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儿从萧焓身后探出头来,笑的欢快,“舅母没抓到。”

    萧焓回身抱了惠儿,又转头看向沈楠,撂下一句,“你也三岁,”接着便转身进屋。

    周围一直有丫鬟仆人憋笑的声音,沈楠愤恨地朝人群中的铃铛瞪过去一眼,也跟着进屋。

    萧芸早已目睹了院子里发生的一切,此刻正含笑看着一行人进来,萧焓进门把惠儿抱给嬷嬷,道:“皇姐也任由她们这么闹腾。”

    萧芸只是笑,看向后进来的沈楠,“小孩子蹦蹦跳跳不是很正常,难得有个活泼的舅母愿意陪她玩儿。”

    沈楠进门听到这句有点不好意思,“是我自己也贪玩。”

    “惠儿还这么小,要是有个磕了碰了怎么办?”萧焓道。

    “院子里那么多人看着呢,怎么会摔,再说,小孩子摔一下不是很常见,你那么大的时候,都会上树了,”沈楠听到这句话“噗嗤”一声笑出来,被萧焓瞥了一眼。

    女子走至沈楠跟前,再次拉着她入座,道:“你别理他,他啊,老成呆板得很。”

    夏天屋里燥热,萧焓便吩咐了将晚膳摆到院子里。

    “阿焓,最近你朝中的事不忙吧?”萧芸边给萧焓夹了鱼肉边问道。

    “还好。”

    “那你多在家陪陪淮青,你们刚成亲也该多培养培养感情。”

    沈楠尴尬地埋头吃饭,萧焓搁了筷子道:“黎州土匪猖獗,皇兄的意思是叫我去看看。”

    萧芸忍不住拔高了音量,“叫你去剿匪?不是说不再让你打仗了吗?”

    “就是几个土匪而已,算不上打仗,我就是挂个名,去监管的,”萧焓道。

    萧芸将信将疑,“若真是这么简单的话干嘛非要你去?”

    “黎州不是离北境近吗,皇兄特地让我带淮青回门一趟。”

    本来在一旁扒饭的沈楠听到这句话不淡定了,抬起头来看向萧焓。

    “你是说淮青跟你一起去?”她皱眉问道,沈楠也在一旁捏紧了袖口。

    “没错。”

    “那这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萧芸仍不放心。

    “不会,皇兄怎会让我带淮青犯险。”

    萧芸又问了嘱咐了几句,沈楠却是再没有心情吃饭。她并不想回北境,旅途劳顿是小,令她不想面对的是姨夫那一家人,还有淮青那边……

    用完饭,沈楠和萧焓站在王府门前送萧芸出门,她打发了萧焓先回去,说要跟沈楠说姑娘家的体己话。

    萧焓走后,萧芸拉着她的手诚恳道:“淮青,我知道阿焓性子冷淡,但他绝无坏心,更不是讨厌你。我今日见你觉得很好,你活泼开朗,跟阿焓很合适。你们两个人只要好好相处,定是能白头到老的。若是阿焓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或者谁让你受委屈了,你只管同我说就是。”

    沈楠一一答应了,又道:“王爷很好。”她这话倒是句真话,萧焓自她入府以来衣食住行上从未亏待于她,哪怕在夫妻之事上,也并未为难她。至于白头偕老,她从未这样想过,且不说她和萧焓没什么感情,光他俩的身份就……他是一人之下的王爷,而她平生志向,只不过是当个游走江湖的小郎中罢了。

    刚送萧芸上了马车,铃铛就嘴快道:“长公主人真好,半点没刁难王妃,反倒是跟自己家人似的。”

