的感觉让虞尚怀疑起了自己记忆的真实性。
身侧的少年自然地拉上虞尚的手臂，她反感地皱起眉，正要挣脱，却在看清那少年的眉眼后一楞。
心里像是被抽空了般破了个大洞。
少年细眉轻挑，笑道：“虞尚，你不是找了旬尘一天了，你怎么不理她。”
眼角的泪水划落，虞尚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嘲笑她道：“你怕不是又想骗竹海心疼你吧，走吧竹海，别理她，这么大了还控制不住眼泪，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看上她这个哭包的。”
妄海拉着竹海就要走，发现虞尚并没有追上，反而呆呆地站在原地，她诧异道：“不是吧，你还真被唬住了，我开玩笑的。”
楚寂没有说错，向北真的能找到她想找的人，可真的见到那人，旬尘又有些胆怯。她看着三人，有些感伤。
妄海执意要复活楚寂，千年来也不知道在忙着些什么。自虞尚走后，竹海就病了，他的病情时好时坏，经常会忘记所有事情，变得半疯半傻。
为了防止竹海的病情恶化，妄海将虞尚的所有东西都收了起来。就连她也不能见到竹海，唯一的几次见面也不过是远远撇上一眼。
木兮院里吵吵闹闹的三人，一夕之间，再拼凑不出那般和睦的场景。
一切都不复曾经，浑浑噩噩了九千年，时间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流转起来。
沐灵忱没有打断此刻的温情，许是先前在幻境中用的是之言的身份，他默默地站到了之语身后。
“找到了吗？”之语似乎很焦急，她看似平静的伪装被握拳的双手出卖。
“没有，我们找遍了言庄，还是没找到之言少爷。”
沐灵忱突然惊醒，他变回了原样，却不知道这幻境会不会再补充一个之言出来。
结果显然易见，这幻境没那么聪明。
也不知道这幻境会进行到怎样的地步……
扫过周围人的神色，他开始寻找同样不属于这个幻境的修士。
或许是大家都怕影响到幻境，所有人都看起来很正常，演的一出好戏。唯一不正常的倒只有沐灵忱一个了。
“师叔。”一个矮矮的男修靠近了沐灵忱。
思索了好一会，沐灵忱才认出了眼前一高一矮的两人。
“寻一，寻二？”
“是我们，师叔。”寻一打量了一下沐灵忱，感叹道：“剑灵前辈果然强大，师叔竟然一点也没和幻境融为一体。”
寻一扫视了一圈周围，低声问道：“剑灵前辈不会变回木灵剑了吧。”
沐灵忱苦笑：“她在幽血，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她说她会解决这一切。”
“我听说有人在幽血见过老祖了，我的天，这幻境好真实，可惜我不能一睹老祖的尊容。我好想和剑灵前辈互换一下，我也想见老祖。”
没想到寻二还有这一面，沐灵忱失笑道：“我也想。”
不过他想和楚寂交换不是因为老祖，而是担心她受伤。
不知她现下如何了，沐灵忱的思绪又飘向了远方。
寻二一说起老祖，便开始喋喋不休的停不下来，“我记得兽潮前老祖收到了化生门的请帖，不过刚到化生门兽潮便开始了，老祖赶回来时，重阳宗大半的弟子都被派去支援元灵门了。”
“那兽群就跟闻着味似的，刚踏平了元灵门，就立刻消失不见，从各处的犄角旮旯里又冒了出来，真是防不胜防。”
“说来也是巧了，要不是值守宗门的人数不够，后山突现的异兽也不会害死虞尚前辈。”
寻一一掌拍向空无遮拦的寻二，“说什么呢，你怎么不说，要不是外出支援的弟子赶了回来，重阳宗早就不复存在了。”
寻二撇撇嘴，丝毫不在意他那一巴掌的威力，“我也没说错啊，要不是为虞尚前辈分心，有老祖在，重阳宗怎么也不会那么快就沦陷。”
见扭转不了寻二的思想，寻一只能略带歉意的对沐灵忱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弟弟就是比较执拗，你不要把他那些话放在心上。”
