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谢行止瞧着蜘蛛必死之际,那先前看似狂躁的蜘蛛好似恢复清明,目中竟蓄满泪水,瞳色也由赤红变为宁静的黑色。

    那蜘蛛眼见周身火海漫天,已是无力回天,任由其吞噬自己,绝望又悲伤地吐出一句话:“帕达。”

    火扩的很快,余下一地灰烬,不剩其他。

    帕达。

    会是什么意思呢。许是被那只蜘蛛异常的状态吸引,谢行止回想着它眼神流露出的悲伤所吐露的话,默默记下。

    起初她以为它只是普通灵兽,并无多少灵智,直至口吐语言才意识到并非如此。

    它有情感和认知。它同他们一样。回忆起翻阅书籍中的文献,这是元隰的灵。

    元隰自千年前同三千一战后,无数灵被带往三千界,被视作奴隶,驱使驯化。元隰的灵形态各异,相同之处便在于聪慧且能言。

    这个认知使得谢行止心头一触:

    尊主将它囚于此地,为着便是将其作为历练的工具?

    谢行止继续往山洞深处走去,手中攥紧了地上拾起的碎石子,警惕着黑暗中潜藏的危险。但是一路上,静谧的只能听见她自己的脚步声,感受着山洞内的空气逐渐沉闷,谢行止明白她正在接近山洞的中心。

    而这一段路途中,除了最初搏斗的那只蜘蛛,她再也没有见到过其他的任何生灵。

    尊主对她的历练,究竟是想要看到什么?

    就在这般想着,眼前突然明亮,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开阔的崖洞,清澈的水池在正中间,粼粼的水光照在石壁上闪烁。稍远方的阴影处,坐落着一座石像。

    这座石像,雕刻着一个女人坐在水池边,半敛着眼翻看手中的卷轴,身旁摆放着一座古朴精致的炼丹炉。

    这女子虽然是石像雕刻而成,却栩栩如生,眉眼冷静又大气,一看便知雕刻者对石像背后的人倾注了多少的感情。

    而这女子的服饰形制,同谢行止身上穿的相差无几。显然,她亦是不周境中人,而手中的卷轴谢行止尝试着取下,竟然还真被她取下来了。

    她展开一看,颇有些无语凝噎:《论炼丹的初级方法》。

    还真是,大道至简。

    她倒是也没把卷轴放回石像手中,反倒是盘腿在女子身旁坐下,借着水光翻阅起来,广阔石洞间,二人相倚着,仿佛在一同观书。

    当谢行止仔细看起卷轴的内容时,她蹙眉,仔细凑近了闻了闻:

    这卷轴上有一股熟悉的丹香,气息十分淡,但可能是因为卷轴长时间没有被人翻看过,这股细微沁入了卷轴本身没有散去。这股丹香,是源自哪里。

    谢行止的记性算是上承,仔细搜寻了一下识海中自己翻看学习过的书籍,却没有哪味丹药有着相同的气息。

    忽而,她的脑海中闪过初来不周境,被尊主收作弟子的那一晚。她翻看的典籍,那上面有着与此时卷轴上同样的气息。

    而那上面赫然记载着,初代白相开创不周境,以及,尊主对于那位白相的濡慕之情。

    原来如此。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师祖。”谢行止转脸仰头望向身旁的石像,那女子低垂着的眉眼正好与她相对,看上去仿佛在注视着谢行止一般。

    自然,女子不会有回应,也不可能有回应。

    谢行止便碰着卷轴借着翻阅起来。这卷轴上的内容倒是与前几日自己在旭懿山中所学习的并不多少差异,只是上面的字迹倒是与旭懿山上的全然不同。

    旭懿山内藏书的字迹都是沉稳而内敛的,而这幅卷轴上的字迹却潇洒豪放,笔锋锐利刚直,洋洋洒洒间距很宽。

    罢了。

    谢行止收起卷轴,束在腰间,决定将这卷《论炼丹的初级方法》带给许暮孑好好钻研。她起身对着女子告别:“告辞,师祖。”

    而后,她发现前方再也没有了去路,似乎这里便是石洞的尽头。前方无路,她也并不打算原路返回,自从夜闯不周阁后,她便对不周境内的布局陈设有了下意识的防备。

    越是看似正常的路,越是容易暗藏杀机。也不知这一招究竟是尊主开创的,还是这位天资聪颖的师祖所设计的,总之谢行止对此观感不佳。

    倘若她是师祖,会选在自己身旁的水池底设置暗道,因为暗道本身是为了让历练者探索和故弄玄虚。

    但是这石像显然是尊主所设,而尊主让她来此处历练,一是为了让谢行止见到师祖,历练的前提更是保护白相雕像。

    那就一定不会将暗道设置在水池内这样仅与白相咫尺距离的地方,而是另辟蹊径。

    例如,这方小天地顶上传来的天光。

    谢行止物色了一下石壁,双手攀住凸起的石块,脚底顺着陡峭处一踩,就这样往上爬。

    到了洞穴顶上,果真有一道狭窄的缝隙透出光亮,谢行止也只能将将把手伸进去。顺着缝隙内摸索,她摸到了上方的石壁内有一处凹陷处,她细细感受了一下形状:是一个圆形的凹陷。

