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儿醒来喉咙干得发疼,她昨夜梦中断断续续地低泣,谢倾抱着她心惊肉跳,一晚上没睡着,临近天光才睡。

    现在她一动便将谢倾惊醒了。

    “怎么了?”他哑着嗓音给张宝儿倒了杯水,她喝了,却不理他,靠在枕头上,细软发丝盖着半张脸。

    谢倾看窗外已经天亮,今天有个重要会议要开。

    他额头带着伤,觉也没睡好,眼底有点发青,洗漱完换好衣裳到床前亲张宝儿的面颊,“乖,等我忙完就回来陪你。嗯?”

    他摸摸张宝儿的头发,走得很匆忙,好像不愿意面对张宝儿的沉默。门合上的响声和前院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静静的,张宝儿从床上下来,打开自己的衣橱。

    里面各色裙子很多,张宝儿喜欢世界上所有奇妙的颜色,轻柔的、亮丽的、扎眼的……她都喜欢,随便挑了件白裙套在身上,其余的收进她的黑色小行李箱里。

    后来又想了想,把其中贵重的单品都挂了回去,只带几件样式简单轻薄衣裙。

    她看了看谢倾的房子,卧室很大,窗台很明亮,琴房、画室……都是最好的。

    后园她种的“奇珍异草”开了花,她跑到花房里想拿花洒给草坪上的红玫瑰浇水,白框木架的玻璃花房布置极其温馨妙丽,窗边攀爬着茑萝花藤,欧式壁钟上摆着俏皮地伸出枝芽的吊兰。

    像童话里公主的花园,张宝儿心里有些动容。

    不可否认,谢倾即便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对她的事情也很上心,他是个有野心的男人,尽可能给她所有的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但是,但是……张宝儿看着靠近玻璃窗框的白木柜最下方,有个柜格上了锁。

    里面的东西她从儿时带进养父母家,长大带到南城,锁进这里,再没有碰过。

    谢家的房间很多,他才不知道哪个房间哪个柜子被张宝儿上了锁。她现在想打开那把锁带走里面的东西,却忘了钥匙被她藏在哪里了?

    她满花房找,差点打翻种茶花的陶罐,整个人摔滚在地上沾上一点陶罐里的花土。

    “算了。”她爬起来拍拍裙摆上的泥,里面的东西就留在这吧,她带着它太久了,忽而累了,不想再要了。

    她将滚倒的陶罐扶正,重新培了土,摆得端端正正的,晚季节的茶花开得怪好,她拿手点点那粉色娇羞的花骨朵,莫名心静了些,对着花笑出声来,显得傻气。

    她从小是一个喜欢独自玩耍的人,当然以她的养父母规划的作息时间表,她也没有多少时间玩耍。每天课后大把时间面对书桌的窗外的水杉,琴房窗外的红枫。

    她喜欢静,也乐于动,却好像能听到植物“说话。”,它们的气味,颜色……就是它们对张宝儿说的话,她可懂了。

    下午,谢倾难得回来得很早,在家里找了一圈才在后园花房前找到光着脚的张宝儿,她忙碌得注意不到他,雪白的脚踝、鼻尖上都蹭一点泥,像只屡教不改,喜欢在泥地里打滚的顽皮的猫。

    她拎着花洒给栽好的幼苗浇水,另一只手拎着白裙摆往后退,再往后退,水洒得越来越高,她呵呵笑起来。

    谢倾被无语笑了,张宝儿听到声音转过头,笑容收敛下去,任由夏季花洒里的凉水从她脚边淋下去。

    “宝宝。”谢倾过来抹掉她鼻尖的泥,将她的花洒拿掉,牵她坐到藤椅上,又拿手帕擦她脚底的泥土。“怎么不穿鞋?”

    张宝儿不想和他说话,默默地,看到他额角发际线下隐藏的褐青色时,任由他擦着自己的脚踝。

    “疼吗?”她摸摸他的伤口处,谢倾“嘶”地一声,她立刻抽回手,怯怯的,“我不是故意的。”声音很微弱,像在辩解什么。

    张宝儿没有暴力倾向,只是昨晚不知道怎么了,她的行动不受控制,水晶杯碎地,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好像谢倾掐住她的脖子时,他的大脑也一片空白。

    今天股东会,全程董事都暗搓搓打量他头上的伤口,怀疑谢倾是被谁恐怖袭击,打击报复了?要不怎么会击中最致命的头颅?

    张宝儿的心还是一颤一颤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尤其今天面对谢倾的时候,她并不愿意对他的眼睛。

    “这怎么了?”雪白的腿肚子上有一道细细的血痕,像发丝一样细。谢倾拿指腹搓了搓,“怎么弄的?疼不疼?”

