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号臣服（3）
当罗裳同李老汉说清楚了她的谋划时，李老汉吓得瘫倒在地。
“村长，这弄不好可是会得罪郡守，毕竟这事儿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是坏了郡守千金的名声。”李老汉虽然吓得失态，倒没有失智。
罗裳捏着块绯色的玉佩，玉佩质地并不上乘，却因主人时时摩挲，而显得油润有光泽。
见李老汉惶恐，罗裳成竹在胸，淡然一笑，“若郡守真的爱惜女儿名声，就不会让这件事传得满天飞，天子使臣到了巴郡选莲花圣女，郡守原就想借着女儿被劫一事，在天子使臣面前树立个不向匪徒屈服的刚正形象，好博个大义灭亲的名声。”
“鹰头岭的土匪迟早会被灭的，就算我不杀他们，郡守大人也不会允许他们活过这个月，剿匪的功劳可是不小，咱们这位太守，原就打算踩着亲生女儿和鹰头岭土匪的尸骨，在使臣面前建功立业。如今，咱们把功劳递到他面前，他为何不接受？一个深陷匪窝的闺秀千金，却能与匪徒斗智斗勇，与村民联合杀死所有匪徒，最后自杀保全名节，能培养如此聪慧守节的烈女子，定然是因为其父忠君爱国，教导有方。”
罗裳念及此，心中一片冷意。
李老汉脸色苍白，仍在犹豫。
罗裳见状，有些失望，却并不意外。
李老汉虽然在桃花村混得开，出了村子只是个升斗小民，民不与官斗，老百姓怕官，这也无可厚非，只是这件事不交给李老汉做，只有她亲自出马了，但她的身份是个定时炸弹，还是不宜过早露面……
远远地，有个人影晃动，铁娘子跟来了？
李老汉虽是个混混，在娘子面前却很要面子，罗裳还想再争取一下李老汉，便故意道：“巴州郡不比桃花村，李老汉你虽然在桃花村混得开，男女老少都卖你三分面子，可巴州郡权贵不少，富商如云，我们小老百姓又岂能吃得开。罢了，你若害怕不想去，便不去，我亦不会为难于你，你回去吧。”
李老汉自然也瞧见了自家娘子，见村长话里话外瞧不上自己，有些不服气，想反驳，自己又确实害怕郡守大人，一时有些憋屈，脸都憋红了。
“村长，让他去，既然我家汉子说了命是你的，自然得豁出命为村长办事。村长救了我儿铁锅，这是大恩。”说话的正是铁娘子。
昨夜事忙，没来得及瞧铁娘子的长相。
如今细瞧，发现铁娘子生得丑，胖，身子极其丰腴，皮肤倒是白，跟暄软的馒头似的，脸盘子大，眼睛极小，只有一条缝儿，露出闪着精光的瞳仁儿，塌鼻梁，满脸雀斑，香肠嘴。
她扭着水桶腰，走一步路，喘一口气儿。
罗裳对铁娘子有所了解，救李老汉前，罗裳见家门口村人聚集，李老汉又唱念做打的，她骑着白虎，在暗处观察了许久，听了不少李老汉与铁娘子的风流轶事。
罗裳一直以为李老汉的儿子唤作李铁锅，实则不然，他的儿子唤作铁锅，姓铁名锅，只因李老汉的娘子姓铁，一向混不吝的李老汉在娘子面前乖顺得跟小猫似的，村里人戏称李老汉的妻子为“铁娘子”。
论起年纪，铁娘子比李老汉大了一轮，且李老汉是当地人，铁娘子是逃难来的外乡人，偏偏李老汉还入赘到了铁家，成了赘婿。
说起李老汉和铁娘子的姻缘，真是奇缘。
李老汉虽是一事无成，却是桃花村第一美男子，即使他游手好闲，三十而立仍然一事无成，还是有不少黄花大闺女愿意嫁给他，可他偏偏不愿，立志要娶个比自己生得还俊俏的媳妇儿。
如此这般，李老汉蹉跎到三十岁还没有成家，直到涝灾连年，他穷得吃不起饭，常需要村民接济，有一日他得了村民送的粗面馒头，拿着馒头在村外游荡，铁娘子逃难到此，已是奄奄一息，李老汉因看麻雀打架走神，一个趔趄，馒头没拿稳，将馒头丢了出去，正丢在铁娘子面前。
铁娘子饿极了，捡起馒头就囫囵吞了下去，自此将李老汉当做救命恩人，要对他以身相许，李老汉再三拒绝也无用，李老汉甩不掉铁娘子，但铁娘子也无法强迫李老汉娶她，两人就这般僵持着。
直到有一次铁娘子同李老汉打赌，掷骰子，比大小，李老汉把把都输，直到把自己输给了铁娘子。
