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呐!开门呐!”

    一人开门而出,喝道:“何人在此喧哗!”

    “德爷!我李府闯入一歹人,见人就杀啊……”一小厮打扮的男子焦急欲哭。

    天色如墨,将偌大的李宅笼罩其中。

    “蹭”的一声,收剑入鞘的声音,在这寂静无声的庭院显得格外响亮!

    三乐手还握在剑柄上未松,突然耳廓微动,迅速转头,朝一幽暗的拐角处看去。

    厉声一喝:“出来!”

    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真是大意了!

    拐角处走出一道人影,一抹衣袂,在夜风中飘动,纯白无瑕。

    三乐目光从下往上掠过,瞳孔微怔。

    怎么是他?

    月光洒在那人颀长的身姿上,一袭月白锦袍,周身犹如笼罩着一层银色的光晕,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中人!

    一头乌发未束,入瀑布般倾泻而下,泛着光泽,面容俊美绝俗,雌雄难辨,只是肌肤间少了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

    之前那惊鸿一瞥,便觉惊艳无双,这近处细看,顿感惊为天人!

    三乐好一会儿才移开眼,问:“这位姑娘,你为何还不走?”

    这女子虽长得美丽,却好生奇怪,其余人皆是撒丫子往外跑,他倒好,躲在这儿看杀人。

    见人静立原地望来,却不答话,她接着问:“你留在这儿,可是在等我?”

    还没来得及等人回话,院外就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一簇簇火光由远及近快速涌来!

    “有人来了!”

    三乐听着声响,估摸着至少有数十人。

    她倒是无妨,直接杀出去即可,可若要顾虑这美人……还是先走为上的好!

    随即向前一步,一把将身前的人拦腰抱起。

    嗯?这女子看着轻盈,没成想竟有些分量。

    身后的声音愈来愈近,三乐当即脚尖踏地,施展轻功,跃上了屋檐,步伐轻盈,直奔府外。

    怀中人身子紧绷,睫羽低垂,掩住了眼底一片错愕。

    “人在屋檐之上,放箭!”

    一道粗狂的男音在夜色中响起,对着一干人等发号施令。

    “咻咻!”密密麻麻的箭矢朝两人身后袭去。

    三乐头也没回,一个跃身,单脚落在一处檐角,在箭矢来临前,一把将怀中人向前抛去!

    腰间利剑出鞘,向后挥出一道强劲剑气,脑后一条飒爽的黑发像剑穗轻扬!

    飞来的箭矢尽数被斩落!

    ‘白衣女子’在空中落下,墨色发丝纷纷扬起,月白色衣袂在夜色中翻飞,划过一抹银色的弧度。

    忽然,一阵疾风袭来,一只纤细有力的手一把将人接过,搂入怀中。

    身后一行人逐渐逼近,已知有数十人。

    三乐脚下加紧,抱着怀中人,顷刻之间又赶出十余丈。

    身形在屋檐之上接连跳跃,若隐若现,如鬼魅般穿梭在夜色之中,很快没了踪影。

    “快追!”

    身着深蓝色长衫,头戴黑色软帽的一队人马,迅速朝人追去。

    一个时辰后

    衡云城,衙门内

    公堂之上,高悬着一块金碧辉煌的牌匾,上书“清正严明”四个大字,庄严而肃穆。

    一袭深绿官服腰系银带、头戴乌纱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大案前,神情肃然,斜眼看着堂下的人。

    “大人,我等赶到李府时,李员外连同数十名家仆尽数被砍下头颅,均已身亡,那名女贼人轻功了得,几个转息间便不见了踪影,是我等无能,未能将女贼拿下!”

    “啪!”

    何有全将手中的惊堂木拍在案上,暴怒起身。

    “岂有此理,速速传令下去,即刻起封锁城门,全城通缉,连夜搜查,务必要将那穷凶恶极之人抓拿归案!

    “是,大人!”那人领命迅速离去。

    何有全坐回椅上,盯着案上跳跃的烛火,神色恨戾。

    “竟敢断我财路,哼,定叫你生不如死!”

