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淮青手里的剑差点没握住,惊愕道:“什么?!”

    沈楠又把话重复了一遍,闷闷道:“我好像喜欢上他了。”在她看到萧焓为他们二人许下白头偕老的心愿签时,她清楚地感受到内心满溢的欢喜。

    桑淮青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响道:“那,你要一直留在这儿做他的王妃吗?”

    “自然不能,”她转过头来看着桑淮青,“要是做了滕王妃的话,我就不能做大夫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楠将额头抵在桌上,“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放弃做大夫——算了,先不说这个,我这几日要去医馆待着。”

    “你要趁萧焓不在去医馆?”

    沈楠点头,“这么长时间没看诊,我手艺都生疏了。”

    “可是你怎么出去?出去这半月又怎么不被发现?”

    女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桑淮青瞬间就明白了,“你想让我留在王府里替你?”

    “不行嘛?”她娇嗔着去拉桑淮青的胳膊。

    “也……不是不行。”

    “那你就是答应咯!”沈楠连忙道,又着急地补充,“王爷说尽量在中秋前回来,咱俩只要在中秋节前换回来就行。还有,你在府里这期间,只让铃铛贴身伺候,就打发燕娘去忙中秋节走动的事,”言罢她双手合十轻轻击了个掌,兴高采烈道:“真好,万无一失!”

    桑淮青拿眼瞥她,“考虑的这么周全,你早都想好了吧?”

    女子笑眯眯的,“我就知道萧焓一走你肯定会来看我。”

    沈楠最终进了京郊的一家医馆,名叫本草堂,掌柜的叫芸娘,是个和气的妇人。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转眼间就到了秋天,天气转凉,一波冷气袭来,不少人都着了风寒。医馆里只有她和芸娘两个人,因此沈楠这两天刚上工就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傍晚,芸娘靠在柜台前理账。沈楠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终于得以喘口气,她抬手捏了捏脖子,走到门口想舒缓舒缓筋骨,刚好迎面碰见回家来的赵平。赵平是芸娘的亲弟弟,现在在京郊的镇子上做捕快,只不过才十七八岁的样子,做事却是干净麻利,已经有家里顶梁柱的意思了。沈楠打招呼:“赵捕快回来了。”

    “嗯,找这小子费了半天劲。”

    沈楠一低头注意到来人左手拎着个油纸包,右手拎着个脏兮兮的泥娃娃,那男孩卖乖的开口:“沈姨~”是去上学堂的阿庆,芸娘的独子。

    她招手把人叫过来带进屋擦脸,赵平跟柜台边的芸娘告状,“姐,今天这娃又跑镇子西头玩去了,我找了两圈才找着。”

    芸娘忙着拨动算盘,并未抬头,“阿庆,要去玩为什么不早点跟舅舅说一声?”

    “我想着很快就能自己回来的,”男孩道。

    芸娘抬头瞪了他一眼,“下次再去玩到衙门里跟舅舅说一声。”

    那男孩乖乖应了,芸娘终于清理完账目,“阿平,关门吃饭吧。”

    赵平去关门,芸娘拆开油纸包,沈楠摆好碗筷,大家在围坐在一起。

    油纸包里是赵平提回来的烤鸡,芸娘率先扯了鸡腿放进沈楠碗里,“天气一凉就比较忙,今日辛苦你了,多吃点。”

    沈楠不好意思地要拒绝,“给阿庆吃啊,”她把鸡腿夹给眼巴巴的阿庆,却被芸娘挡了回来,“你吃你的,不用管他。”

    沈楠只得承了,阿庆啃着鸡脖子说起今日在学堂的事,谁又偷带了蝈蝈,谁又没背出诗文,谁又被夫子训斥了。沈楠不自觉的笑起来,这是王府从来没有过的人间烟火气。

    晚饭后沈楠躺在自己的偏房里,闻着床褥上刚刚浆洗过的皂角味道,身体是疲累的,心里却很满足。

    她满足的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却在睡着前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另外一个人,那人在狄山也不知怎么样了。

    萧焓在狄山过得并不轻松,这是座鲜有人踏足的野山,只有一条人迹罕至的羊肠小路,他不仅得提防记录这里的各色豺狼虎豹,还得重新开垦山路。

    这天夜里,萧焓正在看刚绘制好的地形图,近卫抱拳进来,萧焓抬眼,“是有王府的消息吗?”