“没事。”沐灵忱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那些话上，他总感到很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
“不过还好，兽潮还有好多天才会到来，我们起码不用面对那么恐怖的凶兽。”
沐灵忱意外地抬起了头，“你们不知道吗？兽潮提前了，幽血外已经做好了迎战准备。”
他终于意识到了这里的气氛有些平和，似乎所有人都没意识到她们即将要面对什么。
快速锁定了那些变了神色的修士，沐灵忱发现河西村的所有人几乎都聚集在重阳峰。
人数几乎能对的上……
一股危机感笼罩在他心头，仿佛有一道淬了毒的视线一直在盯着他，让他的心总是高高提起。
这时，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高响，惊醒了心思各异的人群。
“不好了！元灵门没了！元灵门被踏平了！”
在那名惊慌失措的弟子身后，已经有数不清的兽类钻出了土地，它们露出沾满血色的爪牙，兴奋地狂奔起来，不要命似般撞向了结界。
“是兽潮！”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聚集起的人群迅速散开，原本阵列整齐的弟子竟开始自乱阵脚。
之语怀疑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重阳宗的弟子从不会露出这等慌张的神情……
“起阵！”
妄海与竹海对视一眼，纷纷跃下峰顶。
剩余的弟子没有受到其他人的影响，自觉地跟上两人，听命布阵。
剑阵成型，万剑齐发，穿透了不断撞击结界的凶兽。
可这些不是一般的妖兽，而是更为高阶的灵兽，这点剑势对它们恐怖的自愈能力来说不值一提。
很快，散落成碎片的灵兽又重新组合，发出了比先前更猛烈的攻势。支撑不住的结界也发出了破裂的刺啦声。
沐灵忱的不安到达了临界点，那句“元灵门被踏平了”将他伪装的不在意完全打破，他心乱如麻，却什么也做不了。
即便再担心楚寂，他也只能着重于眼前。
不知何时，沐灵忱的身后出现了一只不起眼的深绿藤曼，可沉浸在思绪中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小心！”寻一惊呼一声，快速拉过了沐灵忱。
一把通体雪白的灵剑落到了方才沐灵忱所在的地方，将琉璃砖块砸出了一个大洞。
“你又想做什么？”
旬尘还记得楚寂的嘱托，她挡在了沐灵忱身前。
“不关你事，让开。”
那藤蔓早在被斩断时化为了虚无，祭尘百口莫辩，只想快速摆脱纠缠不休的旬尘。
可旬尘怎会轻易让他靠近沐灵忱，两把剑就这么对峙起来。
几个修士见到旬尘，两眼放光，忘记了紧张的局势，围起了祭尘。
似是直觉作祟，沐灵忱脊背上泛出了层冷汗，被藤曼缠上的熟悉感再次遍布全身，石室那晚的记忆彷佛就要再现。
沐灵忱稳住心神，放出神识探查着脚下的每寸土地，果然发现了异样。
“走。”
他拉过身侧的寻一，顺手抽去寻一腰间的灵剑，反手扎上了他方才站的位置。
破裂的砖块下停止了蠕动，沐灵忱从碎石中捞出了一截断裂的木纹藤曼。
“这是……”寻一震惊不已。
旬尘也注意到了沐灵忱的动作，她自然知道那藤蔓的由来，有些失神，“怎么会……”
祭尘趁她松懈，飞速突破重围，回到了沐灵忱手中，一人一剑的气息极为契合，仿若天生一对。
“怎么可能……”
旬尘哑口无言，她不知该作何感想，只是看向沐灵忱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防备。
祭尘祭尘，可还有人记得这把剑贯穿了多少次尘世生灵和褚寂的肉身。
与封邑咎相关的所有东西，没一个好东西。
可这把剑此刻臣服在沐灵忱手中，才是莫大的讽刺，旬尘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重阳宗的结界摇摇欲坠，弟子们却出现了分歧，特别是这群身体流转着陌生气息的“弟子”。
之语一剑挥断这场混乱，她看着也想上前的虞尚，叹了口气。