    自从何有全在衡云城担任县令,李佑前便日复一日,往其家中抬黄金,每回都是好几大箱。

    时间一久,便成了心照不宣的事。

    一人出钱,一人办事,两人纵横衡云城多年,一直相安无事,如今却被一个黄毛丫头坏了好事!

    怎能不恨!

    ——

    浓稠混沌的夜空之上,一弯明月静挂其中,随着一阵劲风越过,一道黑影转瞬即逝。

    三乐从屋檐一跃而下,落在一处荒僻的院落,将怀里的人放下来。

    等人站稳,她才开口:“姑娘,我已将人甩掉,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那人静立不语。

    “为何不回话?”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叫什么名字?”

    ......

    一连几问,见人还是不答,三乐也没再耐着性子问。

    “你再不言语,我可就走了!”

    眼前人紧抿着唇,神色不明,还是未答。

    三乐气结,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刚走出不远,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脚下一顿,转身看去。

    只见那人身子一颤一颤,掩口憋咳,不见声音,连苍白的脸上都浮起一抹红,眼眶泛泪,盈盈欲滴。

    三乐面露不忍,关心道:“姑娘,你可要紧?”

    待人缓过来,三乐耐着性子又说一遍,“姑娘,天色已晚,一人走夜路不安全,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过了片刻,‘白衣女子’指了指唇,摇摇头。

    那双精致的眉眼好似藏着璀璨星辰,直直望来,突然,泛起一层波光,泛红的眼角溢出一滴泪,滑落而下。

    “诶,姑娘,你…你别哭呀!”

    原以为此人是故意不答,没成想是个哑巴,一番连连追问,竟将人弄哭了。

    三乐手忙脚乱,从怀里掏出一手帕,直接盖在人脸上。

    “不哭,不哭,我给你擦擦……”

    唉,好好的一个美人,怎么就成了个哑巴。

    ‘白衣女子’长睫轻颤,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握成拳。

    三乐将帕子拿开,只见无暇如玉的脸上东一块红,西一块紫。

    当即嘴角一抽,尴尬摸了摸鼻尖。

    这手真是没轻没重……

    “姑娘,我不知你口不能言,实在是对不住,我这,无心的,你别放在心上。”三乐面露愧色,拱手道歉。

    说罢,接着问道:“你可会写字?”

    ‘白衣女子’微微颔首。

    三乐伸出一只手,说道:“那你将想说的话,尽数写下吧。”

    话音落下,‘白衣女子’的视线,落在那只白皙带着薄茧的手上,眼神幽深,许久未动。

    一个哑巴,自然就不必开口解释,不言不语,便不会露出破绽,或许还能勾起她的恻隐之心,放松警惕。

    须臾,修长的食指落在手心。

    “我无家可归。”三乐强忍下手心的痒意,念出写下的字。

    当看完最后一行字时,当即愕然出声:“什么!你要跟着我,报恩?”

    三乐连忙摆手婉拒:“姑娘,报恩就不必了,眼下我都无处歇脚,你跟着我也只能露宿街头,要不,你去衙门报官吧!或许官老爷能帮帮你。”

    见人不动,便从钱袋里掏出些银两塞了过去,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

    “不要再跟着我了,就此别过吧……”

    三乐是名孤儿,从小便知无家可归的苦难,要不是被云九抚养,早就饿死街头。

    她可以救人、帮人,却不能将人留在身边。

    不想大仇未报,就先带上个拖油瓶。

    从云九身死,《云鹤剑影录》丢失,已然过去大半年。

    她还是常常梦见,云九惨死的模样,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整个院落里全是残骸,鲜血洒了满地。

    足足花了一晚上,才将尸身拼凑在一起,将他安葬在平日最喜欢练剑的竹林。

    走遍大半个江湖,经历数不清的磨难,都没能让她放弃报仇!

    在此之前,绝不能出半点岔子,更别说,带上一个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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