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某刚刚说,许言出国,是在他高二之后,他们学校发生了好几件凶案,后面凶手也抓了 ,刚好是他们高二时期,听说许言目睹过凶案现场,有了心理阴影,所以他的家人便把他送到国外,想让他走出来。”

    流年垂眸盯着手机屏幕,继续说:“他还说,许言目睹了最后一个受害者被杀现场,这几年一直都生活在自己心理阴影之下。”

    外面阳光正慢慢趋向暖黄,卧室里光线渐渐黯淡,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这里隔音效果一般,透过窗户墙壁,有外人小孩嬉戏打闹的声音传进来。

    待许言出事之后,为排除其它的危害,后续的调查人员来这里搜查过一番,这也是衣柜里面那符咒纹路被发现的契机,不过这些调查人员都是看有没有咒物之类的东西存在,其实都只是大致看一下,并未深入。

    五条悟在卧室转了一圈,然后在踩着床边地板的时候,停下了。

    “木屑哎,这床底下可能有东西。”

    半个身子探进衣柜的流年闻言钻了出来,走到他身边,蹲身伸手抹了一把地上的碎渣,床边的少一点,视线越往床底看去,那木屑便越来越多。

    木床很容易被掀翻,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道又一道的划痕,凌乱且疯感的痕迹歪歪扭扭组成一个又一个的汉字,有些地方还沾染着类似于血液凝固后的团块。

    “我错了。”

    “放过我吧。”

    “杀你的人不是我。”

    “对不起。”

    这几句话都是勉强能辨认出来的,其它的,歪斜叠加,到那种和几乎没见过的存在感几乎为零的生僻字一拼的地步了。

    “档案里面说,许言有段时间心理压力太大,出现过错觉,其中有一条就是,他经常听到床底下有抓挠的声音。”

    流年伸手轻轻划过那些被人刻了几乎有半个大拇指指盖深的痕迹,说:“我有个猜想,这些痕迹并不是别人划的,而是他意识模糊之下,自己划的。”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人在意识模糊之下,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现在许言还在昏迷,被人看管着,直接把他晃醒有些废力气,我用虚镜看看。”

    这方法省事。

    五条悟点头,靠在了柜门上。

    “离衣柜里那符咒远点喔,可能在我造虚境出来的时候,它会搞事情。”

    流年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尖迅速凝了一个黑白相间的小球,她说:“早些年,螣八道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该说不说,它也很上进,造出来的符咒有些可以限制或者破坏我的法术或者术式。”

    “能看得出来,你想把那边的人挫骨扬灰,那边的人想让你魂飞魄散,除了任务必须的,你和它们还有其它的过节吗?”

    流年指尖的黑白小球愈发清晰,黑白揉杂成灰色,与她星灰色的左眼瞳孔一般,她嘴唇微抿,片刻后才缓声地说道:

    “过节很大,那个人不知死了几回了,还是想着要怎么折磨我,而我也是,不知道他死多少回了,每次见面,也是想着怎么折磨他。”

    五条悟还是第一次听到流年有些痛苦遗憾的声音,正当他想着什么,流年指尖的黑白小球迸发开来,周遭的一切都陷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几乎是被黑暗笼罩的第一秒,五条悟就已经能感知到自己进入了很不对劲的空间之内。

    “嘀嗒——”

    像是有什么滴入到水面之上,这道落水之音打破了原本的静谧,在这一声过后,他的身后便传来了那窸窸窣窣的声音。

    如水滴声不同,这声音就像是火焰燃烧的声音一般。

    五条悟转身,那像是活着的火焰便直直朝他面门快速涌过来,连周遭的热气也铺天盖地往他席卷而来,火焰张开巨口,誓要把他吞噬进去。

    只是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即使那热浪已经快要把他收拢进火焰的怀里。

    “砰——”

    那火焰在离他还有半米距离的时候,像是被人抓着尾巴,狠狠地给扯了回去。

    周围原本漆黑的环境如同水墨一般慢慢褪色,新的环境在生成的同时,那树枝被火焰折磨后发出的痛鸣也传了进来。

    “噼里啪啦”的声音之中,那抹在火海中的身影越发清晰,还有她身边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可谓是已经七零八落的人。

    眼前的流年与地上那些人不一样的,只是站着加之还喘着气而已,浑身浴血,就像是从地狱里面刚爬出来索命的厉鬼一样。

    只见她挑眉,一双异色瞳孔淡漠着看向被她踩在地上,已经没了四肢的“人”。

    “我又赢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她踩在那人已经腐朽成肉糜的胸口之上,像是看什么极其不入眼的垃圾一般,笑着继续说道:“你的这些信徒挺忠心啊……”

