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湫旻选择抢零食
《第一时间》的拍摄团队来的时候，巴萨罗那刚下了一场小雪。圣家堂尖顶上的浮雕被积雪模糊了面容，时不时飘过的枯叶会帮着墙壁上的先知刮走一层薄薄的雪粉，隐约露出圣母慈爱的微笑。
方湫莯远远的就看见了王娟，她还穿着她们上次见面时的那件墨绿色呢子大衣，长长的衣摆衬得女人更加娇小。王娟的身后跟着几位摄影师，他们穿着中央电视台的工作服，拖着装着器材的几个箱子站在她身后。
“娟姐，好久不见。”方湫莯朝王娟招了招手。在异国他乡看见来自故土的同胞总是让人感到欣喜的，更别提来的人是与她有过一次合作更多次在记者会上帮她解围的老朋友。
王娟摘下手套，握住她的手摇了两下。“还没恭喜你得了银牌，”她看着脸被风吹的红彤彤的小姑娘，把自己围巾围到了她脖子上。“现在国内都沸腾了，我干了这行这么多年，跟了那么多花滑运动员，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盛况。你现在彻底出名了，连我爸那个60多岁的老头一说起运动员都能叫出你的名字。”
方湫莯把围巾往脸上拉了拉，遮住了她咧开的嘴角。黑色的杏眼像是刚被露水洗过，在冬日的太阳下润润的闪着光。“我这么厉害了吗？”她的手指卷着头发，绕啊绕了好多圈，“有点不好意思。”
两个人一边寒暄一边往俱乐部走，风时不时带下些屋顶的雪花，像是来了一场小雪。他们在冰场边见到了安德里亚，西班牙男人站在冰上指点江山，时不时的滑几个动作示范。
“好久不见，”他看见王娟他们过来，还没走近就伸出了手，“今天莯莯就麻烦你们了。”
他们两个聊的时候方湫莯已经换好了装备，她早在前几天之前就被安德里亚抓着了解了整个流程。上午训练，下午来个全套，结束后去拉玛西亚凑热闹，她掰着指头点了点今天要完成的任务。安德里亚在那边叫了她一声，示意她准备拍摄。小姑娘又默念了一遍，才站上冰场，王娟喊了她一声，她朝那边比了个可以开始的手势。
这期的《第一时间》的播出时间刚好是周末，方湫旻难得的从队里放假回家。他已经快半年没见过自己的二妹了，平常在队里也不能用手机，唯一的一次联系就是上次方湫莯参加中国杯时给他带的西班牙特产。他本来还以为要看到方湫莯得等到过年，结果刚回来就被家里电视上播放的内容吓了一跳。
“回来啦？”沙发上方湫薇正在嗑瓜子，刚上初中的小丫头扎着和她姐同款的马尾辫，盘腿坐在沙发上。“老姐上电视了，没想到吧老哥。”她斜了一眼像是被震到的方湫旻，继续叭叭的说道，“老姐现在成名人了，她拿了大奖赛的银牌。那些体育圈的大佬都说老姐会成为陈露第二，而且老姐的成绩比陈露当年还好，说不定还能突破一下。”
方湫旻把包扔到电视边的柜子上，他四仰八叉的葛优瘫倒沙发上，把自己的幼妹挤得只能缩在一个小角落里。方湫薇挤不过只能愤愤的踹他两脚，他一只手就把小猫一样的方湫薇拨到一边，抢了她怀里的瓜子袋子开始磕。
“她才不喜欢当什么陈露二代，你忘了她当初为什么跟省队的同学打架了？人家是在夸她，她却当是在骂她。”
电视里，方湫莯正在训练。她轻巧起跳跃出完美的弧线，随着一声清脆的落冰声左腿划出一个完美的圆。
“可以啊，这跳的比我上次见得时候熟练多了。”他赞叹了一句，把瓜子皮扔进了茶几上纸折的垃圾桶里。
画面在方湫莯的一段训练视频后，跳到了王娟对她的采访。小姑娘还没变音完成的小奶音被电流搞得有点失真，方湫旻坐了起来，脖子前伸探向电视。
“很多冰迷朋友都好奇你当初开始学花样滑冰的原因，今天能跟大家分享一下吗？”王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有些模糊的电视屏幕上，方湫莯笑得温文尔雅，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因为违反队规而被从国家队数次打回省队又提上来的问题少女。
“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当初我爸给我报了一堆课外班想让我把身体练得好一些。我记得那会我古典舞、艺术体操、散打和花样滑冰一起学，别人放学后是学英语数学，我是各个地方到处乱跑去强身健体。”