    这么直白的设计么。

    她望着腰间挂着的卷轴,微微蹙眉:除了最初的那只蜘蛛外,再也没有遇到其他挫折或者阻碍。这场说是历练,不如说是尊主为自己指的路。

    这个猜想在卷轴与凹陷处契合后不言自明。

    清透的眼眸中倒映着机关启动后,缝隙作为门缝缓缓拉开,显露出顶上的模样。那是一座石梯,她双手一撑,跃进洞口内的天地。

    踏着石梯,她一步步往上走着,脚下刚开启的石门有所感应般再度合上,将谢行止与下方隔绝。石梯很长,是回形的螺旋上升,并非笔直着往上盘旋,而是如同石子入水激起的波纹,一圈、一圈地蔓延开来。

    就这样往上走着仿佛没有尽头的石梯,谢行止来到了这座石梯的终点。一座熟悉的朱红色大门挡在自己面前时,她抬眼注视着大门,无奈地叹气:“师祖,尊主这种爱把戏耍当把戏的性格真的很烂。”

    不出预料的,当她贴近朱红色的大门边,听到了内里粗重的呼吸声和磨爪声。

    “大猫,打个商量,一回生二回熟,我待会进去你就别再拦我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糯米团子仗着一门之隔,此时正在与“旧友”叙旧。

    “吼——!”回应谢行止的是一声穿透石壁的虎啸,以及恼怒的扒门声。

    这究竟有几个门啊。怎么每次遇到都能听到它在扒门。

    她这般想着,忽而意识到什么:当时她闯入不周阁内,明明四周只有石壁没有其他,这只老虎究竟是从哪里穿过那个封闭的房间,来到这扇门后的?

    这说明向上的楼梯隐藏在石壁中,而机关就藏在铁链可以触及的范围,同时又不可能是青石板,不然在缠斗过程中误触的风险很大。

    她一个鹞子翻身,纵身一跃踢开大门,而后攀附住门的顶部没有落地。刚开的瞬间猛虎就扑咬而上,这回它记住了上次的教训,朝着低处俯冲而来,不料想谢行止此次另寻他路登高而上,故而又扑了个空。

    要快,谢行止虽然借机入门内,但是心下明白等白虎反应过来,很快便会恼羞成怒。

    她从怀中掏出之前地上拾起的火石,双指一并摩擦出一点光亮,而后单手一扬朝着白虎而去。

    白虎自然没有将这点小火星放在眼里,避也不避一口吞入,令人腰酸的咀嚼声响起,容易联想到自己被吞吃入腹后是否也是这般光景。

    紧接着,白虎正要无视她微弱的反抗,将她踩在脚下时,一阵猛烈的尘雾就撒进了它的眼睛,逼得它猛退了几步。失去了视线的白虎愤怒地咆哮,却只能像无头苍蝇般扑咬着触碰到的一切。

    而谢行止趁此仔细摩挲起了朱红大门上的纹路,大门上满是挠痕,但是有一处最为密集,她顺着抓痕中心摩挲,果真找到了一处小圆孔。

    但是此时身后的劲风将至,谢行止只能蹬着大门双手一攀,翻身上了大门上方的石壁,像只灵巧的山猫面朝着地面,半蹲在石壁上。

    白虎的爪子狠狠地挠向了朱红色的大门,往日里本就被长年累月地抓挠的门板终于被爪子撞出了一个凹陷,而白虎的爪尖也因此深深的嵌入了门板。

    白虎受到牵制无法离开,只能恼怒又躁动地用自由的后脚掌抓挠着地面,发出了刺耳尖锐的摩擦声。

    谢行止终于找到了机会牵制住白虎的行动,她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四四方方的空间内空旷却没有出处,同那日来到不周的场景如出一辙。

    她当下掏出了怀中的卷轴,折断其中一片竹片后将卷轴复又放入怀中,又借着石壁反复地摩擦,白虎的爪子摩擦声与打磨声混合,如同地府的哀乐在耳边回响。

    这处门板快要困不住白虎了。

    谢行止心下了解这一事实,手上打磨的速度加快却不慌乱。终于,竹片打磨成针尖状,她手持着竹片双腿挂着石壁,身子倒挂下来,与白虎四目相对。

    白虎呲牙威胁,却被尖端直对着眼睛,它眼前的小团子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手中的竹片。而后她利落地将尖端塞进了那个凹陷的小圆孔中,“咔哒”一声轻响,石壁在机关牵动下打开,展露出内里向上的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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