    流年抬头往四周自己缔造的人间炼狱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说:“为了你,砸锅卖铁,卖儿杀女,最后甚至都把自己身体掏空,这样了,也没对你动摇过一分,洗脑工作做得不错嘛。”

    “我……迟早……要……杀了……你……”

    地上的那个人每说出一个字,就吐出一口黑血,已经分辨不出哪里是嘴巴鼻子的脸只剩下一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踩着他的人。

    “我们……继续算……”

    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传过来,地上的那个人慢慢化作为一团黑水 ,即使是没有处在这个环境里头的作为外人的五条悟好像都闻到了那腐朽的恶臭味。

    “咦——”

    流年满脸嫌弃地一下子蹦哒到了较为干净的地方,她像是扫着什么极其厌恶的东西,拍打身上的衣服,但其实,她满身血污,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仰头打了一个哈欠,满脸惬意地舒展自己的腰肢,而后看向了五条悟所站立的方向。

    猝不及防对上一张明明是笑着却顶着一双淡漠异瞳的脸,五条悟暗自挑眉,倒没有什么恐惧的情绪,有的只是对她是否能看到自己的兴致。

    “五条家?那个有过六眼术师的五条家?”

    五条悟在她开口之后,就知道她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他也就往自己身后看去。

    在他的注视下,一位穿着常服的人就慢慢显现出身影,这人有些眼熟,但一时,他的脑海中只有模糊不清的脸。

    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封黑金请柬,用一口听上去有些别扭的口音说着中文,道:

    “是的,顺带,天元大人想和你叙叙旧。”

    这个名字一出,五条悟原本勾着兴致的嘴唇瞬间僵住了。

    流年还滴着鲜血的手接过那干干净净的黑金请柬,她翻开之后,很随便地扫了一眼。

    “喔~五条家又出了个六眼啊?行,等我收拾好这里,就去看看。”

    她合上,然后挥手把那请柬利落地丢进了祸火海里头。

    那个人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与已经像是被烧成黑炭的尸体一起燃烧的请柬,声音没有起伏地说道:

    “那是五条家这次宴席的请柬。”

    “so?”

    “没它,进不去的。”

    “……”

    流年回头瞥了一眼已经烧得差不多的请柬。

    “你不早说。”

    “……”

    请柬上面明晃晃写着这些内容,只是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人就只很随便的看一眼,就自认为很潇洒地丢进火海里头烧了。

    事已至此,他面上没什么起伏地说道:

    “你刚刚那个动作很帅气。”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嘲笑我。”

    五条大宅,所有人都在低头忙碌地处理自己的工作,气氛严肃,来来往往的宾客也都是漠着一张脸,不像是来参加宴席的,像是来奔丧的。

    “嚯~那个就是五条家的小孩啊?”

    屋顶之上,流年趴着,望向那被众人簇拥着的小不点。

    她身边站着那个之前在火海中给她递请柬的人,与她完完全全放松的姿态不一样,男人有些无措地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

    “起名了吗?”

    “五条悟。”

    流年在心中把他自动翻译成中文,装作“我非常懂非常理解”的模样点点头,道:“好名字好名字。”

    又过了好一会,宴席快要接近尾声,那个男人才迟疑地说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来都来了,再看看呗。”

    “可是……”

    男人瞥了一眼两人现在极其诡异的模样,别说,你还真别说,好像是来偷小孩的,偷感十足。

    要不是请柬被这人烧了,要不是这人不想重新再拿一张,要不是怕她胡来……

    “放心吧,有能力发现我们的人,喏——他连说话都还不会。”

    流年指了指那个小不点,然后换了个姿势,晃着长腿,坐在了屋顶边缘。

    见她掏出几枚铜钱,男人蹲身,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你要做什么?”

    “给他算算命啊,告诉我他的生辰,我给他好好算算。”

    男人半信半疑地把五条悟的生辰说了出来,五条悟的出生在咒术界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的生辰倒是很容易知道。

    流年捣鼓了好一会,见她停下来,男人问道:“有算出什么吗?”

    “刺儿。”

    “……什么?”

    “你们东京咒术界以后要遭老罪噜,他是个天才,一个将有着很多东西但也会失去很多东西的——天才。”

    “你说了好像没说一样,出生在五条家,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六眼,他自然会得到很多东西,但是在这个位置上长大,不失去些东西,是不可能的。”

    流年收起铜钱,笑道:“强者的成长都是这样的,得到以后就是失去,但结局怎么样,就看他的承受能力了,卦数并不是真正的命数,变故太多了。”

    听着她说完一通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语,男人见她径直且一点顾虑都没有就跳了下去,原本没什么情绪的脸终于有了裂隙。

    “你要做什么?!”

    “来都来了,抱一下啊,我最近运气不是很好,看看抱抱能不能转运。”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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