方湫旻点点头，他还记得二妹以前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动不动就要住院，手臂上被针头扎的肿了一圈。
“我们之前聊了你对这次大奖赛的看法，这次想问问你对三月份的世青赛有什么预期吗？”
“那肯定是金牌啊，”方湫莯的声音带笑，“我之前大奖赛没能拿到冠军，但我认为自己有能力去争夺金牌，所以我这次世青赛想要争一下。”
“之前中国杯的时候我们发现你状态不太好，但等到总决赛感觉你已经调整好了自己。有什么秘诀吗？“
”主要是得自己控制住心态。我其实不太擅长这个，但好有安德里亚和我身边的朋友在帮我。”她想起了去苏格兰前安德里亚一次次的跟她说不要太在意奖牌，里奥带着她两个人在圣家堂旁边的球场里踢球玩，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有朋友在拉玛西亚踢球，我们两个一般一起回家，有时候天色早就一起踢球什么的。剧烈运动后累了就不会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
王娟有些心疼这个姑娘，方湫莯之前的遭遇在国内并没有被传的很广，但她身为驻外体育记者却把一切看在眼里。那些风波至今都没有平息，而身处漩涡中心的小姑娘却还是选择仅靠自己抗下这一切，没有向国内的父老乡亲们透露哪怕一丁点她所遭遇的那些不公与中伤。
“那最后，有什么想向中国冰迷说的吗？”她没有点破方湫莯所制造的那副假象，这是个坚强的姑娘，她会自己披上铠甲，击碎所有袭来的箭矢。
方湫莯的表情蓦然柔和了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下脖子，“嗯...我很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很多人来到了比赛现场给我加油，我真的超高兴。我不知道怎么回报你们对我的喜爱，只能尽力滑出更好的成绩。我很感谢大家，你们真的给了我很多很多很多的支持。”
画面从采访的场面转出，最后播放的内容是《第一时间》这次为方湫莯拍摄的特辑。方湫旻看着他妹妹每天早上叼着三明治跑步去俱乐部。上完地面课程后上冰训练，等训练结束就跑到拉玛西亚跟她的那三个损友在整个巴萨罗纳乱逛。镜头最后定格在她和里奥一起往回走，两个人在路过圣家堂时坐在台阶上，嘀嘀咕咕的说着悄悄话。
方湫旻的表情变幻莫测，他从一开始笑的像个丰收的庄稼汉到最后表情僵的仿佛在收获前才发现自己种的果子早被人摘完了的老农。他一巴掌夺过幼妹手里的薯片袋子，在对方懵逼又委屈的表情中抓了一把出来，狠狠的在嘴里嚼碎。该死的，他二妹不过是离家半年结果就被国外的狼盯上了，他死死的瞪着电视里跟方湫莯坐在一起聊天的里奥，爆出了一句国骂。
“你又咋了？”方湫薇气鼓鼓的质问他，“还有你要吃能不能自己拿，为什么总从我这里抢？！”
“还吃什么！你姐都要被西班牙的黄鼠狼拐走了！”
远在巴萨罗纳的方湫莯可听不见千里之外她老哥的尖叫，她现在正就巧克力的问题跟里奥讨价还价。
“你今天吃的就是我本来要给你的！现在就剩这半罐了，不可能有更多了。”
“你给我的时候没说啊？”里奥还是那口阿根廷口音的西语，软软糯糯却能怼的人一口气噎在嗓子里。
“...真没了，我就剩这么多，再买零食我就吃不起饭了。”她看着里奥无辜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坚定了立场。
“哦。”里奥的眼睛暗淡了下去，像是方湫莯公寓旁边那只她经常喂食的流浪狗。每次它摇着尾巴跑过来，却发现她今天没带火腿肠时，就会露出这样可怜巴巴的眼神。
“要不，我们找个土豪帮忙？”她见不得这种眼神，每次看见心里就会产生无限的负罪感。她看着里奥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就像是那只小狗在看到她从口袋里变出的肉铺时一样。
她摸着下巴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去欺压可怜的皮克。对不起啦杰里，她在心里给皮克到了个歉，等我大奖赛的奖金到手上之后就补偿你。至于现在，就只能让你两肋插刀了。
半小时后，里奥心满意足的拿到了他的巧克力，方湫莯啃着刚买来的牛肉干，只有皮克抱着空了的钱包在风中凌乱。
