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秋节表演,周盼仪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眉目,干脆不想了,这事儿得从长计议,好歹这两天先把酒酿上。

    吃过饭,她和阿娘一起洗好衣裳,晾在院子里,回到自己屋中打开系统,看着右下角依旧没动静的心动值发愣。

    系统不会出错,这样的结果只会是两个原因造成的。

    要么她的攻略方法有问题,对方不吃主动示好这一套。

    要么,根本就是她找错了人,攻略目标不是徐朝盛。

    思来想去,第二种可能性是最大的,毕竟下午小衙役脸上那笑容,完全不像是装的。

    那不是他,就只能是俞骁了。

    昨天认定徐朝盛是攻略对象时,她内心毫无波澜,只有确认目标的欣喜,可现在一想到俞骁那张不苟言笑的俊脸。

    居然莫名感觉心跳有些加速……

    抛开少年肉铺伙计的身份,只那张脸、那身材,放在现代学校里就是妥妥的高冷校草,再加上一手用刀的好本事。

    还真是……有点帅。

    但一想到后院柴房里的炭球儿,周盼仪又忐忑了。

    俞骁那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真的喜欢狗狗吗?话说回来,他能在夜市里主动出手救自己,倒也应该是个心善的?

    没准人家只是不懂表达?

    她翻来覆去在床上折腾半天,最后呈大字形摊开,不动了,好难猜。

    思绪持续发散,她想起傍晚时范立的话——

    七年前水灾,俞骁爹娘双双去世。

    他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七年前他也就十岁左右,这么小没了爹娘,也怪可怜。

    她是从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谁,没人疼没人爱。俞骁呢,他是曾经有爹娘疼爱,后来再失去。

    到底是一开始就没拥有过,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的好,还是至少曾被爱过好呢?

    “哈哈哈,阿娘,哥哥挠我痒痒!”

    “妹妹先挠我的!”

    “你俩不许闹了,赶紧睡。”

    弟妹打闹声和阿娘的呵斥声从隔壁传来。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直到实在憋不住了才把脸抬起来,深呼一口气,抱紧枕头旁的衣裳。

    睡前阿娘给了她一套棉内衫,是去年穿破的,阿娘刚补好洗干净,叫她过两天天冷的时候好换上。

    真好,有娘的感觉真好。

    她长舒一口气,合上眼。

    睡觉睡觉,糟糕的情绪全忘掉,明天一早,她又是那个活泼爱笑努力上进的周盼仪。

    当晚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赚了好多好多钱,在汴京城里买了一座青砖大瓦房,阿德考中了进士,月月做了远近闻名的大掌柜。

    阿娘坐在院子里,笑呵呵地穿针引线绣帕子,她靠在阿娘腿边,左手抱着炭球儿,右手拿着一块奶黄酥。

    秋日里的阳光可真好,落在枝桠上,打出满地光斑。

    -

    第二天一早,陈久珍去粮铺一口气买了八十斤高粱米,喜的铺子掌柜见牙不见眼,吩咐伙计用板车帮忙送到了酒肆。

    然后又去布庄扯了几块厚棉布,打算给家里孩子们缝衣裳。

    布庄里也有成衣,但比单买布要贵上好几十文,她舍不得,就打算自己熬几晚,忙里偷闲赶出来。

    周盼仪这年纪正贪睡,等她清醒下楼时阿娘都忙完一圈儿了,简单对付一口早饭后,就同阿娘一起洗米、泡米。

    活儿干到一半,隔壁王家大郎来了,他站在大堂里探头探脑,等周家母女出来,挠挠头,问道。

    “那个,陈婶子,你家是不准备再去夜市摆摊儿了吗?怎么连着两天都没来买竹签?”

    王大郎脸色泛红,很是不好意思,邻里邻居的,哪有上赶着来问生意的,但他也没办法,今儿一早他媳妇就坐不住了,非赶着他来问。

    清水巷子位置偏,家里木匠营生意也一般,一个月最多就一两银子进账,他爹、他媳妇、他自己,一家子勉强糊口。

    最近一个月,周家每日都来找他们买竹签子,二百五十根签子五十文,这让他家多了好大一笔进项,手头松快不少。

    眼瞅着手里有点盈余时,忽然周家不再来买签子了,他媳妇一下就急了。

    陈久珍一听问话哪能不明白,忙解释道。

    “摆的,一直摆到天冷时,就是最近两天忙别的,没空去,你这边竹签子先做着,后天我就要。”

    王大郎闻言先是一喜,紧接着就笑不出来了:“那、那天冷了你们就不卖了?不用签子了?”