两人成亲后，李老汉被铁娘子吃得死死地，铁娘子能干，会的营生也不少，李老汉的状况渐渐好起来，若不是铁锅体弱，他们其实用不着李大富接济。
李老汉见娘子让他去巴州郡，委屈得眼泪花花，“娘子，你怎舍得我去涉险？莫不是心中有了新人，厌弃了为夫？”
罗裳没想到一个八尺壮汉，在娘子面前竟然是一副哭唧唧的模样。
铁娘子将李老汉的衣裳扔到他面前，“啐”了一口道：“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还不穿上衣裳？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儿。”
李老汉委委屈屈穿上了衣裳。
铁娘子利落道：“村长，我家汉子不争气，给你添麻烦了，此事就算李老汉赔上命都得替你办了，村长灭了鹰头岭，算是坏了郡守的盘算，咱们村怕是要被盯上，不如将这个功劳让出去，郡守女儿剿匪，比郡守本人剿匪，更有噱头，更能引人注目，咱们在郡守治下，剿匪原就是可算作当地州官的功劳，何况郡守的女儿还死了，只要千金贵女联合村民舍命剿匪的事儿传得人尽皆知，郡守就得保咱们村儿无事。”
罗裳震惊，她有些明白为什么李老汉会痴心于铁娘子。
聪明的头脑远比漂亮的皮囊更迷人。
罗裳颔首将玉交予铁娘子，瞥了一眼边上的李老汉，“这是郡守千金的信物。只是铁娘子，你能做得了主吗？”
铁娘子也瞥了一眼自己汉子，挺了挺胸膛，没说话。
李老汉怂包似的缩在一旁。
此时无声胜有声。
“村长可还有旁的事？我与我家汉子同去，还有旁的事我们一起办了。”
罗裳示意白王爷，白王爷嘴里咬着一袋黄金，罗裳将黄金交给铁娘子，“铁娘子，我还有两件事，帮我送个人，还有……”
鹰头岭寨中共有的钱粮和二寨主的私产她分给了村民和受害者，至于旁的土匪的钱财，她也扫荡一空，趁乱带了下来。
李老汉见了满满一袋金子，眼睛都放光了，而铁娘子却神色如常。
这个铁娘子，怀揣重金而面不改色，有意思。
罗裳有些好奇，铁娘子爱子如命，铁锅大病初愈，她舍得丢下铁锅跟李老汉去郡城办事？罗裳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铁娘子洒脱一笑，“村长放心，我会将铁锅交给我们的老姐妹儿，咱们女人，有正事办的时候，还是该办正事儿。”
三日后，村中孩子的病好得七七八八，村民都将鱼腥草当做圣物，日日饮用，桃花村倒是没有出现疫病。
此外，罗裳带着村民去地图显示的地方收粮食，村民大喜，不仅收获了满满的粮食，还留下了种粮，郑阿牛认为山中出现的粮食是难得一见的良种，他很感兴趣，开辟了一块田专门研究山中的良种。
七日后，郡守千金智斗恶土匪，名门闺秀宁死全名节的故事传得大街小巷皆知，送信物的李老汉得到了郡守厚赏。
一月后，天子使选莲花女百名，其中一丰润美艳的女子颇受天子使臣青睐。
某日，罗裳的地图传来一阵响声，“恭喜宿主，第五号人才已经归附。”
第五号人才的位置显示为燕京。
与此同时，罗裳收到了来自燕京城的信。
信上只几句话。
吾妹惠鉴：一别数月，音容渺茫，望展信舒颜，姊于燕京盼妹万事遂意。
当日匆匆一别，不料世事沧海桑田，我于京中历刀光剑影，富贵繁华迷人眼之际，时时怀想吾妹之志，以此勉励自身勿忘初心。
只是夜深人静，仍不免慨叹，吾以身体为武器，周旋于权贵名流之间，恰如席上点心，伶人手中器，供人品尝把玩而已，有时不免自弃。
然久经风尘，却明了，世间所谓浪/荡/女，不过以男人为骑。所谓良家女，不过被男人骑。燕京，一张巨床而已。床上，声色犬马、众生乱相。
世事尽在掌中，床上主人，已然成吾裙下臣。
风流浮影，朱颜非昨，从来无悔，望吾妹莫念。
书不尽怀，情长纸短，静候佳音，万望珍重。
姊：崖客
信落到风里。
罗裳知道，那个端雅庄重的古代影子彻底死了，一个真正活着的女人重生了。