我到底是来干嘛的？他站在巴萨罗纳的街边，一脸的茫然。
方湫莯远远的就看见了王娟，她还穿着她们上次见面时的那件墨绿色呢子大衣，长长的衣摆衬得女人更加娇小。王娟的身后跟着几位摄影师，他们穿着中央电视台的工作服，拖着装着器材的几个箱子站在她身后。
“娟姐，好久不见。”方湫莯朝王娟招了招手。在异国他乡看见来自故土的同胞总是让人感到欣喜的，更别提来的人是与她有过一次合作更多次在记者会上帮她解围的老朋友。
王娟摘下手套，握住她的手摇了两下。“还没恭喜你得了银牌，”她看着脸被风吹的红彤彤的小姑娘，把自己围巾围到了她脖子上。“现在国内都沸腾了，我干了这行这么多年，跟了那么多花滑运动员，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盛况。你现在彻底出名了，连我爸那个60多岁的老头一说起运动员都能叫出你的名字。”
方湫莯把围巾往脸上拉了拉，遮住了她咧开的嘴角。黑色的杏眼像是刚被露水洗过，在冬日的太阳下润润的闪着光。“我这么厉害了吗？”她的手指卷着头发，绕啊绕了好多圈，“有点不好意思。”
两个人一边寒暄一边往俱乐部走，风时不时带下些屋顶的雪花，像是来了一场小雪。他们在冰场边见到了安德里亚，西班牙男人站在冰上指点江山，时不时的滑几个动作示范。
“好久不见，”他看见王娟他们过来，还没走近就伸出了手，“今天莯莯就麻烦你们了。”
他们两个聊的时候方湫莯已经换好了装备，她早在前几天之前就被安德里亚抓着了解了整个流程。上午训练，下午来个全套，结束后去拉玛西亚凑热闹，她掰着指头点了点今天要完成的任务。安德里亚在那边叫了她一声，示意她准备拍摄。小姑娘又默念了一遍，才站上冰场，王娟喊了她一声，她朝那边比了个可以开始的手势。
这期的《第一时间》的播出时间刚好是周末，方湫旻难得的从队里放假回家。他已经快半年没见过自己的二妹了，平常在队里也不能用手机，唯一的一次联系就是上次方湫莯参加中国杯时给他带的西班牙特产。他本来还以为要看到方湫莯得等到过年，结果刚回来就被家里电视上播放的内容吓了一跳。
“回来啦？”沙发上方湫薇正在嗑瓜子，刚上初中的小丫头扎着和她姐同款的马尾辫，盘腿坐在沙发上。“老姐上电视了，没想到吧老哥。”她斜了一眼像是被震到的方湫旻，继续叭叭的说道，“老姐现在成名人了，她拿了大奖赛的银牌。那些体育圈的大佬都说老姐会成为陈露第二，而且老姐的成绩比陈露当年还好，说不定还能突破一下。”
方湫旻把包扔到电视边的柜子上，他四仰八叉的葛优瘫倒沙发上，把自己的幼妹挤得只能缩在一个小角落里。方湫薇挤不过只能愤愤的踹他两脚，他一只手就把小猫一样的方湫薇拨到一边，抢了她怀里的瓜子袋子开始磕。
“她才不喜欢当什么陈露二代，你忘了她当初为什么跟省队的同学打架了？人家是在夸她，她却当是在骂她。”
电视里，方湫莯正在训练。她轻巧起跳跃出完美的弧线，随着一声清脆的落冰声左腿划出一个完美的圆。
“可以啊，这跳的比我上次见得时候熟练多了。”他赞叹了一句，把瓜子皮扔进了茶几上纸折的垃圾桶里。
画面在方湫莯的一段训练视频后，跳到了王娟对她的采访。小姑娘还没变音完成的小奶音被电流搞得有点失真，方湫旻坐了起来，脖子前伸探向电视。
“很多冰迷朋友都好奇你当初开始学花样滑冰的原因，今天能跟大家分享一下吗？”王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有些模糊的电视屏幕上，方湫莯笑得温文尔雅，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因为违反队规而被从国家队数次打回省队又提上来的问题少女。
“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当初我爸给我报了一堆课外班想让我把身体练得好一些。我记得那会我古典舞、艺术体操、散打和花样滑冰一起学，别人放学后是学英语数学，我是各个地方到处乱跑去强身健体。”
方湫旻点点头，他还记得二妹以前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动不动就要住院，手臂上被针头扎的肿了一圈。
“我们之前聊了你对这次大奖赛的看法，这次想问问你对三月份的世青赛有什么预期吗？”
