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愣了下,低头一看,正是她每天都要吃的酸梅干。平日里是燕娘管着她,怕她吃多了呕酸,每天便只准吃这一小包。可这个怎么会在萧焓这儿?

    “今天的份儿没有了,”男人淡声道。

    “……好。”

    男人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重新坐回棋盘处。两个人虽然只说了一两句话,甚至连目前的关系可能都算不上融洽,可这种独属于夫妻间的默契,轻而易举地就把姜玉响隔绝在外。

    她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心中的嫉恨蔓延生长,脸上却依旧是笑着插话道:“不是有句话说了‘酸儿辣女’,看姐姐现下这样,定是个小世子了。”

    沈楠低头看向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微微笑了下,“儿女都一样,只求她平安快乐便好了。”

    萧焓闻言抬眸看过来,眼神平静无波,沈楠却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瞬间就收敛了笑容,他说的,要她生下孩子就走的……

    她慢慢垂下眼帘,很快却又发现了不对,凭什么他说留下孩子就得留下孩子?这孩子是她生的,也是她的孩子啊,再说了,她十月怀胎,付出的比他多多了。想到这里她重新抬起头回看过去,不过这时萧焓已经开始低头研究棋盘了。

    姜玉响又要跟沈楠寒暄什么,棋盘前的男人忽而出声道:“该你了。”

    女子脸带歉意地往沈楠这边看了一眼,而后便提了裙摆过去坐了。

    沈楠回以一个淡笑,姜玉响又对她有多少真情多少假意她不想深究,只要表面功夫过得去便好,只不过,她在意的是眼前这个男人……

    她望着前面执子对弈的一双璧人,默默将布包里最后一颗酸梅放进嘴里,那酸意一路从舌尖泛到心口,她皱皱眉头不想再看下去,便端起茶盏抿了口起身告辞。

    铃铛和应桐一路诺诺地同她回了留春苑。自出了书房的门,沈楠心里的烦躁也逐渐升腾起来,看什么都不顺眼,进里间后扯了靠枕自个儿呆坐在榻上生闷气。

    燕娘传膳回来见几个人都在外间候着,不解道:“怎么了这是?”

    铃铛朝里间努努嘴,小声道:“好巧不巧遇上王爷和那个什么玉王妃。”

    这边书房里沈楠一走,萧焓抬手落子,不动声色地给即将落败的白子留了条退路,而后开口道:“皇嫂邀了各府里女眷进宫赏梅?”

    姜玉响心中一喜,笑道:“是呢,今儿早儿太监刚来传了。”

    萧焓略点了点头,“留春苑那边还不知道吧?”

    女子脸上的笑容一凝,倏然又笑了,“我正要着人去说呢,可进宫一趟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姐姐怀着身子还要去吗?”

    “去不去的合该跟她说一声,她也在府里憋了不少时日,该叫她散散心。只不过,”他话锋一转,“你也说了她到底是怀着身子,可奈何她又是个贪玩的性子,她若是要去,宫里人多手杂,恐怕还要你多照管照管。”

    姜玉响何曾听他说过这样的话,哪怕当初身陷囹圄,九死一生,他都没有求过她一个字,眼下这情形,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她低敛着神色,温声道:“那是自然,我自会照看好姐姐。”

    是夜,绛雪轩,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子正端坐在铜镜前,由丫鬟拆卸着头上繁复的朱钗。阿茗将取下来的发冠仔细放在一个妆匣里,又小心地将旁边的一排妆匣打开,轻声问道:“王妃明日戴哪个?”

    铜镜里的女子唇边溢出一丝冷笑,“戴哪个?有什么分别吗?”

    阿茗低眉不敢言语,公主自入府以来,费尽心力学着穿大庆朝的衣服,梳大庆朝的发髻,练大庆朝女子婀娜的步态,甚至偷偷学了下围棋。可这些,都没有让她多得到王爷的一个眼神。王爷自洞房那日匆匆来走了个过场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绛雪轩。

    阿茗轻轻将那几个妆匣合上,有意宽慰道:“公主今日去书房,王爷那么忙不还是陪着公主下棋了吗?”