    周盼仪一直听着大堂里的对话,远远地从后院大声回道。

    “用的,到时候就不去夜市卖了,在酒肆里卖!对了王大哥,我们中秋节要卖酒,你再做八十个酒筒子吧,便宜些呗?”

    王大郎笑逐颜开,等她话音落下,眉毛都快飞起来了,二三十岁的人,开心得像个小孩。

    “要的要的,邻里邻居的一定给你们便宜!”

    “行,那、那你们先忙着我回去了!”

    陈久珍见他走路两脚都打绊,忙招呼他:“你慢点走,看着些脚下!”

    等人走了她又回到小院接着洗高粱,边洗还边叹了口气。

    周盼仪问她:“阿娘怎么不高兴?”

    她笑着摇摇头:“没有不开心,就是看着他,想到了巷子里其他人家。”

    “其实王木匠家都算好的了,不算特别困难,最里头的那个白家,儿子去得早,剩下白阿叔和白阿婆,靠着卖些鸡蛋、鸭蛋勉强过活。”

    “还有老黄家,一个码头力工自己带着闺女,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哟。”

    周盼仪站起身,把浸泡好的高粱米挪到阴凉处,回道。

    “没事儿阿娘,以后等咱家酒肆开起来,就雇巷子里的邻居来帮忙,这样他们就能多一份进项了。”

    “这孩子,想得够美的,多大的酒肆用得上这么些人!”

    陈久珍笑着调侃她,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口气越来越大,说起话来有时候都不着调,但是就她描绘的以后,空想想都让人开心。

    午饭过后,阿德和月月被阿娘哄着上楼午睡,周盼仪准备去巷口找两个工匠,请他们过来修补修补房子。

    房顶好几处瓦碎了,之前都是拿稻草随便填的,冬天漏风夏天漏雨。还有门也该重新上漆了,再把窗缝好好钉补一下。

    最近两天她们虽然没出去摆摊,可总有人找上门来买酒,大多数是在夜市里买过酒的老客,一少部分是被朋友介绍过来的新客。

    主要是周家酒太好,在别处买不到,喜欢烈酒的人逢人便夸,客源便来了。

    既然客人多了,而且她还计划在中秋节好好招揽生意,那就势必要把酒肆修整修整,不说弄得多好,起码不能看起来破烂,毕竟还想着卖吃食呢。

    要花银子的地方可太多啦。

    周盼仪挽好头发刚从二楼下来,就看见炭球儿居然没睡觉,正晃着小屁股一颠一颠往外跑,短尾巴在后头摇摇晃晃,看起来一副开心样儿。

    她刚想开口招呼炭球儿,让它跟着自己一起去巷口,可目光瞥见它肥嘟嘟的小肚子,忽然就福至心灵地噤了声,放轻脚步远远跟了上去。

    炭球儿最近依然吃得不多,但小身板长得飞快,一看就是在外打野食了。

    大中午的它偷偷溜出去,多半又是去讨吃的,她倒要看看,炭球儿到底是在哪偷吃的!

    这小东西出了酒肆直直往右拐,一路闻闻花咬咬草,又钻进了左边小路。

    就在她以为炭球儿要跑出巷子时,它又往左拐去,直奔范家肉铺的后门!

    小家伙汪汪叫了两声,没过一会儿,门开了。

    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手里拿着一根带着肉的骨头。

    炭球儿一见他,尾巴摇得飞起,呜呜地去拱他裤脚,那人把骨头放在脚边,单膝蹲下摸了摸它的头。

    “吃吧。”嗓音清冷。

    午后阳光丝丝缕缕照在少年身上,冷冰冰的面容此刻有了温度,鸦羽般的睫毛低低垂着,手上动作很轻柔。

    周盼仪倚靠在巷子拐角处,扬起一大大的笑脸。

    “……哇哦,找到你了!”

    少年和狗子同时抬头,齐齐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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