“睁大你们的眼睛，若是不想动死在这里，就给我先把眼前的这群家伙收拾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铮鸣的剑意绞杀着一切不安分的灵气，之语的压制力让那些修士们逐渐冷静了下来。
“这里是哪里？”虞尚回视着之语的目光。
收回剑指人群的剑锋，之语深深回望了眼重阳峰已被踏平的山门。“重阳峰永远欢迎你的归来，虞尚。”
复杂的信息量让旬尘没有多大的脑海即将爆开，可兽潮的凶猛容不得她多想，也容不得所有人多想。
“轰——”
又是一阵猛烈地撞击，透明结界应声破碎，如细小的微尘，又如散落的水珠般缓缓落下。
沐灵忱收起了手中的半截藤曼，来不及震惊这突如其来的灵剑，迎身而上，向最先踏上石阶的灵兽砍去。
寻一寻二紧随其后。
有他们做榜样，还在犹豫的修士们停下了踌躇地步伐，纷纷拿出了乐器。
她们忽略了山下剑修异样的眼神，尽情弹奏着由灵力化成的琴弦。
悦耳的音响传出，伴着无形的乐符撕碎了一只正在砸毁房屋的黑虎。
“……算了，人各有志，我们重阳宗也算是藏龙卧虎。”妄海看着峰顶那些与剑修格格不入的弟子，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继续指挥着前方布阵的弟子。
如蜂巢般严实的剑影牢牢守住了山腰，将那些狂躁的凶兽挡在了半山腰。
“虞尚，你还在愣什么。”妄海发现少了个人，回首却看到了还站在顶峰发呆的虞尚，气不打一处来。
虞尚收回纷乱的思绪，像是做过无数遍般本能的召回了旬尘，她看着手中发红的剑身怔愣了片刻，正要转身，之语拦下了她。
准确来说，之语拦下了旬尘。
“昆仑镜呢？”
“在楚寂那里。”
“我就知道。”明白了一切，之语也没了先前的焦急。
“她还好吗？”她问。
怪不得她昨日第一眼见到楚寂便觉得她怪怪的，原来如此。
“不怎么样，半死不活的。”
那道白光势不可挡，划破天空的剑意难以忽视，之语带着欣赏说道：“原来她喜欢这样的男子，可惜我那弟弟一往情深了。”
虞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了一个神色坚定的男修。
“走吧，再挡一会，就要说再见了。你师父这人，虽然满嘴胡诌，起码说话算数。我相信她能摆平这一切。”
之语拍拍虞尚的肩头，转身加入了长老的阵列中。
她这辈子就一个爱好——通读古籍。
再加上有楚寂这个开眼的朋友，眼前的一切，不难理解。
不过是昆仑镜撕裂时空造成的重叠而已……
重阳宗无处不彰显着奢华的风格，完全看不出天玄宗的影子。
沐灵忱不安的心七上八下，只有看到熟悉的宗门时才稍微安心了些。
“哥，你看，那像不像沐师叔。”一名略显普通的弟子低下头和身侧略高的陌生男子窃窃私语。
二人站在人群的末端，倒是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好像是，还有旬尘前辈。”
见到沐灵忱落地，人群中起了骚动，为首的之语一脸凝重地扫过旬尘，未作声。
他们齐齐望着远方，丝毫没有在意沐灵忱。
许久，那群低声讨论的白发长老们抬起了头，看向了之语。
一名长老站了出来，“之语，如今千玄不在，你不能默不作声啊。”
另一名略显年轻的长老叹道：“有什么好纠结的，要我说，我们举全宗之力前去支援元灵门，千玄那家伙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呵，你想的倒美，这宗门你要让谁守？让你养的那条小黄狗？我不同意。更何况，幽血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未可知，我们不能冲动行事。”
“老婆子，我们老了，这些还是交给年轻人决定吧。”
“不用再说了，我们先前已经派出了部分弟子赶去支援了，一切等千玄回来再说。”之语打断她们，向身侧的弟子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那名弟子回道：“宗门结界已经又加固一遍。”