    “他何尝是为了同我下棋,不过是哄着我,叫我帮她看顾他心爱的女人罢了,”姜玉响的眼神逐渐阴翳,咬牙道:“我入府这么久他都没有碰过我,却是跟别的女人已然有了孩子。”

    “……公主和王爷到底有往日的情分在,现下又是名正言顺的王妃,日子久了,不怕王爷看不到公主的用心。”

    姜玉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字一顿道:“难就难在这府里还多了另外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

    “公主说的是,若她这次当真生下个儿子,按着大庆朝的规矩,这孩子为嫡为长,若是再有王爷的宠爱……”

    铜镜内的女子神色一凛,这样的话,她的焓哥哥心里,恐怕就再也余不出她的位置了。过了一会儿,女子紧绷的脸色忽然放松下来,她那翻滚的情绪像是找到了一个纾解的出口,只听她淡淡道:“那她也得生的出来才行。”

    留春苑内,沈楠被燕娘她们劝着草草吃了几口晚膳就睡下了。萧焓过来的时候里间已然灭了灯,他问廊下的人道:“这么早就歇了?”

    “回王爷,王妃说今日身子乏,先歇下了,”燕娘回道。

    萧焓略点了点头,又问道:“晚膳用的怎么样?”

    “……王妃今日胃口不大好。”

    “胃口不好?”男人蹙了眉,“不是说孕吐已经过了,怎地又胃口不好?”

    “……奴婢们也不知,许是今日心情不佳。王妃才刚叫人熄了灯,眼下应当还没睡着,王爷不妨进去看看吧,”燕娘说着便打起了里间的帘子,萧焓低头进了,身后的门帘重新落下。

    屋内一片寂静,一股淡淡的草木味扑面而来,沈楠惯不用香料,这屋子里也就只剩了原先残留的中药味,这味道被地龙一烘便暖暖地萦绕上鼻尖。

    月光透过花窗铺撒进来,男人放轻了步子往里走,及至行到窗前,却发现女子留了半帘床幔未关,他脚步倏然顿住。这是沈楠原先就有的习惯,往日里他处理公务总会忙到很晚,她偶尔挨不住了也会先睡,这时便会留半帘床幔不关。

    他拂袍在床沿上坐了,伸手搭上里侧的那团隆起,轻声道:“睡了吗?”

    沈楠早就听到有人进来,料到是他,不过心中有气也不欲理人,闻听他问,这才面朝里侧一动不动地闷声道:“怎么了?”

    “没甚大事,皇嫂着人来邀你们进宫赏梅,你若身子不爽就算了,我给你辞了就是。”

    “去,为什么不去?”女子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映着月光的眼睛澄亮亮的。

    男人伸手将绣被给她披好,不自觉带了笑意道:“知道了。”

    她微微怔住,两个人之间一时无话。萧焓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那你睡吧,我走了。”

    沈楠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拉住了男人的袖角。萧焓回头询问地看向她,她是想松手的,可心里的酸涩与不甘却拼命涌上来,她手上的力道紧而又紧了几分。

    萧焓索性在她床边重新坐下来,极有耐心地温声道:“怎么了?”

    床上的女子微微垂了头,尽量装作闲聊的开口,“姜玉响怎么会在书房啊?”

    萧焓略顿了下回道:“去书房给我送吃食来着。”

    “哦,”沈楠仍旧是没话找话的样子,却一直攥着男人的衣角不撒手,“什么吃食啊?”

    “山楂糕,你不是见了?”

    “嗯,那你吃了吗?”她这时扬起头来,眸子亮晶晶地凝着他。

    萧焓如实摇头,沈楠继续穷追不舍,“那怎么下起棋来了?”

    “她说她新学了棋,要我指点一二。”

    “那她下的好吗?”

    男人侧过头不再看她,拂在膝盖上的左手轻敲了两下,“还成。”

    女子稍显急切的抓住他胳膊,“跟我比呢?”

    萧焓深舒一口气,“不及你。”

    “你好多天没同我下棋了,怎知她不及我?”女子说罢就作势要下床找棋盘,“现在来试试看。”

    萧焓此时不依她了,他一把握住女子细白的脚踝,手下的触感温热,他甚至都能感受到这皮肤底下隐隐跳动的血管,久违的亲近叫他一时忘了撤手。

    脚腕上男人手中的热量正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被男人握住的那处肌肤甚至热地发烫。忽然,沈楠心里某一处地方被触动了,她挣开男人的手倾身向前压过去。

    萧焓猝不及防,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女子扶着他肩头缓缓靠近,就在她的唇即将触到他的那一刹那,她猛然停住了。因为,男人别开了脸。

    她顿了一瞬,而后再次不管不顾地探头,萧焓又要向后躲,沈楠直接伸手过来要扳他的脸。男人唯恐弄疼了她,又碍着她的身子,几番拉扯之下还是叫女子压在了床褥里。

    “下来,”他咬牙道。

    “我不,”沈楠有恃无恐。

    温热熟悉的触感印在萧焓脸颊,女子红的要滴血的耳垂映入他眼帘,令人安心的草木味不断钻入他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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