    “是,孙统领说王妃前几日出府去过市集一趟,不过买了些小玩意很快就回来了,自此再没出去过。”

    萧焓点点头,脑中浮现出沈楠的音容,她倒还算乖觉,“叫孙杨继续盯着,一有情况马上传信来报。”

    “是。”

    秋日阳光和煦,沈楠起了个大早去京城买药材。三个铜板坐渡船过了护城河,又穿过几条巷子进入西市。她停住脚步从袖子里掏出芸娘给的字条,上面详细写明了要买的几种药材和对应药铺的位置。

    她正默默计算着怎么走才最省力气。突然,一声马儿的嘶鸣声响在她耳畔,沈楠猛然转头,眼看着那匹马迎面撞过来身体却来不及反应,连惊呼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马儿呼出的热气几乎喷到了她的脸上,千钧一发之际,沈楠忽听有衣袂翻飞的声音,紧接着月白色的衣袍遮住了她的视线,她被人拥住后腰腾空而起。惊呼声溢出喉咙,卜一抬头,她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萧承钧一手揽着沈楠稳稳落地,“你没事吧?”

    她回过神来,“没……没事,”依旧端详着眼前男人的脸,总觉得在哪见过。

    对方带着笑意,“姑娘不认得在下了?”

    此话一出口,沈楠想起来了,这人就是庙会那晚她遇到的醉酒的人!她惊讶道:“是你啊,你背上的伤无碍了吧?”

    “托姑娘的福,早都好了。”

    沈楠回想起那伤口,知道自己不好多问,便只道:“那就好,方才多谢公子搭救。”

    “无碍,姑娘之前不是也搭救过我吗。”

    沈楠笑了笑,调侃道:“是啊,醉酒的人真难缠啊。”

    萧承钧闻言忙致歉道:“我当时喝多了,多有冒犯,在下给姑娘赔不是。”

    沈楠摆摆手笑道:“你没冒犯到我,不过就是差点掉到河里。”

    萧承钧也跟着笑了,余光瞥见女子的衣着打扮,白底青花的棉布褙子,同样质地的青布的裙子,手里提着个药篓。

    “姑娘是大夫?”

    “是啊。”

    “不知是在哪家医馆高就?”话已出口萧承钧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冒昧,不过沈楠倒是全然不在意的随手指向西边,答道:“东河镇的本草堂。”

    “承钧,做什么呢?”对面酒楼上有人喊道。

    “就来,”萧承钧应一声,匆匆对沈楠道:“在下姓程名钧,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沈楠将药篓往身后一背,“我叫沈楠,楠木的‘楠’”。

    萧承钧点点头,对沈楠抱拳道:“那在下先告辞了。”

    萧承钧转身进了对面的酒楼,沈楠便也转悠着去买自己的药材了。

    等沈楠回到本草堂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阿庆率先从铺子里跑出来接她,“沈姨~。”

    沈楠笑着将手里拎的糕点递过去,“红豆糕,去吃吧。”

    芸娘也从柜台后迎出来帮她卸药篓,“辛苦你了,快先坐——今天出门还顺利吧?”

    “顺利的,”两个人从药篓里把一包包药材拿出来归置好。沈楠将最后一包药材取出,发现筐底还有个吊坠样的东西。她拿出来端详着,是一个木刻的佩环样的吊坠,周围一圈花纹繁复,中间刻着她不认识的字符。

    芸娘也凑近了来,“是紫檀木,你买的?”

    沈楠摇头,若有所思道:“不是,应该是那位公子掉的。”

    “哪位公子?”

    沈楠将路上差点被马撞的事大概讲了一遍。

    “怎么那么不小心,幸亏是人没什么事,我给你煮副压惊的汤药。”

    “不用了芸娘,”她忙不迭地将人拉住,“我没怎么吓到,现在都好好的了。”

    芸娘看她脸色无异才作罢,又想起什么来,道:“对了,有你的信送过来,”她拿起柜台上的信封递给她。

    沈楠接过来,信封上只写了滕王府的名号,笔迹遒劲,是萧焓的来信。

    她在桌旁坐下,将信抽出来展开。

    吾妻楠楠:

    入秋顿凉,幸自摄卫,一切安好,勿念。

    另附狄山桂花一支。

    萧焓

    沈楠将信封口朝下一抖,一支半干的金桂落入手心,清香中带着点甜味,她闻着这味道不自觉笑开来。

    “心上人的信哪?”芸娘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沈楠愕然抬眸,芸娘继续道:“看你眉开眼笑的,还不是心上人。”

    她恍了恍神,紧接着收敛了情绪,默默将信纸装好,道:“只是个朋友。”

    秋意渐浓,镇子上的人迎来了中元节。本来芸娘是要沈楠出去好好逛逛的,不过她推辞了,决定自己留下来看店,让芸娘带阿庆出去玩。

    暮色四合,店里已经没了客人,只留沈楠坐在凳子上支着下巴望着门外出神。外面彩灯高挂,人头攒动,这热闹的场面不禁让她想起乞巧节那天。

    那时萧焓在月老树下写了他们两个的名字,寓意二人相守到老。可他们两个真能相守到老吗?她本就是替嫁而来,她压根儿都不是镇北候的女儿……

    正出着神,门口光线一晃,有人迈步进来。沈楠忙站起身准备迎客,不料是个熟人。

    萧承钧迈过门槛走进来,含笑道:“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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