之语点点头，这才转头看向了眼沐灵忱，她转头对旬尘问道：“虞尚她们呢？怎么只有你回来了。”
“不知道。”旬尘一直跟着楚寂，哪有闲心去理会这幻境里的虞尚，她说道：“我帮你找找。”
见周围人声鼎沸，旬尘拉过了沐灵忱，将他扯到了角落，随手隔绝了他们两人的声音。
“你就待在这，你腰上有弟子令牌，没人会怀疑你的。”她鬼鬼祟祟的就要开溜。
“你要去哪？”
“我去找虞尚，你放心，我知道她们在哪里，我很快就回来。”
“我也去。”沐灵忱不想一个人等在原地，他刚说完，旬尘便像风一般窜了出去。
“欸……”
沐灵忱追到一半，逐渐停下了脚步。
低语的人群安静了一瞬，纷纷对出现在阶梯前的三人打起了招呼。
“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兄。”
旬尘欢快的脚步在看清那三人中的红衣身影后一顿，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虞尚！”
还在迷茫的少女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没有理会旬尘的惊呼。
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却又很陌生，这半真半假的感觉让虞尚怀疑起了自己记忆的真实性。
身侧的少年自然地拉上虞尚的手臂，她反感地皱起眉，正要挣脱，却在看清那少年的眉眼后一楞。
心里像是被抽空了般破了个大洞。
少年细眉轻挑，笑道：“虞尚，你不是找了旬尘一天了，你怎么不理她。”
眼角的泪水划落，虞尚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嘲笑她道：“你怕不是又想骗竹海心疼你吧，走吧竹海，别理她，这么大了还控制不住眼泪，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看上她这个哭包的。”
妄海拉着竹海就要走，发现虞尚并没有追上，反而呆呆地站在原地，她诧异道：“不是吧，你还真被唬住了，我开玩笑的。”
楚寂没有说错，向北真的能找到她想找的人，可真的见到那人，旬尘又有些胆怯。她看着三人，有些感伤。
妄海执意要复活楚寂，千年来也不知道在忙着些什么。自虞尚走后，竹海就病了，他的病情时好时坏，经常会忘记所有事情，变得半疯半傻。
为了防止竹海的病情恶化，妄海将虞尚的所有东西都收了起来。就连她也不能见到竹海，唯一的几次见面也不过是远远撇上一眼。
木兮院里吵吵闹闹的三人，一夕之间，再拼凑不出那般和睦的场景。
一切都不复曾经，浑浑噩噩了九千年，时间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流转起来。
沐灵忱没有打断此刻的温情，许是先前在幻境中用的是之言的身份，他默默地站到了之语身后。
“找到了吗？”之语似乎很焦急，她看似平静的伪装被握拳的双手出卖。
“没有，我们找遍了言庄，还是没找到之言少爷。”
沐灵忱突然惊醒，他变回了原样，却不知道这幻境会不会再补充一个之言出来。
结果显然易见，这幻境没那么聪明。
也不知道这幻境会进行到怎样的地步……
扫过周围人的神色，他开始寻找同样不属于这个幻境的修士。
或许是大家都怕影响到幻境，所有人都看起来很正常，演的一出好戏。唯一不正常的倒只有沐灵忱一个了。
“师叔。”一个矮矮的男修靠近了沐灵忱。
思索了好一会，沐灵忱才认出了眼前一高一矮的两人。
“寻一，寻二？”
“是我们，师叔。”寻一打量了一下沐灵忱，感叹道：“剑灵前辈果然强大，师叔竟然一点也没和幻境融为一体。”
寻一扫视了一圈周围，低声问道：“剑灵前辈不会变回木灵剑了吧。”
沐灵忱苦笑：“她在幽血，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她说她会解决这一切。”
