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生听了梅姨娘的话,轻蔑地上下扫视梅姨娘,那眼神,如同看货架上的货物似的,“梅姨娘,你莫不是以为你还是曾经的巴郡首富之女?梅家已经落败了,你的亲人和族人被押在大牢里命悬一线,梅家倾覆就在眼前,你如今不过就是个姨娘罢了,说白了,你就是个随时可以被卖掉的妾室。不,你没有名分,还算不上妾,顶多……算男人用过的玩物……”

    梅姨娘气得浑身哆嗦,冷白的肌肤红一阵白一阵。

    百晓生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不依不饶道:“是,此刻姓白的对你还有几分新鲜感,可外头的青葱美人儿多得是,姓白的新鲜劲儿一过,你在吃人的后院何去何从?白家何去何从?你可以清高,这世道,哪天不死几个人呢?到时候你和你的族人亲人都去地下团聚,也是好事。”

    见梅姨娘被训得泪流满脸,百晓生长叹一声,终是住了嘴,“我原不爱教什么千金大小姐,可我欠你爹一个人情,我只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若你实在不愿,我也不勉强,只是我与你爹从此恩情两消。”

    绿釉博山炉里零陵香香气浓烈,更漏声残,谁都没有说话,罗裳无法劝一个青春正盛的妙龄少女去讨好老头子,而且这个老头子侵犯了她,霸占了她家族的财产,还戕害她的族人亲人。

    这是古代,即便她可以帮梅姨娘杀死白太守,白太守死了后又怎么办呢?朝廷再派一个白太守来,再上演类似梅姨娘的故事。

    何况,罗裳感觉得到,这个朝代的高手不知凡几,白太守带在身边的护卫没有她和岚舟身手好,她可以在白府来去自如,可若她要杀白太守,绝不会那么容易,她也无法保证事后不留痕迹,若再连累桃花村,她万死难辞。

    罗裳觉得憋屈,层层的无力感从心间漫上来,激得她眼底有些发红,她想把这个世道打碎捣烂,让梅姨娘这样的女子能够自由自在地活在世上。

    岚舟从后面拉住罗裳的手,望着罗裳的眼中浮动着难以言说的情谊,那情谊绝不是男人对女人的怜惜,还有对罗裳的理解,跟着罗裳这一路,见到她种种作为,岚舟渐渐明白罗裳的理想,心中常常感到震撼,阿罗与世间的女人都不一样,她有着两人折服的气度。

    一炷香倏忽而过,百晓生见梅姨娘没有表态,径直离去,走到门边时,梅姨娘跪了下来,“师父!”

    百晓生转过身,露出孺子可教的眼神。

    梅姨娘其实早就知道楼外楼楼主百晓生,十二岁时爹爹曾将百晓生带到府里,让她拜师学舞,她当时见了奇装异服的百晓生,很不不喜欢,甚至绝食抗拒,爹爹心疼她,便没有强迫于她,后来百晓生便没有到府里来了。

    百晓生没有再讲大道理,让罗裳从院中搬来一口缸,缸原本放在屋檐处,用来接屋檐上排出来的水,百晓生让梅姨娘坐在缸沿上,梅姨娘听话照做,坐在缸沿上时,身体需要保持平衡,双腿要夹紧。

    “此乃坐缸之术,你每日需坐满一个时辰,天长日久,你的臀部会愈发挺俏,那处会愈发紧致,仿佛有重重叠叠的门户,保管男人与你春风一度后,将永生难忘。此法原本适合七八岁的幼女,你的年纪有些大了,坚持起来不容易,好在你的身量轻盈。”

    梅姨娘知晓此法的功效后,脸红得几乎可以滴血,手忙脚乱中,缸差点翻过来,罗裳连忙扶着她。

    百晓生轻笑一声,“你若想真正拿住白太守,就要放下千金小姐的矜持,利用自身的优势,释放女人的魅力,将身段容貌当然利器,男人的战场在朝堂,女人的战场在床上,只要能在床上征服男人,你就能得到男人的一切。你不要想着自己在卖身,你要想着你在求存。”

    梅姨娘轻咬下巴,推开罗裳,在缸沿上坐好,百晓生从大袖中取出两截素纱,将素纱挂在房梁上,让梅姨娘借助素纱坐稳。

    “起初你坐不稳,便借助这素纱,只是你用力要轻,否则这素纱可是要断。”

    岚舟早就守在了外面,罗裳见梅姨娘有些难堪,也悄悄退了出去,和岚舟一起守在外面。

    今夜雨绵绵,夹杂着细雪,腊梅花花萼里藏着点雪,明媚的色彩中带着些晶莹剔透,像含着眼泪的少女。

    罗裳与岚舟廊下赏雪赏雨,相顾无言,罗裳心口发闷,不想说话,岚舟不知如何安慰罗裳,只将一半大氅分给罗裳,雨雪霏霏,淋了两人满身,漫天风雪中,两人在同一个大氅中,身体相依相偎,温暖无比。