“那肯定是金牌啊，”方湫莯的声音带笑，“我之前大奖赛没能拿到冠军，但我认为自己有能力去争夺金牌，所以我这次世青赛想要争一下。”
“之前中国杯的时候我们发现你状态不太好，但等到总决赛感觉你已经调整好了自己。有什么秘诀吗？“
”主要是得自己控制住心态。我其实不太擅长这个，但好有安德里亚和我身边的朋友在帮我。”她想起了去苏格兰前安德里亚一次次的跟她说不要太在意奖牌，里奥带着她两个人在圣家堂旁边的球场里踢球玩，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有朋友在拉玛西亚踢球，我们两个一般一起回家，有时候天色早就一起踢球什么的。剧烈运动后累了就不会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
王娟有些心疼这个姑娘，方湫莯之前的遭遇在国内并没有被传的很广，但她身为驻外体育记者却把一切看在眼里。那些风波至今都没有平息，而身处漩涡中心的小姑娘却还是选择仅靠自己抗下这一切，没有向国内的父老乡亲们透露哪怕一丁点她所遭遇的那些不公与中伤。
“那最后，有什么想向中国冰迷说的吗？”她没有点破方湫莯所制造的那副假象，这是个坚强的姑娘，她会自己披上铠甲，击碎所有袭来的箭矢。
方湫莯的表情蓦然柔和了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下脖子，“嗯...我很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很多人来到了比赛现场给我加油，我真的超高兴。我不知道怎么回报你们对我的喜爱，只能尽力滑出更好的成绩。我很感谢大家，你们真的给了我很多很多很多的支持。”
画面从采访的场面转出，最后播放的内容是《第一时间》这次为方湫莯拍摄的特辑。方湫旻看着他妹妹每天早上叼着三明治跑步去俱乐部。上完地面课程后上冰训练，等训练结束就跑到拉玛西亚跟她的那三个损友在整个巴萨罗纳乱逛。镜头最后定格在她和里奥一起往回走，两个人在路过圣家堂时坐在台阶上，嘀嘀咕咕的说着悄悄话。
方湫旻的表情变幻莫测，他从一开始笑的像个丰收的庄稼汉到最后表情僵的仿佛在收获前才发现自己种的果子早被人摘完了的老农。他一巴掌夺过幼妹手里的薯片袋子，在对方懵逼又委屈的表情中抓了一把出来，狠狠的在嘴里嚼碎。该死的，他二妹不过是离家半年结果就被国外的狼盯上了，他死死的瞪着电视里跟方湫莯坐在一起聊天的里奥，爆出了一句国骂。
“你又咋了？”方湫薇气鼓鼓的质问他，“还有你要吃能不能自己拿，为什么总从我这里抢？！”
“还吃什么！你姐都要被西班牙的黄鼠狼拐走了！”
远在巴萨罗纳的方湫莯可听不见千里之外她老哥的尖叫，她现在正就巧克力的问题跟里奥讨价还价。
“你今天吃的就是我本来要给你的！现在就剩这半罐了，不可能有更多了。”
“你给我的时候没说啊？”里奥还是那口阿根廷口音的西语，软软糯糯却能怼的人一口气噎在嗓子里。
“...真没了，我就剩这么多，再买零食我就吃不起饭了。”她看着里奥无辜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坚定了立场。
“哦。”里奥的眼睛暗淡了下去，像是方湫莯公寓旁边那只她经常喂食的流浪狗。每次它摇着尾巴跑过来，却发现她今天没带火腿肠时，就会露出这样可怜巴巴的眼神。
“要不，我们找个土豪帮忙？”她见不得这种眼神，每次看见心里就会产生无限的负罪感。她看着里奥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就像是那只小狗在看到她从口袋里变出的肉铺时一样。
她摸着下巴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去欺压可怜的皮克。对不起啦杰里，她在心里给皮克到了个歉，等我大奖赛的奖金到手上之后就补偿你。至于现在，就只能让你两肋插刀了。
半小时后，里奥心满意足的拿到了他的巧克力，方湫莯啃着刚买来的牛肉干，只有皮克抱着空了的钱包在风中凌乱。
我到底是来干嘛的？他站在巴萨罗纳的街边，一脸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