“我听说有人在幽血见过老祖了，我的天，这幻境好真实，可惜我不能一睹老祖的尊容。我好想和剑灵前辈互换一下，我也想见老祖。”
没想到寻二还有这一面，沐灵忱失笑道：“我也想。”
不过他想和楚寂交换不是因为老祖，而是担心她受伤。
不知她现下如何了，沐灵忱的思绪又飘向了远方。
寻二一说起老祖，便开始喋喋不休的停不下来，“我记得兽潮前老祖收到了化生门的请帖，不过刚到化生门兽潮便开始了，老祖赶回来时，重阳宗大半的弟子都被派去支援元灵门了。”
“那兽群就跟闻着味似的，刚踏平了元灵门，就立刻消失不见，从各处的犄角旮旯里又冒了出来，真是防不胜防。”
“说来也是巧了，要不是值守宗门的人数不够，后山突现的异兽也不会害死虞尚前辈。”
寻一一掌拍向空无遮拦的寻二，“说什么呢，你怎么不说，要不是外出支援的弟子赶了回来，重阳宗早就不复存在了。”
寻二撇撇嘴，丝毫不在意他那一巴掌的威力，“我也没说错啊，要不是为虞尚前辈分心，有老祖在，重阳宗怎么也不会那么快就沦陷。”
见扭转不了寻二的思想，寻一只能略带歉意的对沐灵忱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弟弟就是比较执拗，你不要把他那些话放在心上。”
“没事。”沐灵忱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那些话上，他总感到很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
“不过还好，兽潮还有好多天才会到来，我们起码不用面对那么恐怖的凶兽。”
沐灵忱意外地抬起了头，“你们不知道吗？兽潮提前了，幽血外已经做好了迎战准备。”
他终于意识到了这里的气氛有些平和，似乎所有人都没意识到她们即将要面对什么。
快速锁定了那些变了神色的修士，沐灵忱发现河西村的所有人几乎都聚集在重阳峰。
人数几乎能对的上……
一股危机感笼罩在他心头，仿佛有一道淬了毒的视线一直在盯着他，让他的心总是高高提起。
这时，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高响，惊醒了心思各异的人群。
“不好了！元灵门没了！元灵门被踏平了！”
在那名惊慌失措的弟子身后，已经有数不清的兽类钻出了土地，它们露出沾满血色的爪牙，兴奋地狂奔起来，不要命似般撞向了结界。
“是兽潮！”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聚集起的人群迅速散开，原本阵列整齐的弟子竟开始自乱阵脚。
之语怀疑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重阳宗的弟子从不会露出这等慌张的神情……
“起阵！”
妄海与竹海对视一眼，纷纷跃下峰顶。
剩余的弟子没有受到其他人的影响，自觉地跟上两人，听命布阵。
剑阵成型，万剑齐发，穿透了不断撞击结界的凶兽。
可这些不是一般的妖兽，而是更为高阶的灵兽，这点剑势对它们恐怖的自愈能力来说不值一提。
很快，散落成碎片的灵兽又重新组合，发出了比先前更猛烈的攻势。支撑不住的结界也发出了破裂的刺啦声。
沐灵忱的不安到达了临界点，那句“元灵门被踏平了”将他伪装的不在意完全打破，他心乱如麻，却什么也做不了。
即便再担心楚寂，他也只能着重于眼前。
不知何时，沐灵忱的身后出现了一只不起眼的深绿藤曼，可沉浸在思绪中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小心！”寻一惊呼一声，快速拉过了沐灵忱。
一把通体雪白的灵剑落到了方才沐灵忱所在的地方，将琉璃砖块砸出了一个大洞。
“你又想做什么？”
旬尘还记得楚寂的嘱托，她挡在了沐灵忱身前。
“不关你事，让开。”
那藤蔓早在被斩断时化为了虚无，祭尘百口莫辩，只想快速摆脱纠缠不休的旬尘。
可旬尘怎会轻易让他靠近沐灵忱，两把剑就这么对峙起来。