    “舟舟,迟早有一天,我要让每一个受了不公待遇的女人都能站在公堂上喊冤,而不是靠出卖身体才能活;我要让女人们不用依附男人而活,而是靠自己的本事生存下去。你相信吗?”罗裳抬起头认真地问岚舟。

    岚舟凝望着罗裳,“我信。”

    第一夜就这么过去,两个时辰后,百晓生一脸倦怠从房中走出,给梅姨娘扔了凭活血化瘀的药。

    第二日,百晓生带了一本《玉女经》,里面教的都是房中秘术,百晓生大马金刀坐在屋中央,让梅姨娘在床上将所有动作练了一遍,梅姨娘脸红如血,咬着牙,眼底含泪,坚持着做完。

    第三日,百晓生传授了梅姨娘不少美容美体的秘法,还教了一套柔术,据说是从天竺传过来的,罗裳瞟了两眼,同现代的瑜伽有几分相似。

    第四日,百晓生给梅姨娘讲了朝中形势,以及巴郡各大世家豪族的发家史,还讲了白太守的个人经历。

    白太守是典型的寒门贵子,三岁丧父,九岁丧母,靠左邻右舍的施舍,吃百家饭长大,但他天资聪颖,一心向学,只在族学中偷听偷学,便胜过族中所有子弟,由此得到族老赏识,族老举全族之力供养白太守,白太守铺后来不负众望,中探花,又跟江东望族王家结亲,在岳家的支持下一飞冲天,王氏死后,王家不再支持他,白太守逐渐被排挤,到了巴郡任地方长官。

    梅姨娘也是聪明人,很快便明了百晓生的意思,“出身微末,在艰难困苦中才出人头地,少时地位低下,家中贫穷,一旦翻身一定极看中自己的权利地位,还会想尽办法地敛财,靠嫡妻的家族发迹,却不爱重嫡妻害得妻子郁郁而终,刚愎自用且无情无义。”

    “他爱我,并非爱我本人,我是他掌中玩物,笼中雀鸟,可以任他摆布,他享受得是这种完全掌控他人命运的快感。”

    百晓生露出了满意和欣赏的神情,“当然,他也爱你年轻的身躯和美丽的容颜。”

    第五日,百晓生给梅姨娘说了巴郡内宅秘闻,重点说了白府后宅的情况,罗裳和梅姨娘听了,都后背冒冷汗,才知一个后宅姨娘势力竟然这么庞大,不仅跟土匪有勾结,与朝中要员也有往来,跟西域人的生意做的如火如荼,暗地里还养了一班杀手。

    说到杀手,罗裳也很纳闷,柳姨娘如此厉害,为何不派杀手来杀梅姨娘,还要派人伪装流民来害梅姨娘,甚至劫持李老汉,也是派一群小混混行事。

    也许,这些杀手背后的人不是柳姨娘,与土匪勾结的也不是柳姨娘,与朝廷要员往来,和西域人通商的也不是柳姨娘,要知道朝廷杜绝与西域人通商往来,一个姨娘哪里有那么大的权利。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罗裳同岚舟一起潜入白太守的书房,来这几日,她早就将太守府摸得一清二楚,书房周围有一高手坐镇,两人偷偷潜入书房,发现书房果然别有洞天,书架后面有暗格,只是要打开机关,必定要惊动外面的高手。

    罗裳如法炮制,用了催眠花,将外面的高手催眠。

    拧开暗格,罗裳发现里面全是密信,与朝中大员的密信,与各路土匪的往来信件,与西域各部藩王做生意的账本,而暗室后面,也别有洞天,里面有数不清的名画古董和金银财宝。

    罗裳翻看这些往来信件,怒火高涨,这个狗官果然养寇自重,朝廷给他拨了剿匪的钱,他全部收入囊中,还用来养兵,又以剿匪的名义从百姓身上征收重税,多层搜刮,肥一人而苦全郡百姓,至于剿匪,不过是杀几个百姓做做样子。

    罗裳还在里面找到了一处地图,里面是粮库的位置,粮库里面存的粮食足够巴郡百姓吃三年,而这狗官,为了贪图朝廷的赈灾款,视百姓疾苦而无动于衷,任由粮库里的粮食发霉,也不肯救济百姓,让数不清的百姓活活饿死。

    罗裳原先以为他只是贪财好色,贪恋权势,做官昏庸无能了些,哪知道竟然如此没有人性。

    罗裳满腹心事出了暗室,心中有了谋划。

    正准备回去,听得屋外一声暴喝,“何方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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