“村长，这弄不好可是会得罪郡守，毕竟这事儿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是坏了郡守千金的名声。”李老汉虽然吓得失态，倒没有失智。
罗裳捏着块绯色的玉佩，玉佩质地并不上乘，却因主人时时摩挲，而显得油润有光泽。
见李老汉惶恐，罗裳成竹在胸，淡然一笑，“若郡守真的爱惜女儿名声，就不会让这件事传得满天飞，天子使臣到了巴郡选莲花圣女，郡守原就想借着女儿被劫一事，在天子使臣面前树立个不向匪徒屈服的刚正形象，好博个大义灭亲的名声。”
“鹰头岭的土匪迟早会被灭的，就算我不杀他们，郡守大人也不会允许他们活过这个月，剿匪的功劳可是不小，咱们这位太守，原就打算踩着亲生女儿和鹰头岭土匪的尸骨，在使臣面前建功立业。如今，咱们把功劳递到他面前，他为何不接受？一个深陷匪窝的闺秀千金，却能与匪徒斗智斗勇，与村民联合杀死所有匪徒，最后自杀保全名节，能培养如此聪慧守节的烈女子，定然是因为其父忠君爱国，教导有方。”
罗裳念及此，心中一片冷意。
李老汉脸色苍白，仍在犹豫。
罗裳见状，有些失望，却并不意外。
李老汉虽然在桃花村混得开，出了村子只是个升斗小民，民不与官斗，老百姓怕官，这也无可厚非，只是这件事不交给李老汉做，只有她亲自出马了，但她的身份是个定时炸弹，还是不宜过早露面……
远远地，有个人影晃动，铁娘子跟来了？
李老汉虽是个混混，在娘子面前却很要面子，罗裳还想再争取一下李老汉，便故意道：“巴州郡不比桃花村，李老汉你虽然在桃花村混得开，男女老少都卖你三分面子，可巴州郡权贵不少，富商如云，我们小老百姓又岂能吃得开。罢了，你若害怕不想去，便不去，我亦不会为难于你，你回去吧。”
李老汉自然也瞧见了自家娘子，见村长话里话外瞧不上自己，有些不服气，想反驳，自己又确实害怕郡守大人，一时有些憋屈，脸都憋红了。
“村长，让他去，既然我家汉子说了命是你的，自然得豁出命为村长办事。村长救了我儿铁锅，这是大恩。”说话的正是铁娘子。
昨夜事忙，没来得及瞧铁娘子的长相。
如今细瞧，发现铁娘子生得丑，胖，身子极其丰腴，皮肤倒是白，跟暄软的馒头似的，脸盘子大，眼睛极小，只有一条缝儿，露出闪着精光的瞳仁儿，塌鼻梁，满脸雀斑，香肠嘴。
她扭着水桶腰，走一步路，喘一口气儿。
罗裳对铁娘子有所了解，救李老汉前，罗裳见家门口村人聚集，李老汉又唱念做打的，她骑着白虎，在暗处观察了许久，听了不少李老汉与铁娘子的风流轶事。
罗裳一直以为李老汉的儿子唤作李铁锅，实则不然，他的儿子唤作铁锅，姓铁名锅，只因李老汉的娘子姓铁，一向混不吝的李老汉在娘子面前乖顺得跟小猫似的，村里人戏称李老汉的妻子为“铁娘子”。
论起年纪，铁娘子比李老汉大了一轮，且李老汉是当地人，铁娘子是逃难来的外乡人，偏偏李老汉还入赘到了铁家，成了赘婿。
说起李老汉和铁娘子的姻缘，真是奇缘。
李老汉虽是一事无成，却是桃花村第一美男子，即使他游手好闲，三十而立仍然一事无成，还是有不少黄花大闺女愿意嫁给他，可他偏偏不愿，立志要娶个比自己生得还俊俏的媳妇儿。
如此这般，李老汉蹉跎到三十岁还没有成家，直到涝灾连年，他穷得吃不起饭，常需要村民接济，有一日他得了村民送的粗面馒头，拿着馒头在村外游荡，铁娘子逃难到此，已是奄奄一息，李老汉因看麻雀打架走神，一个趔趄，馒头没拿稳，将馒头丢了出去，正丢在铁娘子面前。
铁娘子饿极了，捡起馒头就囫囵吞了下去，自此将李老汉当做救命恩人，要对他以身相许，李老汉再三拒绝也无用，李老汉甩不掉铁娘子，但铁娘子也无法强迫李老汉娶她，两人就这般僵持着。
直到有一次铁娘子同李老汉打赌，掷骰子，比大小，李老汉把把都输，直到把自己输给了铁娘子。
两人成亲后，李老汉被铁娘子吃得死死地，铁娘子能干，会的营生也不少，李老汉的状况渐渐好起来，若不是铁锅体弱，他们其实用不着李大富接济。