    沈楠点头,看着长公主的马车转过前面的街道,沈楠这才转身带着丫鬟往回走。

    一连几天,萧焓再也没有到留春苑里来过,沈楠猜他是忙着准备去剿匪的事。可惜她被困在王府里,不能出门去行医,只能翻翻带着的几本旧医书。

    她自十二岁便跟着淮青大街小巷疯跑惯了,这才在王府里困了三天,她就开始觉得烦闷了,往后真要长久地关在王府里……

    铃铛见她无趣,便从屋子里翻了棋盘出来,说要陪她下棋,可笑的是她自己都不会下,最后还是燕娘做了这个师傅。

    这日早晨,沈楠又将医书背诵一遍后便照常和铃铛鼓捣棋局。燕娘从外面进来福身道:“王妃,今日要进宫请安的。”

    沈楠惊讶抬眸,“怎么突然要进宫请安了?”

    “王爷和王妃不是要去黎州剿匪了吗,离开之前得去给皇上皇后请安道别。”

    沈楠了然,配合着穿衣梳头,约摸半个时辰后收拾妥帖,一行人便往前院去了。

    萧焓早就在前厅等着了,听见动静便转过身来,一身海棠红宫装的女子自门边探头看到他,快步走过来,萧焓眼睛不自觉地眯了眯,腰如束素、肤若凝脂、美目盼兮,书中所言原是不假。

    沈楠走进,萧焓不自觉别开眼,率先迈步,“走吧。”

    她忙跟上,两人出了王府大门,早有马车在外候着,萧焓率先登上马车,回身来拉沈楠。沈楠望着男人递过来的手愣了愣,并没有动,萧焓面色如常,正准备收手,却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沈楠借力登上马车。

    小暑已至,天气逐渐炎热,外面的摊贩早已拿出蒲扇来扇凉。马车内,萧焓靠着软垫闭目养神,沈楠时不时掀车帘看外面的街景。日头逐渐南移,热气慢慢升腾起来,沈楠胳膊抬累了放下帘子,这才意识到身上已经出了一身薄汗,她平常又不爱带帕子,当即觉得身上有点难受。沈楠看了眼对面依旧阖着眼睛的男人,轻轻挥着袖子给自己扇风起来。

    一转头,萧焓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从怀里摸出一方锦帕递给她,沈楠微怔,伸手接过,“多谢王爷。”

    萧焓看着她道:“进宫以后,为免是非,不必多话,问什么你应着便是,其他有我。”

    沈楠点头,又用他给的帕子拭了脸上的汗,递还给他。

    萧焓接了重新放回怀中,马车停下,宫门也到了。

    两人到凤栖宫中觐见,他们到的时候皇上还没到,两人先拜见了皇后,正寒暄着,门外响起太监尖酸的声音,“皇上驾到……”

    众人一齐跪地。

    皇帝还未进门便笑道:“快起来坐,都是自家人行这些虚礼作甚。”一身明黄的男人在龙椅上坐下,“这想必就是淮青了,快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沈楠屁股刚刚坐稳当,忐忑抬头迎上皇帝的目光,龙椅上的男人看起来还不虞四十,眉目清朗却带着点凌厉,声音中气十足,不过此刻是笑着的。

    “桑卿真会说笑啊,皇后你看,这哪是他说的‘样貌平常,性格刁蛮’,”皇帝指着她对皇后道。

    “是啊,臣妾刚才也说呢,论样貌,这可绝不输京城里的世家小姐。”

    皇上点头,叹了口气道:“想是桑卿不舍得把女儿嫁到这么远吧,父母之心,倒也是人之常情。”

    皇后连忙宽慰,“好在皇上恩宽,过不了多久,淮青就能回门了。”

    萧焓不着痕迹的看她一眼,沈楠了然,起身行礼道:“谢皇上隆恩。”

    “怎么又跪下了,起来坐。过两天就能回娘家了,高兴吧?”皇帝含笑开口问她。

    “高兴的,”她除了高兴还能说什么。

    萧焓在旁作揖补充道:“多谢皇兄恩宠。”