    张宝儿“咦”一声,想来是刚才在陶罐边缘刮的,她却没发现,便将双腿缩了缩,谢倾有点口渴,顺手饮尽白色圆桌上张宝儿喝过的水杯。

    张宝儿抢回来时,玻璃茶杯里一滴水也没有了,她幽怨地看了看他。

    谢倾看见桌面摆着格林童话,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张宝儿虽然年纪不大,但早已过了看格林童话的儿童时期了。

    他问张宝儿为什么一本童话,一本画册来来回回看时,张宝儿只“嗤”一声,“我喜欢,你管得着么?”像孩子怄气一样。

    谢倾气笑了,答:“行,我管不着,那你卧室里收拾的东西是打算去哪啊?宝宝?”

    谢倾一回来就看见二层主卧收拾得满满当当的小皮箱,显然是东搬一点,西拿一点,没有条理可言。

    谢倾在看着她,张宝儿却很认真地说:“谢倾,我说过,你和那位杜小姐订婚,我们就分手。昨天晚上是我说的最后一遍。今天我等你回来,是想当面和你说清楚,我一会儿会到卿卿那里借住几天,再过几天,我会离开南城,去别的城市。”

    谢倾盯着她那双杏花般灵动的眼睛,花园里微风吹过来,发丝贴在脸颊边,有一丝单纯无知的凄美的韵味。

    “宝宝,你去别的城市就要一个人待着,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张宝儿点点头,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她不明白这个世界的危险和残酷,她不明白谢倾这个男人的顾虑。

    仅凭天赋和学历,没有背景和人脉,不懂周全和人心,她能够过上的仅仅是好一点的生活。

    更糟的是,以张宝儿这样的弱势的年纪和性格,在外地无亲无友,生活真的如她天真想象般如意吗?

    “张宝儿,你的年纪还太小,听话一点,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谢倾不与她过多解释这一点,以张宝儿的性格,即便将来离开他受尽委屈,她也不觉得那是委屈。

    她能包容谢倾,也能包容其他人,甚至包容整个世界,她心中有一片纯净的花园,别人轻易毁不坏,极力毁坏了,张宝儿会逐一修复,以缩短花园寿命为代价,维护花园原有的整洁与秩序。

    “谢倾,这是我的决定,我的自由,你不可以干涉我!”

    张宝儿向他宣誓自己有做决定的权利,他又不是她的家长,她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是吗?

    她的唇一张一合,因为动气有些红滟滟的,像樱桃的颜色。白裙不算长,流苏花一般散在藤椅上,露出匀称纤长的双腿,皮肤白得几欲泼出的牛奶。

    谢倾身体前倾,堵住她的唇。张宝儿双手推他的胸膛,却被他按着双掌,往后倒去。

    藤编的躺椅很宽敞,两个人压下来就有点挤压感,张宝儿卡在谢倾怀里,唇角被他的唇角堵着。气得脸越发胀红,满头浓密发丝散开滑溜溜的,一撮一撮地滑下藤椅去。

    静谧的枫香“鼓动”张宝儿放松,他的动作又如此炙热,手顺着她的双腿摩挲到后腰!

    张宝儿“啊”的一声挣扎,很快又被他堵住声音。

    天还没有黑,在后花园里,周围“荒无人烟”,树叶草坪犹如薄薄的青雾,张宝儿发过一轮汗才明白过来他们在哪里,在干什么。

    她红着脸推开谢倾,却被他抱到花房里去。

    玻璃花房里有个带帷帐的欧式床,床头靠着裸粉色的靠枕。张宝儿偶尔会在花房里午睡,第一次,谢倾睡到这张床上,还将她压在身下吻她。

    粉白色帷帐朦朦胧胧,好像在做梦,金色帘珠晃晃悠悠,她的全身沁满汗水,颊边的发丝也湿黏在脸上,像可怜的落水仓惶的雪猫儿。

    谢倾这一次彻彻底底地,没有捂她的眼睛,要将她的表情打量个清楚,继而在她耳边蛊惑:“你舍得我么?嗯?将我丢给别的女人?我这么爱你。”

    他们贴得那么近,心脏都好像要跳到对方胸膛里去,血液也好像要留到对方血管里去。

    最后,他频频吻她,“张宝儿,除了我,没人能给你想要的生活,就算能,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你懂吗?别再说,要走的话。”

    “流氓——”

    “说得对,你要离开我,以后会遇见各种流氓。他们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任何一个流氓都可以欺负你。”

    他今天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一句,除了他,她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他不允许她以后到别的男人身边。

    既然如此,那就,一定不能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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