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从没觉得能瞒住洛龙的气息,她带着盈盈笑意打直球,“都想。”

    反正他们俩没人能在洞房夜顺利入睡。宋赞挥挥手,让谢文挪个位置。

    双手已经撑在床头的谢文双腿发力,彻底变成四肢着地的模样,长发倒垂下来变成黑色瀑布。她同时抬起膝关节和肘关节,像螃蟹一样用最滑稽的姿势离场。

    女鬼?宋赞彻底萎了。

    她也不想当滑稽的小丑,光是完成动作就耗尽脸皮。但她需要这么做,否则两个人、夜游、大海带来的氛围感足以令人头脑发热、擦枪走火。

    佣人们做得非常绝,房间里只剩两人的睡衣。他们都是神力拥有者,幻化出衣服不是难事。问题在于房间里的神力痕迹会引发“洞房夜两人大打出手”或者“洞房夜两人逃出边境伯府”的大讨论,府里的军心肯定会散。大战在即,最好别出岔子。

    他脱下睡衣上衣,披在谢文的吊带裙外,她也不客气,夜里那点风不至于让本地人、尖兵连战士宋赞感到寒冷。

    两人在白色飞鸟神兽的帮助下,从窗户偷摸溜走。怕别人看见他们的身影,他们十分狡猾地藏在飞鸟的羽毛中,最大程度掩盖身形。

    走之前,谢文请求道:“你可以把爱克斯叫来我们屋里吗?有人查岗就让她伪装一下。”

    理由很薄弱,站不住脚,他私心是不希望有人在洞房夜进入他们的婚房,哪怕他们只在婚房里待了不到一小时。可圣天女亲自开口,家里绝对有特殊情况,无条件信任她的宋赞会做的。

    呼叫爱克斯的方法简单粗暴,他们乘着飞鸟去爱克斯的屋子敲窗,简单交涉一下让人过去即可。

    某种意义上我们更像房屋外的狼。谢文良心上有些过不去,她在洞房里感受到了非常不舒服的存在——头顶的漩涡,她今晚绝不会在房间里待。漩涡带来的恶心感没有到让她立马逃跑的地步,说明危险程度不高,只是会膈应她。看见旋涡时,她脑海里唯一闪过的就是“爱克斯”,她相信爱克斯一定可以帮她摆平屋里即将出现的难题。

    半梦半醒的爱克斯龇牙咧嘴地看着窗外趴在神兽背上的两人。她在外面接私活时听过不少和夜里有关的恐怖故事,最典型的就是半夜有人在屋外敲她的玻璃。她以为自己真遇上不好对付的东西了,没想到是新婚夜出逃的疯子夫妇。

    “帮我们拿个东西呗?”宋赞指着换衣间方向,“谢文有一个非常可爱的石制洛龙挂件,知名艺术家亲手雕刻的,没有它睡不着觉。”他头一次故意诽谤人,胸腔里燃烧的怒火烧灼他的理智。大晚上不抱着刚过门的妻子在床上睡觉,跑来海洋上帮动物疗伤,他才是圣天女吧?

    “谁睡不着?”谢文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嘟囔完,才双手合十掐着细嗓对着爱克斯撒娇,“我真的很需要石制洛龙挂件,拜托拜托!”

    爱克斯二话不说转头离开,赶紧把两尊大佛请走,她要享受美好夜晚。不多时,她把挂件交给谢文。

    见两人还没走,她眼珠一转,想到了最不可能的正事,“你们这打扮……不会是要出门吧?”

    “嗯嗯。”谢文指着婚房。

    “想让我帮你们看房?可以。”她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两下,跳上飞鸟,到了两人的卧室后又从窗户跳进去,“你们有什么事自己去忙吧。”今晚不要再见面了。她大开大合地拉上窗帘谢客。

    窗帘拉上前,谢文的良心驱使她叮嘱:“你要小心。”

    一手一个可以把卡密世界顶尖奶妈和顶尖战士杀死的爱克斯彻底合上窗帘,懒得理他们。

    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里没有其他可以坐的地方,她不愿意去婚床上传播晦气,找个角落双手交叉摆在胸前,盘腿坐下,屏息养神。比屋里环境差的地方她都待过,在这里待一整夜也不是什么难事。

    疯子夫妇来找她时,她快要进入梦乡,一折腾,没觉了,她清醒得像睡够八小时。

    孤身一人在漆黑的环境里待着就容易胡思乱想。

    她最先想到的是书记官,毕竟半小时前才围着对方转过好几圈。

    紧接着想到了童年,她从小就被加百列送到各种地方做晕头转向的任务。任务刚上手时,她永远不知道加百列的目的;任务进行到一半后,她就会像今天这样逐渐明白一切。加百列的目标应该是书记官文塞,他图他什么呢?

    正当她这么想时,床顶上的漩涡开始加速,越转越快,里面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黑气落在柔软的床铺上,许多声音出现在房间里。

    “怎么可以在我们死去的时候结婚呢?多晦气啊!”

    “圣天女知道我们会出事,但她没有保护我们,还打算掀起海啸毁了白洞郡……可恶啊!草民的命也是命!她怎么能不保护我们呢?她应该牺牲自己保护我们啊!”

    “人呢?我要她死!”

    ……

    爱克斯听着黑气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从地上缓缓站起,她终于明白谢文说的叮嘱是何种意思。

    人是神力创造出来的存在,人死后神力就会变为纯粹神力飘散在空气中,少数人因为充满怨气会发生变异,成为眼前的黑气。本质上来说,黑气也是一种神力。

    换个人在这里可能会被吓得大吼大叫,爱克斯不会,她确信自己是整幢楼里最适合面对黑气的人。拥有圣天女身躯的她即使不触碰对方,靠空气流动也能源源不断吸收神力。“还真是有缘。”她在加百列的保护下第一次出任务,就是面对大量黑气,从那以后整个片区的黑气消失不见,方圆十公里内再也没有人敢在死后化为黑气。

    魔塔法师居无定所,根据实验要求四处走动,生活在偏僻白洞郡的人自然没有听过爱克斯的名号,“什么人?”它们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比头顶的漩涡更致命的深邃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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