几个修士见到旬尘，两眼放光，忘记了紧张的局势，围起了祭尘。
似是直觉作祟，沐灵忱脊背上泛出了层冷汗，被藤曼缠上的熟悉感再次遍布全身，石室那晚的记忆彷佛就要再现。
沐灵忱稳住心神，放出神识探查着脚下的每寸土地，果然发现了异样。
“走。”
他拉过身侧的寻一，顺手抽去寻一腰间的灵剑，反手扎上了他方才站的位置。
破裂的砖块下停止了蠕动，沐灵忱从碎石中捞出了一截断裂的木纹藤曼。
“这是……”寻一震惊不已。
旬尘也注意到了沐灵忱的动作，她自然知道那藤蔓的由来，有些失神，“怎么会……”
祭尘趁她松懈，飞速突破重围，回到了沐灵忱手中，一人一剑的气息极为契合，仿若天生一对。
“怎么可能……”
旬尘哑口无言，她不知该作何感想，只是看向沐灵忱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防备。
祭尘祭尘，可还有人记得这把剑贯穿了多少次尘世生灵和褚寂的肉身。
与封邑咎相关的所有东西，没一个好东西。
可这把剑此刻臣服在沐灵忱手中，才是莫大的讽刺，旬尘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重阳宗的结界摇摇欲坠，弟子们却出现了分歧，特别是这群身体流转着陌生气息的“弟子”。
之语一剑挥断这场混乱，她看着也想上前的虞尚，叹了口气。
“睁大你们的眼睛，若是不想动死在这里，就给我先把眼前的这群家伙收拾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铮鸣的剑意绞杀着一切不安分的灵气，之语的压制力让那些修士们逐渐冷静了下来。
“这里是哪里？”虞尚回视着之语的目光。
收回剑指人群的剑锋，之语深深回望了眼重阳峰已被踏平的山门。“重阳峰永远欢迎你的归来，虞尚。”
复杂的信息量让旬尘没有多大的脑海即将爆开，可兽潮的凶猛容不得她多想，也容不得所有人多想。
“轰——”
又是一阵猛烈地撞击，透明结界应声破碎，如细小的微尘，又如散落的水珠般缓缓落下。
沐灵忱收起了手中的半截藤曼，来不及震惊这突如其来的灵剑，迎身而上，向最先踏上石阶的灵兽砍去。
寻一寻二紧随其后。
有他们做榜样，还在犹豫的修士们停下了踌躇地步伐，纷纷拿出了乐器。
她们忽略了山下剑修异样的眼神，尽情弹奏着由灵力化成的琴弦。
悦耳的音响传出，伴着无形的乐符撕碎了一只正在砸毁房屋的黑虎。
“……算了，人各有志，我们重阳宗也算是藏龙卧虎。”妄海看着峰顶那些与剑修格格不入的弟子，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继续指挥着前方布阵的弟子。
如蜂巢般严实的剑影牢牢守住了山腰，将那些狂躁的凶兽挡在了半山腰。
“虞尚，你还在愣什么。”妄海发现少了个人，回首却看到了还站在顶峰发呆的虞尚，气不打一处来。
虞尚收回纷乱的思绪，像是做过无数遍般本能的召回了旬尘，她看着手中发红的剑身怔愣了片刻，正要转身，之语拦下了她。
准确来说，之语拦下了旬尘。
“昆仑镜呢？”
“在楚寂那里。”
“我就知道。”明白了一切，之语也没了先前的焦急。
“她还好吗？”她问。
怪不得她昨日第一眼见到楚寂便觉得她怪怪的，原来如此。
“不怎么样，半死不活的。”
那道白光势不可挡，划破天空的剑意难以忽视，之语带着欣赏说道：“原来她喜欢这样的男子，可惜我那弟弟一往情深了。”
虞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了一个神色坚定的男修。
“走吧，再挡一会，就要说再见了。你师父这人，虽然满嘴胡诌，起码说话算数。我相信她能摆平这一切。”
之语拍拍虞尚的肩头，转身加入了长老的阵列中。
她这辈子就一个爱好——通读古籍。
再加上有楚寂这个开眼的朋友，眼前的一切，不难理解。
不过是昆仑镜撕裂时空造成的重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