李老汉见娘子让他去巴州郡，委屈得眼泪花花，“娘子，你怎舍得我去涉险？莫不是心中有了新人，厌弃了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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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娘子将李老汉的衣裳扔到他面前，“啐”了一口道：“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还不穿上衣裳？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儿。”
李老汉委委屈屈穿上了衣裳。
铁娘子利落道：“村长，我家汉子不争气，给你添麻烦了，此事就算李老汉赔上命都得替你办了，村长灭了鹰头岭，算是坏了郡守的盘算，咱们村怕是要被盯上，不如将这个功劳让出去，郡守女儿剿匪，比郡守本人剿匪，更有噱头，更能引人注目，咱们在郡守治下，剿匪原就是可算作当地州官的功劳，何况郡守的女儿还死了，只要千金贵女联合村民舍命剿匪的事儿传得人尽皆知，郡守就得保咱们村儿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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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裳示意白王爷，白王爷嘴里咬着一袋黄金，罗裳将黄金交给铁娘子，“铁娘子，我还有两件事，帮我送个人，还有……”
鹰头岭寨中共有的钱粮和二寨主的私产她分给了村民和受害者，至于旁的土匪的钱财，她也扫荡一空，趁乱带了下来。
李老汉见了满满一袋金子，眼睛都放光了，而铁娘子却神色如常。
这个铁娘子，怀揣重金而面不改色，有意思。
罗裳有些好奇，铁娘子爱子如命，铁锅大病初愈，她舍得丢下铁锅跟李老汉去郡城办事？罗裳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铁娘子洒脱一笑，“村长放心，我会将铁锅交给我们的老姐妹儿，咱们女人，有正事办的时候，还是该办正事儿。”
三日后，村中孩子的病好得七七八八，村民都将鱼腥草当做圣物，日日饮用，桃花村倒是没有出现疫病。
此外，罗裳带着村民去地图显示的地方收粮食，村民大喜，不仅收获了满满的粮食，还留下了种粮，郑阿牛认为山中出现的粮食是难得一见的良种，他很感兴趣，开辟了一块田专门研究山中的良种。
七日后，郡守千金智斗恶土匪，名门闺秀宁死全名节的故事传得大街小巷皆知，送信物的李老汉得到了郡守厚赏。
一月后，天子使选莲花女百名，其中一丰润美艳的女子颇受天子使臣青睐。
某日，罗裳的地图传来一阵响声，“恭喜宿主，第五号人才已经归附。”
第五号人才的位置显示为燕京。
与此同时，罗裳收到了来自燕京城的信。
信上只几句话。
吾妹惠鉴：一别数月，音容渺茫，望展信舒颜，姊于燕京盼妹万事遂意。
当日匆匆一别，不料世事沧海桑田，我于京中历刀光剑影，富贵繁华迷人眼之际，时时怀想吾妹之志，以此勉励自身勿忘初心。
只是夜深人静，仍不免慨叹，吾以身体为武器，周旋于权贵名流之间，恰如席上点心，伶人手中器，供人品尝把玩而已，有时不免自弃。
然久经风尘，却明了，世间所谓浪/荡/女，不过以男人为骑。所谓良家女，不过被男人骑。燕京，一张巨床而已。床上，声色犬马、众生乱相。
世事尽在掌中，床上主人，已然成吾裙下臣。
风流浮影，朱颜非昨，从来无悔，望吾妹莫念。
书不尽怀，情长纸短，静候佳音，万望珍重。
姊：崖客
信落到风里。
罗裳知道，那个端雅庄重的古代影子彻底死了，一个真正活着的女人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