    “是莫大的恩宠没错呢,这嫁入皇家的的女儿,哪里还有回门的道理,更何况还是由焓儿亲自陪着,可见皇上是真的疼你呢,”皇后在旁道。

    后面皇上又问了她在京城的饮食起居是否习惯之类的,沈楠都一一答了,接着皇上以不打扰他们新婚燕尔为由,没有留饭便放他们回去了。

    两人一出宫门萧焓就说自己要去兵部,沈楠于是独自走出宫门,一上马车她便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在有生杀予夺大权的人面前,没有谁是不紧张的,何况这些人说话还要弯来绕去的,沈楠听着累,应答起来更是累,还是在北境背着药箱穿梭在大街小巷的时候自由。

    兵部偏院,萧焓和林峰对坐在廊下。

    “皇上要你带王妃回门,恐怕是要你借机刺探镇北候吧?”

    萧焓颔首,“镇北候常年带兵驻扎北境抵御回厥人,近年来又收复了不少被回厥占领的土地,北境防线渐渐北移,镇北候的兵力也越来越强盛,皇兄自然不得不防。”

    林峰吁出一口气,“这也就是你非娶桑淮青不可的原因,不过桑淮青这一条线究竟能不能拉住镇北候……皇上还是不放心,因此才寻了个由头叫你去看看吧。只是可惜了……”

    萧焓摩挲着手里的茶盏转头看他,“可惜什么?”

    林峰越过桌子往前靠了靠,一本正经道:“可惜你相貌堂堂一个好男儿,居然要牺牲美色。”

    萧焓面色如常抿了一口茶,“若是镇北候没有二心还好。”

    “你真的认为镇北候有二心?”林峰坐回座位上正色道,接着想起什么,“镇北候若有二心,桑淮青可是他亲女儿,这……你说桑淮青是不是镇北候借机安插在你身边的……”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皇兄给我指的这桩婚,本就是别有所图,倒也怨不得她。”

    “害,你们这夫妻当的……你这几日与她相处起来怎么样,她像不像细作?”林峰又凑近道。

    萧焓瞥他一眼,拉开点距离,“不像,她的一举一动都不像是在演戏。不过——她的样子跟我们听说的桑淮青相差甚远,她并非嚣张跋扈之人。”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传言难免有夸大的成分,她既然比传言里安分,你就该偷着乐。”

    萧焓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此去离京,京城的一应事宜都……”

    林峰抬手打断他,“我都知道,你放心,各方动向我都会密切注意的,保证在你回来后汇报的一字不差。”

    三日后,沈楠等在王府门口,但停在外面的并非滕王府的马车,而是一辆普通的商货马车,她孤疑的看向神态自若的萧焓,“皇上就给这么几个人叫我们去剿匪吗?”

    “不是,我们扮作商队在前,兵马在后。”

    沈楠简单“哦”了声,在铃铛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过了会儿马车开始行进,萧焓却还没有上来,沈楠打帘一看,那男人正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她乐得清闲,冲后面货车上的铃铛招手,示意她进来,萧焓回头看了她一眼,便由她去了。

    铃铛钻进马车,两个人开始嘁嘁喳喳的聊天,不过沈楠高兴了没多久就感觉到不适起来。这次比不得送亲来的时候,马车行进速度快了不少,又走的是小路,沈楠觉得自己的脑袋沉重的很,马车内的景象也看不清了,她抓住铃铛的手臂,有气无力道:“拿酸梅干。”

    铃铛拿了酸梅干递到她唇边,接着做恍然大悟状,“不会是有孕……”

    沈楠连白眼都没力气翻了,她这明显是晕车了,可怜她事先没有想到,没有准备晕车丸。

    铃铛见她迟迟没有好转,急道:“怎么办,要不我去跟王爷说说?”

    沈楠扶着心口无力地摇了摇头,“先别去,让我再缓缓,”萧焓的行进速度应当是军事部署的一部分,她若是拖了后腿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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